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谢朔避开她的视线,没说话,显然是在默认。
叶谙看着他,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火气倏地上来了:“你不想离婚,就可以故意骗我?
看我天天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很有意思吗?
你知不知道我……”
担忧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谢朔有点头疼,顿了顿,只得服软认错:“这事是我不对,当时我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没想太多……”
当时他潜意识想回避离婚这件事,所以就顺势瞒了她,后来忙着处理章峻丰的事,更加不想分心去应付这边,于是索性一直瞒着。
原本,他打算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找个机会跟她坦白,却没想到突然提前暴露了,而且还是在那样紧张的情势下。
叶谙紧抿着唇,显然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她消气。
“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过了一会儿,谢朔问。
大少爷平生几乎没哄过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
听见这轻描淡写的认错语气,叶谙心口又是一梗,火气更大了。
他说消气就消气吗?
这一个多月,半个字不见他解释,要不是今天她主动提起,他估计还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吧?
叶谙被他气得肝疼,只能安慰自己……
算了,他这个钢铁直男的性子,要不是长得好家世好,这辈子大概就是注孤生的命,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觉悟了。
半晌,她平复下怒气,看着窗外,缓和了语气:“你刚刚说,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可我却不觉得……”她转过头,目光落回他脸上,稍稍一顿,“这一个多月,我认真考虑过很多次,觉得我们还是遵守约定,离婚比较合适。”
谢朔没想到她态度会这么坚定,毕竟以往她总爱黏着他,他蹙起眉,问了她刚才同样的问题:“为什么?”
叶谙静静看着他,男人眉眼冷峻,漆黑的眸子里恢复了神采,依稀又是从前模样。
她微微弯唇,笑了下:“因为,我不想要将就的婚姻,而你,也不再需要人照顾。”
看见她唇角的笑,谢朔眉头蹙得更深:“你觉得这是将就的婚姻?”
叶谙侧了侧头,眸中神色明明白白:“难道不是?”
谢朔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神,心中升腾起一种烦躁情绪,这些日子,她对他的关心照料,他还以为是因为喜欢,却原来都只是将就。
他突然不想跟她再说下去,从沙发上起身:“你现在在气头上,不适合说这些,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谢朔!”
叶谙扬声叫住他。
谢朔顿足,周身气息冷冽,脸色阴沉。
“我现在很冷静,也没有在赌气。”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叶谙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你不是一直好奇,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嫁过来吗?”
有些事,她原本不想说,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明明白白同他说清楚。
谢朔闻言抬眼,眸光一动。
叶谙缓缓道:“其实这桩婚事,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主动找叶远年,暗示他来谈的。”
她看着他,忽而弯出一个笑,眼底一片潋滟。
“五年前,我们见过的,你想必早忘了吧?”
眼前视线模糊,她看到他露出愣怔的神情,往事在这愣怔间纷至沓来。
……
叶谙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拿的就是标准的狗血虐文剧本。
没过几年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生活,哐当一下,父母离异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曾经天真地期盼,爸爸有一天会来找她和妈妈,可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叶远年再婚的消息。
等年龄稍大一些,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只有妈妈的单亲生活,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积极追求梦想,成为祖国的栋梁时,现实又给了她沉重一击。
夏瑾检查出肿瘤那一年,她十六岁,刚上高二。
因为要长期接受治疗,夏瑾没办法再照顾她,便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送回了叶家。
年少的她,性格冲动做事决绝,浑身上下满是刺,到叶家后三天两头跟叶远年顶嘴,跟叶蔓吵架,后来更是长期住在学校不肯回家。
熬到十八岁,她成年,考上大学,终于能够独立自主,便彻底跟叶家决裂,断了联系。
那时候,夏瑾的病还没有治好,但家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她只能担负起昂贵的医药费,找各种兼职挣钱。
她人长得漂亮,又会配音又会唱歌,也算学校的风云人物。
有一回,她跟学校的同学们一起拍了一部小电影,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因此被某位导演看中,邀请她进娱乐圈拍戏,还开出了不低的片酬。
她被对方吹得天花乱坠的前景和高额片酬迷惑了心智,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合同,天真得甚至连条款都不知道找人帮忙鉴别。
签完合同没几天,她就被带到了一个私人会所,见两位投资方。
当时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导演跟她说,只是陪资方喝酒,她虽然犹豫,但想到夏瑾的医药费,再加上有人一起,最后还是同意了。
刚开始也确实只是陪着喝酒,被揩点儿油,但她陪的那位投资方程总喝高了,突然发酒疯,揪着她的头发就往沙发上按。
头顶灯影晃荡,她奋力挣扎,被扇了几个耳光,险些昏厥过去,后来混乱之际趁他不备踹了他一脚,终于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回廊昏暗幽长,她脚受了伤,踉跄奔逃着,没跑几步,突然撞入一个怀抱。
干净清冷的陌生气息拂过鼻尖,似冬日初雪,她仓皇抬头,对上一张年轻冷峻的脸,呆愣了一瞬。
这一年,谢朔二十二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还没有经历后来的那些的变故,眼中也没有阴郁颓废,一身的矜贵优雅。
他扶起她,大约是嫌弃她的狼狈,眉头微微蹙了蹙。
就在这时,身后酒气冲天的程总追了出来,嘴里还骂着脏话。
叶谙整个人一抖,下意识拽住了眼前年轻男人的胳膊,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西装布料被她抓出了褶皱,还沾了脏污。
“救救我……”
她嗓音发颤。
谢朔瞥一眼她细白的手指,叶谙立马又瑟缩着收回了手,她的双颊已经高高肿起,唇角也有血迹残留,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水光,脸上泪痕未干,看着狼狈又可怜。
程总摇晃着追过来,发现有人拦住,停下脚步,看了眼她,转向谢朔,眼眯成一条缝,玩味一笑:“这是想英雄救美?”
谢朔身后,还跟着助理钟覆,钟覆见状,上前递了一张名片过去,打了声招呼。
程总眯着眼看完名片,一秒变脸,眼角笑出了褶皱:“原来是谢总……”
他重新看向叶谙,似乎有点不甘心,醉醺醺地说:“谢总,这是我带来的人,你看……”
言外之意,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犯不着为了个陌生人伤和气。
叶谙闻言,再次惊惶地揪住谢朔的衣袖,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谢朔又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底泪光满溢,对上她眼底的泪光,他顿了顿,转头道:“一个小姑娘而已,既然她不愿意,程总又何必强求?
程总就当给我个薄面,如何?”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低声吩咐助理:“钟覆,送她出去。”
叶谙看着他,愣愣松开手,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帮她了?
他却没再看她,继续同程总交谈。
叶谙跟着钟覆往外走,没走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灯下男人长身玉立,光华满身。
钟覆送她安全到会所外,冲她颔了下首,便转身折回。
夜幕浓黑,外面雨仍在下,细细密密,比来时小了些。
叶谙望着半空中斜飘的雨丝,怔忡片刻,漫无目的地沿街往前走。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肩袖已经被扯破了,脚下没有穿鞋,白嫩的双足直接踩在湿漉的地上,水渍沁入脚趾缝隙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觉得满心茫然,最后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
春雨细细密密落在身上,湿了头发和衣裙,入骨生寒。
她呆呆坐着,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灯红酒绿,车子行过,溅起水花。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涌起满腔恨意。
谁都恨,恨夏瑾让她背负那么多,恨叶远年抛弃她们母女,恨命运不肯宽待她一丝一毫。
别人轻易能拥有的东西,她却只能奢望。
有行人撑着伞路过,见她这个模样,好心询问:“姑娘,没事吧?
要替你报警吗?”
叶谙摇了摇头。
行人离开,她看着长街上来往的车辆,想到夏瑾的医药费,和她将要支付的违约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突然想……结束掉这一切。
结束了,就什么都不用再面对了。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
她从长椅上起身,赤着双足,慢慢走到路边,细雨飘在身上,衣裙紧贴着肌肤,彻骨的寒。
车来车往,有水花溅到伶仃的小腿上,她走到路边,足尖刚要迈出人行道,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暖色光晕中,露出男人英俊的面庞,眸子幽深,高鼻薄唇,下颌弧线干净利落。
他淡声问她:“你家在哪里?
我送你回去。”
叶谙愣了下,看着他,有些发怔。
可能是刚经历了那样的污浊和不堪,她忽然生出一种他是不是也对她有所企图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拒绝,愣怔两秒,弯腰上车。
如果注定逃不过的话,那就这样吧,跟谁不是跟呢?
总归,不会更差了。
上车后,她报了学校的地址,他吩咐司机转道,瞥见她光裸的双足,拿了一双备用拖鞋和一条毛巾给她。
拖鞋很干净,她将已经冰凉的脚伸进拖鞋里,看他一眼,脚背因紧张而拱起。
擦完头发和脸,她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他又递了一条毯子给她。
她伸手接过,不经意瞥见他腕间的手表,是德国的一个牌子,价值不菲。
裹上毯子后,她身上的寒意散了,整个人暖和许多,情绪也平静了不少。
他并没有跟她说话,也没有再管她,拿出一份文件搁在膝上,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神情专注。
她双手揪着毯子,按捺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入目是半张冷峻侧颜,脖颈没入衬衣中,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仿佛有一簇花在心底悄无声息地绽放,她收回视线,几秒后,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
灯光不断从车窗上掠过,不知过了多久,安静中陡然响起一阵“咕咕”声,惊天动地,十分清晰。
她一僵,下意识抬眼,恰好撞上他侧眸瞥过来的视线,漆黑的眼中,目光冷冷清清,似车窗外的雨丝。
腹中的声响仍在继续,昭示着她的窘迫。
她捏紧手指,尴尬得拱起了双足,脸和耳根都在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消失。
她难堪地低下脑袋,不敢再看他,正懊恼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指间端着一份小蛋糕,用小盒子装着,像是从什么宴会上拿的。
她又是一怔,抬眸看着他,好半天才伸手接过。
蛋糕是草莓味的,白色的奶油上点缀着粉色花朵,清新香甜,却不腻。
她尝了一口,鼻头忽然一阵酸涩,眸中聚起水光。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夏瑾和叶远年还没有离婚,她还是他们掌心的小公主,每年生日,也会有人替她准备这样的蛋糕。
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回忆起来,连画面都觉模糊。
如今这一点暖意,却来自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将蛋糕一勺一勺缓慢地舀入口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最后,她别过脸,对着窗外,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而他,似乎明白她不愿意人前示弱难堪,看了她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也没劝她。
到学校外面时,雨差不多已经停了,风里却仍旧裹着湿意,拂过面颊。
她下车,转过身隔着车窗看他。
他坐在车内,轻微地颔了下首,唇角不可察地弯了下,算是示意,随后吩咐司机掉头。
从头到尾,他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过,更遑论对她有什么企图和想法。
真正的光风霁月。
叶谙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在冷风中驻足了许久,恍然间仿佛置身梦中,甚至都忘了跟他说一声谢谢。
这天晚上,她一夜未眠,想通了很多事情,不再自己为难自己。
她回叶家找到叶远年,要了一笔钱,解决了违约金和夏瑾医药费的问题,回归正常生活。
真正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是在半年多之后,有一回她无意中看见他的采访。
媒体聚光灯下,年轻男人意气风发,光彩夺目。
后来,她开始关注他的动向和消息,每次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不由自主地顿一顿。
……她喜欢他吗?
十八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而他又以那样一种方式闯入她的生命里,在她最落魄不堪的时候,给了她光亮与希望。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他是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她之于他来说,不过是随手帮过的一个小姑娘,就像路边的流浪小猫小狗。
所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再产生交集,直至……他车祸失明的消息传出。
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肯相信,也拒绝相信。
他那样好的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后来,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敌不过心里那点念头,找到叶远年,打听到确切消息,在得知谢家要找人联姻的时候,忽悠叶远年促成了这桩婚事。
……
……
听叶谙回忆完往事,谢朔也渐渐回想了起来。
难怪他偶尔会觉得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他们确实曾经有过交集,当时他帮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来那家会所在谢氏旗下,要真闹出什么事,影响不好;二来她那时候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着狼狈又可怜,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至于送她回家,则是临时起意。
那晚,他从会所里出来,车子穿行过长街的时候,隔着车窗,他看到小姑娘满身狼狈,一个人呆呆坐在雨中。
后来,她起身朝路中央走,脚步虚浮,身骨伶仃,他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死念,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想着不过是举手之劳,便停车叫住了她。
只是没想到多年前的一次无心之举,她却记了这么多年。
“我答应跟你结婚,就是为了还当初的恩,现在你眼睛好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离开了。”
叶谙看着他,轻声道。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她会对他悉心照料,容忍他的冷言冷语。
然而,解释清楚,谢朔却更加烦躁了,眉头始终紧蹙着。
良久,他在她身侧坐下,说:“就算起因是这个,也没必要离婚。”
他这样拖延着不肯松口,叶谙不由咂摸了出了几分别的意思,她看着他的眼睛,故意换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们俩本来就是协议婚姻,又没什么感情,你为什么死活不肯离?
你再这样,我可要误会,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谢朔只觉得这笑刺眼,薄唇紧抿,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这个反应,叶谙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会嘲讽她自作多情,毕竟他一向对她嫌弃得很。
“真喜欢上我了啊?”
她凑近到他面前,眉眼弯弯,搁在床沿的手指却紧紧拽起,泄露了真实情绪。
谢朔仍旧没否认,大概是觉得自己打自己的脸有点难以启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
叶谙压下心底的异样和波澜,重新坐回去,故作轻松地道:“你那并不是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换做是我,如果有个人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照顾我大半年,我肯定也会习惯和依赖。”
谢朔再度看向她。
不等他开口辩驳,叶谙便继续道:“你如果真喜欢我,怎么会连我是不是生气都不知道?
这一个多月,你关心过我几回?
再有,我们相处这么久,哪一次不是我主动?”
就连发生那样亲密的事,第二天一早他也能若无其事地抛下她,去忙他的工作,事后没有一句安慰关心。
有些事,不去细想,她也能心平气和地掀过,只是如今情况已经不一样。
他重回天之骄子的位置,再不需要她。
“我自小父母离异,没尝过多少家庭和睦的滋味,最不能忍受将就的感情和婚姻。
倘若你一直看不见,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你现在能看见了,有其他的选择,完全不必再将就……”
她看着他,弯起唇,绽开一个笑。
“谢朔,你很好,你能重新看见,我真的很高兴。
这桩婚姻,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都没怨过你。”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澄澈通透,仿佛一眼能望到底。
谢朔望着这双眼睛,有些晃神,听见她轻缓而坦然的语声。
“你应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想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不掺杂其他感情,无论是感激也好,习惯也好。
我不想有一天你后悔,更不愿意步我妈妈的后尘。”
当初,她抱着一腔孤勇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奢望太多,对他也不过只是动了心而已,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了他。
感情这东西,一旦沉进去,人就会变得贪得无厌,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
以前她可以容忍他的冷淡,容忍他对自己无心,但最近,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贪念,想独占他,想要他的回应,想要一份对等的感情。
与其最后失望,倒不如趁还没有泥足深陷,及时抽身。
她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有一天相看两生厌,连最初对他的那点儿感激和情意,都消磨干净。
她微微一笑:“所以,我们离婚吧。”
轻飘的语句在房间里响起,久久再无别的声音。
话说出的刹那,叶谙心口一揪,细白的手指也死死拽紧。
谢朔看着她,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指责确实没错,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厌烦和看不起的,觉得她肤浅又虚荣,偶尔的一点温言细语,也不过是他心情好,才对她稍微纵容了些。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主动和不记仇,所以哪怕之前骗了她,知道她会生气,也没想过要去哄她。
在他的认知里,不论他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态度如何冷漠,过个一两天,她就会自己掀过去,完全不需要他费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失明的前提下,因为他落魄失意,所以她才肯百般迁就。
这个时候,说再多似乎也于事无补,她今天明显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将事情说清楚。
谢朔沉默半晌,只能搬出老爷子:“离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还要去爷爷那边,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这事等年后再说,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