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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在你面前梦游过吗

温以凡记得当时桑延没说任何话, 安静到就连半点儿呼吸声都听不见。两人在沉默中过了大约半分钟, 她伸手抹掉眼泪, 挂断了电话。

从那天起。

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再无交集。

后来, 温以凡跟着大伯一家搬到北榆, 也因此转了学。在她以为会跟桑延彻底断了联系时,她开始收到他发来的成绩短信。

持续不断地。

每隔一段时间就发来一条。

再然后。

在节假日或者双休, 桑延偶尔会来北榆找她。次数不算频繁, 最多也只是一个月来找她一次。还都会提前问过她的意见。

两人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家面馆。

那家面馆的店面很小,装修也老旧。面的味道普通而无特色, 因此生意不算好。每次去的时候,店内都冷冷清清地, 只有老板一人坐在收银台看电视。

次数多了, 老板也就认得他们两个了。也不用点单, 见到他俩就直接起身进厨房。

仅剩下两人的小空间。

因为她的那句话,桑延在她面前的话变得少了起来。他的神态如从前那般不可一世, 但又似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

像是心照不宣。

两人没再提起过那通电话。

……

基本上,钟思乔就没见过温以凡发火的时候,所以这会儿也有些好奇了:“你做什么了?你这性子确定你那行为能伤害到他?”

这次温以凡没回答,低头吃面。

“说不定只是你想的比较严重, 可能对方根本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这事儿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钟思乔像个知心姐姐一样, 开导她, “或者是他真很在意这个事情, 但你道个歉,解释一下,他也就不在意了。”

温以凡嘴角翘起:“都多久了。”

“这咋了,道歉什么时候都不晚呀。”钟思乔说,“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权利在你这儿。只是接不接受的权利在对方那而已。”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温以凡只笑了下。

这话题就终止于此。

吃完面后,两人起身出了面馆。

钟思乔背上包,跟她提起别的事情。说到一半,她忽然“诶”了声,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臂:“点点,你是不是胖了点?”

“……”温以凡抬头,“啊?”

“你之前瘦得像只剩下骨头,我跟你靠一块都觉得硌得慌。”钟思乔盯着她的脸,认真道,“但我现在感觉你好像稍微有点肉了。”

温以凡倒是没感觉:“是吗?”

钟思乔打趣道:“你是不是跟桑延合租过得还挺好?”

“……”

闻言,温以凡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从桑延住进来之后,她吃的东西似乎是多了起来。

原本她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却也因为他煮东西大手大脚不知适当加分量的行为,而充当了一个替他一块解决剩菜的垃圾桶。

-

两人聚会的地点挑的是两人住所靠中间的位置,都离了一段距离,所以也不能在外呆到太晚。吃完晚饭后,两人便各自回了家。

拿钥匙进门,温以凡脱鞋的时候,一如既往地瞥见桑延躺沙发上打游戏。电视照例放着叫不上名字的剧,音量开得不大不小,倒也显得吵闹。

时间久了,温以凡莫名还有种自己在家里养了个宠物的感觉。不论她何时出的门,何时回的家,都能看到这“宠物”在家慵懒潇洒的模样。

温以凡收回思绪,坐到沙发旁喝水,看了他几眼。想到钟思乔的话,她的嘴唇张了又合,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喊了声:“桑延。”

桑延眼也没抬:“说。”

“……”温以凡莫名又说不出口了。

时隔那么多年,说不定对方都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现在突然提起来,似乎还挺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喊了人不说话也挺奇怪。看到他这副闲散的模样,温以凡想了想,随口扯了个话题:“你的主业是酒吧老板吗?”

桑延:“副业。”

温以凡想了想:“我记得上回说你大学是计算机系的?”

“嗯。”桑延这才抬头,似笑非笑道,“怎么?”

“没,只是有点好奇。”温以凡说,“看你每天都不用上班,就随便问问。”

“换份工作。太多家公司挖我了,这不是还在抢么。”桑延打了个哈欠,语气又拽又不要脸,“等他们抢完再说。”

“……”

温以凡也分不太清他是在吹牛逼,还是说他现在就真的身处这种被人争抢的状态。她没对这话发表评价,想到换室友的事情,又道:“对了,你房子的装修情况,你去看了吗?”

桑延收回视线:“嗯。”

温以凡:“怎么样了?”

“还没装修好,新年工人不上班。”桑延语气平淡,直截了当道,“装修好也没法立刻住进去,可能得延一段时间。”

温以凡稍愣:“那你一个月之后不搬吗?还要住一段时间?”

“是这个意思。”说着,桑延看向她,“行了,你倒也不用高兴成这样。”

“……”

温以凡点头,没再吭声,心里琢磨着只能让苏恬那个朋友找别的房子了。毕竟她也不能自己这么把桑延撵走。她边喝着水,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两人在一块住了一段时间后,温以凡才发现,桑延每次打开电视似乎都不是为了看,只是给房子找点儿声音。

先前有一次,她在桑延开电视的时候跟着看了一会儿。

当时电视里的女人边哭边吃着东西,哭得极为惨烈。温以凡不知道前面的剧情,看着觉得有点心酸,便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闻言,桑延掀起眼皮扫了眼,懒懒道:“太饿了吧。”

“……”

所以这会儿,温以凡虽然依然看不懂剧情,但也没打算去问他。

自顾自地看了一会儿。

这回桑延倒像是对这剧来了兴趣,没多久就收起了手机,跟着看了起来。几分钟后,还跟她聊起了剧里人物的行为举止:“这人是什么情况?”

这是个悬疑剧。

此时,剧里的时间是在深更半夜,光线都显得昏暗。男人似是从睡梦中醒来,动作缓慢地换了身衣服,把自己裹得严实后便出了门。

温以凡猜测:“双重人格吧。”

“我怎么感觉——”桑延转头看她,一字一句地说,“更像梦游?”

“是吗?”这个词让温以凡愣了一下,她又看向电视,“我也区分不来,双重人格的主人格是不知道副人格做的事情的吗?我只知道梦游是不记得的。”

桑延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温以凡老实道,“我以前也会梦游。”

“……”

毕竟住一块,温以凡没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着的。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毛病是有点吓人,补充:“我就只有小时候,还有大学住宿的时候梦游过,但已经很久没犯这毛病了。”

桑延指出其中的逻辑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很久没犯过了?”

“啊,”温以凡顿住,给出了个合理的解释,“没人跟我说过我梦游。”

“所以你毕业之后,”桑延笑,“跟别人一起住过?”

温以凡思考了下:“就只有王琳琳,但只一起住了一周。我也是来南芜之后,才开始跟人合租的,之前都没有这样的经历。”

沉默下来。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温以凡隐隐有个猜测,犹疑地问:“我在你面前梦游过吗?”

“……”

想到自己可能还会梦游,温以凡有些恐慌。

因为这是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可控,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有种对未知的恐惧和无力感。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刚上大学时,梦游这毛病又开始犯了。

头一回在宿舍里梦游,她把半夜起来上厕所的舍友吓到了。以至于后来几天温以凡都不太敢睡觉,怕又会梦游吓到人。

这事情被三个舍友知道后,四个人找机会谈了一番。

几个小姑娘人都很好,都说能接受,再加上温以凡梦游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习惯了。

见他不答,温以凡又问了一遍:“有吗?”

桑延反问:“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知道不?”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温以凡觉得纳闷:“我昨天睡得还挺早的,没有听到你回来的动静。”

桑延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观察她说的是真是假。

“……”温以凡突然明白了过来,也沉默了,而后略带肯定地提出来,“你昨

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出房间了是吗?”

桑延靠在椅背上,歪头,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这对温以凡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她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讷讷地询问:“那我做了什么事情吗?”

桑延倒也诚实,用视线指示了下:“就在这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去了。”

温以凡有些窘迫:“没吓到你吧。”

“吓到我?”桑延笑了,“温以凡,你搞清楚一点。我这人呢,就没有害怕的东西。你就梦个游能吓到我什么?”

“没吓到你就好。”他语气照旧讨嫌,温以凡反倒松了口气,“我大学舍友跟我说过,我梦游的时候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你之后如果再看到我,直接当成空气就好了。”

桑延意味深长地“噢”了声。

温以凡:“只要睡眠质量好,我应该就不会梦游了。应该也不会太影响你。”

桑延:“行。”

“对了,”温以凡突然想起还有个最关键的事情遗漏没问,谨慎地问,“昨晚那次,应该是你第一次看到我梦游吧?”

桑延:“当然。”

温以凡的精神放松:“那就——”

话还没说完,又听到桑延慢条斯理地吐出两字:“不是。”

“……”温以凡懵了,“嗯?还有吗?”

桑延唇角轻轻一扯,坐直起来,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他稍稍抬眸,非常有耐心地告诉她:“还有一次。”

“那,”温以凡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地问,“那次我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呢,”桑延拖着尾音,像是想不起来了似的,“我想想——”

温以凡心平气和地等着。

觉得需要想这么久的话,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过了好半晌,桑延才道:“啊,我想起来了。”

温以凡接话:“什么。”

桑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突然跑出来抱住我。”

“……”

温以凡表情僵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嗯?什么?”

本以为这已经是个惊雷。

哪知还有更难以接受的事情在后边等着她。

桑延挑眉,闲闲地补充了句:“还亲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