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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好想你呀

姜宓怔忡, 愣愣看着商殷轻飘飘地跃下墙头,风挟裹着雪花,从他脚底盘旋而上,仿佛都在他强大的气场下, 自发臣服退却。

脚尖点地, 轻踩积雪, 然后步步走过来。

他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姜宓, 深邃的眸光,隐晦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掉一根头发丝,适才看向了谷卿闵。

姜宓就注意到,原本是尚算温和的眼神,顷刻间就肃杀冷凝。

谷卿闵脸色极为难看, 他愤恨地盯着商殷, 其中的怨毒浓郁如墨汁。

“你竟然敢抗旨不遵?”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闻言,姜宓心都提了起来,商殷公然抗旨了?

谁知,商殷眼都没抬一下, 直接到姜宓面前,捞起她手腕撩开袖子看了看。

素白纤细的手腕上, 一圈红痕触目惊心,姜宓皮肤自来细嫩粉白,但凡有一点淤青红痕,就会非常明显, 加之她体质如今又异于常人,瞅着就更吓人。

商殷眉头皱紧,他不善地瞥了谷卿闵一眼, 随后从腰封里摸出一瓶外伤药膏。

大冬天的,药膏清凉,商殷遂捏手里捂了几息,跟着才拔了软塞,指尖抹一点往姜宓手腕上涂。

姜宓半垂眼眸,浅浅的眼神落带薄茧的指尖上,她翘起嘴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殷殷,殷殷我好想你呀。”她人甜,嘴更甜。

商殷面无表情,唯有狭长的眼梢微微弯了一下。

他将姜宓拉到身后护着,宽袖飞扬,手上黄金弓挟风雪呼啸,下一瞬就击打在了谷卿闵肩上。

那一下,商殷用了十成的力气。

站在谷卿闵身边的隐卫浑身紧绷,蓄势待发,正要出手。

方圆冷哼一声,手往腰间一摸,反手握匕首,直接由下至上的一撩。

“铿”刀剑迸溅出火花。

姜宓瑟缩了下,初初从商殷背探头,就听得谷卿闵一声凄厉惨叫。

他捂着肩,整个人栽倒在地,半边身子都没法动弹。

姜宓轻轻拽住商殷一点袖角,眼瞳黑浚而幽深。

谷卿闵喘着粗气,眼前发黑,但他逞着一股子气劲,幸灾乐祸的道:“商殷你完了,你胆敢滞留京城,罪大恶极。”

商殷居高临下俯视他,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嗓音冷清淡漠:“本官行事,轮不到你置啄。”

“你知那是何人隐卫?”谷卿闵指着跟方圆战一起的黑袍侍卫道。

商殷看都不看一眼:“那又如何?”

他口吻轻描淡写,黄金弓弯曲的弓头指着谷卿闵,一刹那杀意陡生。

商殷没回头:“宓宓乖,闭上眼睛。”

姜宓心重重一跳,乖乖地应了声,然后当真捂住了眼睛。

谷卿闵心往下沉,他知道,商殷要杀他。

他看了一眼隐卫,不认输的道:“商殷,你不能杀我。”

商殷没回话,只薄唇线条冷凝如冰。

谷卿闵接着说:“我能未卜先知,我知道往后几十年所有的事,包括你会遇上的劫难,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商殷不为所动。

谷卿闵终于慌了,他急切道:“明年,胡羌和柔然会起内讧,故而其实不用北征,再有三年,陛下会以狩猎之名,夺你辅政之位,试图亲政,五年后,你会荣登九……”

“嘭”黄金弓弯曲的弓头狠狠打在谷卿闵下颌骨上,打断了他的话,也打碎了他的下颌骨。

谷卿闵爬在地上,吐出无数口带牙齿的鲜血。

同样听到谷卿闵话的姜宓心头骇然,那些事她知道一些,没记错的话,分明就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谷卿闵也是重生的?

她眸光沉沉地看过去,却率先看到商殷手里金灿的黄金大弓,通体黄金浇铸的大弓,弓身弧度折射出冰冷的芒光。

尔后,她就听商殷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对本官,无用!”

这模样的商殷让谷卿闵想起上辈子,商殷称帝,手腕铁血,朝中但凡有异声,皆用鲜血和死亡威慑。

他还记得,姜宓在那场宫宴中因护驾香消玉殒后,众人都以为无关紧要,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毕竟日后还有后宫三千在,为皇为帝的,哪里是会缺女人?

但没人料到,商殷硬是将京城掘地三尺,凡是和那场行刺有半分关系的,齐齐抄家问斩,那架势分明就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真正的,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有御史上奏死谏,但商殷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在金龙殿上,一玉玺砸下去,砸死好一波的御史。

整整三个月,京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后来民间有不怕死的好事者,称商殷为“商帝暴君”。

恍恍惚惚间,谷卿闵竟是有些分不清现在和过去,他哆哆嗦嗦撑起点身,痛哭流涕地扑到商殷脚边。

他还口齿不清的哭喊讨饶:“商帝陛下,饶我这一回吧……”

这样的人,商殷已经没了杀的兴致,他嫌恶地看着沾染了血迹的黄金弓,随后扔给身边的银蛇暗卫,并吩咐道:“处理干净。”

至于那和方圆酣战的隐卫,见势不妙,一记虚招,拔腿就开溜。

方圆也没追,那隐卫分明是皇家的人,自小接受训练,即便捉了也问不出话来。

商殷转身,看了姜宓一会,直把她看的心头惴惴,不晓得是不是露了马脚。

商殷忽的挑起她下颌,迫使她抬头,指尖稍稍用力,就让她张开了小嘴巴。

他低头往里看了看,来来回回好几遍:“啃了几十根糖葫芦,牙酸了没?”

姜宓愣了下,反应过来拍开他手,张了张嘴气鼓鼓的道:“宓宓牙好好的,才没有酸咧,宓宓都只吃甜甜的糖衣。”

小姑娘张牙舞爪,甚是活泼。

商殷眼底飞快蹿过笑意:“聪明的姑娘,下回换一种,糖吃多了不好。”

姜宓眼睛亮晶晶的,她抓着商殷袖角轻轻晃了晃:“所以,殷殷真的是因为糖葫芦才找到我的么?”

商殷点头,方圆查了好些时日,忽的发现有一户人家大冬天的,不惜重金大量采买糖葫芦,顺藤摸瓜,果不其然很顺利就找着人了。

未免打草惊蛇,商殷还当众离京,给众人错觉。

他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外走:“糖葫芦,还吃不吃?”

姜宓摇头,忽的犹豫了下又点头。

商殷瞥她一眼:“那么喜欢?”

姜宓软糯道:“甜呀。”

商殷驻足,眼神渐次深邃:“有多甜?”

姜宓苦恼地皱起眉头,努力去想要怎么形容。

冷不防,商殷突然低头偏过来,他动作快而迅速的在姜宓粉唇上一啄。

姜宓睁大了眸子,还没反应过来。

商殷凤眸有笑意,宛如薄雾中的晨星若隐若现:“嗯,确实甜。”

姜宓脸都红了,小姑娘后知后觉,连忙伸手捂住嘴巴,控诉气恼地瞪着他。

商殷甚是开怀,他揉了揉姜宓发髻,嗓音出奇的柔软:“我送你回姜家。”

说到这,他顿了顿,起先那点悦色蓦地消弭。

他解下猩红披风,给姜宓扣上银搭链子,紧了紧道:“到明年初夏之前,都要乖一些,听你大伯娘的话,没事不要出门乱逛,外头不安生,切记,不可独自一人进宫。”

姜宓心头一跳,她拉着略长的披风,懵懂抬眼:“殷殷,你不来找我玩了么?”

商殷指腹掠过小姑娘娇嫩的面庞,眼神深刻得让人看不懂。

良久,他才淡然的说:“我要北征去打仗,你同我关系密切,唯恐宫里人对你不利,我将瑟虹给你,去哪都带上她,她能护卫你安全。”

姜宓低下头,她晃了晃披风摆,一时间竟是有些茫然。

商殷没在说其他,他拉着姜宓,在风雪里慢吞吞往前走。

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幕布苍穹落下来,落到乌黑的鸦发和青丝上,无声静谧。

姜宓呼出口白雾,睫毛上有雪片,冰冷润湿。

她抽了抽凉凉的小鼻子,指尖动了动,反手拉住商殷温热的手。

商殷回头看她,如瀑鸦发上,雪色片片,清冷又昳丽。

姜宓咬唇,很小声地道:“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