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真要跟他回去?”
坐在辚辚的马车上,拂拂皱起眉,扭头低声问身旁的少年。
女孩儿忧心忡忡地拧着眉头。
在上京王宫待了那么久, 刚刚牧临川与孙循之间的对话, 她勉强也能看出个好歹。这孙英表面上虽然极尽礼节, 实则就差明晃晃地绑架了。
如此大招旗鼓的虚伪做派, 恨不得叫整间酒肆都听见。
想必明日一过, 全天下都将知道他迎天子入并州了。这可不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老把戏吗?将牧临川架在火上烤, 使其牢牢和孙循绑定在了一块儿, 进退不得。
牧临川淡淡地卷起车帘,看向车窗外,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有何不可?”
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色下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显得冷静又清醒。
“你就不怕回去之后被扣下?”
牧临川转过头来, 眉梢轻轻一压,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完蛋了。
马车昏暗,少年深红色的双眸如野兽般幽亮。
拂拂缩了缩脖子,露出个讪讪的笑,嚣张的气焰顿时为之一收, 额头一滴冷汗滑落。
作死, 竟然忘记刚刚惹这小暴君生气这事儿了。
少年眼含讥讽:“你不是很想我去?”
拂拂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避开了他的视线。
少年冷冷一扯唇角,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我若去了, 孙循必奉我为天子, 许之以荣华富贵,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吗?”
拂拂睁大了眼,眼里掠过了几许怒意。
她也知道闹出这事儿本来就是她出尔反尔, 有错再先,如果不是这小暴君来救她的话,她恐怕早就被人当下酒菜了。
但他怎么能这么说她?她以为她在这儿辛辛苦苦上班就是为了钱?为了傍大款吗?
她刚想说些什么,牧临川却猝不及防地凑近了。
他容貌昳丽,眉眼含笑,冰冷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
笑容满面,黑夜中,肌肤苍白得好像能发光,观其眉眼,乖巧可亲的像是个没有任何心计的,讨喜的富贵少年郎。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陆拂拂浑身汗毛炸起,怒瞪之。
去你喵了个咪的,这小变态断腿之后反倒还更难以相处了。
陆拂拂反应极快,咬牙切齿地一把推开了他。
“是啊,我就是嫌贫爱富。”
他不就是一直看不起自己吗?
拂拂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牧临川抽回手,好整以暇地抬眼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拂拂郁卒地低下头:“那句话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牧临川漠然地盯着她,目露讥嘲,像是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出来。
拂拂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僵硬地错开了视线。
拂拂心里砰砰直跳,有些发了狠,一口气不带喘的,脱口而出道:“我在王宫里好日子过惯了,现在又让我怎么跟你一道儿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是你肺腑之言?”
拂拂眼睛眨也不眨,说谎不打草稿,厚着脸皮指天发誓道:“是我肺腑之言。”
很好。
牧临川的脸瞬间就黑了。
。”
“那你为何要救我?”牧临川的视线轻慢地在她胸前扫了一圈,冷嘲热讽道,“以你的本领大可去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本领,什么本领?
回过神来后,拂拂猛地捂住了胸口,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你、你怎么这么下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牧临川:……
他用十分挑剔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十分无语。
“因为……”拂拂老脸一红,硬撑着与之对视,“因为奇货可居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我说过,我救了你的命,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所以我拿你怎么样都没问题吧?”
她根本不知道,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会撒谎。眼神游移,闪闪烁烁,四处乱飘。他要是相信她那真是蠢到家了。
牧临川冷眼旁观,面色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许久不曾发作的头疾像是又发作了。
“喂喂!!”
拂拂从软座上一跃而起,心惊胆战地看着牧临川骤然蜷缩成了个虾子。
面色扭曲,捂着脑袋,又是咳嗽又是痛哭流涕的,牵连到腿上的断口,更是疼得冷汗如雨。
一摸头发,被冷汗浸透了大半。
拂拂顿时就后悔了,束手无措地扶着他,在马车里平躺下来。暗骂了一句自己过分了,明知道他都成这样了还故意刺激他。
墨色的乌发散乱间,少年狭长的眸子空茫,水光熠熠。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眸子里倒映出来的她。
小小的一个。
他眼尾泛着惊心动魄的红,浑身颤抖,惹人爱怜。这番请君□□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病娇了。
除了——
人中上一层光光的鼻涕。
很惨没错,但是拂拂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少女皱着一张脸,从袖子里掏出了手帕,嫌弃地捧着他的头,替他擦干净了鼻涕。
“脏死了。”
“来,用力擤。”
她像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他有多脏,像抱着只小羊羔一样,细心地照顾着他。
正因为如此,才愈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说起来,今天你怎么突然就跟来了,如果孙英没出现的话——”
少女絮絮叨叨吵得他头疼欲裂,牧临川他懒得回答她,皱着眉只淡淡地说了句:“不会。”
她真以为谁都像她这么蠢?没有把握和底气就敢同人硬碰硬。
牧临川眼睫颤了颤,又想起方才陆拂拂说过的话来。
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陆拂拂不是这种人,她虽然粗鄙爱钱,却并非嫌贫爱富之人。
可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最令他动摇的是,哪怕她的这番话,他甚至都甘之如饴。
仿佛松了口气,自己与她而言好像还有些用处。
不论她爱慕虚荣也好,嫌贫爱富也罢,他全不在乎,浑不在意。
“陆拂拂,你想不想再当王后?”
沉默良久,牧临川突然开了口。
拂拂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问?”
“想啊,我当然想了。”
牧临川又闭上嘴,不吭声了。
拂拂认真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只想当你的王后。”
少年瞳孔霎时间凝成了个针尖儿大小。
咳咳,这话听上去真的很像不要脸的情话没错。
拂拂红了红脸。
但她的意思,其实就是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任务。本来她救牧临川,就存了点儿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
“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拂拂忙不迭地补充。
她眼里若有耀光烂烂,“你得做个明君。”
说着说着,陆拂拂似乎也觉得好笑,噗嗤笑起来,“只有成为一个明君,才不会亡国,才、才能一直满足我享乐的欲望,你要是能重新当皇帝,那我每天得用金锄头种地,睡那种几百平米的大床,养好几百个面首。”
……
牧临川阖了阖眼,定了定心神,默然无语。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陆拂拂都是他一众老婆后宫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命如草芥,哪怕成了王后,也依然如此。
浅显得像是一眼就能看穿,看穿她的喜怒哀乐,看穿她对他生出的那点儿爱慕之意,她也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当他从城楼上跌落,被尸山淹没的时候。是她满头大汗地将这些形容可怖的尸身一具一具移开。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自罅隙中漏出来星星点点的天光。
明明浑身上下恶臭难闻,脸上还沾着血,灰头土脸,发如蓬草,却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般,脚踩祥云,明光烂满,从天而降。
少女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傻了吧,到头来只有我来救你这个王八崽子。”
当她跌跌撞撞走在火海中的时候,他心里甚至冒出个古怪又令人胆寒的念头。
她若是叫他立刻去死,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哪怕刚才的话真是出自她的本意,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她虚伪肤浅的物质欲。
他也愿一步一步往上,为了她逐鹿中原,将全天下的宝物都捧到她面前供她享乐。
虽粉身碎骨亦无悔。
这是个极为令他胆寒震悚的念头,也是个极为没出息的念头。哪个野心家,争夺天下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在刺史府前停了下来,一直到下车前,牧临川都被自己吓得没敢吱声。
少年这一副冷若冰霜的,阴郁厌世的模样,拂拂已经见怪不怪。
孙英亲自掀开车帘,迎两人下车。
在出欢伯楼前,孙英已另拍一匹快马前去府上报信,等马车到了,并州刺史孙循已携一家老幼,立于门前相迎,身后跟随一众幕僚。
拂拂收敛了神情,迅速进入营业状态,抿着唇微微笑着看向前方。
为首的中年男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并州刺史,一方枭雄,孙循了。观其容貌倒不像是个野心勃勃的武夫,其样貌清雅,美须髯,笑容堆在眼角,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其身后的孙氏子孙,个个一表人才,样貌堂堂,女眷们眉眼清丽,温文尔雅,娴静动人。
从穿越到现在,拂拂虽然不吃大雍所宣扬的高低贵贱这一套,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高门,涵养果然好,毕竟是垄断了教育。
就在前不久,得了嫡长子孙英递回来的消息后,孙循忙招心腹谋士徐延共同商议。
徐延一至,便起身施施然笑道:“恭喜府君。”
“郎君此事做得甚妙。”
孙循此人刚愎自用,闻言也有几分得意,捋着胡须大笑道,“琼芳长大了。”
徐延莞尔不语。
牧行简入主上京,天下诸侯看在眼里,俱都眼红,嫉妒得不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坐上这位子的。
趁着新朝初立,根基未稳之际,四方诸侯纷纷揭竿而起,宣布与新朝决裂。势要搅乱这滩混水,逐鹿中原,从中分一杯羹。
此时毕竟不同于后世,后人很难理解时人对正统的执念。
哪怕牧临川是个朝野皆知的暴君,也是正统,正儿八经的先皇嫡子,大雍王朝天子,实乃天命所归。
牧行简得位不正,对自己族弟痛下杀手,惹人非议,可他姓牧。他孙循为外姓,若想与之共争天下,先天就矮了他一头。
如今有了牧临川这面大旗,将来征战讨伐四方,师出有名,孙循怎么能不大喜。
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牧临川本人,孙循倒不曾放在眼里记挂在心上,也不怕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双腿已断,都成了个废人了,还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
牧临川要借他的势,寻求他庇佑,他借他的名。
一举两得,这样正好。
更何况,听闻这小暴君手底下还有一支精锐的骑兵,遮遮掩掩,未曾现于人前。
若是能将之收编为己用……
想到这儿,孙循面上的笑意更真切热络了几分,亲自上前,低声询问道:“不知陛下何日来并州的?怎也不知会一声?”
下一秒,拂拂就看着牧临川当场给她表演了个什么叫川剧变脸。
少年一改方才阴沉之色,笑吟吟道:“实不相瞒,孤月余前已至并州,也曾亲至府上,欲拜见明公。”
孙循面露讶然之色:“哦?那为何——”
牧临川唇瓣微翘,阴阳怪气道:“自然是贵府门房尽忠职守了。”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无妨。”孙循摆手大笑道,“我这便叫人把他们带过来。”
未多时,孙循左右随从已将刺史府上那几个门房都带至门前来了,指着瑟瑟发抖的一串家仆从容而笑道,“陛下,你看看,是哪个恶奴不长眼睛,冒犯于你?”
牧临川倒也不推辞,像模像样地转了转眼睛,定定地落在其中一个尤为惊惧的家仆身上。
“是他。”
孙循嘴角一抽,暗道,这混小子果真歹毒。面上却笑着道:“来人,将这恶仆带出来!”
门房两眼翻白,两股战战,哀声叫着饶命,吓得几乎快昏死过去。
孙循眼睛眨也未眨,高声呼喊道:“杀了!”
如此两声,言罢,揪着那门房的衣领,一剑斩杀于门前。这才提着血糊糊的人头,转头望向了牧临川,眸光微动,如狼似虎。
“陛下,如此,可彰显臣之诚意?”
几个女眷俱都微微变了脸色。
孙英不动声色地瞥了陆拂拂一眼,却见这位少女王后,脊背挺直,眼神晶亮,微微笑着,眼睫眨也不眨一下。孙英微露错愕,心中一凛,心底缓缓漫开一阵冷意。
这对少年帝后可真是……夫妻相。小小年纪,都非易于之辈,心狠手辣至此。
看向孙循,孙英忧心忡忡。只可惜阿父他为人太过张狂自信。
实际上,拂拂脸都快笑僵了。
内心欲哭无泪。
操、操啊,又杀人。
人的承受能力果然是与日俱增的,她现在竟然能面色不改,还保持微笑注视这罪案现场了。指不定,哪天她兴许就能跟贞子、伽椰子之类的怨灵正面掰头而不改其色。
却浑然不知自己在众人眼里的评价已成了个“一样歹毒的小妖女”。
帝后来投,孙循大喜过望,躬身亲迎,自刺史府中,设宴招待。
酒还未过三巡,牧临川这个空头皇帝,便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封了孙循一个镇东大将军的名号。
孙循心中不屑,表面上却一副大喜之色,忙快步离席,以头扣地,大礼来谢。
一番君臣亲亲热热之后,酒酣耳热之际,孙循这才醉醺醺的吐明了用意。
眼神却十分清明。
“听闻陛下有一支亲兵?”
未等少年回答,便状似大方般地又拊掌大笑出声。
“陛下不如将他们招来,我刺史府定好生招待诸位将士。有诸位精锐猛将在侧,又有我并州军辅佐,料想那些宵小也不敢再来犯。”
“正好,也叫我并州军瞧瞧天子赫赫皇威,叫他们好生学着点儿,别整天懒懒散散,每没个正形儿。”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牧临川嘴角噙着抹盈盈的笑意,十分给面子地也拍起手掌大笑起来,“好好好,爱卿此言甚合孤意。”
观其形容,面色红,眼儿媚,明显是喝多了的模样。
孙循眼里露出几许自得之色,闻言哈哈大笑,这回笑得倒颇有些真情实意。
……
孙循这座刺史府,可谓极尽奢华,当中多有逾制之处,但见崇阁巍峨,巍然上逼云霄,府上奇花烂漫,一带玉溪穿屋而过,微风徐来,清流生韵,别有一番琳琅意趣。
纵观整座府邸,虽建于苍茫雄浑的西北并州,却当真如阆苑蓬莱一般。
然而牧临川全当作没看见,眼睛眨也不眨,孙循本也不甚记挂在心,只是嘴上笑着说这刺史府太过寒酸,望陛下见谅,待事毕定要另修一处行宫。
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挑剔什么,实际上,对于目前的住处,拂拂已经十分满意。
孙循大手一挥,面子上做得足够,特地腾出了刺史府中最大的一间院子,供二人居住,又拨了几十个侍婢家奴贴身伺候。
拂拂却一点儿没觉得有多开心,一想到后面要跟孙循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就头疼。
第二天天还未亮,便有侍婢进屋传话道,孙循正室刘夫人,携孙家女眷上门请安,拜见王后。
拂拂没办法,只好强打起精神来,请人进来。
虽说是王后,可拂拂心里也清楚,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空头王后,人家特地来请安,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孙循的正室刘夫人,是个实打实的丰神绰约的美人儿,梳高髻,气态高华,娴静动人,裙衫稠叠下坠,衣带飘举。一举一动,无不如尺子丈量出来般的好看。
三言两语寒暄过后,便吩咐身后的女眷们前来见礼。
孙循后宅人不算多,除了夫人刘氏,另有妾室宋氏。
这顾盼生辉,眼角生泪痣,笑容明妍大方的想必便是宋氏了。刘夫人温婉大方,宋氏绮丽明艳,倒是很符合各自的人设。
刘夫人育有一子二女,长子便是上回所见的孙英,大女儿已然出嫁,小女儿尚在身前养着,名唤神妃,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宋氏育有一子,名唤孙景。拂拂隐约想起好像在席间看到过,生得唇红齿白,颇为讨喜。
据说孙循宠爱宋氏,相比自己这位大儿子,倒是更为宠爱幼子孙景。
不过看刘夫人雍容大雅,宋氏谦卑恭顺,彼此之间其乐融融的模样,倒是不易觉察出其中的暗潮汹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席间一位二八芳龄的女郎了。
女郎生得仙姿玉貌,柳眉杏眼,楚腰蛴领,身着一袭绛纱的间色裙,时而微微抿唇轻笑,大大落落,风度翩翩。
虽然打扮的素净清冷,却别有一番雍容华贵的雪中牡丹的气势。
“这位是辛灵。”刘夫人笑着催促道,“阿灵还不快见过王后?”
女郎以额扣地,缓缓行了个大礼,“民女见过王后。”
是异姓?
似是看出来拂拂的好奇,刘夫人莞尔一笑,徐徐道来。
“王后有所不知,阿灵非我所出,她生父是夫主好友,前几年为了救夫主,不幸殒身沙场。”
说及此,刘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扭头看着辛灵,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之意。
“我们夫妻二人愧疚感念,便将阿灵接回来抚养,视若己出。”
拂拂在不动声色注意着刘夫人等人的时候,刘夫人也在打量着她。
这位少年王后生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像一匹最光滑柔顺的缎子,她只穿着件苍青色的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两只眼睛如两粒白日里的星子一般,左顾右盼间,泛着莹润明亮,兴致勃勃的光。
或许是不大擅长应付面前这个场面,努力遮掩住恹恹的神色。看起来倒像是个不甘心被摁在屋里的孩子。
刘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又瞥了辛灵一眼。
从昨夜起便萌生的念头,又活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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