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醒来, 眼底还戴着几许困倦。
她捂着嘴打哈欠,皮筋早就掉了,头发也睡得乱糟糟的。
眼前很模糊, 就那种看什么东西都像是加了朦胧特效一样, 看都看不清。
她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眼镜。
眯着眼, 俯下身子仔细去搜寻。
“咯噔”一下。
听见响声, 蒋瑶抬头,努力想看清人。
闫宁扔了钥匙在桌上。
见她跟小狗一样趴在床边摸来摸去的,轻嗤:“醒了?”
蒋瑶勉强能看清楚个人影, 倒是看不清楚脸。
不过,她倒是听声音把人给认出来了。
闫宁吗?
蒋瑶有点懵。
她问起:“你怎么在这?”
闫宁淡淡睨一眼:“这是我家。”
蒋瑶:“……”
蒋瑶大脑跟断层了一样, 想不起更多的事儿来了。
她很疑惑:“我……为什么在你家?”
她记得她恰好遇上了陈戈,然后跟陈戈进了夜场。
旁的事……
她都想不起来了。
闫宁看她一脸茫然,问了句:“你忘了?”
蒋瑶更懵了。
她忘了……什么?
闫宁眼眸深深,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你忘了你是怎么缠着我又哭又闹, 忘了是怎么拽着我嚷嚷喜欢我一定要跟我回家,嗯?”
蒋瑶:“??”
蒋瑶完全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她摸着后脖, 结了血痂的掐痕还有点痛。
疼痛刺激着她, 让她清醒过来。
她抿着唇, 表情严肃地询问道:“我真的有那样做吗?”
这会儿,她也想起来了点。
会造成记忆断片的原因应当是……陈戈的那杯饮料吧?
蒋瑶困顿焦闷,嗓子还很干,声音有点哑哑的问:“那是酒吗?”
闫宁嗯了一声。
蒋瑶更头疼了。
原来还真的是酒……
她刚喝还觉得酸酸甜甜的很解渴, 就是有一点点冲喉咙,那刺激感跟雪碧差不多,她以为那就是杯普通饮料,结果原来还真是调好的酒啊……
闫宁挑唇:“想起来了?”
蒋瑶摇摇头, 对他描述的那些,她完全没有印象。
闫宁漫不经心:“哦?这么说……”
蒋瑶疑惑,等着下文。
却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班长是不打算对我负责?”
呼出的气息拂过耳畔,很痒。
蒋瑶瑟缩了下脖子,躲开,又循声转头,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瞳孔扩散两眼无光,似乎是受到了点惊吓,说话也磕巴了起来:“负…负责?”
闫宁唇角勾着,眼底带着惺忪笑意,话语愈发暧昧:“你忘了你推倒我欲行不轨?”
蒋瑶汗毛都竖起来了,脚趾蜷缩着,搭在床上的手紧紧攥着床单,错愕不已:“我……?”
是她吗?
她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闫宁低笑调侃:“看不出平日班长这么正经,原来还是个闷骚。”
蒋瑶吓得口水呛住了喉咙,低头捂着胸口用力咳嗽。
咳得脸通红,眸里水漾漾的。
闫宁本意也只是逗逗她。
凑近看久了才发现,她原来也有诱人的一面。
闫宁眯起眸,舔舐唇角,越靠越近:“小班长?”
蒋瑶抬头。
唇上温温热热的。
触感绵软,鼻息间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蒋瑶瞪圆眸,惊恐万状。
像是炸毛的猫,她要往后退,却被扣住了后脑勺。
“唔唔。”
蒋瑶挣扎,眼角泌出了泪珠。
她能感受到不同于女性身躯的硬朗。
掌下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差些灼烧她的手。
他覆着她的唇,辗转碾吻。
滚烫的舌尖探入,卷走了呼吸,霸道而强势。
蒋瑶抓住他衣襟,仰着头被迫承受。
她身体有了点不正常的反应。
很热,还很燥。
渴望他触碰,又害怕他靠近。
当他的手撩起了衣摆,贴在腰部,灼烫的温度激起了颤栗。
蒋瑶终于清醒,身子止不住颤抖。
捏着衣服的手握紧成拳,一下下地捶着他胸口。
失控的闫宁终于恢复了理智。
放开了她,染着情欲的双眸泛红郁郁,呼吸粗重湿热。
她披头散发,校服领口从肩上滑了下去,露出了细腻的肌肤。
眼眸含媚,水光粼粼。
嘴唇红了,又红又肿。
迷惘无措的模样,又可怜又娇媚。
蒋瑶一时无话。
她还有点跟不上节奏。
只摸着嘴唇,满眼茫然。
她有点呆,问的也很呆:“你不是……”
蒋瑶哽了一下,压下了那股涩意:“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亲她?
闫宁眉骨轻挑:“不喜欢,也得讨回来,你欠我的。”
蒋瑶脸色瞬间苍白,本就无神的双眼现在更加没了焦距。
她睁着眼睛,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了。
眼睛有点干涩,还有点酸胀。
她抬手不断揉着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但是越揉视线就越模糊。
蒋瑶嗓音闷闷的:“能把我的眼镜给我吗?我看不清。”
闫宁盯着她看了会儿,从抽屉里找出了她的眼镜。
蒋瑶接过来,急急忙忙戴上,眼镜腿还戳到了眼镜,戳得生疼。
她哭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的那一刻,蒋瑶就把眼镜给按了回去,眼镜片被浓浓雾气遮掩。
她迅速起身说:“我该回去了。”
蒋瑶跑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闫宁也没有拦她。
一口气跑下楼。
蒋瑶站在楼下,胸口很闷,隐隐泛痛。
她也不是非要闫宁回应她的感情。
也不是一定要他喜欢自己。
他刚刚的举动,只会让她感觉她好像没有了尊严。
尊严……
蒋瑶苦笑。
或许从她选择死皮赖脸缠着他、跟着他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尊严吧?
……
蒋瑶家住在西门,离夜场也不算太远。
她跟游魂一样从公交车上下来,路过菜市场。
熟悉她的摊贩阿姨喊说:“瑶瑶,今天这么早放学啊?”
蒋瑶含糊的点点头,脸色苍白如纸。
摊贩阿姨还被吓了一跳,很是关心地询问道:“瑶瑶你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蒋瑶还没说话,摊贩阿姨就麻溜地剁了两根排骨装好把她叫过来说:“来,拿回去煲个骨头汤补补。”
蒋瑶摸了摸身上,除了刚刚乘车的那一个钢镚外,一个字儿都没了。
蒋瑶摇头说:“阿姨我今天没带钱,不要了。”
摊贩阿姨提着排骨绕了出来,蛮横地抓着她的手硬塞过去:“要什么钱?这是阿姨送你的,你不是快高考了吗?这高考生就得吃点好的补补才有精神奋战。”
蒋瑶连忙拒绝:“不可以的,我不能白要您的东西……”
摊贩阿姨皱着眉虎着脸:“我说给你就给你,你拿着就是了!要不是你替我们家张博补课,那臭小子还是他们班里倒数垫底呢”
蒋瑶推脱不开,只好收下。
摊贩阿姨瞧着她脸色也不好看,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晕倒似的,便催促着她赶紧拿着东西回去。
蒋瑶一走。
跟摊贩老板熟的老顾客就问了:“那是你家亲戚的小孩儿啊?”
摊贩老板摆摆手:“没那回事儿,她啊,就是给我们家张博补课的一个小丫头。”
老顾客疑惑:“你咋还这么好心白给她骨头?”
摊贩老板叹气:“我也是瞧着她可怜。”
她说着话,眼底还带着怜惜跟同情:“那小丫头吧,挺懂事的,就是她父母很偏心,有什么宝贝东西都紧着他们家儿子,这女儿就跟捡来的一样。”
蒋瑶他们一家子住的离菜市场也不远,这一带又属于城中村,住宅密集,她们也算是街坊四邻了。
谁家有个小矛盾,隔天就能传到千里之外,
就蒋家那对偏心眼的夫妇,她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要不是可怜蒋瑶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又打又骂,要不是看蒋瑶每天要干那么多家务活学习成绩还名列前茅又这么懂事的话,她也不会让蒋瑶来给她的儿子补习。
摊贩老板说:“也不知道她父母是积了什么福才招来个这么懂事的女儿……”
蒋瑶可不知道别人怎么讨论他们家的。
她回了家,发现屋子里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这个点,父母应该还在厂里上班,没这么快回来。
她先进了厨房,淘米煮饭,又把排骨处理了,从冰箱里切了半圈冬瓜削皮洗了后,跟排骨一起炖了汤。
高压锅煲着汤,蒋瑶回了趟房间,拿了身衣服洗澡。
等高压锅上了气,她才关了火。
回房,躺在床上,四肢瘫软。
她很困。
但是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吻。
闫宁说的她醉酒后胡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但是闫宁亲她的时候,她记得一清二楚。
温软的触感,沉重的呼吸,挥散不去。
蒋瑶很失落。
她从前只觉得闫宁只是有点吊儿郎当,还没有那么坏。
可如今她却觉得闫宁太过随性散漫。
也或许……
她的喜欢,对他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
蒋瑶在床上瘫了半天。
由于她的房间就是用旧木板隔出来的一个不过两三平米的小空间,所以厅里稍微有点动静,她在房里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说!要不是你昨天骂儿子,他能三更半夜从家里跑出去吗?”
“我骂他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你就是太宠着他才把他惯成了现在这个无法无天的性格!”
“你怪我?你怎么不说你们老蒋家种就不好呢?”
“你……”
父母在客厅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还越说越大声,最后演变成了激烈的争吵。
蒋瑶用枕头捂着耳朵。
她不想听。
尽管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今天她真的很累。
蒋父吵累了。
他争不过蒋母,憋着气进了厨房躲躲。
见着电饭煲通着电,高压锅还放在灶台上,隐约有肉香味溢出来。
蒋母追着他进来。
一闻到味道,她就掀开了锅盖。
随即,她就转身出了厨房。
蒋母站在房门口,砰砰捶门。
薄薄的木板门根本经不起她这么捶打。
蒋瑶起来,开了门。
蒋母怒气冲冲,直接就上手了。
蒋母拧着蒋瑶的耳朵把她从房间里拖出来,凶狠质问:“你说!你哪儿来的钱买骨头?”
蒋瑶咬着牙也不喊疼。
蒋母一撒手,她捂着耳朵一言不发地站着。
蒋母刚跟蒋父吵了一架,正在气头上。
一看她还这么傲就更生气了,用力拧着她的胳膊:“我放抽屉里的钱是不是你偷偷拿去花了?啊?好啊你!你现在都敢偷钱了!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明天你是不是还准备去抢银行?”
蒋瑶不躲不闪,眼眶通红,她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我没有偷钱。”
蒋母气急:“你还狡辩!”
蒋瑶大吼:”我没狡辩!我没拿你的钱!”
蒋母冷笑:“你没拿?你没拿是哪儿来的钱买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你老师可都跟我说了,你跟着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成天混在一起,每天回来这么晚,不就是跟那小流氓厮混?你说!是不是那小流氓找你要钱花了你才回来偷钱?”
蒋瑶瞪着蒋母,眼底满是受伤:“骨头是阿姨送的,你凭什么说我偷钱!会偷钱的是你儿子不是我!”
蒋母暴怒,从一边抽出了鸡毛掸子狠狠抽下去:“我让你撒谎!让你狡辩!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男人成天鬼混,现在偷了钱竟然还敢污蔑你弟弟,看我不打死你个不学好的东西!”
蒋瑶忍着不哭,纤瘦的背脊倔强的挺立着,哪怕重重的鞭打落在她身上,她也不肯低了这个头。
终于,蒋母是打累了。
坐在了凳子上休息,蒋父则蹲在门口沉默的抽烟。
蒋瑶带着一身伤回了房间。
关了门。
蒋瑶默然地坐在床上发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浑身都疼,没有一处是落了好的。
她习惯了。
蒋母无条件的偏袒和不分青红皂白的痛骂暴打。
永远都是这样,无论错在谁身上,最后都只有她会被当成出气筒。
没有人帮她。
蒋父最常做的事就躲在一旁抽烟,哪怕他知道真相,哪怕他知道错不在她身上,他都不会阻拦蒋母。
因为如果蒋母不把气发出来,最后遭殃的就是他。
他不想跟蒋母吵,才宁愿把她这个不值钱的女儿推出去当挡箭牌。
蒋瑶对这种生活已经没有了期待。
她看着桌子上的日历,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是她高考的日子。
只要熬过去就可以了,只要熬到那一天,她就能解脱了。
蒋瑶日日夜夜期盼着。
掰着手指头算,每天数着日子过。
她更加努力学习,潜心复习,只为了能早日摆脱这个像地狱一般的家。
蒋瑶已经有几天没到夜场去了。
一则是身上带着伤没好。
二则是她也需要时间静一静。
陈戈还纳闷呢。
他问说:“闫哥,今天怎么也不见小班长跟你过来啊?”
平常这时候,小班长不都早早就跟着闫宁身后过来了吗?
闫宁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眼眸低垂,情绪不明:“不知道。”
不知道?
陈戈诧异的挑起眉梢,话又说回来,好像他也是好几天都没到过小班长了。
看闫哥这冷淡的态度,他们两人该不会是闹了什么矛盾吧?
陈戈脑筋转得快。
看他一个人喝闷酒,陈戈清了清嗓子苦口婆心说:“闫哥,这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小班长虽然平常挺乖巧懂事吧,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脸皮薄得很,真有什么事啊,可不能挑太明,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也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是?”
闫宁搁下了酒杯,冷冷抬眼。
陈戈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就被他这凉凉一眼看的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闫宁心烦。
喝了没两杯就起了身:“走了。”
陈戈:“啊?闫哥——”
他话都没来得及顺,闫宁就走远了,陈戈悻悻的扯了扯嘴角。
小班长也不来了后,这地儿倒真是变得有些无趣了,也难怪闫哥如今连在这里坐会儿都不愿意。
……
晚自习时间。
蒋瑶正埋头做刚发下来的试卷。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趁着老师不注意,戳了她一下。
她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女生压低了声音说话:“班长,你可不可以明早帮我带点东西?”
蒋瑶是走读生。
自由度确实要比住宿生更高。
她想了下,没有立刻答应,只问:“你要我帮你带什么?”
女生偷偷瞄了眼讲台,看老师眼神正在低下巡视,她不敢说话了。
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字,写好了,她才偷偷递给蒋瑶。
蒋瑶垂眸。
草稿纸上边一行清秀的字。
写着“帮我带一张xx的最新专辑,可以吗?”
蒋瑶愣了下,她看向同桌。
同桌女生双手合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卖力请求。
蒋瑶微微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答应了:“我明天帮你去音像店看看。”
女生喜笑颜开:“谢谢班长!”
蒋瑶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不客气。”
自从几天前闹了一顿后,蒋瑶跟父母就没再说上过一句话。
蒋母本就不在乎,如今儿子跑了,她就更没心思管蒋瑶了。
见着蒋瑶就跟见着仇人一样,白眼能翻上天。
至于蒋父……
他倒是还会惺惺作态的表示一下,不过也就仅限于口头上的两句慰问,旁的是不会管的。
没人关心她是不是吃饱穿暖了,也没人关心她身上的伤好了没有,更没人关心她复习为了迎战高考是不是会压力很大。
对他们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压根就不重要。
他们不在意。
她也不在意。
在数不清的棍棒和咒骂声下,蒋瑶对父母早就死了心。
老师以为父母是豁达。
却不知道他们是压根不关心她,才连她在学校是好是坏,成绩是高是低都不在乎。
蒋瑶进了门,直接回房休息。
蒋母冷哼了声,扭头就跟蒋父唠叨:“你看看!这就是你们老蒋家的好种,生出这么个女儿来,我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蒋父呵斥:“你少说两句,”
蒋母翻白眼:“我说还说不得了?”
蒋父好歹还记着高考近了,他说:“瑶瑶快考试了,这几天你就安生点。”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她就来气。
蒋母拍桌而起,吼道:“考什么试?就她这个鬼样子还想上大学?还不趁早给她安排个活计让她去干活算了!”
蒋父没吭声,一句话都没说。
蒋瑶就是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的磁带都能听见蒋母扯着大嗓门嚷嚷着说出的话。
无非就是女儿都是败家玩意儿,都是赔钱货没什么用。
要么趁早打工赚钱,要么赶紧找个人给嫁了。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她唯一的出路。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
蒋瑶就从家里出来了。
她出门的时候,蒋父刚从房里出来准备去上厕所。
见了蒋瑶,蒋父愣了一瞬说:”起这么早上学?”
蒋瑶冷冷淡淡的点了下头,用钥匙开了门后走人。
她本可以不用起这么早。
但是她在那个家多待一秒都觉得要窒息。
从家里边出来,她直接去了音像店。
音像店内光盘和磁带摆在商架上,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墙壁跟橱窗上都贴满了各明星的宣传海报。
蒋瑶进了门,礼貌询问老板说:“老板,请问一下xx的最新专辑还有吗?”
老板笑呵呵的回答:“有的,昨天刚到货,你还是头一个来买的人,等着哈,我去给你拿。”
蒋瑶微笑着轻嗯了一声。
老板去里边货架找新专。
蒋瑶在收银台前等着。
她仰头四处看看,视线最终定睛在一张醒目的海报上。
“唐启晨全国巡演东湾站,7月15日,东湾体育场”
唐启晨啊……
蒋瑶痴痴凝望,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老板拿着新专出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哟小妹妹你还喜欢唐启晨啊?”
蒋瑶没有否认:“嗯,我挺喜欢他的。”
老板说:“诶正巧!我这儿有他的票,就他来咱们东湾演出的票,你要不要买一张啊?”
蒋瑶愣了下。
老板看她犹豫不决,又说:“我这里票也没几张了,你要的话我现在卖你一张,要是晚了可就没了。”
蒋瑶挣扎了再三,还是摇头婉拒,她客客气气地说:“谢谢您的好意,我……买不起。”
她没有钱买演唱会的票。
即便再喜欢,也只能在心底默默支持。
蒋瑶付了新专的钱走了。
她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有人跟进来。
老板一抬头,见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走进来。
他笑眯眯地问:”帅哥,买碟啊?有喜欢的歌手吗?”
帅小伙很冷酷:“刚刚那个女生买了什么?”
老板一联想,笑得就有点高深莫测了,他说:“买了xx的新专辑。”
帅小伙哦了声:“拿一张。”
老板明知故问:“要一样的?”
帅小伙淡淡觑他一眼,老板才乐乐呵呵地往里走:“等会而,我给你拿。”
老板从货架上拿了新专。
付钱的时候,他又瞄到了柜子里的票说:“其实吧,那小姑娘虽然买了xx的新专,但我看她好像更喜欢唐启晨。”
他付钱的手一顿:“唐启晨?”
老板眯着眼笑,扬手一指墙上:“就是他,这几年火得很呢,很多年轻小姑娘都喜欢他,这不是他全国巡演站有我们东湾的站点吗?好多人托关系买票呢,我这儿也弄了几十张,没想到才两天就卖的只剩下三张了,刚我问那姑娘要不要买,她看着挺想去的,估计就还因为是学生没那么多钱,也就没买……”
老板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闫宁听得不耐烦。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宣传海报。
也不知怎么,脑海里就自动播放了蒋瑶的那句话。
“我没觉得他长得好看”
“至少……”
“他没我偶像好看。”
啧。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偶像?
闫宁打量一眼,眸光不善。
老板还在推销,他问:“你喜欢那姑娘吧?”
闫宁冷着脸,面无表情。
老板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嘿嘿直笑:“你也别不好意思,你这样的小年轻我可是见多了,想当年我追我老婆可——”
“咳”老板意识到话题扯远了,咳嗽一声又转回来:“追人就得投其所好,那姑娘喜欢唐启晨,唐启晨又正好要来咱们东湾开演唱会,时间又刚刚好是在暑假,更巧的是我这里还有票,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啊!小帅哥,这就说明老天都在帮你追女朋友呢,你还不抓紧点?”
闫宁舌尖抵着后槽牙,目光还是冷冷的:“票。”
老板上相,立刻把票拿了出来,他就拿了两张:“一张两千八,两张五千六,看你是为了追女朋友又这么诚心,我算你便宜点,你给我五千吧”
闫宁嗤了声:“你这票卖挺贵。”
这话老板就不乐意听了:“我这哪算卖的贵啊?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黄牛都炒价炒到什么地步了,官方售票早就哄抢完了,就我这几十张还是托朋友花大力气好搞来的呢,你去问问现在攥着演唱会票的票贩子,就我说这价格,你看他们肯不肯卖给你。”
闫宁不追星,也理解不了这种一掷千金为偶像的情怀。
他也懒得废话,痛快的付了钱,老板这才眉开眼笑:“我就说嘛,小帅哥肯定识货,来,票你收好,我还免费送两张签名海报给你,你拿回去哄那小姑娘,她铁定会很开心。”
闫宁从音像店出去时,老板还对他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说:“把握好机会,女朋友手到擒来。”
闫宁:“……”
闫宁带着两张海报到了夜场。
陈戈还吓了一跳:“卧槽闫哥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星了?”
还他妈追了个男人??
陈戈看闫宁的眼神一变。
他们这场子吧,鱼龙混杂,确实什么人都有。
就什么性别爱好者都有,陈戈也见怪不怪。
不过要是身边的人突然有了这种倾向,还是他一向敬重的闫宁,他就有点接受无能了。
陈戈这上下打量,看闫宁的眼神都变了。
可别是闫哥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了吧?
“放下。”
闫宁神情冷淡。
陈戈也不敢造次,自从小班长不来了后,闫哥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古怪了。
时时刻刻像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他可不敢触霉头。
闫宁是在喝闷酒。
他目光触及吧台上的两张签名海报和一张专辑,嘴角轻扯。
他是发什么疯才买了这堆东西?
还是跟往常一样。
闫宁坐下喝了两杯酒就走了。
走前,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海报跟专辑一并带走。
专辑跟票都被他扔到了抽屉里。
只有海报不好处理,被他随手扔到了角落。
……
蒋瑶伤养好以后,还是去了夜场。
不过这回她到夜场找闫宁不单纯跟以前一样只是为了看着他,让他早点回学校上课。
她这回过来,也是带了任务的。
隔了一段时间不见,陈戈都有点想她了。
一看她过来,陈戈很是激动:“小班长,你可算是来了。”
蒋瑶不知做什么反应,她环顾一圈没见到闫宁便直接开口问:“闫宁在吗?”
陈戈了然:“闫哥啊,他这段时间很少到这儿来呢”
是吗?
蒋瑶有点惊讶,因为过去闫宁几乎天天晚上泡在这里。
陈戈爽朗一笑:“你找闫哥是吧?我给闫哥打个电话,他肯定马上过来。”
蒋瑶阻止了他说:“不用了,他现在是在家吗?我直接去他家也一样的。”
陈戈满脑子限制级画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是也是,去哪儿都一样,那小班长你直接过去吧,我估计这个点,闫哥还没睡醒呢”
蒋瑶无暇顾及他别有深意的话和意有所指的调侃,她跟陈戈道了声谢然后转身就走。
蒋瑶跟着闫宁回家了无数趟,
也不是。
不是回家,应当是送他回家。
她对闫宁住的地方四周环境很是熟悉,也知道该怎么走,
到了老式居民楼底下。
蒋瑶仰头看着,内心在挣扎。
她不受控制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每当想起,她总会心烦意乱。
挣扎了许久。
蒋瑶还是选择了正面应对。
她爬上了楼,在他门前驻足,抬手敲门。
里边人也不知道是睡太熟还是根本没人在家,就她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没把闫宁敲出来,倒是把隔壁家的阿姨给敲出来了。
阿姨打开门说:“诶诶诶,别敲了,敲的我头都痛。”
蒋瑶歉意道:“对不起阿姨,打扰到您了。”
阿姨拧着眉头说:“你是他女朋友啊?还是一中的学生?”
蒋瑶连忙否认:“不是的,我是他同学。”
阿姨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她就不喜欢年纪还这么小就急着谈恋爱的小年轻,她说:“那你别走吧,他不在家,你就是把门敲坏了也没人来给你开门。”
蒋瑶:”他不在家啊?”
陈戈不是说这个点他应该在家睡觉的?
阿姨有点烦躁:“是啊,不在家,前两天还有几个男人来找过他,昨晚上我就看见他跟着那几个男人走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看是他惹了什么麻烦,别人找上门来了。”
蒋瑶:“……”
蒋瑶从居民楼里出来。
不免担忧,闫宁他不是真的被人找上门来寻仇了吧?
蒋瑶很担心。
她又返身回了夜场。
见了陈戈后,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遗憾的是陈戈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找闫宁。
蒋瑶又问:“那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
陈戈答应的爽快:“没问题。”
他边说边拨号,可以打出去也是无人接听。
这下,蒋瑶就更加忧心忡忡了。
陈戈倒是没有蒋瑶这么担心,他说:“小班长你放心,闫哥肯定没什么事的,我估计是别人有什么事找他帮个忙,他现在估计正忙着所以没接到电话,等晚点我再试试,要是联系上了,我就转告闫哥一声,让闫哥来找你。”
好像……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蒋瑶无从选择,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陈戈一个劲儿安慰她,她也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蒋瑶不想耽搁了陈戈工作,拒绝了陈戈要送她回去的好意,背着书包自己个儿走了。
闫宁断联了三天。
这三天里,没人能联系上他。
一开始,陈戈也没当回事儿。
因为闫宁在他心中那就是无所不能的狼人啊!
而且他不接电话的情况,也经常发生,他就没当回事儿。
可日子一久了吧,陈戈就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了。
可别是真像小班长说的那样出了什么事儿吧?
仇家寻仇吗?
陈戈冷静下来想想,闫宁虽然是个狠角,但性格不张扬,能得罪的人少之又少。
最近得罪的比较狠一点的,好像也只有周妙了。
因为周妙想拿小班长开涮,所以被闫哥狠狠羞辱了一次。
但也不可能啊!
周妙几斤几两重,他还不清楚吗?
她有这个能耐能对付闫哥,也就不会被闫哥整到了警察局,到现在周妙跟她的那帮小姐妹还因为故意伤人在局子里蹲着呢,哪有那个能力来报复闫哥?
着急的并非只有陈戈,还有蒋瑶。
她因陈戈说如果联系上了,就会转告闫宁让他来找她的。
她等了三天都没见到闫宁人。
这三天里,她还去了闫宁的家看过。
从隔壁家阿姨口中得知,闫宁这三天里压根就没回过家。
蒋瑶就更慌了。
蒋瑶唯一认识的就只有陈戈。
陈戈离闫宁最近,可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闫宁的下落,那就证明可能真的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蒋瑶突然感觉自己很软弱无力。
就算是知道闫宁的事,她似乎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帮助他排忧解难。
说到底,闫宁的世界跟她的世界还是不同。
他踏入的是猛兽角逐的名利场,是奢华荒诞的十里洋场。
她与那个世界从来都是格格不入。
蒋瑶在房间里发呆,她复习的效率很低。
门外,隐约还能听到厅里走动的脚步声,时不时还有几声交谈。
没一会儿,那脚步声就越来越近,停下来后,房门就响了。
蒋母咣咣敲门,警告说:“你赶紧睡觉啊!别开着灯不睡觉,浪费电!”
蒋瑶不回答,她就把门砸的更厉害,
蒋瑶出于无奈才应了声:“知道了。”
蒋母离开时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显然是对她很不满。
她当然会不满,自己的儿子从那天跑了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这几天,父母已经找遍了半座城都没找见他,蒋母甚至还专门请了假去他常去的几家网吧和游戏厅轮流蹲守,可惜就是没能遇上。
蒋阳是死是活,她管不着。
只是蒋母的迁怒,让她感觉快喘不过气来。
她将找不到儿子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
看她做什么都不满意,隔三差五就要找一次茬。
即便她不搭腔,当成没听见,蒋母也仍是觉着不痛快,追着她骂,直到骂到累了,蒋母才肯老实下来。
蒋母走了,厅里的灯光也歇了。
她回了房间,蒋瑶才得了半刻安宁。
看着被圈起来的日子,蒋瑶抿着唇,神情严肃。
快了快了,她很快就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了。
“砰”
一声细微的轻响,将沉思中的蒋瑶拉回现实。
紧接着又是两声“砰砰”
这回蒋瑶听清楚了,是窗户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窗户玻璃上。
蒋瑶起身。
走到了玻璃旁。
房里亮着灯,少女纤细苗条的身影拓印在朦胧的方格玻璃上。
响声停止了。
蒋瑶迟疑了片刻,拉开了窗栓。
已经上了年月的窗户,拉开时还会咯吱咯吱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突兀。
推开了窗,蒋瑶视线四寻。
瞥见了窗台上落着的小石子,顿时便联想到刚刚听见的声音是有人在用石头往她窗户上扔。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那清峻挺拔的身影上。
已经有了一段日子没见。
她正为之担忧着的人,就忽然的出现在她眼前。
蒋瑶还愣了半天。
透过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蒋瑶勉强能看清底下的人。
他微仰着头,嘴角带着懒散的笑意。
只不过眼角处贴着纱布,嘴弯处似乎也有淤痕。
他嗓音清冽,又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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