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多云转阴
终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了,周成祖,把我耍得团团转的杀手!
——花匠的事只有周成祖和刘家杰知道。杀手准则是白天出现在我办公室的,而刘家杰是夜班医生,若他在白天出现,会引起周围警员的注意,如此一来,神秘人士的身份就锁定在周成祖身上。
但这只是基于猜测和推理而得出的结论,并没有任何证据,更不能当面揭穿他。
现在反而不想和他正面冲突了,我倒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连环杀手是西方国家的产物,毕竟因为家庭模式、国民教育的差异,西方国家更容易出现这类罪犯,而本国自古以来恪守中庸之道,道德规范、群体意识和家庭观念更强,即使生活极不如意,也鲜少有人会用杀人的方式发泄,更何况是本来就十分罕见的使命型杀手!
他所杀的都是有罪之人,让他继续下去,也谈不上给社会造成损失,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他的犯罪行为,顺便收集他的犯罪证据。
首先要确定的是他如何挑选受害人——他有家庭,他是如何摆脱妻子和孩子的视线进行犯罪?家人是否怀疑过他?
其次是他肢解和抛尸的地点,我相信他不敢在家里或是警署做这些事,一定还有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地点,这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唯有查到了这个秘密才能将他与谋杀案联系起来!
最后则是摸清他的真正目的,他一方面以前辈自居,另一方面当我主动接触他时,他却敬而远之,是害怕还是有其他我没有察觉到的原因?
TMX白虎警署
柏皓霖刚走出停车场就看到周成祖正快步走进警署大楼,他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
“早啊,周医师。”
“我刚从现场回来,所以对我来说已经不早了。”周成祖似乎在开玩笑,但语气却有些冷淡。
“现场?”
“有人跳楼自杀。”
“自杀也要解剖?”柏皓霖记得之前周成祖说过只有不能确定死因的情况下才需要解剖。
“这人比较特殊,”周成祖道,“他是一名基金经理人,因为金融风暴出现了财务问题,最后导致自杀。不过他的妻子不相信他会自杀,要求解剖。”他尽量简短地解释。
“原来如此。”
“如果你有时间,可以观摩,之前你不是说想研究法医心理学吗?”周成祖破天荒地主动邀请柏皓霖。
“好啊,只要周医师不介意。”柏皓霖对周成祖的表现有些奇怪,他不是很反感自己吗?现在怎么会突然这么热心?难道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怀疑他?
柏皓霖不知周成祖在唱哪一出戏,但他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准备见机行事。
该名死者的死因很容易判断,他的神情安详,没有痛苦,从外表上看不出端倪,不过既然死者家属要求解剖,周成祖自然要尊重家属的要求。
“周医师,如果是有人将死者推下去的,尸检查得出来吗?”柏皓霖问。
“要看骨折的情况,跳楼出现多处骨折是正常的,当然也有绝不会摔坏的骨头,也就是内耳的骨头,即锤骨、砧骨和镫骨。但如果尺骨骨折,说明他之前有过挣扎,肯定不是自愿。另外还可以通过诺曼实验来确定死者跳楼时的样子。”
“诺曼实验?”
“就是将模型放到同样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推下,用模型倒地的姿势反向推理。”周成祖今天格外耐心。
“嗬,首席法医果然名不虚传。”柏皓霖赞道。
周成祖对柏皓霖的赞赏无动于衷,他见死者的嘴唇微张,便轻轻扳开了他的嘴,竟发现里面塞着一张正方形的小字条,上面写着:贪婪。
“很奇怪,”周成祖说着又问柏皓霖,“柏医师,你怎么看?”
“确实很奇怪,死者有没有留下遗书?”柏皓霖见纸条上的字是打印出来的,问道。
“好像没有。”周成祖不太确定。
“这应该不是自杀。”柏皓霖正色道。
“何以见得?”
“打印机不能打印这么小的纸,肯定经过了裁剪,试问为什么一个自杀的人要这么麻烦地做这些事?直接写在纸上不就好了吗?而且他为什么要放在自己嘴里,而不是口袋里?”
“你的意思是说自杀的人不会这样做?”
“一个万念俱灰想以死了结生命的人肯定不会这样做,这是谋杀案。”柏皓霖非常肯定。
“看来我要给刑侦部打电话了。”周成祖走向办公桌,拨通了内线电话。
趁着周成祖打电话的空当,柏皓霖再次审视那张字条。
“贪婪”言简意骇的两个字,似乎在暗示着死者的真正死因。
从字面上理解,这应该是仇杀,死者是基金经理人,又有财务问题,树敌众多,只要详细调查与他有财务来往的人,应该很容易破案。可是凶手的行为却有些古怪,明明已经伪装成自杀了,为什么还要留下纸条引起警方的注意?是想揭露死者的丑恶嘴脸?还是有其他目的?
柏皓霖暂时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刑侦一处的一名警员来法医鉴证处,柏皓霖不方便在没有警方邀请的情况下介入案件,他借故离开,却在走廊遇到了范国懋。
“范医师。”他向他打招呼。
范国懋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柏皓霖对范国懋的态度已习以为常,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定,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您好。”柏皓霖接起电话。
“柏医师,你的方法果然有用!我已经查到了!”电话那头是易云昭的声音。
“查到了?”柏皓霖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死者之所以会铊中毒其实是因为她在慢性自杀!”
“慢性自杀?”柏皓霖道,“你是说她自己并不想连累家人,但又怕自己突然死亡会引起警方怀疑,所以选择了慢性自杀,而她妈妈却不知道这事?”
“是的!”易云昭肯定地说。
“但你怎么知道她是慢性自杀?”柏皓霖还是不太明白。
“昨天我和她哥哥谈了谈,他已经和盘托出,其实是死者求他拿来了杀虫剂,他知道妹妹有意求死,可是他们的妈妈却不知道,在发现妈妈杀了妹妹后,他只得帮忙处理了尸体。”易云昭道,“现在我已经将案件报告递交给李警司,等他签字同意,检察院就会对他们母子一齐提起公诉。能够破案全仰仗着柏医师,所以我想你有权知道真相。”
“云昭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告诉了你一些心理学的知识而已,能破案还是全靠你自己。”柏皓霖对易云昭坚忍的意志颇为钦佩,一般的警员在结案后都不会再次深入调查,同时也对自己曾想借死者的哥哥的生命引出神秘人士感到愧疚——他并非主谋,而是出于孝顺而沦为帮凶的从犯,罪不致死!柏皓霖有些庆幸神秘人士没有中计,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
两人正说着话,电话的来电屏突然亮起来,又有一通电话接入,柏皓霖向易云昭说明后,接起了第二通电话,打来电话的是玄武警署巡警部的唐警督,他想邀请柏皓霖到巡警部作为期两天的心理学讲座,柏皓霖考虑现在不能对周成祖跟得太紧,答应了他。
两天后,柏皓霖结束了在玄武警署的授课,回到白虎警署,他刚走到办公室前,准备拿钥匙开门,周成祖的声音突然从他后面传来:“柏医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周医师。”柏皓霖见他神色严峻,知道出了事,但他装作什么也没看出,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你还记得三天前那桩自杀案吗?”周成祖快步走向他。
“嗯,怎么了?”柏皓霖问。
“我把案子的情况告诉了一处的警员,他们也作为谋杀案查了两天,但没有查到任何结果,最后还是以自杀结案,可是就在昨天下午,又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件。”周成祖蹙着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医师言重了,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看法。”柏皓霖谦虚地说。
柏皓霖跟着周成祖来到法医鉴证处,正在解剖尸体的范国懋见两人一起进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埋头工作。
周成祖拉开了一个冷冻柜,打开装尸袋的拉链。
这次的死者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的脸色惨白,即使已经死去多时,神情依然看起来充满了痛苦,除了胸膛“Y”型解剖痕外,胸部、下腹有多处刀伤,此外他的右臂和右颈还有一个恶魔头像的纹身。
“这是一个小混混,平时打架滋事,曾犯下了几起抢劫案,关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放出来了,”周成祖简短地说,“他身上被刺七刀,两刀刺入左肺,一刀刺入右肺,一刀刺入肝,一刀刺入脾脏,一刀刺入胃,死因是流血过多,本来我也以为只是一起故意伤人案,直到发现了这个。”
周成祖走向办公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证物袋,里面放置着和三天前一模一样的纸条,只是上面写着:“懒惰”。
柏皓霖侧着头,看着周成祖手上的纸条,又看了看尸体,问:“也是从他嘴里发现的纸条?”
“是的。”周成祖点头道。
“我猜刑侦部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否则昨天下午就取出的重要证物为何现在还在法医手中?
“哼,我告诉他们两起案件的关系时,一处的郑警司却以抽不出人手拒绝接手。”周成祖愤愤道,“虽然现在已经分配给了三处,但他们却迟迟没有来办理交接手续,想必也知道这是一个烫手山芋。”
“为什么?这明显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他们为什么不接?”柏皓霖不明白了。
“为了破案率,”旁边的范国懋说话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案件不好破,而且还是多起案件,为了不影响年终考核,警司们都会考虑案件被侦破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样的案件无疑会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最终被五处那样的部门接手。”
“呵呵!”柏皓霖哧笑一声。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个城市没有连环杀人案了,根本不是文化差异,而是因为连环案全都被警方的无能和推诿掩盖了!!
“柏医师,我本来也不想管这件事,但是每次看到你,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和他们一样麻木不仁,”周成祖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柏医师,署长很赏识你,由你出面提出会比较好,而且你不是属于警署,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你。”
“我明白了!”柏皓霖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吐出,“我会尽力说服署长!”
离开法医鉴证处,柏皓霖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拔打赵署长的电话之前,他需要好好思量周成祖这么做的目的。
他当然不觉得他的目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单纯,这起连环杀人案是否就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呢?可是连环杀手很难改变自己的作案模式,除非他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则他是不会这么做的,那么是不是本市又出现了另一名连环杀手?而周成祖的目的只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他?
这个理由应该比较合理,更何况这也是与周成祖正面接触的绝佳机会,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他,要想揭开他的面具,就必须先了解他的思维方式。
柏皓霖打定主意后,拔通了赵署长的电话。
在听了柏皓霖简短的说明后,赵署长沉默了,柏皓霖知道他的想法,建议道:“赵署长,我在想如果这是一场恶作剧,对警署会造成不必要的人力浪费,”他当然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到破案率的问题,“而如果本市真的出现了连环案,一旦闹大,对警署、署长都会有负面影响。”
“这事只有几人知道,怎么会闹大?”赵署长问。
“连环杀手有很多类型,其中比较常见的是标记型杀手、自恋型杀手和妄想型杀手,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该名罪犯具有标记型和自恋型两种特征——他在现场留下只属于他的标记,是想借此引起别人的关注,如果屡次犯案却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他很可能会自己站出来,比如主动向媒体曝光案件细节以证明自己有多聪明,届时警方将受到舆论压力。”柏皓霖道。
“嗯——”赵署长权衡着利弊。
柏皓霖没有说话,他十分清楚赵署长绝不会拿自己的乌纱帽来冒险。
“正如你所说,如果是恶作剧,警方若小题大做就太可笑了!”赵署长沉吟道。
“的确,所以暂时没有必要动用精英警力。”柏皓霖道。
“这样吧,我交给五处的李警司负责,皓霖,也请你协助五处。”赵署长想出一个权宜之计。
“没问题。”柏皓霖已经料到赵署长会有此决定,五处在他眼里只是一颗棋子,若是能够
破案,自然算作是他的功劳,若是没能破案,也不是他的责任,可以说是稳赢的一步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柏皓霖放下电话,他很熟悉五处的情况,虽然彭涛已死,可是他留给五处不少负面影响,多数警员们懒散,缺乏责任心,所以李警司唯一会指派的人只有易云昭。易云昭却有妄想症,为了避免在不可能的结论中浪费时间,柏皓霖决定先熟悉这两起案件。
第一起自杀案是由一处负责,他们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财务情况都做了详细的调查,虽然不少人有动机,可是最后都被排除了,原因是死者当时所在的是一个密室——他趁妻子回娘家,将屋子反锁,坐在阳台上喝了不少酒后,才跳楼的,一处警员调查了门锁,没有发现异常,最后断定为自杀,而他嘴里的纸条则被认为是留下的遗书。
虽然柏皓霖并不同意关于遗书的结论,但现场没有指向他杀的证据,这起案件如果不是自杀,那么疑犯的智商绝对不低,若不是第二张纸条的出现,柏皓霖也会认定为自杀。
再看第二起案件,由于死者是一名混混,负责调查的是三处,三处的水准和一处相比有一定差距,他们甚至还没有开始调查。
令柏皓霖想不明白的是这两起连环杀人案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异,一个伪装成自杀,另一个则是用刀刺死,要知道连环杀手的杀人手法一般都比较单一,出现如此大的偏差要不杀手不只一人,要不是同一个人具有多重人格,又或许他还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作案模式……
如果这个杀手还处于学习阶段,那么第二起案件就应该比第一起案件更加熟练,可是第二起案件却像是冲动和复仇杀人,反不如第一起那般高明,这更让柏皓霖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柏皓霖思考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柏皓霖应道。
“柏医师,李警司让我来找你。”如柏皓霖所料,来人正是易云昭。
“请坐。”柏皓霖站起身,待他坐下后,自己才就坐,“李警司有告诉你是什么事吗?”
“没有。”易云昭答道。
柏皓霖注意到他回答的时候,原本盯着自己的视线忽然垂下,这是在进行缜密思考的表现,他知道易云昭对自己有所隐瞒,准确说,他在试探自己,即使两人已有过多次接触,但易云昭依然没有对他放下戒心,只是与刚认识时相比,他的态度已经随和多了。
“这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柏皓霖和盘托出,他觉得既然要合作,他们就应该相互信任,“凶手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伤害了两人,唯一能够将他们联系起来的留在受害者嘴里的字条。”他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又强调道,“云昭,这两起都是普通的案件,也请你用普通的方式思考。”
“我明白,”易云昭神情肃穆,“柏医师,我回案发现场看看,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好,我再和法医们谈谈。”柏皓霖见易云昭没有像以前那样语出惊人,放心了一些。
柏皓霖和易云昭一起离开办公室,他来到法医处,将事情的进展告诉了周成祖和范国懋。
“易云昭?”周成祖听过他的传闻,语气有些质疑。
“我和他接触过几次,并不如传言中的那么神经质,只是有些心理阴影,不过现在正在逐渐恢复,”柏皓霖道,“而且他聪明好学,韧劲和耐心更是非常人能及,我相信他有能力处理。”
“那就好。”周成祖好像放心了一些,但坐在椅子上的他却双足微微交叉,这是不安的表现。
柏皓霖看在眼里,却觉得奇怪,周成祖为什么会对此感到不安,是担心破不了案吗?使命型杀手应该不会担心警方没有作为吧?还是他有别的计划?
“这只是第二起案件,相信很快会有第三起。”范国懋说话了。
“我虽然想乐观一点,但我只能同意范医师的观点,这只是个开始。”周成祖耸耸肩。
对此柏皓霖也赞同,连环杀手一旦找到了杀人的快感,就很难停下来。
现在唯一对他们有利的是时间,连环杀手作案有时间循环,如果短时间内得到了满足,他暂时不会杀人,就前两起案件的间隔时间来看,应该还有两天。
下午,易云昭从两个案发现场回来了,他来不及回五处,直奔柏皓霖的办公室,连门也没敲,就推门而入:“柏医师,有线索了!”
“查得怎么样,云昭?”柏皓霖一边问一边给他递上一杯水。
“两起案件都有嫌疑人,先说第二起案件,死者是一个小混混,因为收保护费的问题和另外两个混混起了争执,有人看到案发当日他们三人在案发地点打斗,我本来想带那两个混混回来问话,但已经找不到他们了,已经向巡警部门发出了通告。”易云昭简短地说,“第一起要复杂很多,不管是现场还是死者家人、朋友的证词,都表明死者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既然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所以我找死者的妻子谈了谈,她的确在案发时间回了娘家,除了她父母外,还有四个邻居作证,串供的可能性不大,当我问及谁还有钥匙,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柏皓霖有些紧张,他担心易云昭会往神秘现象上推理。
“钥匙只有他们夫妻俩才有,死者的那一把在他身上找到了,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易云昭突然激动起来,“我一直以为密室杀人案只有小说和电视剧才有,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还好,密室杀人比超能力杀人靠谱多了。柏皓霖松了口气。
“柏医师,我在想凶手是怎么确定受害人的?随机?还是他们中有什么联系我们没有发现?”易云昭想不明白。
“自恋型连环杀手的受害者以随机居多,他杀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和寻找快感。”柏皓霖道,“但受害者之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尤其是第一个死者,既然凶手选择了登堂入室,他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易云昭点点头,很认真地听他分析。
“就我目前的推断,第一个受害者并不是随机,报复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在杀人过程中凶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所以才出现了第二个受害者,”柏皓霖说完又补充,“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云昭你在破案的时候虽然应该听取不同的意见,但不要让这些意见左右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易云昭道,“所以你觉得第一起案件的布局更加精密,第二起则完全是凶手为了享受杀人时的快感,而改变了方法?”
“是的,所以他第二起案件选择了用刀。”
“也就是说后面的案件他会越来越残忍?”
“有可能,”柏皓霖说完叮嘱他,“云昭,这只是我们私下讨论,为了避免走露案件的细节,我们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周成祖,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案件透析到何处程度。
“我知道,”易云昭神色凝重,“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别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刑侦部全力调查此案,也未必能够揪出那个家伙!”
“恐怕只能等他再次出手了,”柏皓霖叹了口气,“他做得越多,我们所得到的线索才越多。”
“等他出手?!岂不是又是一条人命?!”易云昭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简单的侧写,你试着用这个侧写去找找第一个受害者周围有没有这样的人。”虽这么说,但连柏皓霖自己也不太确定现在这么做会不会误导易云昭,可是明明知道有一个杀手潜伏在人群中,像寻找猎物的野兽,随时攻击无辜市民,他就不能安心,他不想坐在这儿,等待下一具尸体的出现。
“侧写?”易云昭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就是根据已知的犯罪行为推断罪犯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当然我只能给你一个大概的轮廓。”柏皓霖解释道。
“嗯!”
“凶手是一名男性,从第一名受害者家中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来看,他们彼此认识。他的年龄在二十五至四十岁之间,在现实生活中,他比较懦弱,但在杀人后他因为释放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现在变得自信,也很顽固,从两次作案时间都在白天来看,他要么无业,要么从事夜班工作或是工作时间比较灵活。”说到这,柏皓霖停下来,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需要补充的,才道,“大概就这么多,只能给你做参考,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件,不知道准确性有多高。”
易云昭瞪大眼睛,双眉上扬,嘴唇微张地看着柏皓霖。同样的资料,在他那里就可以得出这么多结论,令易云昭钦佩不已。
易云昭离开后,柏皓霖静下来重新思考。
他告诉易云昭的没有错,的确是他目前所得的结论,可不是全部,有一个细节令他非常在意。
以他刚才的推断,小混混的死是凶手的试练,可是他身上的伤痕却看不到凶手犹豫的痕迹,相反刀刀致命,不像是新手所为。
为什么?是否还忽略了一些细节?柏皓霖问自己。
这名杀手的行为有悖常理,难道他不是自恋型杀手,而只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可是有精神病的杀手普遍是妄想型杀手,他们杀人的方式简单,更不会制造密室杀人案;自恋型杀手的作案目的有很大程度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既然他如此成功地制造了一个密室杀人案,为什么第二起案件又是如此普通,根本不像同一人所为,难道凶手有多重性格?或者是高智商犯罪?
如果是高智商犯罪,这么做就有向警方挑衅的意味了!
撇开这个未知杀手不说,周成祖的反应也很奇怪,就柏皓霖之前的观察,他不是一个热心的人,现在却主动与自己接触,他是想去除自己长久以来对他的顾虑,还是想隐藏其不可告人的真正目的?
柏皓霖不得而知。
就这样,过了两天,未知杀手没有动静,易云昭虽找到了一些与侧写相符的人,但他们都能够提供不在场证明。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时,一天的清晨,警方在一所普通的民居中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次的受害者是一名女性,与前两起案件不同,她死在自己家中,枕头上有明显的捂痕,而在她的嘴中也发现了属于未知杀手的特定标记,这次留下的纸条上写着:“淫欲”。
在接到易云昭的电话后,柏皓霖二话不说,立刻赶往受害人的家。
除了易云昭和几名警察正在取证外,范国懋也已经赶到现场。
“范医师,怎么样?”柏皓霖走到他的旁边,问。
“尸体刚开始僵硬,死亡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初步断定是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范国懋答道,“死因是窒息。”
凶手的作案模式又变了!连环杀手杀人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这个杀手,不但没有加剧残暴度,反而还在倒退,根本说不过去……
柏皓霖有些低落,这起案件将他之前的推论全都推翻,他必须重头开始,这也令他更加迷惑。
“柏医师,你有没有看过《七宗罪》?”范国懋突然问。
“《七宗罪》?”
“一部很经典的犯罪电影,里面的情节和本案相符,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七宗罪’:饕餮、骄傲、懒惰、淫欲、贪婪、暴怒和妒忌。”
“你是说他在模仿电影中的情节?”柏皓霖为之一震,他没看过这部电影,但范国懋的话也提供了新的可能——这是一个模仿型的杀手。
“之前我不太确定,现在看来是这样,”范国懋犹豫了一下,才说,“只是死亡的方式和纸条的顺序都与电影不一样。”
“谢谢你,范医师!”柏皓霖说着往外奔去,他已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凶手获得灵感的电影,或许可以从中找出新的线索。
柏皓霖正欲离开受害人所在的公寓大楼,却被保安叫住了:“请问你就是柏皓霖吗?”
“是的。”柏皓霖停下脚步。
“刚刚有人送来了这个,说交给你。”保安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大信封。
柏皓霖接过,道了谢,回到自己的车上,才将信封拆开,只见里面竟有一张《七宗罪》的电影光盘,封面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杀手准则第七条:表象有时只是伪装的外衣,你的眼睛也会撒谎,唯有转变思维模式,透过现象看本质方能知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