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庭在医院的急救室醒来, 顾闻柯站在床边,脸上的焦急之色缓了不少,低头看她:“醒了?”
顾闻柯这一路慌里慌张, 从码头到医院三四公里的距离,他竟然觉得非常漫长。
如果不是冯庭遇到这种事,顾闻柯压根都不知她能给自己带来如此惊惧, 让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情绪被牵动的如此之大。
冯庭一时没想起自己今天从甲板掉下来的事,神情恍惚的看着顾闻柯。
等记忆回笼,突然就一个激灵, 想翻身起来。
可刚一抬身子, 侧腰就一阵说不出来的痛,说剧烈也不算剧烈, 说不剧烈, 可又很尖锐。
男人扶住她, “别乱动,你伤到肋骨了。”
冯庭吸一口气, 有气无力被他扶着躺回去, 脸色因为这个动作更加苍白。
这个时候, 负责给冯庭诊治的汤米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单进来, 敲了敲房门, 请顾闻柯出去说话。
病房没关, 不过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她也听不到什么。
愣愣的发了会儿呆,顾闻柯跟医生讲完便回来,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冯庭半晌,松一口气, “万幸。”
他语气一反这几天的冷漠,温柔了很多:“没有伤到肋骨,大概是软组织挫伤,不过也要静养。”
软组织挫伤?
怪不得这么不舒服……
冯庭抿了抿嘴,逃脱计划落空,回去还不知面临什么,看着顾闻柯,就有些胆怯。
顾闻柯似乎看透她的心思,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不要想了,我不会怎样你。”
冯庭轻轻抬起眼眸,“我没怎么想啊。”
顾闻柯还想说什么,安灯这个时候突然进来,对顾闻柯低声说:“手续办完了,汤米医生建议冯小姐回家养。”
顾闻柯点了点头,看向床上躺的一本正经的冯庭。
“准备一下,我们出院。”
十几分钟后,顾闻柯、冯庭、安灯以及几个保镖从医院出来,顾闻柯调节好座位,扶着冯庭上副驾驶,他独自开了一辆车,两人先一步离开。没有和安灯以及那几个面瘫脸的保镖同行。
虽然是软组织挫伤,可冯庭一旦躺下,就不太直得起身,她费劲儿翻了个身,背对顾闻柯,脑子乱糟糟的。
因为呛水伤害到气管,所以心肺这一片,还是火辣辣的不舒服。
男人握着方向盘,看过来一眼,沉吟许久才说:“你身体不舒服,今晚我们不回庄园,安灯在小镇上安排了地方,我们先在小镇上落脚。”
冯庭一听不回去,才来了精神,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他。
男人沉默许久,忽然探过来手臂,犹豫了一会儿,握住冯庭垂在一旁的手,不顾冯庭的意愿,紧紧握在手里。
冯庭微微惊讶,垂眸,看向被握住的手。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握住她。
冯庭沉默了会儿,把紧握的姿势改为十指相扣,掌心贴住掌心,她的心软了。
今天落水,其实她才是受到最多惊吓的,她以为自己真的要与世界说拜拜了。
两个路口以后,有人给他打电话,顾闻柯直接打开免提,是李易安打来的国际长途。
催顾闻柯回国,说董事长有些生气,最近一直催。
董事长自然说的就是顾闻柯的父亲。
面对李易安的焦虑,顾闻柯应付的游刃有余,“好,我等会儿给董事长回电话。”
打发了李易安,顾闻柯紧了紧手上力道,一直沉默的冯庭这才吸一口冷气,反抗性的抽回。
顾闻柯没有强迫,淡淡的看她一眼,继续开车。
车子逐渐离开小镇的闹事,周遭越来越冷清。
两旁苞米地茂盛,男人忽然靠边停车,把车子放到路边空空荡荡的草地上。
几棵葱郁的,不知名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树枝摇曳,顾闻柯把驾驶座的座椅落下去,按了车子顶棚的按钮,天窗打开。
新鲜的空气顿时钻进车内,近处有庄园主人用喷洒的方式在灌溉草坪,所以空气中湿漉漉的,还带着青草的气息。
顾闻柯深吸了口气,望着蓝天白云,给自己点了一颗香烟,冯庭看他如此惬意,把自己这边的座椅也放下,“我也想抽烟。”
她只是随口一说,顾闻柯怔了怔,从烟盒里掏出另外一只,点燃打火机,帮她引燃,递过来。
没想到这次顾闻柯这么好说话,让冯庭有些受宠若惊。
看了两秒,才抬手去接香烟。
两人在抽烟的这片刻,谁都没说话。
顾闻柯的那颗先抽完,他拉开车内的烟灰缸,熄灭烟头,冯庭身体不舒服,现在其实并没有抽烟的心思,把自己这根递给他,男人知道意思,接过去熄灭。
他又躺会去,手背搭在额头上,遮住半张脸。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男人的脸上,他整个人柔和异常。
“冯庭,你爱过我吗?”
男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突然而来的柔情,让冯庭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两人的关系现在是如此紧张,第二次逃跑以后,冯庭都没想过再有好日子过。
她同样躺着,侧过头去看男人,男人手臂从额头上拿下来,也同样看过来。
冯庭意识到,以前的时候,“我爱你”这种话,冯庭可以毫不犹豫毫不走心的脱口就出,这次面对顾闻柯的问题,冯庭慎重了。
两人的目光胶着,冯庭眨了眨眼眸,纠正他的问题:“我不是爱过你。”
她眼眶突然红了,无奈一笑“我一直都爱你啊……”
顾闻柯拧起眉,对这个答案半信半疑,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
冯庭自嘲一笑,“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男女之间如果一旦失去信任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对方的一言一行,你都觉得心怀不轨……”
男人自然明白,喉结用力滚动了几下,隐藏起来自己的情绪。
继续问:“当时,你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为什么还主动跟我上床?”
这次冯庭没有犹豫,“因为我想,很想……爱上一个人,对亲密感的需求是无度的,会控制不住想要跟他亲近,再亲近,进一步亲近,直到坦诚相待,都不一定满足……”
她沉默半晌,又说:“我怕不跟你做,会后悔遗憾一辈子,毕竟在那个时候,我走了,不出意外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顾闻柯再次侧过头,目光幽深,好像要把她看透。
不过从他的眼神中,冯庭也读到了一丝迟疑。
他咽下所有的情绪,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次,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么?”
看着顾闻柯的试探,冯庭愧疚不已。
她不止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抱歉,不过她总喜欢找借口为自己开罪,包括面对顾闻柯质问的时候,她喜欢拿工作需要没办法选择这等理由为自己辩护。
其实只不过是懦弱,不想面对内心深处,自己对自己的谴责。
冯庭心无杂念瞧着他,瞧了许久,这次没有回答,她忍着不适撑起来身子,主动探过去身子,勾住男人的脖颈,侧过去头,闭了眼亲吻他。
顾闻柯不为所动,垂下眼眸注视她。
冯庭腰上有伤,吻了没多久便没力气,松开他往后跌,男人这个时候才给出反应,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给她支撑,随后加重加深这个吻。
这是两人第一次彻底交心后的坦诚,冯庭不再有任何防备和芥蒂,所以就尤为动情。
尽管腰痛依旧,却抵挡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情。
她抖着指尖,无意识的去找男人的衬衫纽扣,刚才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变得皱乱,明显比顾闻柯更沉迷。
男人放过她,低声失笑,“你想在这里?”
冯庭眼睛略微失神,被冲昏了头脑,男人撤开以后,反应了会儿眼前才看得清。
她闭上眼,侧过去头,红着耳根子细声细气问:“你不想要?”
顾闻柯深吸了口气,这样的话语无异于火上浇油,他在克制自己,抬手紧紧握了握副驾驶座的沙发椅背。
哑然数秒,“自然想。”
“我也想,”冯庭转过头,目光流转,有些情不自禁,“我想现在就要……”
这句话直接让顾闻柯失去理智,他深一提一口气,直接又掬起她……
冯庭以为这次顾闻柯肯定擦枪走火要与自己在车里震一震,没想到略微冷静以后,男人坚定的放过她。
“不行,我们都冷静一下。”
冯庭有些扫兴,“……哪里不行……”
顾闻柯摇了摇头,坐回去,极力克制着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次没有在别车里抽,直接推门下去冷静。
他也有狼狈的地方,不想被看到,弯腰蹲下,遮挡住,慢悠悠的吸了口烟。
冯庭平躺下,坐在车里,透过前引擎盖看他。
男人目光透过前车窗玻璃跟她交汇,突然就低声笑了。
他把香烟熄灭,朝这边走过来。
拉开车门,俯身看她。
“还好吗?”
冯庭懒洋洋反问,“你说呢?”
顾闻柯扶着车门坐进来,沉默半晌才说:“我个人是可以的,但我不想万一有人过来,让别人看见你的身体。”
冯庭说:“这里偏僻,压根没人回来。”
谁知话音还没落地,身后就响起一震摩托车声,燃油机音噪很大,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对方是个一头朋克风脏辫的黑皮肤小哥,车后面还坐着一个白皮肤络腮胡,穿着肥大的白体恤,不修边幅的青年,看到车内的他们,举起手,还很挑衅的抬手吹了个口哨。
冯庭:“……”
她发现自从遇到顾闻柯,打脸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就时常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抱歉,昨晚写着写着很困,想眯一会儿,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