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我是个怪物,但我爱你。我卑鄙无耻,蛮横残忍,等等等等。但我爱你, 我爱你!
——纳博科夫《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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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遇在新校区所在大学城还有个公寓。
郊区低价地, 政府大手一挥批给三所高校建新校区,房地产商闻风而动, 不过半年, 商品房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学校与房地产商合作,校内老师得利, 能以极低价格拿到房子。陈知遇不缺这个钱,也跟着入了一套, 简单装修,备来新校区上课时用。
陈知遇下午还有课, 在大学城内随便找了家餐馆解决午餐之后,领着苏南去了自己公寓。
极安静一小区,苏南从进大门就开始紧张,怕在崇大老师扎堆的小区里碰见陈知遇熟人。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下了车, 跟陈知遇一道走进一栋楼,刚刷开门,迎面出来一老师,男的,四十来岁,公务员标配似的一件黑夹克,戴眼镜,腋下夹着书。
“陈老师下课啦?”
陈知遇笑着一点头, “韩老师去上课?”
“去实验室,去指点几个学生折腾报告。”
男老师目光在苏南身上扫一眼。
苏南忙说:“老师好。”
男老师略一点头。
苏南又冲陈知遇露出个标准礼貌的笑容:“下课了还要麻烦陈老师帮忙借书,真是不好意思,我就在这儿等您吗?”
陈知遇掠过一眼,“就这儿等吧。”
这位“韩老师”不疑有他,从两人身边绕过,推门出去了。
这救场,简直用上了半辈子智慧。苏南还没在心里夸完自己,抬头一看,陈知遇瞅着她似笑非笑。
“你怕什么?”
“……我无所谓,您还在这儿书呢。”
“我都不操心这个,你倒是替我操心上了。”
苏南笑看着他,“您还这么淡定,我可是听说过,崇大新闻院院长治学严谨,您被院长叫去谈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要是找我喝茶,肯定也少不了你一盅。”
“你已经不是我老师了!”
“一日为师……”
后面半句,细品不对,不成乱/伦了?住了声,将她手臂一抓,进电梯。
陈知遇公寓是美简风格,东西不多,但足以应付日常所需。
下午的课两点开始,时间紧迫,眼看要迟到,大致指点了公寓里各处东西摆放位置,把钥匙搁在茶几上,嘱咐苏南:“要出去买东西,小区门口东走五百米有个超市。我下午四点下课,晚上带你去吃顿好的。”
一看手表,“我去上课了,门反锁上。”
苏南连连点头。
门关上过了不到两分钟,响起敲门声。
苏南赶紧奔过去,往猫眼里看一眼,拧开门把手。
“书桌上有本书,蓝色封面的,帮我拿过来。”
取来,递到手里。
陈知遇接过,另一只手忽掐住她腰,往门框上一抵,低头。
一吻浅尝辄止,他抬头,“……也忘了这个。”
一笑,风流云散。
脚步声远了。
苏南关上门,食指碰了碰嘴唇,傻笑。
下午时间充足,苏南在陈知遇生活的地方瞎晃荡。
柜子里四季衣服各备了两套,她取了几件扒拉下来看,都是Emporio Armani的。牌子不了解,但知道不便宜,关键是很衬陈知遇。
有个书架,书不多,除了学术期刊和专业书籍,就是整排的漫画单行本了,然而都还带着塑封,一本也没拆。
角落里,放了张单人沙发,旁边一张小桌,一盏立灯,这地方,一看就适合看书。
再就是床了。
深灰色三件套,被子掀了一角。
立在床边,良心几经自我谴责,最终还是没克制住冲动——
扑上去。
打了个滚。
把犄角旮旯都看了个遍,苏南才想起自己正事没干。
翻出箱子里笔记本,开始准备明天面试的资料。
到三点半,犯困,一推笔记本,去陈知遇床上躺下。
被子和枕头,都有一股很干净的肥皂水的味道。
嗅了一下,脑子里浮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去了,合眼睡着。
闻到一缕烟味。
她缓缓睁眼,昏暗之中,窗边立着一道身影,一缕青烟自一星火光上方缓缓腾起,散入夜风。
身影顿一下,看她,“醒了?”
“陈老师……几点了。”
“七点。”
她惊讶,“我睡这么久。”
“我还想问你呢,睡这么久?我敲门都没听见。以为你出什么事,喊物业过来开门。结果,鼾声如雷。”
“您别冤枉我,我不打鼾的。”
陈知遇笑一声,“你专程赶我这儿来睡觉的?”
“昨晚失眠……到六点才睡着,睡了一小时不到,起来买了张火车票,直接过来了……”
难怪看她气色不好。
“想什么一晚上不睡?”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不知道呢,瞎想。”
陈知遇把烟掐灭,开了灯,“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去吃晚饭。”
苏南“嗯”一声,脚去找地板上拖鞋。
陈知遇瞥见书架上,自己一排漫画被人贴了个条儿,紫色记号笔,加粗,“幼稚!”
陈知遇:“……”
苏南二天要面试的地方在高兴科技园,与大学城反而近。原来打算去“城里”好好吃一顿,因为她的昏睡泡汤,陈知遇干脆调转方向,往邻市开。
四十五分钟,到一家农家菜馆。
四面围墙围出小院,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一推开门,一股甜香扑鼻而来。
店老板先呈上拿毛巾裹着的,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桐叶细米粑——甜香就是这散发出来的。
两人坐在小院的条凳上,吃了细米粑,喝了一盅大麦茶,老板才又从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出来,“二位吃什么?”
“土灶鸡。”
老板得令,过去准备。
小院里荡着秋风,秋风里荡着炊烟。
两个人坐在条凳上,看月亮,看厨房里土灶里隐隐约约的炊火。
“苏南。”
“嗯?”
“我好像整整大你十岁。”
“不是好像,是确实……九年十个月吧,不占您便宜。”
陈知遇:“……”
苏南双手撑在两侧条凳上,双腿悬空,晃悠悠,歪头瞅着他笑,“怎么了?您觉得老啦?有危机感啦?”
“老板在宰鸡,看见了吗?”
苏南莫名其妙,“看见了……”
陈知遇似笑非笑,“他刀看着趁手。”
“……”苏南低声下气,“我错了,您息怒。”
陈知遇将话扯回来,“十岁,不是白长的。”
认真看着她。
言下之意,遇到什么,都可以跟他商量,不要一人整夜不睡觉死熬。
苏南别开了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前后晃荡的鞋尖,笑笑,“……睡觉前喝了室友带的咖啡,本来准备提神看点儿行测。”
陈知遇目光定在她脸上。
“……我错了,下回茶和咖啡都不沾了。”言辞恳切,有点儿服软的态度。
陈知遇没再说什么,端起桌上大麦茶喝了一口。有点儿凉了。
片刻,他才又开口,“下午定了个事,我十月中旬要带五个研二学生去W县考察,你去不去?”
“十月什么时候?”
“十五号左右。”
“我得看看我有没有……”
“没空也得有空,这事儿没商量,你空三天出来。”
苏南:“……哦。”
又问:“……我以什么身份跟您去?”
陈知遇:“秘书。”
苏南笑了,拿眼瞅着他,“陈授,您作风很有点问题啊。”
“怎么着,你收集资料检举去?”他伸手揽住她腰,凑到她耳旁,声音里混着点不正经的笑,“资料还得有决定性证据,咱俩拍个照?”
温热呼吸扫得耳朵发痒,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陈知遇说:
“……不雅的。”
整张脸都烧起来。
陈知遇松了手,笑看着她,伸手摸烟,点燃一支。
苏南脸还在烫,低着头,脚尖一下一下磕着水泥地面。
“你这回在崇城面试要几天?”
“至多周四下午就结束了,我周四晚上还得赶回旦城,周五上午还有个群面。”
陈知遇沉吟,“明晚没事?”
“没呢……”
“行,我安排一下,你跟我去见个人。”
“见谁?”
“别管么多,到了你就知道。”
苏南好奇心彻底别调动起来,“程宛?”
“还见她做什么?给她机会撬墙角?”
苏南一笑,“……院长?您推我出去背锅?”
陈知遇:“……”
苏南想不到别的了,两手一摊,“您就吊着我胃口吧,我明白您最适合干地下党,您要是不想说,谁也别想从您嘴里撬半个字。”
陈知遇一笑,“夸得不错,我笑纳了。”
在农家菜馆吃过饭,陈知遇又往回开。
路上车少了,前面岔路口,左边省道,右边通往高速。
陈知遇一打方向盘,往左拐。
“……不走高速吗?”
“这一段灯少,能看见星星。”说着开了窗。
苏南探出头去,“哇,真是……”
车开出去十来分钟,陈知遇踩了刹车,“下车。”
路边有棵树,高,枝桠虬结弯曲,特别的是,树整个只剩下一半,一侧枝叶繁茂,一侧陡峭光秃,格外诡异,又格外有美感。
“树是被雷劈的,都以为活不了,隔年春天又发了新芽。”
话里,有点儿喟叹的意思。
苏南愣了愣。
他是……觉得自己就像这棵树?
陈知遇低头看她,夜色里目光复杂,却是明亮,“……有时候,人生还真是一个接一个的说不准,想不到。”
微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低下头,碰上她的唇。
四下旷寂,风声裹着沉闷的呼啸声,穿过向死而生的大树,越过他们耳畔。
陈知遇捏着她的腰,将她转个身,压在汽车玻璃上。
手臂在门把手上撞了下,有点疼。
她闷着,没呼出声,因为难以忽视的感受盖过了所有——
白色的上衣有点儿娃娃衫的版型,袖口和下摆都大。
手指探进去,没一点阻碍。
粗糙温热,带一点薄汗,整个手掌覆压着。最敏感的地方像是就连着脑中的神经,动一下,就觉得有点慌,也有点难受。
有种什么正在失守的感觉。
下意识想逃。
偏偏脚定在原地,半个身体都发麻了。
反手紧捏住门把手,车窗玻璃的凉隔着布料传到背上。
她拿着气声喊他:“陈老师……”
嘴唇贴在她颈侧的人微微顿了顿,“嗯?”
她手指缓缓捏住他的手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把他推开,还是想让他继续。
僵持这么一瞬,陈知遇自己先退开了,在她唇上碰了下,拉下她衣服,“走吧。”
“陈……”
“你明天八点面试,准不准备早睡了?”
她急忙解释,“我不是……”
陈知遇舌抵着上腭,停顿一瞬,又一下靠近,把她压在车身上,紧贴着她身体,有意识地让她去感知自己的……
苏南耳根滚烫。
话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像是故意带了点儿轻佻,“……你先记着。回头有你还的。”
车往回开,秋夜的夜风直往里灌,过了很久,也没让苏南情绪平静下来。
仿佛有一个未知的巨大的领域等她去探索,然而仅仅窥得一角,就已让她神迷目眩。
她把手掌贴在窗户玻璃上降了温,再去捂自己的脸。
觉得自己很傻。
然而……然而又甜。
前二十四年被人偷走的些糖,些她在日夜窘迫又挣脱不得时盼望的些糖,天她以为再也不会到来的糖,突然之间,一股脑儿地堆在了她面前。
满目琳琅。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不要再刷“给我红包”“为了红包”这样无意义水的留言啦,很容易会被判刷分的。
而且讲真……嗯。
这章再留这样内容的,就不送红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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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加更,我也要过年陪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