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是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陆川的脸色冷得快要结冰渣子了，在座的同学没人敢再开口胡乱说话。
他们了解陆川的脾气，他不轻易生气，但生起气来却非常可怕。
此时此刻，空气里都氤氲着硝烟与火药的味道。
明显并不仅仅因为蒋莉娜的一句话，而是从他们来到现在，女生们对楚楚不善的态度，这才让陆川发了火。
蒋莉娜全身都在抖，因为羞愤，一张脸胀得通红不已，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杨皙。
杨皙没有接她的目光，她并没有帮她，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帮蒋莉娜说一句话。
蒋莉娜呆不下去了，她抓起自己的手提包，气闷地摔门而去。
楚楚侧过头看向陆川，陆川脸色依旧低沉得可怕。
杨皙冷笑了一声，继续唱歌，不理会周围发生的一切，她的音色很柔，淡淡的，沙沙的，很有磁性。
周围女生低声交头接耳，有意无意地看向楚楚，她们的眼神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
两分钟后，楚楚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突然起身给吸引，而在她离开的时候，陆川起身追了过来。
“去哪里？”
楚楚没有理会他，低着头径直朝着门边走去。
她是在受不了包间里的气氛，太闷，太热，她们那一张张被烟酒氤氲的绯红脸蛋，饱含轻蔑的眼神，略带嘲讽的微笑，时不时剑拔弩张的对峙和暗流涌动的较量……这所有的一切，宛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冲击拍打着她那已经裂满了罅隙的内心堡垒。
她现在只想透气，只想逃出去！
逃到没有人的地方，逃到一个不知道她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地方。
杨皙的歌声四面八方地将她萦绕，楚楚踉跄着跑到门边，却突然放缓了脚步。
在她凯旋的歌声中，她像一个败走的逃兵。
凭什么？
真的有点不甘心。
楚楚顿住脚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
陆川追上来，面对她突然停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女生们的目光也紧扣着她，巴不得她赶紧走了才好。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她竟又转身走回来，低垂着目光。
“你……”
陆川话音未落，楚楚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用力地揪着。
这个举动让全场的男生倒抽了一口气。
她居然敢揪陆川的衣领，难道不知道这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对于男生而言，意味着什么？
楚楚全然不理会众人的讶异，她冷冽的目光侧过陆川，直接望向不远处高脚凳上的杨皙。
杨皙此时也忘记了唱歌，莫名其妙地看着楚楚。
只两三秒，楚楚便不在她身上浪费目光，她重新看向陆川，原本寒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软之意。
陆川大概也有些受不了她的这个动作，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朋友，他也是要面子的人。
他手抚上楚楚的手背，压低了声音，平静地说道：“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话音未落，楚楚突然将他的衣领往下扯拽，踮起脚，吻上了他的锋薄的唇。
陆川的瞳孔骤然放大，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一团绚烂的烟花。
宋景刚刚喝进嘴里的饮料甚至都忘了吞咽，呆呆地望着激烈鏖战的两个人。
女生们哑口无语，杨皙的手攥紧了话筒，目光宛如淬火的刀片。
兴许旁人看来，两人的激吻，缠绵而火热，但陆川却微微皱起了眉。
楚楚的这一个吻，具有强烈的进攻意味，他试图放慢她的动作，松缓她的情绪，可是她半点不给他机会。
亲吻原本应当是两个人身心彼此的契合与交融，是满腔柔情的倾诉与呢喃。
可她似乎并无此意。
她不是在与他接吻，她在表演。
陆川停下了动作，任由她亲吻着，却不再回应。
他睁开眼看着她，眸色一点点地泛了冷，有了点凉意。
楚楚也察觉到陆川的热情渐渐消逝，她喘息着，停下了亲吻。
嫣红小巧的唇与他咫尺之隔，他的唇也微微有些红肿。
几秒后，陆川双手突然掌住楚楚的肩膀，正要将她翻身抵在墙边，楚楚却侧过脸，拒绝他的主动的亲吻。
陆川握住她的肩膀，低头，冷冷地看着她。
楚楚的手搭在陆川的胸膛上，推了推，几乎没有怎么用力，可是这一个意味深长的动作，让陆川心里头彻底清明了。
她的主动出击，明明白白地向众人昭示着，并非乔楚属于陆川，而是……
陆川属于乔楚。
干得漂亮。
楚楚脑子里空白了几乎十秒，狂风暴雨终于才刚刚恢复平静。
到底在做什么？
！
楚楚突然用力地推开陆川，径直朝着门外跑去。
陆川在原地愣了几乎十秒之久，突然一脚踹向了大门，发泄似的低吼了声，宛如一头暴怒的野兽。
什么情况！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分明还吻得那么火热，像是要原地烧灼起来一般，怎么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了？
陆川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大家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各自玩各自的。
歌曲动人的旋律依旧萦绕在耳边，只是已经没有人再唱歌。
楚楚刚刚的主动宛如昙花一现，叫大家都没有料到。
然而事后的摔门离开，更是莫名其妙。
“她胆子……还真大啊。”
“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居然这样开放。”
“什么开放，这不是明显在跟杨皙示威吗？”
众人又偷偷看向杨皙，她现在很难保持之前谈笑的风度，脸色绷得很紧。
刚刚楚楚看向她的那一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当着所有人甩了她一个大耳光，不管她内心再强大，都受不了这种侮辱。
众人窃窃私语，声音却压得很低，不敢触怒陆川。
程宇泽走过去拍了拍陆川的肩膀：“让她出去透透气，你……也缓缓。”
几秒之后，陆川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紧着脸追了出去。
他跑出酒吧左右张望，在街头追上楚楚。
“别跑。”
他伸手拉扯她的胳膊。
楚楚红着眼眶，回头看他，情绪激动地说：“你出来干什么，你别……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
陆川的声音很急，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喊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这么聪明会……会不明白？”
她用手背捂着嘴，颤声说：“我在利用你，难道看……看不出来，我在利用你报复杨，报复她们所以人。”
陆川怎么会不知道，刚刚那一个亲吻是她故意使然，因为它浑然不同于他们之前的所有缠绵与示爱，带着强占与掠夺的意味，她是当着所有人，将他标记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困在这一段亲密关系里，彼此纠缠的两个人，毫微情绪的涌动都宛如山崩与地裂，他怎么会不明白！
那个吻不是示爱，那是示威。
所以陆川才会突然暴怒，骄傲如他，当然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譬如刚才。
在他愣神的片刻，楚楚离开，然而下一秒他立即追上来挡在她的前方。
“不准走。”
楚楚换了个方向，但陆川不依不饶揪扯她的手腕：“我叫你不准走。”
她不理他，低着头也不看路，一个劲地往前面走。
“有什么心结你跟我说，发什么脾气，发脾气能解决问题？”
楚楚推了他一把，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你根本解决不了我的问题！谁都……谁都解决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同样激动，却还想极力安抚她的情绪：“你让我试试，行不？”
她咬着下唇，用力挣开他，声音颤栗地大喊着：“陆川，你是不是……是不是傻！”
“你说我是不是傻？”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肘，将她用力按进怀里，不准许她挣扎。
“从你来学校的那一天，从你请我喝奶茶那一天，陪我过生日的那一天，因为担忧在寒风中等了我三个小时的那一天，从你说你要管我的那一天……”
他紧紧抱着她，一声一声倾诉着他们过往的所有，那些点点滴滴的甜涩碎片，渐渐安抚了她激动的情绪，她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将连埋进他的胸膛里，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烟草香。
“从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我就智商就下线了，心甘情愿变成傻子，变得跟你那个傻逼哥哥一样！”
楚楚抽了一声，却还固执的说：“乔……乔琛才不是傻逼！”
“怎么不是！”
乔琛跟一帮朋友刚刚撸完串，手里还提着串烧的袋子，正准备找个地方继续happy，拐过街口，听到不远处的小巷边一连串顺溜的情话表白。
他心里还琢磨着，这男的真他妈会说，我是女的我就跟他好。
他踏着洞洞拖鞋，大嚼着牛肉丸，正要离开，随即敏感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乔琛才不是傻逼！”
“怎么不是？”
乔琛艰难地咽下牛肉丸。
出来吃个饭都能躺枪？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循声走过去，恰看到巷子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两个人。
“不说别的。”
陆川将脸凑近楚楚，用鼻尖轻轻摩擦她因为情绪激动还有些通红的脸庞。
“虽然我喜欢你主动吻我，却不应该是那样。”
“唔。”
他低头，轻轻地咬上了她的唇，舌尖辗转寻找到她的，一腔柔情蜜意全部倾注在这一个亲吻里，他一点一点地安抚她，又撩拨着她，抵死纠缠，让她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最后软成了一滩软泥，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他喘息着对她说：“这才是接吻，知道吗？”
楚楚闷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陆川还要低头亲吻她的时候，只听身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宛如梦魇。
乔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面前，咧着嘴，阴气森森地笑着。
“吃不吃卤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