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统治大约在公元前960年结束,四分五裂的以色列和犹太王国遭到重创,百姓被放逐。正当被俘去巴比伦的犹太人潜心发展自己的文化之时,另外一个对人类精神文明影响巨大的力量出现了,它便是希腊文明。当希伯来的先知们正在为人类永恒的、无处不在的正义之神之间建立一种新兴而直接的道德关系时,希腊的各种学家们也在运用一种全新的方法开发人类的心智,培养人类探求知识的精神。
我们曾在前面的章节中提到,希腊民族原本是雅利安语系的一支,在公元1000年以前,他们向南迁至爱琴海的一些城市、岛屿上。在古埃及法老特多麦斯征服幼发拉底河,第一次在对岸捕猎大象之前,他们已经踏上向南迁徙的旅途了。那时,狮子生活在希腊,而大象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
克诺索斯城极有可能是被入侵的希腊人所烧毁的。但是令人费解的是,希腊神话中有关于米诺斯及其王宫(迷宫)、克里特能工巧匠们的故事,可是关于希腊人攻克克诺索斯城一事却只字未提。
和多数雅利安民族一样,希腊人也有自己的歌手和游吟诗人。他们的吟唱不仅是一种单纯的表演,而是一种社会联系方式。当这一民族还未进入文明期时,他们民族就已经流传有《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两部伟大的史诗了。其中,《伊利亚特》讲述的是希腊部落是如何联合盟国一起攻克位于小亚细亚的特洛伊城的故事;《奥德赛》讲述的则是希腊人英明的国王奥德修斯历尽艰辛从特洛伊返回故土的冒险故事。
这两部史诗著作大约完成于公元前7世纪至8世纪之间,而希腊人也正是这个时候从邻国学会使用字母的,当时其邻国的文明程度要比希腊高。不过一些学者却认为,这两部史诗的流传要早于这一时间,而且还早很多。
以前,人们认为《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出自双目失明的吟游诗人荷马之手,认为他坐着完成了这两本巨作,就像弥尔顿创作《失乐园》一样。关于这一说法,始终是学者们争论的话题:首先,历史上是否有荷马其人;其次,如果他真实存在,那他到底是这两部作品的创作者还是记录、整理者?在这里,我们暂且没必要关注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关注的是,希腊人在公元前8世纪就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史诗了。这些史诗是希腊各部落的共同财富,也是连接各部落的纽带。正是因为有了它们,在外族入侵时,希腊各个部族才能团结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凝聚力,抵御外敌。共同的语言、共有的史诗,让希腊各个部族结合在一起,使得他们对勇气、品性有着相同的见解。
我们在史诗中可以了解到,古希腊民族没有铁器,也没有文字,是一个仍然没有在城市中落脚、未开化的民族。最初,他们居住在被他们摧毁的爱琴人城市的废墟旁,并以首领的大房子为中心,在其周围建造许多小屋。后来,他们才开始建造城墙,并不断向被其征服的国家学习,还学会了建造神庙。据说,原始文明在建设城市时,都是以部落的祭坛为中心,然后才开始建造城墙的。但是,希腊城市的建设却恰恰相反,他们先建设了城墙,然后才建造了神庙。后来,希腊人也逐渐开始进行商业贸易,还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
公元前7世纪左右,在希腊的大河流域和岛屿上矗立起一座座新城市。在它们的冲击下,早期的爱琴文明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当时比较重要的希腊城市有斯巴达、雅典、底比斯、科林斯、米利和萨摩斯等。另外,西西里岛、黑海沿岸和意大利也已经出现希腊定居者了。从地图上看,意大利半岛就像是一只靴子,而希腊人便在其“脚趾”和“脚跟”部分建立起了“大希腊”;至于马赛,则是希腊人在古腓尼基人殖民地旧址上重新修建的城市。
在这一时期,地处广袤平原区域,或者位于像幼发拉底河、尼罗河这样的大河流域地带的,并以这些河流作为主要交通干道的国家,往往容易因为某一种相同的统治方式联合在一起。比如古埃及和苏美尔的一些城市,它们就是因为拥有相同的统治系统,才达成共识,然后结成联盟的。然而,不管希腊本土还是“大希腊”,其境内大多是丘陵山地,所以生活在这些地区的各希腊部落多分散在岛屿或山谷中,各部落的发展趋势不尽相同,所以它们大多是各自为政的。因此,希腊人初次登上历史舞台时,是以许多小城邦的形象出现的,他们没显示出结盟的意愿,种族也各不相同。
当时,一些城邦主要居住着希腊各个部落的成员,有伊奥利亚人、爱奥尼亚人或多里安人;一些城邦主要居住着希腊人与前希腊的“地中海人”的混血后代;另外一些城邦则居住着拥有纯正血统的希腊自由民,他们抓来被征服者,像对待奴隶一样踩在脚下,如斯巴达的奴隶“希洛人”。在有些城邦,原有的雅利安统治者的家族变成特权的贵族;还有一些城邦则实施雅利安市民的民主政治。另一些城邦,国王是由选举或世袭产生的;一些城邦的统治者则是篡位者或是暴君。
因为特殊的地理条件,希腊被分成了诸多独立的城邦,而这些城邦的规模都比较小。其中最大的城邦,也比许多英国的郡要小得多,几乎没有一个城邦的人口能达到30万,人口超过5万的城邦都十分少见。这些城邦之间也存在某种感情和利益上的牵连,但这都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联盟。
随着商业往来的增多,城邦之间结成联盟就显得意义非凡了,大城邦可为小城邦提供庇护。然而,真正使这些小城邦聚成一股力量成为一个情感整体的,却是以下的原因:一是史诗;二是每四年举行一次的奥林匹克体育竞赛。虽然这并不能让各城邦之间不再发生冲突和战争,但是可以有效减少各城邦之间的野蛮行为。每逢举行体育竞赛时,交战双方还会暂时休战,以保护前来参加盛会人员的安全,确保他们不受战争困扰。久而久之,因为共同的传统,希腊各民族之间产生了情感,前来参加奥林匹克体育竞赛的城邦越来越多。最后,不只是希腊城邦,就连埃比鲁斯、马其顿等与希腊有亲缘关系的北方国家,也来参加比赛。
希腊城邦在日益繁荣的贸易中获得了发展,并且显得越来越重要。公元前7世纪到前6世纪,希腊的文明稳步发展。在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他们都与大河流域文明及爱琴文明有很大不同。虽然希腊人也建造了不少颇具规模的神庙,但他们却不认为祭司是伟大传统的化身,然而在旧世界,祭司却被视为思想和知识的源泉。希腊人也有自己的领袖和贵族,不过却没有被奉于森严等级顶端的神圣君主。
实际上,希腊人采用的是贵族统治制度,由贵族阶层出面维护社会秩序。虽然他们偶尔也会提到“民主政治”,但那也不过是贵族式的“民主”。那时,所有公民都可以参与公共事务、参与民主集会,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公民。当时的希腊民主政体与现今我们的民主制有本质的不同,一个城邦中具有投票选举权的公民大约有几百,最多几千人,剩下的包括奴隶和自由民的大部分居民,则被剥夺了“公民”的权利。可以说,有权势的人掌控着希腊的政事。与古埃及的法老克里特王、米诺斯、美索不达米亚王皆由神圣的“超人”担任不同,希腊的国王、君主或者是通过投票选举产生,或者是通过篡位而获得权力。
所以,不管在思想方面还是在政治方面,希腊文明都比此前的文明要更加自由。希腊人将他们的个人主义,即北部草原上游牧生活滋养的个人主动性,带到了南方城市。毫不夸张地说,希腊人是历史上最早的、最重要的共和主义者。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当希腊人终于从野蛮的争战中解脱出来后,他们的思维逐渐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寻求并记录知识,探索生命和存在的奥秘。而在此之前,这些都只是祭司阶层和君王们才能享受的特权,如今普通阶层也能享有了。在公元前6世纪,正当以赛亚在巴比伦发表预言之时,在希腊,米利都的泰勒斯和阿那克西曼德、以弗所的赫拉克利特这些人物也已经出现了。用现在的标准来说,他们都是具有独立精神的有志之士。在那个时代,他们就已经对我们所生存的世界提出了许多深奥的问题,如世界的本原是什么,世界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他们摒弃了那些现成的含糊不清的答案。关于他们所提出的这一系列宇宙问题,我们会在之后的章节进行详述。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哲学家和智者,就是公元前6世纪的这些探求世界本原的希腊人。
我们应该记住,公元前6世纪,是人类历史上至关重要的一个时期。我们之所以这样说,并不只是因为这时期希腊哲学家开始探讨宇宙及人类在宇宙中地位的问题,也不只是因为以赛亚将犹太人的预言发展到一个鼎盛阶段,还因为释迦牟尼在印度传教,孔子和老子在中国讲学传经。这些,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们会一一加以介绍。此时,从雅典到太平洋,人类的精神思想开始走向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