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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9章 各得其所

天色刚放白,丹霄观主殿外已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修。

她身上的白衣,与丹霄观弟子的衣着样式并不相同。神态也过于拘谨,并不像寻常弟子那样随意自然。

丹霄观,历来是崇尚自由的地方。它的主人性子随意,弟子们大都也是如此。哪怕是洒扫的小弟子,身上亦有一种悠然自在的闲适。

太阳升起,阳光渐渐热烈,这年轻女修始终微微低,以一种恭敬的姿态等候着。

终于,有人从殿里出来。

凌芝?

白衣女修抬起头,恭敬应声:弟子在。

出来传话的,是个高挑英气的女修,身上穿着皮制的短袄,妖娆野性,与丹霄观的风格大不相同。但这年轻女修知道,这位在丹霄观地位不凡,无论多么老资格的弟子,都要恭敬地称一声:柳姑姑。

进来吧。

是。年轻女修跟在柳西燕身后,踏入殿中。

这间大殿,跟自家宗门比起来,要简朴得多呀!与凡间道观相比,好像也没强多少,真是大乘道场丹霄观的主殿吗?

年轻女修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不敢有半点逾越,半低着头,跟随柳西燕走到座前。

主上,人到了。柳西燕禀道。

嗯。上面传来轻应声,低柔的语调,明明只是一个音节,听在耳中却有别样的韵味。年轻女修极力压抑自己的激动,然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她真的要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人物了吗?

深吸一口气,她大礼参拜:弟子凌芝,参见祖师婆婆!

上面传来淡淡的一声:此处是丹霄观,祖师婆婆之称,还是免了吧!

凌芝一愣,一向被师长称为有急智的她,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是对她的称呼不满意吗?那她该如何称呼呢?

就叫帝君吧!柳西燕的声音拯救了她,大家都如此称呼,你们不好例外。

凌芝松了口气,重新叩下头去:弟子凌芝,参见帝君。

免礼。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并不包含多余的情绪,好像对她也没有不满之处。

凌芝站起身,飞快地瞟了上面一眼。

上面坐着的,亦是个白衣身影,姿态随意,一只腿支在那里,显得有点没规矩。

别紧张,本座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带着些微笑意的语气,让凌芝放松不少。

喏,坐吧。柳西燕向旁边努了努嘴,帝君这里没什么规矩,你别自己吓自己。

是话是这么说,凌芝还是战战兢兢的。这位可是站在人界巅峰的前辈高人之一,举手毁灭一界不在话下,她实在不敢不敬。

说起来,自己有这个机会见到这位,已经很难得了,原本预定来的,并不是她。

小心翼翼地坐了小半边,那边柳西燕甩着手离开了,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凌芝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帝君的问话。

太白宗如何?上座的人,语气随意地问。

回帝君,凌芝答道,宗内近年展良好,已有五位化神。

五位化神,这在丹霄观的分支里,简直不值一提。然而,对于一个数千年前,化神还是传说的宗门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端木澄呢?他何时可以炼虚?

凌芝答道:师父已经化神圆满,打算近年就闭关冲击炼虚。不过

不过什么?

凌芝犹犹豫豫地答道:师父对此不是很有把握,托弟子求问帝君,时机是否合适。

上座那人闻言,伸指掐算了一下,道:你告诉他,他尚有一劫,那劫过后,才是最好的时机。

凌芝的心提了起来:帝君,我师父他这一劫难吗?是什么劫?

上座之人轻轻一笑:天机,不必多问。

是。

凌芝感到自己被人盯着看了许久,心中七上八下。帝君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呢?是她哪里让帝君不满吗?

你如今一千二百岁吧?上面传来问话。

凌芝低头答道:是。

这般年纪化神,差强人意。上座之人淡淡道,化神与炼虚不可同日而语,你若有志炼虚,最好克服自己的心理缺陷。

凌芝怔了怔。她的心理缺陷?

莫要对师父太过依赖。

凌芝惶恐起来:帝君,我

好好磨练,方成大器。

是。凌芝到底不敢辩驳。

退下吧。

是。

凌芝毕恭毕敬地退出大殿,殿中恢复了安静。

片刻后,一道声音钻了出来:真是难以置信,她居然是你那个6师姐的转世。

不言身影化实,蹲在宝座的龙头上。

灵玉伸了伸腿,往后面一靠,枕着手臂道:转世毕竟是转世,不可能一模一样。何况,她在我面前才会这么拘束,若是在端木澄面前

6盈风到底没能化神成功,当年灵玉回归不久,就收到了她坐化的消息。端木澄亲自赶来明尘界,求她推算6盈风的转世,她答应了。

再后来,端木澄便收了一个女徒,就是凌芝。

回想起记忆中的6盈风,灵玉对凌芝并不满意。她心目中的6师姐,应该是神采飞扬飘逸如仙的,凌芝虽有几分相似,但形貌不及6盈风,更没有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潇洒高傲。

但是,她知道这样对比对凌芝来说不公平。

6盈风毕竟只有元婴修为,现世的凌芝,保留下来的痕迹相对较少。这不是谁的错,而是必然的规则。

只是,灵玉难免有一种物人两非之感,6盈风不存在了,转世的凌芝,和她并不是一个人。

自己站的位置越来越高,熟悉的人越来越少。

灵玉放下腿,施施然站起,出了大殿,往外面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弟子,无不向她恭敬行礼,有的称呼帝君,有的称呼观主。

她神情淡淡,一路来到花林。

如今的她,已经很习惯现在的身份了。

你最近修为进步不快啊!不言坐在她肩头说。

灵玉一掌把他拍下来:你还指望多快?

在此之前,这具身体毕竟只有炼虚期好吗?就算接受了怀素的力量,也需要重新把修为提升到大乘。

她毕竟不是徐逆,紫郢的本体就在徐逆手上,二者合一,就可以迅回归。而她,怀素提升了她的境界,力量却不能一蹴而就。

她现在的情况是,境界上已经到了大乘,但没有足够的力量。不过,修炼不再有瓶颈,不会卡在某个境界。

紫郢恢复得很快,我这不是担心吗?不言说。

听他提到紫郢,灵玉神情平静:放心吧,他离真正恢复还早得很。

是吗?不言怀疑地看着她。

灵玉笑了笑,伸指一弹他的脑门:你还以为我是当初的我吗?都这么久了,还不习惯?

不言诚实地答道:是挺不习惯的。说来也怪,其实与那个你相处最短,但印象最深。

灵玉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你指的是程灵玉这个人。不言跟随怀素几十万年,自然最习惯与怀素相处。然后是她,如今也快两千年了。

但是,奇怪的是,不言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和那个灵玉在一起的日子,明明那段日子,不过百余年。

好好习惯,以后我就是这个样子了。灵玉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将之碾碎成汁。

这就是现在的她。拥有怀素的记忆,通晓怀素的妙法,大部分时候,有着怀素冷静无比的内心,但,当她沉静下来,却知道自己是灵玉,程灵玉。

她不知道怀素到底是失算了,还是成功了。她与怀素合二为一,但怀素也成了她。

灵玉想,也许怀素知道这个结果,也不会在意吧?她只在乎本质,只要还是这个真灵,那就是她自己。

也好,这样的存在,怀素满意,她好像也满意。

那一年,广乐天的痛不欲生,好像离她很远很远了,那种感觉回想起来,似乎是别人的经历。那么激烈的感情,怀素也曾经有过,但被她亲手斩去了。而现在,她有着同样的感触。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明明还留在心底,却不再有任何波澜。

然而,有件事她从来没有放弃。

紫郢已经回归成真正的灵体,他现在和你一样是器灵。不错,他的修为恢复得比我快,但是,身为器灵,恢复起来可不容易,尤其是没有主人的器灵。

这样啊不言想了想,那对我们挺有利的,只要他不来骚扰,等主人你修为恢复,就能去收拾他了。

想太多!灵玉点了点他的脑袋,你真以为紫郢那么容易对付?我没打算收拾他。

不言露出疑惑的表情:真的?他还真是不相信

灵玉轻轻一笑:用不着收拾他,该他的劫数还没到呢!

不言暗想,为什么这个主人,看起来比前头两个都要可怕呢?怀素阴险,但大多数时候明明白白。灵玉狡猾,但其实挺正气的。可眼前这个混合体,却总是给人高深莫测摸不透的感觉

咦,灵玉突然挑了下眉,有客来访?

谁啊?不言随口问。

高冠阔袖的年轻公子,被引入丹霄观中。

贵客,这边请。

多谢。他微微一笑。

对上他的笑容,引路的女弟子不由脸庞一红。这位客人,笑起来真是温柔无限啊!明明没有什么心思,对着他这样的笑,都有点扛不住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引着客人来到花林之中。

花林的小亭里,坐着一个白衣女修,神态安详,眉目间有着以往没有的沧桑悠远。

她抬起头,朝这边看来,也是微微一笑。

女弟子脸色红得更厉害了。观主笑起来,怎么跟这位客人这么像呢?真是魂都要被勾走了

别来无恙?灵玉端起手中茶杯,对面前的年轻公子示意,我应该叫你仙石呢?还是老简?

还是叫我仙石吧。这年轻公子,就是范闲书,他用同样的笑容问,那我应该唤你灵玉,还是怀素?

灵玉笑道:我喜欢灵玉这个名字,不过,你想叫怀素,那也可以。

范闲书点了点头。

短短两句话,已经交待了彼此的状况。

范闲书还是范闲书,就算有了简不凡部分记忆,并没有被简不凡影响自我。而灵玉,显然被怀素影响得更深。

真是不可思议。范闲书笑道,有一天我们会坐在这里。

是啊,灵玉单手支颐,懒懒地道,本以为会在一起的人没在一起,而应该反目的人却一派平和,真是挺有意思的。

当初放过范闲书,有着多方面的考量。灵玉也想过,如果范闲书与简不凡的争斗中失败的话,自己要怎么办。她早有准备,如果范闲书失败,那么她再不忍心,也只能与之为敌了。

现在倒好了,范闲书没有斗败,还能与她坐在一起。反倒是徐逆,已经与她陌路了。

对了,韩师叔呢?你与他之间有魂契在,应该有联系吧?

范闲书笑道:以你现在的修为,推算一下不就好了?何必问我?

灵玉摇头:推算很累,我还没完全恢复,不想浪费。

这是灵玉式的回答,让范闲书笑容加深。

他回到了冥河界,想必已经掌握了幽都。

灵玉点点头。他们一个个,果然都顺着前世的轨迹各归各位了。本来最坚决的人是她和徐逆,结果,他们俩反而是回归最早的。

双成有消息吗?灵玉心情不太愉快,所以她想让范闲书也稍微不愉快一下。

可惜,范闲书道行太高深,听到她的问题,笑容完全没有变化:她很早就回了广寒界,现在如何,倒是不大清楚。

你有点不负责任啊!灵玉瞅着他似笑非笑,明心是灵族,双成回归的话,她和明心会合为一体。也就是说,她的感情应该不会变。你是不是应该交待一下?

范闲书但笑不语。

灵玉没趣地撇撇嘴:又是一个负心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