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往这方面想,但那次近距离看淮生。他的确被人催眠了。”他解释着,心思忍不住往身下挪。她的小脚还挤在他的腿间,没有半点收回的迹象。
甄意闻所未闻:“当时除了徐俏的父母,没人接触淮生。”
“极其厉害的催眠师能在人脑里设置一个催眠点,一句话,一个手势,即使后来说这句话做这个手势的人不是催眠师,也能启动催眠。”
“宋依当时在楼顶上,谁会给她说话做手势……”甄意一愣。
唐裳死后,唐羽曾痛哭,说那段时间姐姐压力大想退出,她说如果这样就不会原谅她;崔菲死前和戚勤勤打过电话,请求她照顾红豆,请求她原谅;徐俏父母痛斥淮生:“我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那天她在广场上狂奔,喊:“宋依,如果你跳楼,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
是这句话?她说给言格听,脸色微白:“这句话是触发点吧。可言格,谁会给他们催眠?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言格知道厉佑的实验,却不知该如何对甄意解释,且他并不希望她探寻这件事。
可她的好奇精神不会消减:“我应该找找他们几个的联系。如果被同一个人催眠过,他们的生活一定有交集。”
言格没回应。他的饭先吃完了,刚准备放下筷子,可一瞬间整个人猛地凝滞住,浑身刺激得跟过了电一样。片刻前,甄意的脚趾头大胆地往他那个部位点了点。
他抬眸看她,她一脸兴奋,小脸像被光芒点亮,兴致勃勃,像一只盯着到嘴肉肉的小狗。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是被盯上了。他隐约发觉,她一开始看似无意地提议回家吃饭看电影,或许早有预谋。而今晚,要出事了。
言格克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探下去捉住她滑润的脚,缓缓地挪开,这才起身。
甄意的脚板心便残留了他手掌的温度,以及那里饱满的触感。萦绕脚趾间,挥之不去,真是撩人心肝。她喜滋滋地扒拉饭粒。一边吃,又一边嘀咕:“自杀这种事,真是叫人头疼。”
言格正在给她洗葡萄,蓦地想起那年的事,说:“记不记得,你也自杀过一次?”
“哪有?”她反驳。喝一口汤,愣了愣,想起来了。“乱说。那次我没想自杀好吧?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他舀了一勺盐撒进葡萄碗里,轻轻道:“但好像没有人被吓到。”
除了我。
那次,下课铃响了,甄意欢快的声音却没有随之响起。两分钟,三分钟,甄意都没有出现。言格立在水泥小操场边,目光扫视课间游戏的同学们。
自她那次摔倒后,言格下课都会下楼在小操场上等她,不想她一直跑那么远。
操场在他眼中是空的,她人去哪儿了?不会又摔倒了吧?
心神不宁。
他低下头,思考了几十秒,迈开腿往她的教学楼走去。
一号教学楼的新晋高一生都很规矩,见了他纷纷点头打招呼:“学长。”
他没反应,隔了好久才思索,为什么甄意对他没大没小,天天“言格”“言格”地满校园嚷叫。
上到四楼,一大群学生围堵着某个教室张望,吵吵嚷嚷。他知道,甄意肯定在那里。不知她又惹什么事了。走过去,耳朵以“甄意”为搜索词,从喧杂的声音中自动挑出几句话:
“甄意偷钱啦!”
“甄意又要被训导处老师教训了。”
“甄意干吗偷X同学的钱?X是13班唯一考试能过500分的人,班主任多护她。”
他个子高,一眼看见甄意孤独地立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咬着牙,倔强,不屈,警惕地盯着众人,紧紧抱着书包不松手。
教室里外的学生全看着她,她脸红耳赤,表情羞辱,却十分坚决。
训导处老师和班主任要搜她的书包:“甄意,你要是没拿钱,给我们看一下证明清白。”
“为什么不搜别人的书包,只搜我一个人的?”她气得舌头在打战,“我是不听话,也不爱学习,可我不会偷别人的东西!”
“你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给我们看,就解决了。这么固执反抗,大家更加怀疑你!”
在场的“大家”都窃窃私语。
甄意立在众人的目光里,脸红得滴血。老师不耐烦了,上前去:“把书包拿来。”
啪!书包被狠狠砸在课桌上;“咚”“咚”两声清脆,她踩着椅子,惊天动地地站到桌子上去。
现场议论声小了。
她立在窗边,居高临下地威胁:“你们搜!今天谁要是动我的书包,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鸦雀无声。
“你们搜啊!”她尖叫。
“甄意!”言格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片刻前她脸上的决绝悲愤瞬间消失,变得茫然无助,她扶着窗棱发愣。看见他从人群里走出来,目光隐约紧张,片刻不离地注视着她,绕过一张张桌子,走到她脚下。
他抬头仰视,伸出手,声音异常柔缓,是头一次:“甄意,把手给我。”
她没大家看到的那么冥顽,其实很害怕,手脚都在抖,动不了。她愣愣俯视着他,真的动不了。
“那我来牵你的手了。”他轻声说,上前一步,缓缓握住她,心里便落了一口气,可感受她剧烈而细微的颤抖,心又无端沉闷起来。
“到我这里来。”他牵着她的手,缓缓朝她张开臂弯。
她发抖,微微屈膝,往下滑。他手腕用力,一带,把她带回地面。
她扑进他怀里,之前还强硬得和什么一样,这一刻就柔弱无助起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惶恐,更怕他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