胸口有点儿郁结,他闭了闭眼。为什么那个男人也跑来医院了?想了想,清淡地说:“甄意,你刚才说的那种男人,不好。”
“诶?”甄意好奇,“为什么不好?我挺喜欢的。”说着,把剥好的山竹递到他嘴边。
他不吃,别过头去。
她也不劝,过一会儿,他又回头看她。她边吃边笑,像吃了什么不对劲的药,或者被人点了笑穴。
“……”言格被她的笑容弄得不自在,且他躺着,她坐着,近距离看着他,有种她瞬时会从天空上吻下来的感觉。他更加不自然,动了一下,想别过头去,却又不太想。
她眼眸纯净,凝视他几秒,问:“要坐起来吗?躺久了不舒服吧?”
“嗯。”他试图起身。
甄意赶紧擦干净手,去扶,顺势坐在沙发上。
他坐起来,头一歪,便靠在她肩头。
甄意瞬间静止,仿佛他靠进了她心里。阳光走过地毯,照在她光着的脚趾头上,暖暖的。
她轻轻揪着手指,一动不动,身体好像僵掉了。
唔,不知是因为在病痛中,还是因为言栩的沉睡,他这些天格外柔弱。
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他一眼,他合着眼帘,睫毛又黑又长,鼻梁高高的,呼吸有些沉,却还均匀。
不是说躺累了么,怎么才坐起来就靠我肩膀上睡了,我又不是枕头。甄意腹诽,又窘窘地望着天。心里纳闷,嘴上却没说。
想起司瑰偶尔靠在她肩上,才靠上去就跳起来踹她一脚:“甄意啊,你长点儿肉吧!硌死我了。”她挺好心的,小声嘀咕:“舒适度很差吧……”
“很好。”他闭着眼睛,声音仍然虚弱,轻轻飘进她耳朵里。
好心的房主对租客建议:“你可以靠在我腿上,腿上肉比较多,像天鹅绒枕头,你现在用的是荞麦枕。”
“荞麦枕对身体好。”他说。说完却身子一斜,枕去她腿上。
太突然了!好痒!甄意差点没忍住一个激灵。
“昂~我有痒痒肉!等一下。”她托起他的头,一手赶紧在腿上搓搓又揉揉,“呼,这下好了。”她的手指深入他的发间,也叫他头皮发麻,心弦轻颤。
她的腿的确很舒服,柔软弹弹的,像果冻,他又想睡了。喝下许莫的药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自我催眠,现在总算好了。只是,似乎用力过度,心灵和思绪都有种静得起不来了的无力感。
他脑袋有点儿沉,安枕在她腿上,心里也安静下去。
她觉得这个动作太亲昵,不禁心里欢喜。想让他舒适,所以乖乖坐着不动,手指却不听话,忍不住缠着他的短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他睫毛轻轻颤一下,却没睁眼,她不安分拨弄他头发的感觉,其实很舒适惬意。
“甄意。”他低低唤她。
“嗯?”她一僵,手指不动了,却还不甘心,指尖又戳了戳。
“不是说这个。”他嗓音略沉,“对不起。”
“诶?”她倒是讶住,“怎么了?”
“言栩车祸那天的事,对不起。”他靠在她腿上,睁开眼睛,眼眸清黑而深邃。
这些天,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回想起她凄惨而惊恐的哭声:“言格,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我会害怕。你这样我会害怕!”
一想起,心就疼,怎么心理暗示都没用,都解救不了。
对他来说,世上只有这种疼痛,用催眠治不了。可偏偏,他的痛,只有这一种。
甄意愣了愣:“没事啊,说什么对不起。我不介意的。幸好你没听我的,因为你的坚持,言栩获救了啊。”话这么说,心里却温暖得骨头都快化了。其实,他多在意她。
她又有些难受:“言格,你别太难过。虽然不能说言栩一定会什么时候醒来,但他至少还活着。”
他若有似乎地“嗯”一声,合上眼睛:“我知道。”
……
探视间里,很安静。
淮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良久,门开了。
她一动没动。来人走过来,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凉淡,毫无感情,看着她。
淮如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心里有些恨,更多的却是不甘。
她们的人生,分明起点一样,却为何天差地别?
探视室内静谧一片,安瑶和淮如隔着一张桌子,彼此对视着,两张脸上都面无表情。
认识这么多年,每一次对面而坐都不融洽。安瑶不想和她说话,淮如则不知从何说起。
很久后,安瑶极淡地蹙了眉:“你不是说要见我吗?没事我走了。”
还没起身,“是不是你把徐俏的事告诉了淮生?”淮如眼睛里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光。
安瑶很淡:“我没那么无聊。”
“那他为什么自杀?”她急得浑身都在抖,眼珠执拗地一转,“是甄意推的他?是甄意推的他!”
“淮如,要不是甄意,你弟弟现在摔得稀巴烂了!”
“淮生他怎么样?”
“伤到了腿,其他地方没事。”淡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