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萨克斯来了。”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隆声响,随后又安静下来。
莱姆正在和塔克·麦克丹尼尔、隆恩·塞利托交谈,两人不久前才到,刚好凑在同一时间,大概就是“死亡医生”被赶出门之时。
萨克斯会把“纽约警局公务”停车牌扔在仪表盘上方,直接走到宅邸里。也确实如此,不一会儿后,房门开启,传来她的脚步声,因为她有一双长腿,步子迈得很开,而由于事情紧迫,她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很重。
萨克斯对在场的人点头致意,又花了一秒钟审视莱姆。莱姆留意到她的神情:温情中带着冷静,和严重残障人士谈恋爱的人一般都有这样的眼神。她比莱姆更用心地研究四肢瘫痪症,她能够应付莱姆日复一日的那些“例行公事”中所要做的大小差事,偶尔也会亲自去做。莱姆起初对此感到尴尬,但是当萨克斯以幽默的口吻指出(也许还有点儿调情意味),“这和其他任何一对老迈的夫妇有什么区别,莱姆?”他被问得哑口无言。“说得在理”就是他唯一的回应。
这并不意味着萨克斯的溺爱与其他任何人不同,有时候,也会让莱姆痛苦。莱姆又看了眼萨克斯,接着把目光转向物证图表。
萨克斯环顾四周,“奖杯在哪儿?”
“至于此事,发生了一些误解。”
“你是什么意思?”
莱姆向萨克斯解释了科佩斯基医生的诱饵与转变。
“不会吧!”
莱姆点点头,“没有奖杯来做镇纸了。”
“你把他赶出门了?”
“是汤姆干的。他做得非常出色。但我眼下不想谈论此事。我们有活要干。”他看着萨克斯的肩包,“那么我们弄到了什么?”
萨克斯抽出好几份文件,说:“弄到了可以接触到阿尔冈昆公司电脑口令代码的人员名单。还有他们的简历和员工档案。”
“有没有找到心怀不满的员工?有心理疾病的员工?”
“没有发现。”
她交待了与安蒂·杰森会晤的更多详细情况:记录里没有在五十七街变电站附近区域的蒸汽管廊里工作的雇员。没有明显的恐怖分子威胁,但有人在调查这方面的可能性。“我和阿尔冈昆特别项目部的人交谈过。那个部门基本上就是研究替代能源。负责人名叫查理·索默斯,是个好人。他为我分析描述了那类可以设置电弧闪络机关的人。高级电工,军队里的电工,电力公司的巡线工或故障检修员——”
“故障检修员,用来形容你的工作倒很贴切。”塞利托评论道。
“事实上是排除故障的人,基本上来说就是个工头。你需要有亲身实践的体验,才能引发那些电弧闪络。光在互联网上查找资料是不行的。”
莱姆冲着白板点了点头,萨克斯随即写下她的总结。她补充道:“至于侵入电脑,需要接受过正式培训,或者实习训练过一段时间。那也是极需技术的。”她解释了不明嫌犯必须擅长的SCADA和EMP程序是怎么回事。
她又把这些细节记录在图表上。
塞利托问道:“名单上有多少人?”
“超过四十个。”
“哎哟!”麦克丹尼尔抱怨道。
莱姆推测,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可能是行凶者,也许萨克斯或塞利托能够把名单上的人数缩小到一个更为合理的数字。可他眼下最想要的是物证。目前的物证稀少得很,至少是有用的物证很稀少。
自从袭击发生,差不多过去十二个小时了,他们毫无进展,既没有抓到在咖啡馆出现过的男子,也没有发现其他嫌疑人。
线索的缺乏令人气馁,但更让人烦忧的是不明嫌犯侧写表格中的一行文字:可能是同一个人偷走了七十五英尺的本宁顿电缆和十二个开口螺栓。预谋更多的袭击?
凶手此刻是不是正在布置某种机关?没有对于公交车袭击事件的警示。也许这就是他的犯罪手法。新闻网随时可能报道一则新闻,说大概有几十人死于第二次电弧闪络爆炸事故。
梅尔·库柏复制了名单,他们把名单分为几部分。萨克斯、普拉斯基和塞利托负责一半,麦克丹尼尔负责余下的部分,由他手底下的联邦探员们跟进。萨克斯接着查看自己在阿尔冈昆公司得到的人事档案,留下他们所选人员的档案,把余下的档案交给麦克丹尼尔。
“这个索默斯,你信任他吗?”莱姆问道。
“信任。他接受过调查,没问题。另外他还给了我这个。”萨克斯掏出一个小型黑色电子仪器,指向莱姆身旁的一根电线。她摁下按钮,看了眼显示屏,“嗯,两百四十伏特。”
“那么我呢,萨克斯?我有没有充满电?”
萨克斯笑了出来,开玩笑地把仪器对准莱姆,然后对着他扬起一侧眉毛,莱姆认为这很诱惑人。她的手机嗡嗡响起,她看了眼显示屏后,接起了电话。在一段简短的交谈之后,她结束了通话,“是鲍勃·卡凡诺,负责运营的副总裁。没有证据表明生态恐怖主义团体要威胁阿尔冈昆公司,也没有袭击他们发电厂的迹象。但是,有一份阿尔冈昆公司位于费城的某座主变电站被外入侵入的报告。一个四十来岁的白人男性进入了变电站。没人知道他是谁,在变电站里做什么。没有监控录像带,男子在警方抵达之前离开了。是上周发生的事。”
种族、性别、年纪……“就是我们的作案者。但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有其他侵入阿尔冈昆公司设施的报告了。”
作案者的任务是获取有关电网和变电站内安保措施的信息吗?莱姆只能进行猜测,因而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一边。
麦克丹尼尔接了个电话。他茫然地凝视着白板上的物证图表,然后挂断了电话,“技术通信小队又收到了有关‘为了正义’恐怖组织的通讯。”
“什么内容?”莱姆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重磅消息。但有一条很有趣:他们在使用一些过去被用来形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代码词。‘纸张和补给’,我们的算法孤立出这条。”
他又解释说,地下潜伏小组常常这么做。最近法国成功地阻止了一场袭击,当时拾取到已知危险分子之间的通讯中包括了“gateau”、“farine”和“beurre”。这三个法语词分别是“蛋糕”、“面粉”和“黄油”的意思。实际上,它们所指的是炸弹及其成分:炸药与雷管。
“摩萨德报告说,某组织潜伏小组有时使用‘办公室补给’或‘派对补给’来代表导弹或高能炸药。现在,我们认为除了拉曼,还有两人与此事有关。一个男性,一个女性,这是电脑告诉我们的。”
莱姆问道:“你有没有告诉弗莱德?”
“好主意。”麦克丹尼尔掏出黑莓手机,以扬声器方式打了电话。
“弗莱德,我是塔克。这儿是莱姆家。你有没有收获情报?”
“我的线人正在查。在追踪几条线索。”
“追踪?就没比这更具体的消息了?”
稍作停顿后,戴尔瑞说道:“我没别的情报了。还没弄到。”
“技术通信小队发现了一些东西。”他告诉了探员代码词以及还有一男一女可能卷入此事的情况。
戴尔瑞说,他会把情况报告给自己的联系人的。
麦克丹尼尔问道:“那么他愿意为预算之内的酬劳而做事?”
“没错。”
“我就知道他会的。弗莱德,如果你立场不坚定,这些人就会占你便宜。线人就是这样子的。”
“有时是这样。”戴尔瑞阴沉地说。
“保持联络。”麦克丹尼尔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这个该死的云区。我们无法如愿以偿地尽情获取各种情报。”
尽情获取?
塞利托叩击着那叠阿尔冈昆公司员工档案,“我会赶往市中心,让手下开始调查这些人。兄弟,今晚会是个漫长的夜晚。”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十分。
莱姆想到,确实如此。对他也是这样。尤其是眼下他无事可做,只能等待。
哦,他恨极了等待。
他的目光扫向那块记录了少量物证信息的白板,心中想到:我们的进展真他妈的慢。
而且,我们所要追寻的,是一个以光速来袭击的作案者。
不明嫌犯侧写
——男性
——四十几岁的年纪
——大概是白种人
——可能戴眼镜和帽子
——可能有短金发
——深蓝色连体服,类似于阿尔冈昆公司工人所穿的工作服
——十分熟悉电力系统
——靴子鞋印显示没有身体状况影响到他的体态或步伐
——可能是同一个人偷走了75英尺的本宁顿电缆和12个开口螺栓。预谋更多的袭击?偷盗者用钥匙进入了阿尔冈昆公司的仓库
——有可能是阿尔冈昆公司的雇员,或者与阿尔冈昆公司雇员有联络
——恐怖分子联系?与“为了(未知)正义”组织的关系?恐怖团体?名叫拉曼的人是否卷入其中?提及资金分发、人事变动和某件“大事”的加密信息
——“信情”系统发现:暗指武器的代码词,“纸张和补给”(枪支,炸药?)
——作案人员中包括男性与女性
——作案者学习过SCADA(监管和数据获取程序)和EMP(能源管理程序)。还有阿尔冈昆公司的恩托尔程序。两者都是基于Unix系统的
——要制造电弧闪络,大概可能做过或目前是巡线工、故障检修员、注册技师、发电机建造工人、高级电工、军人、距离世界地球日还有十六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