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基本上和我的朋友相同,”,我们的侦探说道,“只不过,我发现了一两处他没有留心到的小疑点——您们知道,加入了这些怀疑,整个案件的进程就变得大不相同了。”
“看来我今晚一定得在这间死了人的别墅里留宿了,”,埃丝特叹了口气,“末班车还有五分钟就发车了——除非我能飞到总火车站,而我现在还很想知道这案子的结果究竟如何:
那肯定需要不止五分钟的?”
“那就到我家去,”,她的新朋友珍妮友善地对她说,“我一个人开车过来的——等会儿你大可以放心地坐到我的副驾驶座上?我会为你准备一件舒服的睡衣,开一瓶好酒,然后继续我们的话题。”
“友情万岁!”,埃玛女士再次举起了酒杯,“既然有了如此隆重感人的开场白,就赶紧开始吧——我亲爱的侦探先生,您大概也愿意给这对可人儿稍后的私人话题留下更多的时间?”,她对文泽尔微笑道——看样子,她似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我们的侦探也用微笑回应她:
“乐意之至?那么,从第一个血字说起。对于‘SOLL’实际上是‘1105’,并且这个数字是通过蒸馏酒厂编号来对应奥古斯特所送的那瓶龙舌兰酒的这点推理上,我没有任何异议。我的疑惑在于——”,文泽尔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约翰并不是左撇子,为什么必须用左手来写字呢?我们只考虑到死者写下了字,却没有考虑到他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我仔细检查过尸体——他的右手既没有被压在自己的身下,又没有被裁纸刀给刺伤:那他究竟有什么理由,需要冒着死亡讯息可能不被识别的风险,去选择自己不惯用的左手来写下那个数字呢?”
“可能他的右手扭伤了,或者?脱臼什么的。”,艾米说,“他用不了右手,只好用左手。”
“这是我们需要证实的第一点——这要等到具体的法医报告出来才能知道。但在我的假设中,他的右手是没有受伤的——甚至,那个数字都不是由约翰·贝恩斯所写的!”
众人对这个假设感到惊奇,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卡尔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你是说?凶手利用那个数字来陷害奥古斯特?”
“没错!”,文泽尔点点头,“因此,他选择在约翰的左手边写下了那个血字——他很聪明,知道惯用手的笔迹很容易鉴定,就临时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小诡计。”
“这么说,凶手知道奥古斯特送的是什么酒了?”,塔芙妮问道。
“对于一位一早就来到酒会现场的客人而言,知道谁送了什么礼品实在是相当容易。”,文泽尔解释道,“如果他没专注于什么谈话,又恰巧站在大厅里的一个合适位置的话?当然,如果他和酒的主人有某种亲密关系,预先就知道了这是怎样的一瓶酒,那就更简单了——甚至,请容许我提出这样的一个假设:奥古斯特曾经为了买这瓶酒,而特地请教过凶手,向他咨询,求他举出一瓶既不至于太过昂贵、又可以讨酒会主人欢心的酒——要知道,对于这位邮差先生的近况而言:至少他会认为,这份礼品能否让约翰感到高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凶手除了西尔斯,还能是谁?”,卡尔叹了口气,“我实在是太愚钝了?”
“但西尔斯不是第二个死者么?”,艾米显然对此感到相当不解,“难道他是自杀的?而且?”,他看了一眼文泽尔,欲言又止。
“没有理由陷害了别人后再去自杀,”,塔芙妮嘀咕道,“这也太奇怪了?”
“除非他另有目的?”,埃玛抿了一口酒。她走到酒柜旁,将那儿的落地窗帘拉开,并将窗户给打开了——于是,窗外的漆黑被屋内的明亮侵占了一小部分:些许的月光与灯光给那些黑暗和树影分界,一些原本模糊的颜色一瞬间就显出了很多新的层次。
“我想稍微吹吹风,”,埃玛说道,“希望大家不会介意?”
没人对此表示反对,大家甚至都往靠近窗的位置挪了挪——这房间里的空气确实不太好,甚至让人感到些微的窒息。
“各位,这也是我起初感到十分疑惑的一件事情?”,文泽尔从自己的礼服口袋里取出了某样东西,将它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展现在众人面前。
“什么也没有啊!”,哈米斯匆匆看了一眼,然后受骗般地说道。
“看仔细点!”,一旁的艾米叫了起来,“是隐形眼镜——其中有一片是我的!”
大家再次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卡尔也感到相当吃惊,他问文泽尔:
“当时你们进到杂物间里,就是为了这个?”
“感谢艾米的慷慨帮助!”,我们的侦探将那两枚镜片小心收起,“我在检查约翰尸体的时候,发现了那枚遗落在他身边的镜片——那是一个颇为隐蔽的位置,不借助合适的反光的话,站在很近的地方也找不到它。”
“你认为那是凶手落下的。”,卡尔分析道,“你知道艾米也戴隐形眼镜,便马上找她借了一枚镜片。打算做一次巧妙的调换,来引真正的凶手上钩。”
“正是这样——我在杂物间里问过艾米,”,他看了艾米一眼,“在揉眼睛的时候是最容易将隐形眼镜给弄掉的:根据从卡尔那里听来的传闻,还有西尔斯之前的两次异常举动,我首先怀疑到的就是他——我当初的想法是,或许西尔斯会在看到这位老情人的尸体时,装作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十分激动地冲上来抱住他?”
“而实际上,他是要借机找到自己的隐形眼镜?”,塔芙妮说,“你故意将艾米的那枚镜片放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客人们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误会它是主人衣服上的一部分,或者是什么不小心挂上去的东西?而不去加以理会——但丢了眼镜的那个人却是一看就知道:这真是一个狡猾的圈套!”
“但直到急救人员来了,西尔斯还是没有出现?”,卡尔回忆道,“你觉得不对劲,假装整理约翰的衣服,将作为诱饵的那枚镜片取了回去。”
“而且,一直都没有还给我!还特别提醒我不要声张——要知道,只戴一半镜片的感觉,可是十分痛苦的!”,艾米故作生气地埋怨道,“害得我要将另外一枚也悄悄取下来?我现在的视力状况,完全就和埃丝特小姐一样!”
大家笑了起来。埃丝特小姐又扶了扶她那副并不存在的眼镜:
“看起来,不配隐形眼镜似乎是个明智的选择?”,她小声说。
“你在那时候就知道酒的密码了么?”,卡尔问。
“有这样的猜测——但我对蒸馏酒厂编号一窍不通。”,文泽尔耸了耸肩,“我只是联想到酒会主人那‘龙舌兰大师’的称号,猜测这个密码是否跟龙舌兰酒的某种特性有关——因此,在讨论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认’?当然,现在是已经知道了的。”,他笑了笑,“这要感谢埃丝特女士的讲解。”
卡尔也自嘲般地笑了笑:
“看来我那时候比你要稍稍领先些?”
文泽尔接着说了下去:
“?然后,得知西尔斯也以类似的方式被人谋杀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我曾经动摇过这个猜测——我给出了一个新的判断,认为凶手确实是奥古斯特。只不过,西尔斯在案件发生后不久曾经到过这个房间,十分诧异地看到自己昔日情人的尸体:他可能走到了尸体的身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眼角酸酸似乎想要流下眼泪?这时他看到了约翰写下的血字——他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文泽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您们知道,或许是因为眼眶里的眼泪。理所当然地,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将自己的隐形眼镜给弄掉了!”,罗特探长就像是诗人找到灵感一般地大叫了一声:
可惜大家并没有什么反应——这点太容易想到了。
“噢,您的反应可真够快的!”,埃玛又嘲笑起这位探长来,“赶得上本市警察的平均水平了?”
罗特尴尬地笑了笑。
还好我们的侦探立即回到了主题:
“这样,即使西尔斯不是凶手,也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自己的一片隐形眼镜留在第一现场。结合大厅里时间证人的证词,这点也很容易得到证实——八点四十五分奥古斯特从侧厅来到大厅,前往洗手间方向?八点五十一分西尔斯从侧厅来到大厅,前往洗手间方向——看看,这和这个假设有多么契合!”
“他的样子是刚刚哭过!”,埃玛再次强调到,“我都说了好多遍了?”
“那么,文泽尔,你是怎样否定掉这个假设的呢?”,卡尔问道。
“因为樱桃,”,这位侦探笑着说道,“在厨房调查的时候,尼古拉斯曾试图通过花园道上新落下的樱桃完全没有被人踩过来证明,没有人曾经从厨房那侧的花园门进出过——换句话说,凶手不可能通过大厅以外的途径来到洗手间。这等于限定死了凶手行动的路径:或者说得更具体些,按照刚刚所提到的时间证词——限定死了奥古斯特·多纳多是本案唯一的凶手。”
“也不可能从厨房花园门的上面下来?”,塔芙妮补充道,“那部分是小型的新哥特式屋顶。可能是因为大小的缘故,没有和大厅及侧厅的屋顶一样设置雨道,也找不到任何可供攀扶的地方,再加上大片树枝的掩护——想从上面下来又不留下任何线索,无疑十分困难?”
“我当时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我们的侦探接着说道,“下午才采摘完的樱桃,之前落下的也已经全部扫到一边——那么,只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后,为什么又会落下那么多呢?”
“也就是说,凶手拿了厨房里的樱桃,花了点时间撒在那扇门的周围、几颗樱桃树的下面,伪装成花园道上没有人经过!”,这位黑人探长回忆道,“因此,管家先生才会在侧厅的那个隐蔽角落里发现?那个。”
卡尔当然已经联想到那只塑料碗了。
“没错,就是那只塑料碗!”,文泽尔对卡尔点了点头,“我用手电在樱桃树那块检查的时候,发现靠近门部分的樱桃落得特别多,而较远处就少得可怜——最远的一棵树下甚至只有一两颗?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樱桃撒在了门周围一样。”
“也有可能门周围的樱桃碰巧落得多一些?”,艾米反驳道,“你知道:果实下落?就和彩票中奖一样,完完全全是一个概率论问题。”
“我从不屈从于概率论?”,我们的侦探笑道,“让我们想象一下,果农们都是怎样摘樱桃的——他们将成把成把的熟透樱桃收集到一个大筐中去,然后将几个这样的筐子搬到卡车上,运回到他们的工房里。再由熟练的女工将它们洗得干干净净,晾一晾之后,就要开始分装?”
“你是说,那些在地上的樱桃都是洗过了的!”,卡尔恍然大悟了一般,他立即向罗特探长下了命令:
“立即派人去检查那些樱桃,按照证物来处理!”
我们的侦探赶紧拦住了罗特——他甚至已经在往门的方向走了:
“别忙,我的探长先生,先听我将樱桃的这段说完再去也不迟?”,他给出了一个让两位探长放心的理由,“在调查过厨房之后,我就已经吩咐过一个别墅保安,让他守在花园门那里,不让任何人去破坏那个重要的现场了。”
“你当然会这样做的?”,卡尔赞扬道,“你就和现场守则一样严谨。”
“多谢夸奖?”,文泽尔将关于樱桃的话题进行了下去,“尼古拉斯他们摘完樱桃之后,当然是由厨房的小工来负责清洗和分装工作——这些糊涂的年轻人忙得手忙脚乱,根本就记不得清洗过的樱桃和杨梅都收在了几个碗里。得感谢酒会主人对厨房的高要求:那些樱桃在洗过之后,似乎还专门控干过——要知道,在最高级的餐厅厨房里也经常省略掉这个步骤但我在厨房里看到的、那些盛装在透明塑料碗里的晚熟雷尼尔樱桃——它们全都是干净、新鲜又漂亮的!”,他像是变魔术一般地从礼服口袋中取出一颗这样的樱桃,递给站在他身边的珍妮小姐——那当然是在厨房的问询中、在现场重演时被这位侦探拿来作为凶器替代品的那颗。
“这多亏一向以来的严格要求?”,盖格先生接受了文泽尔的赞扬,“不过,竟然会对探案有所帮助,这可是我们不曾想到的。”
“让我们最后再回忆一下那些晚熟雷尼尔樱桃——就如珍妮小姐此刻手中所拿着的那颗一样:它们拥有最完美的外型、硕大的果实、经过清洗和干燥之后变得干净柔滑的果皮尤其是那紫红色的果皮——那经常会令我想起取指纹时所经常用到的专用拓纸!”
众人再次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我们的侦探推了听得发呆的罗特探长一把,说道:
“现在你可以过去了,我亲爱的探长先生——你当然知道我们想要的
是什么。”
罗特离开了主人房间。
“犯人记得擦去塑料碗上的指纹,但却不可能将每个樱桃都挨个擦拭一遍。”,文泽尔笑道,“他不可能拿着装满樱桃的沉重塑料碗胡乱泼洒——我们不能忘记,他需要做出一个樱桃是从树上落下的假象。因此,他应该会一手拿着碗,另一只手从碗里取出一小把樱桃来这里一点,那里一点,让它们能够显得自然些?或许,在有必要的时候,他还会小心地用拇指和食指取出一颗樱桃,放在这样那样的位置,以修饰那些看起来稍显突兀的地方。”
“这位犯人可是个相当细心的人?”,艾米说道。
“只能说是迫不得已!”,埃玛女士评价道,“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怀疑,在这样的时候,一个盲人也会有办法将细线给穿到针孔里去的。”
“因此我们就拥有了很可能能够取到指纹的证物——这是我的假设中最有可能被证实的一环:从塑料碗最后放的位置来看,一个可能的路径是——从侧厅经花园道到厨房,在厨房的台面上取得凶器,在卫生间里行凶,回到厨房取得樱桃,在花园道上利用樱桃制造陷阱,从花园道回到侧厅,然后在侧厅里藏起塑料碗?”
“而奥古斯特则是从侧厅门来到大厅并前往卫生间的。”,卡尔分析道,“又从同一扇门回来——他没有执行这个诡计的理由?你就是用这个来否定我的推理的么?”
“也不尽然,因为执行诡计的也可能不是凶手——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个环节上,我们还是能够得到很多种不同的解释。”,文泽尔回答,“只是,根据尼古拉斯先生助手的描述,那柄刀是放在从花园门进来之后、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的——从另一边来到厨房就看不到它:
为此我还专门做过一次重演——这无疑加重了‘从花园门进出者就是凶手’这个推理的筹码。”
“那么,在您的假设中,这整个案子的具体过程又是怎样的呢?”,埃丝特小姐提问了,“刚刚的好像都是在解释一些小细节——虽然它们也相当精彩。”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文泽尔耐心解释道,“首先解决掉麻烦的细节,会让我们稍后的进展快上许多。”
“您就快开始吧!”,哈林上尉催促道。
“好的?按照时间顺序,大概八点半的时候,奥古斯特和酒会主人的谈判破裂。他从这个房间出去,手中拿着那张支票,正巧被普雷斯曼先生看到?这时的他很烦躁,想要解决问题却又力不从心。他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在这个当儿里,或许是在普雷斯曼先生到侧厅另一边去取酒的时候,西尔斯进入了主人房间。”
“会不会是奥古斯特恳求西尔斯帮他向约翰求情?”,塔芙妮问道,“这是连续剧中经常出现的情节?”
“他们三人互相之间的关系不是不怎么样么?”,艾米对她好友的说法表示怀疑,“尤其是那兄弟俩之间。”
“可能有这样的一回事——结合我之前的某个假设:如果奥古斯特曾就酒会礼品向西尔斯咨询过的话?可能奥古斯特有意和自己的弟弟和好,但西尔斯却只是在做表面功夫——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的假设,现实情况可能大不相同。总之,西尔斯进入了主人房间:可能是奥古斯特专程请求他去的;也可能正如我的助手刚刚所说——他在进去之前被自己的哥哥拦下,让他帮忙向酒会主人说说情;但还有一种最为合理的可能:他们兄弟俩根本就没碰到——奥古斯特这时候可能正忙于将刚刚的那张支票藏到自己的皮鞋夹层里!”
“为什么非得将支票藏到皮鞋里呢?”,埃丝特对这个小细节表示不解,“如果奥古斯特先生不是凶手,他也就无法预计到凶案的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却还将支票放在一个如此麻烦的地方,不是很奇怪么?”
“无非是穷酸人的心态。”,埃玛笑着说,“并不是为了避免搜身,而是害怕丢失——想想看,如果我也将我一生的积蓄随身带着,会不会随手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呢?”
“那个?为什么‘奥古斯特和西尔斯并未碰面’是最为合理的呢?”,还没等到文泽尔对埃玛的解释发表意见,塔芙妮就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他们碰面——显然,奥古斯特就可以很轻易地猜到:西尔斯便是杀害约翰的凶手。
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奥古斯特情绪激动,急于脱罪;这时主人房间也并没有人知道西尔斯就是下一个受害者?”,说到这里,我们的侦探看了一旁的卡尔探长一眼,接着说道:
“而当克卢先生揭穿他身份的时候,联系到之前的恐吓信事件,奥古斯特·多纳多的处境已经相当不利了?”
“即使这样,他也依旧没有说出西尔斯的名字来。”,塔芙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奥古斯特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因此他们两人并没有碰面。”
听到这些,卡尔叹了口气:
“文泽尔,你完全没有必要替我的武断辩护——你这样解释,不过是想安慰我罢了?想想看,如果奥古斯特曾就礼品的问题向西尔斯咨询过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对‘1105’这个数字印象深刻?那么显眼的血字?其实,早在你招呼他进入主人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西尔斯了——不论他们是否碰面,结果都是一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就算再怎么关系不好,毕竟也是兄弟:奥古斯特之所以没有将事实说出来,不过是打算替自己的亲弟弟脱罪?”,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而我却还一味认定他是凶手。在得知西尔斯的死讯之后,他几乎都要绝望了,我却还将他所要保护的人的死强加在他的身上?是我害死了他。事实摆在眼前,我却一点也看不到?”
“不要想得太多,我的朋友,事实可能并没有这么情绪化?”,文泽尔这样安慰卡尔,并试图将话题从这个敏感的地方引开,“无论如何,在将支票重新收好之后,这位邮差先生打算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注意!在我的假设中,他并没有杀人——他或许不需要用冷水洗脸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可能只是到哪个客用休息室里去安静地小坐了一会儿。而他待的那个房间又碰巧没有人——在致酒式开始之前,大家都没有喝得太多,不会想到要去休息室的。”
“我那亲爱的丈夫,即使是在喝醉之后也不会去休息室?”,埃玛女士抱怨道,“他只会在胡闹一番之后倒在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然后给我带来一大堆的麻烦。”
“在类似今天这样的酒会的上半段,那两个房间一般都没什么人去的?”,管家盖格也证实道。
“因此,这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关键的人物,一个主导第二起命案的关键人物。”,我们的侦探接着说道,“现在我只能猜测,用已知的线索来推测——根据我刚刚定好的行动路径,以及那些已知的、在合适的时间段里被证实是在侧厅里逗留过的客人。”,文泽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在场众人一眼,“在不考虑动机的情况之下,凶手甚至可以是侧厅里的所有人!”
“你是说,和那部小说里的情节一样?”,艾米颇为吃惊地说道,“只要全部人都作了伪证——就可以有至少一个人顺利地从侧厅通过花园道来到卫生间,杀害西尔斯并大大方方地回到这里??”
(作者注:这小说当然是指阿加莎·克里斯蒂小姐那部著名的《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也可能是某个正在聊天的小团体吧?”,埃玛女士笑道,“比方海因纳他们三个人,又或者哈米斯和上尉——当然,珍妮和埃丝特也有可能:只要一个人动手,其余人负责掩护就行了??哈,这可真是有趣的猜想!”
“完全是无稽之谈!”,普雷斯曼对这样的猜测感到相当生气,“我们怎么可能会去做那样的事??”
“是啊是啊!!”,珍妮着急地辩解着,就好像自己真的犯罪了一样,“再说——路修斯先生当时应该正在花园道那边,我们如果要从那边的窗户出去的话,他也一定会看到啊!”
说完这句话,连珍妮自己也吃了一惊。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埃玛女士:
“嗬!你们总不会认为我的那个醉鬼丈夫会是凶手吧?”,埃玛女士冷笑道,“他要是敢杀人,法国今年酿的全部红酒都会在橡木桶里变成食醋!”
众人默然,一种不信任的气氛在沉默中悄然滋长。
还好,我们的侦探不会让这种不好的感觉持续太久:
“看起来,大家似乎都忘掉了一个人?”,文泽尔说道——他看了一眼哈林上尉。
这倒提醒了这位军人,他立即大声地回答道:
“雅玟·布兰琪——那位‘留红色长卷发的女人’!”
“正是!”,文泽尔点点头,“大家将这位可怜的小姐给忽略了——虽然在场诸位、以及外面躺着的路修斯先生都有着目前尚无法洗清的重大嫌疑,但考虑到几位死者之间的复杂关系,雅玟小姐却拥有一些可被推知的奇妙动机:因此,我将她挑选进了我的假设中,让她成为后半段推理的主角?”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如珍妮小姐刚刚所说的,如果路修斯先生当时没有小憩一番的话——他是有可能看到雅玟小姐从落地窗出去的,因此他可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证人。”,文泽尔接着说道,“下面我要来做一个具体时间的假设:我假设西尔斯进入主人房间是在八点三十五分——那时候我正和路修斯先生在落地窗那儿聊天,无暇顾及侧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能看到主人房间入口的普雷斯曼先生,也在差不多这时候离开了原本站着的位置,到侧厅另一侧的取酒台那儿去挑选一杯新酒;奥古斯特·多纳多——如我之前所说的,正忙着将那张支票藏到自己的皮鞋鞋垫下面??直到差不多八点四十,我才从路修斯先生那里脱身:不妨假设得更准确些——八点三十八分:那时候,多亏我的朋友卡尔的帮助,我才得以离开侧厅。不久海因纳先生他们也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我们假设那是在八点四十。之前上尉先生曾经和雅玟小姐聊过天——她当时是单身一人,可见西尔斯并没选择和她待在一起。而她在传闻中却拥有‘西尔斯的女友’的名份,也是和他一道来到这个酒会的。雅玟和西尔斯同来这点——不论是从普雷斯曼先生那里听到的消息,还是从客人签名以及礼品清单上,都能够得到证实:
甚至雅玟的签名,都是由西尔斯代签的——就连我这个笔迹鉴定的外行,都可以很容易地从客人名单上确定这一点。”
“同来的一般都是男女朋友哟!”,艾米似笑非笑地对塔芙妮使了使眼神——这位侦探助手被窘得满脸通红,赶紧伸手将她这位多话朋友的嘴给捂住。
为了避免尴尬,文泽尔也马上接着说了下去:
“显然,雅玟也没加入到哪个聊天中去——她很可能是在等西尔斯过来?西尔斯或许答应了她什么,或许其中还有些更深的内幕?但是,我们只能假设,我们假设雅玟并不知道西尔斯和约翰的关系,她或许仅仅听到了些传闻——但这些传闻却让她心有不安了。她可能希望西尔斯能够给她一个好的解释,或者单纯地对她好一点:但他显然没有做到。在她站在侧厅的某个角落,耐心等待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自己的男友走进了主人房间——她对里面发生的事情感到强烈的好奇?终于,在八点四十分的时候:可能这时候路修斯先生正低头找寻着自己的白兰地——西尔斯已经进去整整五分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通过女人们特有的直觉传递到她的脑中:她很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于是,她从落地窗走了出去,来到这扇窗户的外面——”,文泽尔指了指大酒柜旁的落地窗,“她从窗帘的缝隙中偷看?但似乎她最不希望看到的镜头恰巧在那时候发生,她的世界霎时间就崩塌了?”
“让我猜猜——”,埃玛小姐打断了侦探的话,“她或许先看到西尔斯和约翰接吻,然后西尔斯突然拿起那柄裁纸刀,将它刺进了一脸诧异的约翰腹中?我的天,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大声尖叫的——这就像是活生生的舞台剧一样!”
“或许正是如此——可能西尔斯打算和约翰和好,而约翰则打算和西尔斯彻底分手:之前酒会主人在这房间里,无意之间对我所说的话,似乎也给出了一定程度的暗示——他曾经提到过‘摆脱’这个词??反正,西尔斯在激动之中杀死了自己的旧情人——为了洗脱嫌疑,他在情急之中想到了奥古斯特送的那瓶龙舌兰酒。于是,他从金属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来,小心翼翼地擦去了裁纸刀上自己可能留下的指纹,然后,又拿起约翰的左手食指,在合适的地方写下了‘1105’这个数字。因为西尔斯也在德国多年,所以数字的德式手写体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很难下一个定断。写好之后,他又用纸巾擦了擦那根手指上可能沾上指纹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时候,他将手指的位置给放到了最开始的数字上,从而在
之后给我们以‘SOLL’的错觉。”
“?做完这一切,看着那具尸体,他或许想起了自己和眼前人共同经历过的美好时光,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于是他揉了揉眼睛——他的隐形眼镜就在这时候掉了。他或许找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找到?他开始急躁起来,情绪被拉回到现实之中,害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他最后看了尸体一眼,还是拿起那张用过的纸巾,用它包住门把——开门,关门。然后急匆匆地向着卫生间走去。”
“想要洗脸冷静一下,又想要将那张纸巾给冲到抽水马桶中去——”,艾米点了点头,“理所当然!”
“没错?可最糟糕的是——这一切都被窗外的雅玟小姐看在眼里。”,文泽尔说,“我们现在只能想像——她当时会有多么沮丧,多么愤怒:自己的男朋友一直在欺骗自己,还在她的眼前杀死了他的同性恋男友——这是多么荒谬又讽刺的现实!”
“换了我也会想要杀了他的?”,埃丝特小姐喃喃道——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过火了,她扶了扶自己那副并不存在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还没有男朋友,似乎无法很好地体会那种心情呢!”
“不?我说不定也会那样做的。”,珍妮对她的朋友说道,“至少,在我曾经还很单纯的时候?”,她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罗曼蒂克造成的悲剧!”,埃玛女士评价道,“我已经完全忘掉那种受伤的心情了——这就是酒之所以存在的理由!”,这位女士再次举起了酒杯。
“她就这样萌生了杀机——可能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她猜到西尔斯会去卫生间,就也从花园道绕到卫生间去: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过去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侧厅和大厅里有很多客人,而花园道上却空无一人:因此,雅玟很可能比西尔斯先来到卫生间的门口——当她打开花园门的时候看到了那柄刀,邪恶的想法瞬间就淹没了她?她悄悄取过那柄刀,等待着西尔斯的到来。”
“然后,她可能会以‘想和他好好谈谈’为借口,随西尔斯一起进入了卫生间。”,塔芙妮接着说道,“她的男友心慌意乱,根本没法察觉到她的真正意图,也没注意被她草草藏起来的凶器?他们一起进了卫生间——可能西尔斯才刚刚打开水龙头,雅玟就已经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腹部。”
“?这位聪明的小姐当时并不打算陪着爱情殉葬——她擦去了可能的指纹,冲掉了西尔斯用过的那张纸巾,然后,模仿西尔斯刚刚的嫁祸方式,写下了那个模糊不清的血字。”,艾米将故事进行了下去。
“或许,这是人类在紧急时刻自发完成的一种应急机制——根据雅玟当时的情绪,她恐怕很难在情感面上仔细考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我们的侦探说道,“她或许也拿了一张纸巾包住门把——开门,关门。为了防止有人过早地发现尸体,她还找出一枚硬币或者其它什么东西?这可能要在化验过门把外侧旋锁夹缝中的残留物之后才能知道,”,他看了一眼塔芙妮,“但愿她使用了和你们手上那枚币值不同的硬币——我不知道在她的遗物中能不能找到这样一枚被刮掉了少许金属碎屑的硬币:或许就在她的衣服口袋里。但我猜,以她当时想到使用樱桃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才智,她会将那个硬币也给藏起来。”,文泽尔思考了片刻,接着说道,“如果我是她的话,我还会将匕首给拔出来,小心洗掉上面的血迹。然后,在回厨房取樱桃的时候,顺便将那柄凶器放回原位——这样,我们面对的困难就会再次增大了。”
“任何案子都做不到完美的,”,半天没说话的卡尔略显沮丧说道,“特别是这种依靠临场发挥的情况——经常是我们再回头考虑的时候,错误就已经犯下了。”
“是啊,错误就已经犯下了?”,我们的侦探感叹道,“完成了樱桃诡计之后,她回到了侧厅,将塑料碗藏到落地窗旁的窗帘下面——路修斯先生或许会是一位重要的证人,虽然雅玟也可能曾在花园道上一个绝佳的角度观察着他,等到他的视线因为某种原因离开那扇开着的落地窗之后,她才悄悄地溜进来。”
“这样就没有证人了?”,埃丝特说。
“那第三起案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艾米问,“西尔斯杀死了约翰,雅玟杀死了西尔斯,谁又杀死了雅玟呢?这简直就和连环套一样。”
“纠缠在这复杂关系中的四个人全都死了,”,我们的侦探解释道,“最后死的那位,虽然有一柄军刀放在那儿,却已经找不到人来拿起它。”
“?你是说,雅玟是自杀的??”,艾米对这样的假设相当吃惊。
“不可能!”,埃玛女士似乎是对这轻率的猜想感到生气,“如果这样的话,那个血字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指着一旁的哈林上尉,“我和上尉都看到过那个血字的!虽然它现在不存在了,可您却不能忽视它!”
“这可要问您了,我的第一目击证人。”,文泽尔微笑着说。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埃玛女士——她对侦探这样的说法感到相当不满:
“这么说,您倒以为那最后的血字是我写下的了?哈,那可实在是荒谬极了!”
“我当然有我的解释,”,这位侦探不紧不慢地说道,“前两个血字都有它们存在的理由,但这个血字却没有任何理由——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去,雅玟在死前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她完全没有必要再写下一个陷害用的血字?让我们想想看,在她回到大厅之后,她开始思考这一切:她意识到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又深知那最爱的人根本就不爱自己,该犯的错误也都已经犯下,就连复仇都已经完成——她忽然就发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他看了埃玛女士一眼,“这样的一位可怜小姐,她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那样的血字呢?埃玛女士,让我们回想一下当时:你第一个看到雅玟从高处落下,你最先走到她的身边——你还做了些什么呢?她的手垂到地上,你将她的双手交叉放回到她的胸前——你当时有没有想到过,那个姿势是根本写不了字的呢?”,文泽尔做了一个那种手向下垂的姿势——他尝试着移动食指,试图完成某个数字的书写,却只能让一堆手指胡乱地在空中挥动,“一个正常人做到这点尚且不容易,何况是一个身体多处受到重创、承受着不可想象的痛苦、生命垂危的将死者呢?”
埃玛小姐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当时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我就想着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奇妙字样,你们还能够怎样解决——噢,我该是自由古巴喝得太多了罢?”
“这么说,当时你那样子都是装的了??”,听完这些,哈林上尉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被埃玛擦得血迹斑斑的银色西服,生气地叫道:
“你这个疯女人!!”
这位军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只是将那件西服脱下,狠狠地甩到一边。
“这可太不应该了!”,珍妮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埃玛女士从那场景恢复得太快——我一早就看出有些问题了?”,她十分得意地说,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
“你那漂亮脸蛋后面的大脑可做不到这些。”,埃玛女士不气不恼地回应道,“我只是不想让这个有趣的酒会过早结束而已,”,她平静地对文泽尔说道,“可能我确实喝得有些多了。”,她将酒杯放到一旁。
珍妮赌气地“哼”了一声,也不管在场众人的反应,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埃丝特小姐赶紧过去,将这位朋友给拉住。这位漂亮的模特就这样给自己下了台阶,留了下来——她当然也想听完这整个案子的。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文泽尔接着说,“既然不可能是死者本人写下,那就是第一目击证人写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们的侦探看了一眼窗边的埃玛女士,“证人的反应太过夸张,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在表演。对比在前两个现场里、埃玛女士的表现,很容易就可以看出问题来。她甚至故意将血字写在马上就将消失不见的位置,还选好时间让上尉先生作为目击证人——这是一道聪明的饭后甜点。”,他对埃玛女士点了点头。
“微不足道的小菜!”,她砸了咂嘴,有些泄气地说道,“亲爱的侦探先生,您可以继续了。”
“好的?回到雅玟小姐的主线上——她悄悄离开了侧厅?可能她觉得这别墅里到处的人都太多了,乱乱的,让她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糟。既然她已决定要离开这世界,她当然也想要找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于是,她想到了屋顶。”
“那柄军刀是怎么回事?”,埃丝特小姐问。
“可能她想选择和西尔斯同样的方式。”,文泽尔答道,“从盖格先生的证词里,我们知道那柄刀是放在这别墅中唯一一道狭长楼梯旁的组合书柜中、一个显眼的小型刀架上的——雅玟取下了它,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看到,她可能用什么东西包住了它:现在她并不担心留下指纹——一个将死的人唯一在乎的,是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死亡计划。”
“也就是说,那柄军刀上可能也没有雅玟的指纹?”,哈林上尉问。
“没错?她先来到露台,然后,如所有胆大的轻生者一般,沿着屋顶边缘的石砌雨道走动,一直走到侧厅靠近主人房间这边:差不多是雨道的尽头了。她停步,看着楼下那些漂亮的灯饰,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她可能也在犹豫——担心用刀刺下却不会致命,反而会因为疼痛而发出声音,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最后她放弃了用刀的方案,选择了从高处落下:她看着那些灯饰,看到那些致命的铁钩——于是她就放心了。”
“这些可怜的孩子?”,一直默默听着的海因纳先生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普雷斯曼和克卢赶紧扶起他,两个人一道,搀扶着老者坐到一张椅子上。
“我没事的,没事?”,老者的声音哽咽,强打起精神坐在那里,努力不让周围人看出他的哀伤来。两位朋友各执着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希望能够给他一些支撑的力量。
“多么悲惨的故事!”,哈林上尉搓搓手,拿起自己刚刚丢下的外套,“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这时罗特探长也回来了,他带来了些新的消息:
“我们的人在樱桃上找到了指纹,具体的报告明天就会出来!”,他兴奋地向文泽尔报告。
“军刀上的指纹呢?”,文泽尔问。
“刚刚出来的结果——只有约翰的指纹留在上面。”,罗特回答道,“案子的经过是不是已经解说完毕了?”
他这回总算是察觉到了现场的气氛——真是一大进步!
“没错!”,文泽尔微笑着点头,“只是,我现在还有最后的一个疑惑。”
“是什么呢?”,本来打算要离开的众人,听到这话也都停下来,异口同声地问了这个问题——哈林上尉甚至已经都走出这房间了,现在也折返了回来。
“雅玟是如何处理指纹问题的——想想看,如果是纸巾的话:她用纸巾擦去刀柄和西尔斯手指上的指纹,用纸巾开门关门两次,用纸巾擦拭那个空的塑料碗,用纸巾包住那柄军刀,然后来到屋顶??一张薄薄的纸巾能用这么长时间么?如果她拿了好几张的话,不会有些奇怪么?”,文泽尔说道,“这可能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的疑虑——也可能一张质量优秀的纸巾真的可以做这么多事情,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它?”,这位侦探皱了皱眉头,“我也曾考虑到,她可能会选择用随身的衣物来做这些事情——那当然比纸巾要方便许多。但她的那件漂亮上装显然不适合用来取代纸巾的地位?”
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塔芙妮拉了拉文泽尔的衣袖,有些没把握地说道:
“这个,我可能知道答案?”
“那正好由你来解答——”,我们的侦探笑道,“我最得力的助手。”
塔芙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留意了雅玟小姐所穿的衣服——那是一套精心设计好的晚会套装?”
“《InStyle》!”,艾米也叫了起来,“本期《InStyle》上面的推荐——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这么说那确实是的?”,珍妮也点了点头。
“什么《InStyle》?”,上尉被这帮女士们弄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那和纸巾有什么关系?”
“一本时尚杂志,上面会介绍一些省事的时装搭配,以方便那些没有配装经验的女士们使用。”,塔芙妮开始回忆起雅玟尸体上的穿着,“白色的MaxMara上装,StrenesseBlue的黑色百褶裙——下摆上的那条细小白线是设计上的亮点。”
“还有UnisaFiesta的黑色磨砂皮鞋——高跟和鞋内侧都是漂亮的红色!”,珍妮也
兴奋地说道。
“是啊是啊,甚至还有NKpany的莲花形银坠和ThomasSabo的‘三银环’——那对耳环可漂亮极了。”,艾米回应道。
“这些小配件都是齐全的,我看得最清楚?”,埃玛女士证实道,“我偶尔也会看看那种女孩专用的杂志。”
“但却唯独少了MEXX的黑色真丝围巾!”,塔芙妮提醒道,“我没在尸体上看到那条围巾!要知道,连小配件都如此讲究的话,围巾也一定不会漏掉的。”
“典型的德国人作风?”,罗特探长嘀咕道。
“那么,上尉先生,您在和死者交谈的时候,是否看到她戴了这样的一条黑色围巾呢?”
文泽尔问哈林上尉。
“我十分确定——”,哈林上尉回答道,“她戴了。”
“因此她用这围巾代替了纸巾,”,塔芙妮总结道,“就是这么回事。”
“那这围巾现在到哪儿去了呢?”,埃玛女士问道。
晚间的风总是突如其来——此刻的这阵风就是这样:它从开着的那扇窗户溜进这房间来,引得大家都向窗口看了一眼。
那里,几片法国梧桐的树叶被吹了进来,飘落在约翰的酒柜上、海因纳送的那瓶波本旁边。
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埃玛正打算将窗户关上——这时,一条黑色的围巾,也被风卷着,从虚无的漆黑中来到这个热闹的房间里。它毫不理会在场众人对它的热情惊呼,就那样在房间的上空转了一圈之后,或许是有些疲累,开始缓缓地落下,落下直落到墙边上——那圈白色的人形轮廓线旁边。
调皮的黑色围巾遮住了那个血字。
在那里,除了一片黑色,我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