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给她一座江山又如何,若没有她,他又哪来的今日。
那圣旨给了陈帝,意义如何陈帝作为一国之帝自然明白,过了好一阵,陈帝才说,“她是什么性子你应当也听说了,愿不愿意,就靠你自己的本事。”
凭本事,吴允自是有的,在陈国的那段日子,也成功地让文乐注意到了他。
文乐不懂如何爱,他便教她何为爱。
文乐被吴允抱在怀里,起初还睁着眼睛看着跟前的路,之后那眼皮子便耷拉得厉害,迷迷糊糊听得吴允对她说了一声,“去我那,嗯?”
文乐乏得很,脑袋点了点,总觉得今日的自己就似是中邪了一般,脑子里头全是吴允的那张脸,还有那声音似乎也比往日低沉,听着甚是安心。
在路上被吴允抱在怀里,文乐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等被吴允抱到了永安殿,放在床上时,文乐突地就清醒了,却又不好意思睁开眼睛,怕吴允以为她这一路都在装睡。
“饿了没。”正煎熬着,吴允坐在了床沿上,倒是先开口轻声说了一句,文乐的眼皮子猛地一阵跳的更是欢快,终是没忍住,撑了开来。
晚膳她用的并不多,本以为能去静妃那喝茶再进些东西,谁知却是吴允的幌子,之后再被他牵着走了好几条甬道,坐在屋顶上吹完风,又是那番猛地一顿颠,文乐还真有些饿。
文乐翻身爬起来,双腿酸软,差点就没站稳,吴允兴起的那阵,将她一条腿抬起来悬着,她几乎是脚尖点地承受着撞击,吴允伸手来扶,文乐心头一时来了气,一巴掌就拍在了那手背上。
“嘭”地一声闷响,文乐手腕上戴着的那镶珍珠的金响镯,直接敲在了吴允手指的骨节上。
金镯子碰骨头,单是听响声都痛。
文乐愣住盯着吴允,吴允则是盯着自己的手背,两人好一阵沉默,文乐神色渐渐地有些挂不住,心头到底还是发虚,毕竟人家是太子,她不该动手。
“疼,疼吗?”文乐小心翼翼地问他。
吴允抬头看着她没答。
文乐被他这般一瞧,心头更是虚,轻声问道,“我,我替你揉揉?”吴允也没客气,将手直接递到了她面前。
文乐垂目,吴允的手骨节分明,分外的纤细修长,肤色本就白皙,那指关节上的一道青紫很是显眼,文乐内疚,当真就捏住了他的掌心去替他揉了起来,然这番一揉,却瞧见了指节里头似乎有隐隐的疤痕,文乐好奇,将其翻了个面掌心朝上,一瞬,那指头内的那一排疤痕,便全部露在了文乐的眼前,长长的一条,五个手指头内皆有,应是刀痕。
文乐一愣,抬头问他,“殿下何时留下来的?”
吴允简短地答了一句,“儿时。”
她当真都忘记了。
文乐翻来覆去地一瞧,皱了眉头,“嘶”了一声,说道,“很痛吧?”
吴允没答,文乐抬头,便见吴允深深地看着她,唇角抿了一丝隐隐的笑说道,“这会更疼。”
文乐知他是故意在讹她,然自己理亏说不起话,只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埋着头老老实实地替他揉着,没揉两下,便被那只大掌反手一握,文乐一愣,吴允的手指头趁机钻进了她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牵着她去了外屋,“不是饿了吗。”
外屋已经备好了菜色。
吴允今日还未用晚膳,从前殿回来后便直接去寻了文乐,陪着走了这一个晚上,知她肚里定也空荡,备的菜色也不少。
文乐坐在他对面,动了两筷子,见吴允没有反应,抬头疑惑地问,“殿下不用?”
吴允却抬起了他那只受伤的手,很是有理地说道,“受伤了。”
文乐愣愣地盯了他半晌,嘴角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殿下是,要我喂你?”,吴允笑了笑点头,“有劳公主了。”
文乐:“......”
“那你等等。”
吴允看着她急速地卷了两口碗里的饭菜,眸子突地一顿,似乎又看到了那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姑娘,那时也是这般猛地扒了两口饭菜,瞧着他受伤的手掌说道,“你别动,等下我来喂你吧。”
吴允出神的功夫,文乐已经搁下了自个儿手里的碗,在旁边的琉璃盆里净了手,坐在了他身旁,捏了个糖心糯米团子送到他嘴边,“这个好吃,殿下尝尝。”
糯米团子做的小,送进吴允嘴里时,文乐感觉到了指尖一热,眸子瞬间打了个颤往下一移,却正好瞧见了吴允正在吞咽的喉咙,那喉结上下一滚动,文乐突地面红耳赤。
初夜那晚,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文乐抬头,也是见到了他的喉咙这番在滚动。
“在想什么?”吴允盯着她那张涨红的脸,眸色幽暗,文乐慌张地瞥开目光,“没、没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文乐的视线匆匆地往跟前的菜色上一扫,多半也没瞧清是啥,只问吴允,“殿下还想吃什么?”
吴允半晌没回答。
文乐回头的一瞬,吴允的手臂便将她捞了过去,文乐一声惊呼,整个人就被吴允摁在了他腿上,之后便听吴允说了一个字,“你。”
文乐红着脸瞪着他时,吴允却说,“是你先逗的我。”
这回倒也不似在那月季花墙时的猛劲,缓缓地深入,甚是销|魂,渐渐地文乐感觉到了身子在漂浮,心痒难耐的那阵,文乐便也咬着牙主动将嘴儿凑了上去。
那几案才猛地一阵地动山摇。
半夜,吴允才抱着文乐去池子里泡了身子,两人躺在床上歇息时,已经过了丑时,吴允在文乐耳边说的那话倒是不假,五日没碰,一夜都还了回来。
文乐这一觉睡得很沉,翌日起来,吴允已不在身旁。
文乐翻身起来,一只手刚拂开床前的帷幕,就见永安殿里的嬷嬷已经立在了床边正候着她,见到她探出个头来,那嬷嬷忙地走过来,温和地问了一声,“公主醒了。”
除此之外,嬷嬷没再多说一句,伺候她更衣时也没开口。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文乐竖起耳朵,发现连那外头的半点脚步声都听不见,亦没有说话声,文乐这才察觉出了不对,便问嬷嬷,“殿下呢?”
嬷嬷替她插好了头上的簪子,到底是手不稳抖了抖,“殿下说,让公主就在这屋里呆着,哪里也别去。”
“外头可是出了何事?”文乐问嬷嬷。
那嬷嬷便也没瞒着,颤颤地说了句,“皇后反了。”皇后当初就是凭借着娘家的势力当上了皇后,如今这一反孤注一掷,势力不容小窥,昨儿下半夜皇后就开始动了手,天一亮永安殿便被密密麻麻的兵将包围。
如今双方人马正在前头的厅堂内对峙,唯有这一处被殿下护在身后,无人进得来。
文乐昨夜亲耳听到了皇后说的那句,“明儿动手。”后来从屋顶上下来,同吴允那番一磨蹭,倒是将这话忘得干干净净,这会子猛地惊醒,也不顾嬷嬷的劝阻,直接赶去了前殿。
文乐出生在太平盛世,从未见过何为造反,从里屋出来,瞧见满院子的人刀枪相向,重连那围墙边上皆是站满了弓箭手,才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
文乐一袭秋枫长裙立在那台阶上,往下一瞧,一眼就见到了吴允和废后。
废后的目光也落在了文乐身上,讽刺地笑了一声,“原来在你这儿,倒是不用去寻了。”
吴允顺着废后的目光回头,见到文乐后,神色出奇地平静,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如今永安殿就如同废后说的那般,里头的人插翅也难飞,吴允也没打算飞,废后让他坐在哪,他便坐在哪。
文乐过去后,两人就被废后逼到了那台阶上坐着。
“玉玺呢。”废后又问吴允,吴允没答,废后的脸色因怒意显得狰狞,“果然还是你本事大,他连这东西都给了你,不过今日你交不交出来都没关系,本宫一个都不会留。”
废后不想再同他熬下去,退后一步对着身后那人吩咐了一声,“动手。”
然久久都没有人上前。
废后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原本立在她身后所有的兵将,齐齐地将刀枪对准了她,娘家人又如何,也有不愿陪着她一同扑死之人,里头倒是有人不忍心看到皇后的惊愕神色,便对其说了一声,“大姐,都结束了。”
今儿不过是皇上和太子在收网,正等着她呢。
皇后疯魔的那阵,吴允还是没动,只坐在那台阶上,紧紧地握住了文乐的手,永安殿殿内没有半点声音,宫墙外却是一片杀喊声,铮铮刀枪相碰,文乐能听到声声惨叫。
这样的动乱,文乐从未经历过,脑子里唯一对此熟悉的画面,便也瞬间浮现了出来。
文乐的心头一跳,缓缓地侧过头,震惊地看着吴允,瞧了一阵后突地又捞起了他的手掌,见到了昨夜瞧见的那道伤疤,之后那眸子里的惊讶更甚,只紧紧地瞅着吴允的脸,半晌都未动,良久才说了一句,“是你?”
可滢姑姑告诉她,那个人是她的堂哥,并不是吴国三皇子。
文乐能想起来,是因为那段记忆实属深刻。
文乐只记得那人,却记不起那张脸,六七岁时的事情,如今过了十来年,文乐脑子里的那张脸本就已经模糊,更何况吴允如今的模样,同当时的那单薄的身板子全然不一样,文乐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文乐便也明白了,为何他知道她会画扇面。
废后又为何会记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