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宗,初名亶,后更名烜,又改桓。是徽宗长子,母为恭皇后王氏。宋元符三年生,南宋高宗绍兴三十年卒。终年56岁。
赵桓是父亲当上皇帝4个月后出生的。他出生5个月后,封检校太尉,山东东道节度使,韩国公。翌年六月为开府仪同三司,封京兆郡王。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二月又改名叫赵烜,八月始改名曰桓。
大观二年正月,赵桓进封定王,并出外就学,开始读书了。时常功课不外《礼》、《易》、《尚书》等经典和《汉书》等史籍,再就是文章诗赋之类,他的资质虽不很鲁钝,却也算不上聪颖,一篇经文常常需要数日方能成诵。好在他读书习作比较勤奋,待人接物谦恭有礼,慢慢地也就给人留下了一个聪明仁孝的好印象。转眼赵桓已年满20岁,加冠之后,就算长大成人了。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即位已16载的宋徽宗觉着该效法先王,立一个储君了,而立嗣长子又是古今之通则,于是皇太子的名份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赵桓头上。他为了保住这个地位,变得更加谨小慎微。为了表明自己的恭俭谦退,在拜谒太庙之时奏请不乘金辂,不用卤簿,只常服骑马以往,还请求官吏不要对他称臣。入居东宫之后,他又奏请减少东宫的诸司局务,节约廪食。为表示自己的好学精神,他请求每天除了问安寝食之外,不拘早晚只要稍有闲暇就请学官赴厅讲读。尽管如此,赵桓的太子之位坐得还不十分稳当。因为宋徽宗最喜欢的儿子不是他,而是三子郓王赵楷。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冬,随着金兵的大举南侵,徽宗对赵桓的态度也变得亲热起来。十二月二十日,他降御笔拜赵桓为开封牧时,有意一再表白这一任命不是根据左右大臣的建明,而是悉出宸断,以显示自己对皇太子的信任。翌日,赵桓入朝问安时,徽宗又特意将只有皇帝才能佩戴的排方玉带赐给了他。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宋徽宗决定将皇位禅让给他的儿子,亟命宣召太子赵桓前来。赵桓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趋步走进保和殿东阁,叩拜礼毕,抬起头,见徽宗半卧榻上,宰执大臣环侍榻前,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太师童贯和少宰李邦彦即抖开一领御袍披在了赵桓身上。赵桓神经质地浑身一颤,脸刷地一下白了,双膝一软,复又跪倒在地,直着眼,猛然放声大哭,坚辞不受,边哭边举体自扑,御袍也甩到了一边。徽宗又在纸上写道:“汝不受则不孝矣”。赵桓接过一看,哽咽着说:“臣若受之则不孝矣。”赵桓抬起泪眼,嗓子沙哑着说:“父皇欠安,臣儿定难从命。”徽宗见僵持不下,乃命内侍扶赵桓前去福宁殿即位。稍事停歇后,内侍就连拖带拉将赵桓拥向前去。走到福宁殿的西庑门,早就等候在那里跪拜称贺的宰执大臣也上前相帮,终于将赵桓拥到了殿内。人们原想就势扶赵桓升座即位,不料见他已身软体酥,昏厥过去,只好又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了卧榻之上。
这时,天已黑了下来,大内殿宇笼罩在一片暮霭之中。应召而来准备参加内禅典礼的文武众官早已在垂拱殿下班列成序。宰执大臣来到这里,商量再三,决定不等太子即位而先出宣诏,太宰白时中郎声宣读了禅位诏书之后,百官众口一词愿见新天子,不肯退去。宰执措立殿上,莫知计之所出。大宦官梁师成从后宫来到,对众人说:“皇帝自拥至福宁殿,至今不省人事”。百官闻言,议论纷纷,宰执大臣面面相觑,更加没了主张。刚才赵桓在保和殿不肯受命之时,李邦彦曾建议急召赵桓素来亲熟的东宫官员耿南仲进宫侍候,这时耿南仲已经来到,吴敏就拉他闯入福宁殿,拟诏宣御医,退群臣,道是今日天晚,别日御殿。
次日,赵桓在经过又一次固辞之后,终于御垂拱殿接受了百官的朝贺,当上了皇帝。是为钦宗。
即位之后,钦宗每天都临御便殿,延见群臣,批阅四方奏报和士民所上章疏,常常要忙到半夜还不休息,个人生活上也依然是俭约朴素,无所嗜好。但他最多是个中等才干的人,柔弱寡谋,多疑多变,缺乏政治家起码的干练、果敢的素质,好多明摆在眼前的事他都辨析不清,更谈不上有什么深谋远略了。
新天子治下的开端正值残腊岁尾,按照惯例,新天子即位逾年即改元,当下中书大臣计议一番,取“日靖四方,永康兆民”二句改年号曰靖康。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初二这天,钦宗还下诏令有司依真宗幸澶渊的故事预备亲征,命吴敏为亲征行营副使,兵部侍郎李纲、知开封府聂山为参谋官,在殿前司集结兵马。然而第二天,濬州(今河南滑县东北)失守,金兵渡河的消息传来之后,汴京城里一下子炸了窝,当天夜里,太上皇赵佶就出通津门逃往东南,一些王公大臣也纷纷收拾私财、携妻带子随之出逃。
初四日,京师戒严,天一亮,钦宗就在延和殿集宰执议事,大伙都建议出狩襄邓(今湖北襄樊一带),钦宗也基本同意。说话间,兵部侍郎李纲破例上殿,启奏道:“大街上议论纷纷,说宰执欲奉陛下出狩避敌,果真这样,宗社可就危险了。道君皇帝传位陛下,今舍之而去,行吗?”内侍陈良弼转出来说:“京城橹楼创修,百不及一二,城东樊家冈一带濠河浅狭,决难防守”。可守不可守,双方各执一端,弄得钦宗又没了主张。李纲慨然道:“陛下不以臣为庸懦,倘使治军,愿以死报!只是人微官卑,不足以镇服士卒而已。”钦宗当即升他为尚书右丞,然后退朝进膳,似乎接受了李纲坚守的建议。
岂料饭后钦宗传出话说,仍得继续议论以决去留之计,同时任命李纲为东京留守。原来仅仅一顿饭的工夫,钦宗的主意又变了,显然又想出狩了。
在福宁殿继续议论的时候,李纲先声夺人,举出了唐明皇南逃川中的历史教训,说“出狩就是龙脱于渊,前途莫测”。钦宗还在犹豫,内侍王孝竭从旁奏道:“皇后、国公(即钦宗的长子赵谌)已经走了,陛下怎可留在此地!”钦宗脸色大变,从座位上跳下来,眼泪都急了出来,声音也变了调:“你们不要再留了,我将亲往陕西,起兵以复都城,决不可留此!”李纲见状,哭拜在地,以死相邀。正巧皇叔燕王赵似、越王赵俣来到,也说应该固守。在几个人的共同劝谏下,钦宗好大工夫才静下神来,在纸上写了“可回”二字,派人追回皇后、国公,转过脸,直直地凝视着李纲说:“我今被你留下,治兵御寇,一切是你的责任,不许少有疏忽!”李纲再拜受命。
这次坚守的决定也没过夜。钦宗惶恐不安地熬过了白天,到半夜时分见皇后、儿子都没回来,就又变了卦,传令天明出发。初五早晨,李纲上朝,只见禁卫军披甲列队,皇帝的乘舆服御摆在院中,六宫妃嫔正待上车,已是行色匆匆的模样了。李纲厉声对士兵们说:“你们愿意死守京师呢?还是愿意保驾出走?”将士一致高呼:“愿意死守!”钦宗琢磨琢磨,觉着确实在理,只好再次打消了出走的念头。
初六,钦宗登上宣德门,宣谕六军,表示要固守到底,任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全面负责守城事宜。将士皆感泣流涕,拜伏门下,山呼万岁。
这时,黄河北岸的金兵已将近渡完,而京城的防御工作一切得从头做起。李纲在每一面城墙上布署守兵一万二千人,准备下石砲、弓弩、砖石、檑木、火油等防御器械,另外设立前后左右中军4万人,前军居于东门外,守卫屯积40余万石粮食的延丰仓,后军守住樊家冈,其余三军留在城中策应四方。布署得刚刚有个头绪,敌人就兵临城下了。
初七日,金兵开始攻城,西水门(宣泽门)最先告急,被宋军挫败。次日又转攻北封丘、酸枣诸门,李纲亲临指挥,将士无不奋勇作战,再次重创金兵,歼敌千人,粉碎了金人想一举攻下汴京的企图。
金兵虽攻势凌厉,优势却在宋朝一方。金兵只有6万余人,数量远不及宋的守城兵,西北边防军和各地驻军也纷纷来援,金悬兵深入,又顿兵于坚城之下,实犯了兵家之大忌。然而,东京保卫战一开始,钦宗就派出代理工部尚书郑望之、知东上閤门事高世则到金营求和。金人提出割黄河为界,还要犒军金帛,另派一大臣前去议和。钦宗看看宰执大臣,没一个作声的,李纲挺身而出,要去谈判,钦宗怕他性情太刚直,不许,最后以枢密副使李棁奉使。钦宗就授权李棁可增加岁币三五万两,犒军金银三五百万两,另送金一万两及酒果等物以贿赂金军统帅斡离不。哪知宋使到金营,斡离不以攻破都城要挟讹诈,提出了更为苛刻的条件。二月初一夜,宋将姚平仲率军偷袭金营,欲擒斡离不,结果失败,怕被责罚,擅自遁去不归。
欲和则金银不足,欲战则偷袭失败,这一两天钦宗愁眉苦脸,垂头丧气,情绪坏到了极点。他觉着自己被留在京城错了,未将和议进行到底而贸然用兵也错了,为弥补这过错,他寄希望于金人的宽容,认为只有卑辞厚礼才能换来金人的宽容。于是他遣使向金人表白姚平仲劫营非朝廷之意,保证要严惩劫营之人,将主战大臣李纲、种师道罢免,还派人带着国书和割地诏书到金营谢罪。
在钦宗一筹莫展,死心踏地进行议和的时候,汴京人民再次行动了起来。李纲、种师道被罢官的消息传出后,群情激愤,初五那天,以陈东为首的太学生数百人到宣德门下伏阙上书,指斥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等奸臣的投降罪行,要求坚持抗战,恢复李纲、种师道的官职。钦宗只得遣耿南仲扯起嗓子宣布重新起用李纲、种师道,并宣召他们立即进宫。宦官朱拱之宣召李纲太迟,立即被群众打死,随从的20来个宦官也死在乱拳之下。直到李纲、种师道见过众人,群众才欢呼散去。
李纲、种师道复了职,命令杀敌者受重赏,抗金形势重新高涨起来。金兵见汴京军民同仇敌忾,勤王兵日益增多,深感局势不妙,又怕后路被截,所以不等金帛数足,取了割让三镇的诏书,又以肃王赵枢代替钦宗为质,于二月初八日退兵。京师解围。
金兵撤退时,种师道请求钦宗乘他们渡过黄河时发起猛攻,遭到拒绝。李纲请求派大军“护送”,令将士找机会袭击,也遭到宰相阻挠,钦宗还派使者监视各军,禁止他们对敌作战,以致金兵安然满载而归。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八月,金太宗再度举兵,遣粘罕、斡离不大举南侵。九月太原失陷;十月,真定失陷,十一月,汴京再度被包围。
此时,宋朝已无主战派,当政者均为主和派。从八月金兵再度南犯以来,宋朝君臣一直忙于求和,对战守防御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的,所以等到金兵第二次围城,其形势比起第一次来坏得多了。
闰十一月二十五日,汴京城破。钦宗听到城破的消息,惊恐万分,掩面痛哭。而他一听金人愿意议和,马上遣宰相何栗和济王赵栩去金军请成。何栗带回话来说,金人坚请太上皇出郊议和,钦宗不由得紧张出一身汗来,他与父亲虽有矛盾,却毕竟碍于伦常,不得不以孝事之,倘临此危难之际让父亲身陷敌营,他觉着自己于心有愧。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还是亲自去向金人恳求。
闰十一月三十日黎明,朱雀门那两扇厚重的大门隆隆地打开了,只见钦宗骑在马上,何栗、孙傅、陈过庭等大臣跟于身后,由300名素服卫士簇拥着出南薰门向金兵驻扎的青城走来。钦宗来到青城,粘罕、斡离不却不与他相见,理由是不同意他带来的降表。钦宗一连住了两晚上,到十二月初二日,才在改了4遍的降表上签了字。奴颜卑膝、低声下气地伏首称臣、乞求宽恕,这就是钦宗求和的初步代价。签字已毕,钦宗又摆下香案,望金国方向拜了几拜,算是尽了臣礼,金人这才同意放他回城。
汴京百姓自从钦宗去了青城,每天都站在泥雪之中等他回来。初二傍晚,钦宗进入南薰门,百姓夹道山呼,拜于路侧,老幼掬土填塞雪淖,须臾之间,御道坦然。不知有多少人拦住马首,泣涕不止,哭喊之声远近相闻。钦宗见自己的百姓对大宋皇朝如此忠诚,想想自己竟做了金国的臣子,不觉悲从中来,掩面大哭,哽咽着说:“宰相误我父子!”然而金人的命令钦宗是绝对不敢违抗的。金人遣使来索要金1000万锭(锭50两),银2000万锭,帛1000万匹,钦宗就下令大括金银;金人遣使索要骡马,钦宗赶紧括得7000余匹派人送去;金人索要少女1500人,说要充后宫使唤,钦宗也只好照办,连自己的嫔妃也拿来充数,妃嫔民女不甘受辱,赴水投河而死者甚众。到河北、河东割地的使臣也派出了20多个。
尽管以钦宗为首的北宋政府如此丧心病狂地奉承金人,金人仍嫌所要的金银数量不足,声称要纵兵入城洗劫,要求钦宗再去金营议事。钦宗终究不敢违抗金人的命令,只好命孙傅辅助皇太子监国,自己硬着头皮再去青城。
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元月十日清晨,钦宗带领何栗、李若水等人又上路了,刚出朱雀门,京城百姓闻知,不期而
集了数万人拦住说:“陛下不可出!”哭喊着不放行。钦宗也觉着有点生离死别的味道,流下了眼泪。车驾刚到郊外,张叔夜叩马谏阻,钦宗说:“朕为了保全人民,不得不再前往。”叔夜号恸再拜,钦宗回过头来,流着眼泪说了句:“嵇仲(张叔夜的字)努力!”就哽咽不能出声了。
钦宗刚到青城就被金人当人质扣住,促令城中官吏加紧搜括金银,百姓各分坊巷,互相监督,即使妇女的钗钏之物也在收括之列。市井寺观,妓院旅居,根刷殆遍,弄得汴京城里翻江倒海,民不聊生。
钦宗受到的待遇也与上次大不相同。粘罕、斡离不根本不和他见面,他被安置到斋宫西庑的三间小屋内,里面除桌椅外,再就是可供睡觉的一盘土炕。钦宗关在里面,好似囚徒。钦宗自从再去青城之后,每天都派御带官王孝竭入城抚谕,百姓天天都有人立在街头等候御驾,即使风霜雨雪亦不在乎。二月六日中午,金兵掘断南薰门路,杜绝内城出入,王孝竭也没再出现,人心大恐。晚间,金人遣翰林承旨吴千干、吏部尚书莫俦持着金太宗废黜钦宗赵桓及太上皇赵佶为庶人,别主异姓的诏书回到城内,同时还带来了钦宗的御笔。七日,太上皇赵佶被押到了青城,金人凭借宫廷内侍宦官邓述开列的诸王皇子皇孙及后妃公主名号,命开封尹徐秉哲悉数交出。徐秉哲下令坊巷5家为保,不得藏匿,共搜得3000余人,衣袂相连押到金营。金人又逼皇后及皇太子前来。
四月一日,金兵在大肆掳掠之后开始撤退。斡离不押着太上皇赵佶、郑太上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嫔妃等从滑州北去。粘罕押着钦宗、朱皇后、太子赵谌、宗室及何栗、孙傅、张叔夜等官员由郑州道北行。金兵退走时,带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仪仗法物、图书典籍、古董文物、百工技艺、倡优杂伎人等,北宋王朝“二百年府库蓄积”为之一空。
钦宗到金国后,被封为“重昏侯”,意思是他和被金人封为“昏德公”的父亲赵佶加在一块是一昏再昏。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公元1156年),钦宗死在金朝,终年56岁。
靖康二年五月一日,康王赵构即位于南京(今河南商丘),建立南宋,遥尊钦宗曰“孝慈渊圣皇帝”。绍兴三十一年,赵桓的死讯传到南宋,七月,上尊谥曰“恭文顺德仁孝皇帝”,庙号“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