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她嘴唇干裂了。
“怎么不去医院?”
“不要!”她捂着肚子,难受地哼哼,“撑一撑就好了,以前就是这样。我只要去医院打针或是吃药,好了就会便秘。拉肚子是排毒,我喜欢。”
“……”言格真搞不懂女人的脑子里装着什么,为了所谓的好看能忍受如此痛苦,“几天了?”
“才一整天。”
“才?”他目光研判。
“看什么看?我不想便秘,这是我的自由!”
“甄意,”他耐心解释,“你这样会造成身体脱水,电解质紊乱……”
甄意夸张地抠抠耳朵,头一别:“说得像我会听一样。”
“……”言格不说话了,看她几秒,转身离开。甄意以为他要走,连忙回头,却见他进了厨房。很快,听到水流声,米粒蹦跶声,细细的,很温柔,没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他进厨房也像是不食烟火的。
“我不需要吃东西,吃了也会拉肚子。”甄意扬声喊。那边没理。
甄意也不管他,歪头躺下。
阳光透过樱花树叶照下来,暖暖的;空气里有淡淡的金银花香,柔柔的;耳边是男人在厨房里的声音,温温的。她忽然有些困了。肚子空空的,还在叫唤,她却睡意来袭。
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到米饭的香味,睡了不知多久,有谁轻轻碰她一下。
睁开眼睛,言格一手端着碗,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起来吃点东西。”
甄意揉揉眼睛,是粥,便难过地咕哝:“真的不能吃,吃了还是会拉出来。”一边说,一边趁机蹭蹭他裸露在外边的手臂的肌肤,好舒服。
“吃粥不会有问题,听医生的话。”他坚持,声音却温软。
“真的?”
“嗯,虽然现在说会影响你的胃口,但大米能促进排泄物的固态形成。”他尽量选委婉的词。
甄意接过烫烫的瓷碗,一点儿不觉得倒胃口,反而很有食欲。一碗粥冒着热气,天然香喷喷,煮得十分浓稠,黏黏的,仿佛水和米都融合了,颜色也很好看,玉白玉白,晶莹剔透,拿勺子舀起一勺,沉甸甸的。甄意不知道自家能把粥熬成这样,以为是粥店的绝活。
呼呼吹散热气,放进嘴里,口感黏稠,有点儿咸味,非常鲜。
她知道他肯定放了盐,因为不久前他说拉肚子会造成电解质紊乱。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姑妈要我煮粥,我每次煮的,米粒是米粒,水是水,只能称之为稀饭。”她扭头看言格。
他卷着袖子,在收拾客厅,脏衣服放进衣篓,垃圾收进塑料袋打包。一边认真打扫,一边回答她:“那是你不够耐心。”
“耐心?”甄意大口嗷呜喝粥,“这算是熬粥的秘诀?”
“没什么秘诀,就是一直守着。”
一直守着?
甄意看一眼挂钟,竟过去一个小时!他熬了一个多小时。
她的确没有耐心,煮粥很麻烦,盖盖子,米汤会汩出来,不盖盖子,水很快就煮干。只有站在一旁,一遍遍地加水,一圈圈地拿勺子搅,才煮得出来。
她想着他立在灶台边,一个小时,清秀的脸始终干净平淡,没有丝毫不耐,心里忽然就熨烫起来,温暖又感动,像是泡进了温温的泉水里。
言格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拿了抹布出来擦茶几,又拿拖把准备拖地。
甄意不太好意思:“放着吧,我过会儿自己来。”
言格抬头:“不是,这里太脏了,给我感觉不舒服。”
“……”有清洁癖的言医生,她最喜欢了。
她吃了大大一碗粥,胃里舒服了好多。
等把一切清扫干净,言格把一楼的木窗户都打开,屋里一下子明快敞亮。
他才坐下,居然也看那个放在小几上的碗不顺眼,默默拎去洗掉。
再回到客厅,坐去甄意身边的椅子上。两个人都望着窗外的绿色不作声,隔了好久,言格无意间回头看她,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空寞,望着窗外发呆,脸色安静而轻柔。
她侧身躺着,睡裙很薄,贴在腿上,两截小腿露在外边,细藕一般,匀称修长。
她的有些话真像魔咒,一直在他耳边晃。他又想起多年前她在他身旁的嘀咕“我世界级的美腿呀!”
言格克己地收回目光,缓缓开口:“戚勉的事,心里还是介意吧?”
甄意看向他:“你相信不是我教戚勉撒谎的?”
外表那么逞强,心里果然还是介意。言格一目了然,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甄意鼻子发酸。
“你知道就好了,别的我也不在意。”她倔强地说。那天最难过最丢脸的,不过是他在旁听席看着,本想让他看看她最意气风发最好的一面,却让他看见了她的无措、狼狈和惨不忍睹。
她从未如此屈辱,站在法庭上,恨不得钻地洞。现在想起当时的窘迫,她都羞得脸红。
言格看她脸色哀哀,不太习惯地安抚:“甄意,不要难过了,心情好一点。”
甄意狐疑看他,简直受宠若惊,不相信这种话出自他的口中,他以前从没安慰过她。
她扭过身子去看他,其实他打电话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心情大好。
她腿伸过去,脚丫勾他的腿:“想要我开心吗?和我睡觉啊,和我睡了,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