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乞丐也有三个好朋友。胡桀再不好,也能给小伙伴们当一当绿叶。
毕竟大家都是拆二代,很难在周围找出一个穷鬼来。像胡桀这样的万中无一,太少有了。平时还显不出来,现在大家都被关在家里,收的小弟都在外面,也就胡桀能暂时顶一下了。所以中午刚吃过午饭,就有人打电话来喊胡桀去玩。
胡桀一直没醒,被他妈叫起来时还有点懵。
“快起来!你朋友喊你呢!”
他妈推了他一把,说:“你出去吃吧,家里没留你的饭。”
他爸爸一早就出去打牌了,他妈在家就不做饭了,所以家里的锅比舔过的都干净。而且胡桀最近天天出去玩,家里做饭也根本不算他的份了。
晓北望对着电话喊:“你们喊胡姐了没……喊了?喊他我就不去了。”
小伙伴忙说:“等等,怎么不来了啊?你一定要来!我跟胡姐说不带他了,你马上过来啊!”挂上电话,小伙伴立刻给胡桀打了个电话:“胡姐,你也吃了我好几天了,今天该你请了吧?”
他们都知道,胡桀手里没钱。他父母不肯给他钱,而他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手上有钱都花个净干,借了别人的钱从来不还,最爱占人便宜。听到要他请客,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胡桀的脑子现在不太管用,像一团面糊,不过听到要他请客,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我刚想跟你说……今天我就不过去了,头疼……”
小伙伴很懂,马上说:“哦,那你休息吧。”
解决完胡桀,他再打给晓北望:“出门了没?快来快来!啊呀他不来!我说今天该他请,吓得都装起病来了!”
晓北望不好意思,让小伙伴为难了,说:“那今天我请,你们叫外卖吧,随便叫!”
胡桀坐在他的卧室里发着呆。睡觉时放在肚子上的佛头,早上起来却跑到了枕头边。他抱到怀里,突然发现,其实他跟之前没有两样。
他照样还是没钱,还是让人看不起。
就像初中时别人都能喝啤酒吃烤串,他只能回家吃剩菜剩饭。每回从摊位前走过,他都要低下头,加快脚步。闻到烤串的香味让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脸上却火辣辣的。看到同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他都觉得他们在嘲笑他。
他的身上一块钱都没有。
有几次,有人请客,叫上他,他就跟去吃了。可是吃上几次后,他发现因为每回别人说请客他都跟着去,哪怕是不那么熟的人,他也愿意去时,就有人背地里耻笑他。
“看,又跟来了。”
“真是丢人啊,总是白吃人家的。”
终于有一回,陆西仁说:“胡姐,也该你请一回了吧?我们可都请过了。”
他没有钱啊。
他强撑面子说:“那今天放学就去!我请客!”
陆西仁把他要请客的事说了一天,所有人都等着他请客掏钱。
可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世界毁灭就好了。
平时上课要熬到放学,这一天,时间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窗外已经是黄昏了。
胡桀听到老师喊下课,听到大家纷纷站起来,收拾书包。
他悄悄溜走了。
然后躲了一个星期不敢回去上课。
每天准时出门,然后就在外面晃,到时间就回家,家里也没发现,老师也没管。
最后他回去时大家好像已经把这事给忘了,还跟他一块走一块打架。
可这是胡桀心中最丢脸的事。
不过那时是家里穷,没办法。家里为了盖房子还欠了十多万的外债呢,他妈常说家里还有他爷爷奶奶,还有他弟弟妹妹,他还要上学。
“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你还想要零花钱?!”
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
胡桀心安理得的不请客,他穷,他家里也穷,除了没钱之外,他跟他们没两样。结果他们就看不起他。
哼,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但现在家里有钱了啊!
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存在银行里!
为什么不给他花?
他妈管不了他爸他爷,他们出去打牌,一打就是几天几夜,赌起了几万块也输过。可是却一分都不给他。总说这钱以后都是他的,要替他存着。既然是要留给他的,为什么不给他花?
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痛快花钱?
胡桀摸着佛头,一个冰冷的念头陡然袭上来……
如果……
如果……这钱现在就是他的话……
胡桀抱住佛头,沙哑干涩的说:
“……我想……现在就继承家里的钱……”
说完第一句后,说下去就容易多了。
“现在。”他清晰的说,“我想现在就继承家里的钱。”
晓北望只是不喜欢胡桀请神问鬼的游戏,对他这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胡桀平时见他也很巴结,所以在听说胡桀的爷爷和爸爸全突然猝死,他妈也猝死时,虽然很害怕,但也马上就跑到胡桀家去看他了。
——看完他就走!全家一起走!
胡家挤满了人,却鸦雀不闻。男人全在吞烟吐雾,女人连孩子都不敢带过来,而且年轻的姑娘小媳妇一个都没有,肯来帮着胡家办丧事的全是老太太。
人老了,不怕死。
胡家这三个人的死比前面几人的死还不可思议。那好歹都是意外、车祸、自杀,死的明明白白。
而胡家这三个,两个男人是在打了两天三夜的牌时突然猝死的,这个可能是累着了,可女人就在家里,也没累着,也没磕着碰着,年纪也不算大,骂着孩子就突然往后一栽,人就没了。
等打牌的人冲到胡家报信时,看到胡家三个孩子围着他们妈的尸首,两个小的在哭,大的那个站在楼梯上不过去,不知是吓懵了还是吓傻了,喊他都半天不搭理人的。
看他这样,丧事只能是村里人帮着办了。
村长叉腰腆肚,很有领导派头的披着一件中山装,手上拿着一根烟,跟人说话。
有人建议:“要不要……送到医院给剖一下?”
村长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熄还碾了一下,“剖!”
不刨不行。
住在这里的其他人心里怎么想都行,村长不能跟着一起宣扬封-建-迷-信。主要是现在已经有人说是这块地的风水不好,他们想去市政府闹一闹,让市政府再给他们划块地。
这种危险思想一定要遏制!
结果胡家三口送到医院解剖后,三人全是脑中风,大血管出血。这也算是科学的解释了。村长如获至宝!一家三口都这样!这是遗传!
村里有人说:“两个男的遗传,女的也遗传?”
村长辟谣说:“男的遗传!女的是夫妻相!住一块越住越像!吃喝都在一块,吃了几十年,吃成这样的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反正不是自己家死人。
而且村里的人在市里有房子的都搬走了,以前是嫌市里地方小,不如村里小别墅住着舒服。现在都顾不上了。
晓北望也说动全家人都搬走了。其实也不用怎么说,他爷他奶,他爸他妈,都挺乐意搬家的。
于是,司雨寒的卧室就被表姐和表妹给占了。她回去也要挤着睡。
就算是再好的亲戚,被人把房间都占了,怎么也不会太高兴。可又没办法发火,司雨寒索性就不回家,直接住寝室了。
她妈还说:“正好,你回来也太挤,就在寝室住着吧,你们寝室宽敞。”
孙明明和柯非两个现在都不回来住了,就她和秦青。
晓北望也嫌住得难受,跟着回了杉誉大学。他还用老办法,占了别人的床,那个寝室的男生都热烈欢迎他回来!点卡有人充了!外卖也有人请了!
他还每天跟秦青和司雨寒一起吃食堂,冒充起本校学生来一套一套的。
又死了三个人,秦青无论如何不相信这真的全是意外。可她又找不出原因,所以这段时间心情很沉重。
司雨寒是女孩子,听了胡家的事后,真心的替胡桀的弟弟和妹妹担心:“他们还小呢,这下怎么办?”
秦青想起听晓北望说过:“他们不是个有哥?那个哥跟你哥差不多大吧?”何况村里孩子成年早,十六七已经可以算大人了,胡桀都二十多了。
司雨寒撇撇嘴,小声跟秦青说:“算了吧。胡桀那个人,可不行!”
村里现在最大的新闻不是胡家死了三个大人,而是办完丧事后,胡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辆法拉利。
上午送完人,下午他就去把车开回来了!
而且他那个得意劲,一点都看不出来上午刚把他爷爷、他爸和他妈送走!
然后就听说,胡桀趁着办丧事的时候,哄着他奶奶把家里的钱全都转到了他的名下。这还不算完,他一个月就给他奶一千块“生活费”,他奶要用这一千块养四个人。
“你说,那两个孩子靠得住这个哥吗?”司雨寒冷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