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父亲也是大约这时候去的西南,和这次不同的是,他上一世当的是知府,一个把命丢在蜀地的知府。
这辈子他以总督的任命前去川蜀,这其中命运轨迹虽然有了些许变化,但傅杳却不想拿他的命去赌。
算算日子,距离那件事发生,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了。
……
傅五离开里水,一直在外面游荡。在知道自己原本能复活、现在机会却被她白白浪费了的时候,她心中便生出了满腔怨恨。
她很上天对自己不公,恨傅杳隐瞒交易条件让她变成孤魂野鬼,也恨三娘死了都不好好去投胎,非要重新活回来。
这些恨意让她加大了对实力的渴求,恰好小玉山逃走的近卫又带人找到了她。几番设计之后,傅五成功将这两人先后生吞。生吞这两人后的傅五实力再次暴涨不必多提,把一幕看在眼里的精怪们却十分骇然。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成魔物。”明明几个月前,这人还只是小有道行的厉鬼,可现在却连小玉山鬼王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说吞就吞。
寻常的鬼物之所以不会这样修行,就是因为这样到最后必然成魔。魔物虽然强横,可是却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神智,只知道杀人。这个女鬼周身血红一片,已经是入魔的前兆。
“放心吧,这人和青松观有些瓜葛。傅观主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不一定,说不定傅观主是故意要弄出魔物来的呢。”
在精怪们争执时,却没发现实力暴涨的傅五已经将目光看向了他们……
……
再次饱餐一顿,傅五寻了个山林开始准备炼化体内这些斑驳的灵力。
感受体内充盈的灵力,傅五抓了只小鬼出来,道:“你们刚才说入魔是什么意思?”
小鬼战战兢兢,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恐慌,忙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这样修炼,现在只是越来越暴虐,等以后会渐渐丧失理智,只知道杀戮。不然这么快速的修炼方法,为什么其他人都不去做,只有你一个人呢。”
“是吗?”傅五表情变得凝重,“那魔物与傅观主比,谁更厉害些?”
她对实力的渴求,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不想再受傅杳的控制,若是回头能反过来控制她就更好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鬼道。
接着傅五又从小鬼那里问了点其他的事,见在问不出其他的东西来之后,她面无表情把小鬼给吞了。
就在傅五幻想着自己的道行能增长到压过青松观一筹时,小玉山那边连接损失了两位近卫,鬼王身边的另外六大近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傅五,迅速找了过来。
他们六个实力一个比一个强横,这次一同出现,抱着的是速战速决的想法。
傅五也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但是面前这六座山她敌不过,直接飞快奔向了里水,祸水东引去了青松观。
眼见着那六人入观,傅五心里生起一丝隐秘的期待:若是这六人能和傅观主斗得两败俱伤那就好了,她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能取代傅观主,成为青松观的第二位观主。
想到这,她不急着逃了,就在旁边潜伏着。
然而,她等了许久,青松观里始终没有半点动静。没有惨叫也没有打斗,就和寻常一样,平平静静,没有半点波澜。
差不多两刻钟过去后,她终于见到青松观有人出来了。
那个人正是傅观主,她不仅完好无损,手里好碰了个西瓜,正边走边吃。
一见到这,傅五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傅观主实力竟然这般强横,那六个人说没就没,她还半点不伤筋动骨?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傅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异想天开了,或许她还是得要时间慢慢来。
道观里,傅杳把另外一片瓜放到刚出了力的钟离手中,“辛苦,这瓜是道观种的,味道还不错。”
钟离将手里的六枚魂魄收后,放到了三清像前,接过西瓜道:“不能让傅五入魔。”一旦入魔,到时候她所造的杀孽,全都会累加在傅杳身上。
“我知道。”傅杳摸了摸那六枚魂魄,“我要的东西凑齐了,她的用处也就到此为止。”
她一共需要十二把神兵,鱼肠、天一、黄粱笔还有圣人的佩剑,这四柄都有器魂;剩下的八柄,少林寺的神兵器魂还在,她只需要准备好七枚剑魂就行。
而今手里已经有了送上门来的六枚,再加傅五的那一枚,齐了。
……
长安。
祁霜白正靠坐在牢里的墙上,两只铁钉贯穿了他的琵琶骨,铁钉上的铁链拴在牢房的上空,让他连只能在周围一小块地方行动。
疼痛并不能让祁霜白恐惧,令他恐惧的是,从他进来到现在,没有人来问审他。
问审罪犯是最基本是程序,之所以不来问,要么是那人很快就要出去,那么就是那人的罪名已经被定了。
祁霜白不觉得自己能好运到无事发生。
这样说来,就只有后面这种了。
看着满是蛛网的牢狱,祁霜白眼神有些空。
他知道,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他快要死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仍没绝望,只是有些遗憾。
他想做的那些事,不是不能成功,只是运气不好。他不是败在别人手里,而是败在了运气上。
“若是能给我一点运气,我又何至于此。”祁霜白不甘道。
就在此时,他身后却有人轻笑道:“你既然要运气,那我给你如何?”
这个声音,祁霜白再熟悉不过。
“五娘?”祁霜白眼里异光闪过,却又闭了嘴。
“是我。”傅五手从祁霜白的伤口上擦过,她这动作让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说要运气?那我给你。”她说着,手往牢门上一点,那铁门锁断开掉在了地上,同时他身上的铁索也一一断开,“现在你自由了,只要离开了这里,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感受身上的束缚被解开,祁霜白却没有动,“你为什么会帮我?”
“你还欠我那么多债,让你这样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傅五阴着眼神道。
“仅仅只是这个原因?”祁霜白怎么可能会信,现在他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索性把话挑明了,“这个世上,最恨我的人就是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死的那么轻易,应该是抓我离开这再百般折磨我,而不是这样放我出去。”说着,他又看了看牢房外面,“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真的按照你说的那样离开,只怕还没出大门,就会被当场击毙吧。”
傅五神色未变,她现在看祁霜白有如蝼蚁,但是她和傅观主的交易是她亲手杀了祁霜白,所以祁霜白能死,但是她不能自己动手。
如果祁霜白死在了其他人的手里,那这桩交易就永远都不会成功,她也不用在受制于人。
“信不信由你。”傅五冷声道。
“我们之间何曾有过信任。”祁霜白艰难地站了起来,两边肩膀因为他的动作又开始渗血,“你想我死,却又不自己动手。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不是你不想杀我,而是你不能这么做。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这么痛恨我的人放过我呢……五娘,你也同那位傅观主做交易了对不对,甚至很有可能你所交易的内容,就是杀了我。”
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是十分笃定。他在牢笼里被关这么久,他一直在想傅五怎么会变得那么厉害,再加上今日这些,这样一想,似乎就说得通了。
没想到这事被他猜得□□不离十,傅五面上半点不显,“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鬼地方你出不出去随便你。”
她做出转身就要走的模样,她相信,祁霜白绝对会抓住任何一丝逃脱的机会。
然而还没等到她走到大门,祁霜白却突然将藏在鞋底上的匕首拔了出来朝着傅五的背上捅去。
傅五察觉到了这些,却没有阻止,反而是转过了身,让胸膛正对着他,眼睁睁看着匕首扎进了她的胸口。
“你以为这东西能杀得了我?”她看着祁霜白的神色带着嘲讽,“我已经不是凡人了,而你只是个凡夫俗子。”说着,她将胸口的匕首也慢慢拔了出来,“这东西也只是凡铁而已,别说杀我,连伤我都不够格。“
祁霜白却是冲着她笑了起来,“谁说我是要伤你的。”
“什么?”傅五顿时大感不妙,可祁霜白却已经飞快抓住了她的手,借着她手里的匕首抹了脖子。
温血飞溅,祁霜白脸上笑容还未散去,“你杀了我。”
傅五手中匕首落地,她疯狂地想把祁霜白救回来,可祁霜白对自己下手太狠,那么大的口子,不多会,他的魂魄就离了体。
也是在这时,傅五体内飞出一只自动燃烧的纸鹤,纸鹤上的火很快将她周身包裹着,像是点着了纸张一般燃了起来。
“啊——”傅五痛叫不已,嘴里一直求饶,但是火没有半点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见求饶不得,傅五又开始诅咒起来,但无论她做什么,她仍旧控制不住她的身体像纸鹤一样,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火光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傅五终于支撑不住,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而血水上面则漂浮着一枚魂珠。
魂珠凝成之时,虚空出现一道人影,将魂珠拿在手中。
见到来人,祁霜白心头大石落地。
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