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栗与温稳文等人分道扬镳的时候,王淮并没有跟出来。
轮回者们不可能带着徐佳衡去找房子,因此他主动请缨留在房子里照顾徐佳衡。
当时小男孩踌躇半天,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已经接近失神。
他的母亲出了问题,这已经够他六神无主的了,本来以为找到依靠,但就连这些外乡人都死了一个……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阻挡那鬼怪的能力?
他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飘向了楼上,那是鹤田死亡的地方,王淮正蹲在里面,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寻找着什么。
徐佳衡问过他,王淮给出的解释是“想找找看有没有杀死鹤田的线索”,他看着对方搜索的行动,觉得有些奇怪,又看着床上那渗人的尸体,便躲回了客厅。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就这么贸然相信了这些人,会不会也是有些过于轻率?
徐佳衡咬着手指,将那块死皮咬了下来,拿起手机,开始联系起自己的邻居兼同桌,决定把自己最近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听听她的想法。
他打着打着字,感觉早上食不下咽时吃的早饭全都被消化了,一阵肚子绞痛之感朝他涌来,他赶紧拿着手机去了厕所。
在徐佳衡去蹲坑之后,王淮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先翻起了沙发,随后一寸寸地摸过面前的家具,最终在电视机附近停下了手。
他摸到了一个突起样的东西,稍微一用力,就将它从柜子上面取了下来,放入口袋。
随即王淮又回到了楼上,他理了理西装,从鹤田身上拿过他的任务本,将这道具放了上去。
跟不爱用道具的夏洛克不同,王淮对商城里的道具很熟悉,他猜测鹤田有可能是使用了某种道具,从而导致提前触发死路,便一直趁机在寻找这样东西。
一见到这摄像头的样子,他就知道这玩意的作用。
那已经报废的任务本在接触到摄像头后出现了某个画面,王淮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重重地合上任务本。
另一边的萧栗一口气说完一整段话,贴心地给了面前的徐母一段时间思考他说的故事。
其实他并不是说给眼前徐母听的,更多的是说给那个“幕后鬼”。
不过很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在视线范围内看到对方。
萧栗尝试加大力度进行嘲讽:“建议更新一下你们的词库,或者去重修一下语文学科。”
对面的徐母似乎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地站在原地,仔细看看,那双眼珠子都有点斗鸡眼的趋势。
良久后,她才勉强找回了声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栗:“……行吧,那我不打扰了。”
萧栗等了一会,没有等待那黑色人影的出现,看面前的徐母也没有什么可以榨出来的秘密,他左右看了两边邻居的窗口,扬起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看起来真像一个懂礼貌的客人。
虽然这个客人刚刚险些把女主人给怼了一顿。
他走的很轻易,徐母看上去虽然生气,但也没有要追上去拦截萧栗的意思。
她只是站在原地,和邻居窗口上探出来的两张脸一起,看着少年的背影。
萧栗走在镇子中,没有目的地,看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
他在脑海里整合了一下目前为止的线索,用手指缠着人偶的发丝,沿路走走停停。
坦白来说,如果不把这里当做副本世界,就这异域小镇的风情面貌,还是一个值得一来的旅游胜地。
欧式砖房建筑在灰雾中比邻而立,颇有烟雨蒙蒙的气质。
就是如果没有沿路那些店主看外乡人那种古怪的目光就更好了。
萧栗怡然自得地在那些目光里继续向前,直到他拐进一条小路中。
那是一条相较于其他路较为狭小的街道,沿途的商户大多紧锁着门,只有位于巷子底部的一家小店亮着灯。
这家店的门半开着,门口挂着羽毛门帘,羽毛与珠子穿在一起,不时被风吹起,交互击打。
萧栗凑近了才发现,灯光其实是放在门口的烛火,蜡烛已经燃烧了半截,蜡油顺着烛身滴落下来,凝结成了块。
在接近门帘的内部,放着一张黑色的桌子,最中间用布罩着一样东西。
桌子后面坐着一名女子,她的头发上用小白花作为装饰,与发丝编织在一起,外面罩了一层黑纱,她的脸庞白皙如玉,手指却布满苍老的皱纹,活像八十几岁的老妇。
她隔着门帘与萧栗遥遥相望:“外乡人,进来吧,相逢即是缘分,我可以为你占卜出你想要的东西。”
萧栗:“占卜些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往后一看,只见原先进来的那条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封死了退路。
占卜师扯开桌上的黑布,露出一颗水晶球来。
这颗水晶球球体圆润,色泽晶莹,倒映出她美丽的脸庞。
“一切。”占卜师双手放在水晶球之上,“你的运势、爱情和未来。”
萧栗指着来路:“冒昧地问一下,我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占卜师用指尖掩住嘴唇,笑了一声:“你说呢?”
萧栗:“……”
上一个想为他占卜——或者说预言的已经凉了。
占卜师贪婪地看着他,不像看着人类,像看着一具会行走的血食。
既然无法离开,萧栗干脆走了进去,拉开椅子,坐在占卜师对面。
几乎是在萧栗落座的瞬间,占卜师迫不及待地身子前倾,说话时舌尖犹如蛇信子一般地来回舔舐着嘴唇:“占卜自然不会是免费的,我需要收取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青春。”占卜师的眼神更加黏腻,“你的脸,你的肉。”
萧栗:“这就是你的脸能维持青春的原因?”
之前远距离还不觉得,现在凑近了看,面前这位脸庞犹如十八岁少女般的占卜师,从脖子向下布满了皱纹和斑点,与脸部的皮肤判若两人。
被这般不留情地揭开了面具,占卜师瞪了他一眼,迫不及待地坐回原位,手掌欲要抚上面前的水晶球:“开始吧?”
“等一下。”萧栗摸出小黄本,把它摊在桌子上,随口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也算一名业余占卜师。”
占卜师:???
同行?!
萧栗:“我,嗯,勉强依靠一件占卜道具来进行占卜,不过我更愿意称它为预言。”
占卜师收敛了原先的神色,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栗:“道具?”
萧栗:“对,所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没有给占卜师插嘴的机会,萧栗接着道:“不如这样,我们互相占卜,如果谁预言的比较准,你赢了可以拿走我的青春,我赢了你需要给我一个线索。”
他仍旧是少年模样,乌黑的头发长了些,一直没去剪,就这么散在眉目间,但因为身上带了过多的鬼怪,在常人看来比以前更具有距离感,看人时会给人一种明明就映在他眸子里,却又不被他放在眼里的错觉。
这样一个人自称是占卜师,说出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占卜师犹豫了片刻,可活人血肉带来的吸引力实在太强了,她情不自禁地舔舔嘴:“……可以,你先来。”
她好酌情决定下一步。
“行。”萧栗没有推脱,他提起笔在小黄本上写了一行字。
下一刻,他的背后,这间屋子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具棺材。
棺材前方开了一条缝,从占卜师的角度看去,依稀可见里面躺着一名老者,老者的怀中抱着一面镜子。
这是乌洛波洛斯之棺,曾经被萧栗刻下名字,从此强行产生了关联。
萧栗走过去,用指关节敲了敲棺材板:“麻烦借一下镜子使使。”
预言之镜,怎么想都不会比副本里随意一个吸人青春的占卜师来的差。
棺材鬼原先正待在属于它自己的世界,舒舒服服地躺在棺材里,等待着下一个倒霉鬼的到来,但萧栗这一敲,直接把它三魂敲不见了二魂。
这个声音……这么耳熟?!
在萧栗说到第二个字的时候,棺材鬼睁开了眼睛。
在他说完整句话的时候,棺材鬼见了鬼一样地坐了起来,紧紧抱着怀里的乌洛波洛斯之镜,摇头。
如果叶则青在的话,就能读到一句情绪:【你在做梦,天知道给了你还要不要的回来?】
萧栗没要到,也不坚持,回头指着占卜师说:“那你来,给她做个预言吧,你要预言哪方面的?”
占卜师看着这具棺材,以及其中的老者,心中一股不妙感油然而生。
这面镜子和棺材,甚至已经超脱了鬼怪,带有部分神灵的味道,这是神器。
棺材鬼顺着萧栗所指的方向看去,看着占卜师面前的水晶球,它能够感应到对方身上的鬼气与力量,身为神器的保管者,它的灵智极高,刹那间想明白了现在发展的情况。
老头推了推面前的棺材板,看了萧栗一眼,神色里带着肃穆,用手在镜面上一拂。
只见它手中的镜子波光闪烁,其上形成了两个大字:
【快逃!!!】
生怕占卜师这位同类看不懂,还特么地配上了三个感叹号。
——这是它给后辈最大的温柔,它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