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做了皮肤移植,等身体恢复后,辅助几次小整形术,就没问题了。”
“谢谢。”她低低地说着,重新趴回去,扭头看言格,努力微微笑,“疼倒是小事,一咬牙就过去了,美丽不留疤才是我最关心的。”
言格哪里不知她想让他宽心,纵使如此,他也没拆穿她的善意,只配合地弯了弯唇角。
甄意望见他嘴角苦涩的笑和眼底蚀骨的痛,她的心狠狠一磕,便知说什么都无用。他心疼她,心疼得比她身上的痛更甚。
两人彼此默默凝望着,竟都不说话。
医生护士走了,病房里安安静静,只剩窗外式微的风雨。
良久,甄意轻声说:“言格,我想坐起来,让你抱我。”
言格腿上还缠着绷带,但能勉强起身,坐到病床上扶她起来,她身体绵软得很,稍稍一带,她便撞上他的面颊,柔软发烫的嘴唇带着滚热的鼻息碰在他脸上。
他僵了一下,沉默着,或许在隐忍什么。下一秒就扣住她的脑袋,低头吻上去。这些天堆积的慌张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尽数爆发。
甄意始料未及,蒙蒙地没反应,任他索取。
他的唇齿间全是清苦的药味,却异常性感。他的吻从来温柔亲昵,不会像今天这样用力。她被他吮得舌根发疼,直觉像要被他吸走,天旋地转的晕眩,激热得要晕过去,偏偏他齿间的香味叫她流连忘返,虽是浑身无力,却本能地贴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给他最好的回应。
终究,他平息了心底的忐忑与紧张,摸摸她滚烫发红的脸颊,相拥着把她揽入怀里。
她歪头靠在他肩膀,手臂绵软无力地搂住他紧实的腰身,心无旁骛地感受他怀里熟悉的温暖和宁静。“又回到你身边了,真好。”
“嗯,真好。”他抱着怀里小火炉一样的人儿,轻声回应。
她贪恋地吸了吸鼻子,嗅嗅他身上的味道,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如水的眸子因发热更加氤氲,雾气沉沉:“水泼在你腿上是不是很疼?我当时在拖时间,心想你会自我催眠。”
“没事,”他安抚地说,“不像你。”
他轻抚她的背,眸光微暗,道:“为了消除淮生的怀疑,只能这么做。你怎么知道是我?”
“在外人看来,你和言栩一模一样。可在我眼里,他最多和你七八分相似。”她说话还有些软,言语间却透出一丝骄傲,黑白分明的眼睛期盼地望住他,“你呢?怎么知道是我不是甄心?”
“感觉。”他早说过,他的甄意,他不会认错。
她弯起唇角,脖子有点酸了,低下去靠进他的胸口,微微合眼,问:“司瑰怎么样了?”
“她没事。警方把山间别墅里的人都救了出来。”
她再度自豪:“我就知道有你在肯定没问题。你在小腿里放了东西?”
“嗯。他们比较谨慎,所以放的是定时启动的微型追踪器。一开始扫描检查不会被查出。定时开启后,没想到会检查第二遍。”
“用腿上的旧伤瞒过去了?”
“也不是。已经做好各种准备:我设想过他们怀疑身体里有东西,会把腿割开,所以把微型追踪器埋得很深,又在外面放了治疗骨折的钢钉。”假使对方疑心挖开,会认为是钢钉引起的反应。
她心疼,手滑下去摸摸他的腿:“要不是这样,山里的人质救不出来,会牵绊警方。你猜到他们会准备两批人质?”
“交换人质风险很大,他们一定会留有后手。”
“我们开车去九江大桥时,有批特警潜伏进山,等码头包围淮生时解救人质?好惊险。”甄意望住他利落而消瘦的下颌,佩服,“码头上的特警呢?他们早就潜伏在那儿,你怎么知道淮生会从那里逃?”
“他们做事向来万无一失,警方兵力太强,他们不会贸然对峙交换。提出人质交换的时间和地点是烟幕弹。他们不会去,而会提前截获关押厉佑的车。人质交换后必须安全快速地撤离,但城区不能满足这个条件,只有港口。港口逃生的弊端是汽艇和摩托艇的速度比不过军用直升机。除非海上风浪太大,直升机和其他飞行器无法起飞。这样才能瞬间从警方的视线逃离。
“杨姿打电话提出给三天时间。这很奇怪,没有绑架犯会给警方那么长时间。时间越长风险越大,破案可能性越高。我猜是因为风暴在三天后降临。他们在等最完美的逃脱时间。
“从精神病院开往城区的车必经九江大桥,那里正好有码头,所以我断定他们想从那里逃走。警方也会根据我身上的追踪器判定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那天甄意听到淮生的计划时,已觉得天衣无缝。警方在清江区等着十点交换人质,而淮生提前截获,趁着暴风雨在海面上消失。
纵使言格腿上有追踪器,等仪器启动,车辆已进入闹市,平民众多,警方怎敢枪战。约定在清江大桥,走九江大桥也是可行线路,警方盯着追踪器也难发现异常。
可言格早已洞悉他们逃出生天的计划,让所有警力按兵不动直等他们深入码头。
“你怎么知道是淮生,怎么知道他想绑架言栩?”
“不是他想绑架言栩,而是我给他提供一个绑架的人。结果他上当了。”他稍稍低头,下颌贴在她的鬓角,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能做出这一串事的,不会是杨姿。”
甄意赞同:“杨姿想不出那样杀人的办法。”
言格淡淡道:“嗯,智商这种事,不会一蹴而就。”
甄意:“……”
“郑颖的装扮和刀片,是经典却冷门的舞台剧《枕头人》,以我对杨姿浅薄的了解,她想不到。别人教她的。”
在实验者眼中,杨姿是一件“不太成器”的实验品。不太记得儿时的事,可在人生最落魄对手最风光的时刻唤醒她童年的悲惨境遇,她所有的不平衡都会找到突破口,让“小歪心思”的人也犯大罪。
“你怀疑淮生是因为《枕头人》?”
“警方猜想,有次在警局,他说漏了嘴。说郑颖是‘戏剧’性的死法。”
甄意趴在他怀里,不经意眨眨眼睛,长长软软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来回轻轻地刷,有点儿痒。言格停了一下,垂眸看她,她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精神却还行。
透明的点滴顺着细细的软管流入她的手背。他抬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轻轻捂住,“淮如的悲惨命运是淮生心里永远的伤。他给杨姿建议,让她以枕头人的方法杀掉郑颖,也算是他心里痛苦的释放。”
甄意道:“他听到言栩和你的对话,会把言栩套入《枕头人》弟弟的形象里,觉得言栩应该受惩罚?”
“这是其中一点,另一点出于交换厉佑。”
“早怀疑他,为什么不直接抓起他来?”
言格低眸看她。抓起他来,杨姿那毫无定性的性格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抓他就找不到你了。他还不是背后真正的策划人,只是比杨姿更厉害的一个组织者执行者。你觉得他像催眠让宋依、唐裳、崔菲跳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