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钰天没亮就走了,含珠一直将他送到门口,再远了,他不许她送了。
出来时夫妻俩并肩而行,他牢牢牵着她手,回来路上只剩下她自己。
打发了丫鬟,含珠回到床上,看着还睡得香甜的儿子,想到程钰临走前趴在床上对小家伙亲了又亲,含珠眼睛就发酸。但她没有哭,肚子里可能又怀了他们的老二,哭了对娘俩都不好。也没什么好哭的,男儿志在四方,他去福建是为了朝廷的安稳为了那边百姓过得安宁,她该为自己有这样英勇的丈夫而高兴,而且程钰答应她了,他一定会早早回来的。
“爹爹回来晚了,就罚元哥儿不喊他爹爹。”躺到儿子身边,含珠柔声地自言自语道。
元哥儿在睡梦里抿了抿小嘴儿,什么都还不知道。
含珠看着酷似丈夫的儿子,毫无睡意。
时间在静谧里一点点过去,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
元哥儿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娘亲,小家伙咧嘴笑了,熟练地往娘亲怀里钻。含珠敞开衣裳,元哥儿抱住娘亲大吃,吞咽声特别响亮。儿子胃口好吃得多长得壮实,含珠忍不住笑了,摸着小家伙柔软的短发道:“爹爹去打仗了,要很久才回来,元哥儿想不想爹爹?”
元哥儿暂且停住,仰头看娘亲。
含珠亲了亲小家伙,“爹爹出门了,出门前亲了元哥儿好几口。”
元哥儿已经习惯爹爹早出晚归了,并没有理解娘亲的意思,反而因为爹爹亲他的话咯咯笑出了声,埋头继续吃,乌溜溜的大眼睛调皮地望着娘亲,观察娘亲的神色。含珠摸摸儿子脑袋,无比庆幸身边有这个小家伙,否则只有自己,她真不知道等他的日子该怎么熬。
喂饱了儿子,含珠收拾收拾,喊丫鬟们进来服侍。
用完早饭,含珠陪儿子在院子里练习走路,她在前面慢慢走,元哥儿推着学步车在后面兴奋地追,院子里都是小家伙清脆的笑声。才绕了小半圈,丫鬟报舅夫人凝姑娘来了,含珠回头看儿子,“谁来了啊?”
元哥儿已经听得懂亲戚们的称呼了,高兴地望向走廊那边,“祖母!小姨!”
小家伙学话快,虽然有些字喊得不是太清晰,但还是听得出来的。三个字说不好,元哥儿自己会省事,喊方氏的舅祖母变成了祖母,喊周寅祖父,楚倾不爱听,但小家伙一喊他外外他也笑得合不拢嘴,觉得叠音字的外外比祖父祖母亲近……
“元哥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凝珠喜欢外甥,跑着下了走廊,将外甥抱了起来,眼睛看向姐姐时却带了担忧。
含珠自己都想明白了,在妹妹面前更不会露出伤感让妹妹担心,笑着请二人去屋里坐。
“姐姐,我搬过来陪你住吧?”凝珠将外甥放在腿上抱着,体贴地道。身边多个人陪,姐姐就不会太想姐夫了,她也可以帮姐姐照顾外甥。
含珠知道她们担心自己,笑道:“好啊,不过过几天姐姐就要回侯府了,妹妹还是等着一起去侯府住吧。”
方氏听了心里一动,瞅瞅正院的方向,低声问道:“是想等那边出嫁了再搬过去?”
含珠点点头。程岚正月里定亲,三月初六大婚,没有几天的事情了。这样的喜事,为了顾全静王府的颜面为了不让明德帝多想,她都得参加的,那么与其回侯府住几天就回来事后再搬过去,不如等程岚出嫁了她再过去,这样也好看。再有程岚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含珠昨晚也与程钰商量过,不想让程岚太尴尬。
“那你这几日留神些。”方氏意味深长地道。按理说程敬荣谢氏就算还有坏心思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闹事,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含珠笑了笑,瞥见妹妹担心的目光,含珠及时转移了话题。
但下午凝珠还是留了下来,坚持要陪姐姐,含珠对长风堂程钰留下的人手还是很放心的,便没有坚持劝妹妹回去。
黄昏时分,楚倾过来接人。
含珠将晚回几日的道理给他讲了,楚倾不愿意,抱着外孙哼道:“她算哪门子亲戚,出嫁自有她爹娘管,用你费什么心,走吧,初六回来喝喜酒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爹爹……”含珠无奈地喊了声,小声道:“今天都初一了,搬过去初五还得回来,何必给外人说闲话的把柄?等她嫁完了我再过去,也不用担心皇上不喜了。”程钰出征,明德帝为了安抚将士,肯定不会找她的不自在,但她连程岚的婚嫁都不上心,恐怕在明德帝那里会落个得寸进尺的坏印象。
大人们说话,元哥儿听出了里面争论的意思,瞅瞅外祖父,决定还是向着娘亲,歪着身子朝娘亲伸手,不想给外祖父抱了。
凝珠在旁边偷笑。
女儿倔强,外孙不帮着他,干侄女还在旁边看笑话,楚倾胸口发堵,偏没法朝这几个发火,将外孙还给女儿,出去训诫陈朔了。女婿不在家,长风堂的守卫归陈朔管,他不敲打他敲打谁?
训了两刻钟,楚倾才离开了王府。
他自己回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氏那里。
谢氏有孕三个多月了,这阵子在程敬荣父女俩的照看下调理的好,也是因为想精神抖擞的送女儿出嫁,她现在面色红润,瘦下去的脸庞也养了回来。三十出头的少妇,穿身莲红色绣如意纹的褙子,容颜清冷姣好,仿佛还是原来的那个静王妃,并没有经历过丧子的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