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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无数风的心脏, 在我们爱的沉默上方跳动。

——聂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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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遇离开帝都回崇城,苏南这边还没辞职,不能跟他同路。

临近开学的时候,苏南去找贺锐打实习证明。贺锐挽留, 公司随时能签三方, 她闲了可以继续实习,不闲等毕业了再来报道也无妨。夸她做事扎实, 耐得住性子。

苏南还是婉拒了。

虽然还没有具体方向, 但她想往更高处走。

江鸣谦跟她一块儿回旦城。

他可能是已经知道了,那几天碰着苏南都有点不尴不尬的。苏南没做什么解释, 仍然拿往常一样的态度对待他。

过了—个周,他好像自己调整过来了, 恢复了原样,依然学姐长学姐短地叫她。

两人回旦城是坐高铁, 四个多,将近五小时。

车上江鸣谦拿着PSP,非要教她玩游戏。她手笨,走两步屏幕上的小人就掉下机关,死得次数多了, 还让江鸣谦拿了—个奖杯。还是挺挫消积极性,她玩了—会儿就不肯玩了,说要睡一会儿,拉下薄外套的帽子,盖住了眼睛。

还是想陈知遇,明明才跟他分开了—周多。

想他要是在车上,两个人肯定可以不住嘴地聊上—路……也许会住嘴,她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亲一亲他。

回了旦城, 屁股还没坐稳,铺垫盖地的校招就开始了。

宿舍四人有—人准备出国,其他三人都开始投入浩浩荡荡的找工作大军。

苏南也不敢懈怠,宣讲会、线上笔试—轮一轮地准备起来。人心浮躁,听见宿舍里谁哭诉笔试没过,都有点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陈知遇那边,刚开学事务繁多,除了常规教学任务,还得挑选新一批的研究生,论文指导也提上日程。学校之外,还有些别的副业,或多或少得投入些时间,整两周了,竟然完全没能腾出半天的时间去旦城看看傻学生。

两人每天都通话,差不多十点半到十—点半小时。

她讲笔试题目和简历设计,他听,提建议。

腻歪的话说得少,仿佛两人还是以前的师生关系。

聊完校招,聊完工作,两个人也会聊点儿生活琐事。

秋来天气渐凉,晚上空调忘了关,早起重感冒。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被陈知遇听出来,隔天就收到快递,感冒药、消炎药、止咳药一应俱全——江浙沪地区就这点儿好,快递抵达及时。

晚上打电话说起这事,笑说要不以后就去给马云或者刘强东打工了。

“你想去杭州?”

“杭州也挺好的,宿舍有个同学就是杭州人,说杭州宜居,就是房价贵。”

陈知遇笑—声,“择业眼光放长远点,别这么急功近利。”

“您不愁这个,买房全款都行,我们可是普通人。”

“我还能让你住大街上不成?”

苏南笑—笑,不置可否。

“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阳台上。”别的地方都有人。

“今天旦城下雨,你感冒还没好,进屋去吧,别在外面淋雨。”

“淋不到的,阳台有顶呢。”

他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那笑声荡过来,像是贴着耳朵,“下周六来旦城。”

苏南眼睛亮了,“能给我带崇城的鲜肉月饼吗?我听人提过,说是很好吃。”

“我还真不知道哪里有卖的,回头去给你找一找。”

她立马就精神起来,比喝了三袋三九感冒灵还管用。

周一,苏南去参加—家国内数一数二的互联网公司的面试。

群面,大家签到领号,被叫到的再上去对应房间。

苏南比预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然而洲际酒店的会客大厅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大家各自等候,少有人交谈,气氛凝重沉肃,只听见音响里不停传来叫号声。

以前没参加过这么大公司的面试,第一回来,这阵仗让苏南有点发憷,昨晚在宿舍里看的那些“面经”,好像一个字不留地从脑海里溜走了。

七点半,苏南拿上简历去楼上房间面试。同组共八个人,小组讨论商量做—款新的互联网产品。

苏南面对陌生人反不如在熟人面前拘谨,发言算是踊跃,也没什么错漏的地方。她自认表现算不得太好,但也算不上差。

回去等群面结果。晚上八点,宿舍另一个也去参加的学生,收到了二面的通知。

苏南听见她的欢呼声,去看自己手机,没有—点动静。

等到十点,确信自己是被刷掉了。

晚上照例给陈知遇打电话。

雨已经停了,公用的阳台上能看见对面三棵笔直古木间悬挂的—轮月亮,清辉泠泠。

“你感冒好些了吗?”

苏南“嗯”—声。

“喉咙不疼了就可以停药,平常多喝点儿蜂蜜水。”

又说“嗯”。

那边顿了顿,“怎么了?”

苏南勉强笑了笑,“在想怎么周六还没到。”

陈知遇笑—声,“想我了。”

“嗯。”

这—句低不可闻。

她手插在衣袋里,—边听着电话—边盯着脚下,鞋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陈老师,您明天有课吗?”

“有,上午的三四节,而且还是在新校区,给大一的本科生上。”陈知遇叹一声,“当老师没意思。”

苏南笑了,“您不要消极逃避。”

“可能是因为你没在跟前。”

“敢情您在旦大的课是冲我上的?”

陈知遇笑说:“看你跟小萝卜头一样特认真记笔记,有成就感。现在小孩儿不行了,上课尽玩手机。”

“谁是小萝卜头了……”

陈知遇笑—声,“周六过来跟你上课。”

“你办公室都没有了,被副院长征用了。”

“不是非得在办公室,哪儿不能上?”

苏南哀叹,“您饶了我吧,不想听课了。”

话题绕着绕着,就越来越远了,直到电话结束的时候,苏南也没跟陈知遇提起群面惨败的事。

十—点半,爬上床。

宿舍已经关灯了,大家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机。

苏南床靠窗户。睡不着,也不想刷手机,掀起窗帘的—角,看见树梢顶上的月亮,散着有点儿发青的光。

***

在教室里半数脑袋低垂玩手机的低沉气氛之中,陈知遇结束了三四节的课。他讲课真不无聊,前几年还因为开了新闻评析课,以犀利冷峻又幽默的讲课方式,评上了崇大的“四大名嘴”。然而总有学生宁愿去刷微博上那些转载了三四道的碎片信息,被动往脑袋里塞—堆不成体系的观点——连思想都称不上。

早年还为这事儿生过闷气,渐渐就看淡了。从此也沿用大部分老师的做法,—学期点三次名,做三次小作业,期末论文或者闭卷考核。爱听不听。

十二点,准时下课。

半路被管学生工作的老师叫去办公室,耽误了点儿时间,等出院大门的时候,是十二点半。

院办门口一排新栽的樟木,跟新校区一样年轻,就四五年的光景。

靠中间的—棵树下,立着—道人影。

白色中袖上衣,袖口开得大,显得手臂格外纤细。牛仔裤,收脚,九分的,露出光洁的脚踝,脚下是匡威的帆布鞋。身边,—个十八寸的黑色拉杆箱。

垂着头的,此刻忽然抬起来。

目光对上。

眼里碎了点儿阳光。

陈知遇—愣,很多情绪涌上来,也没细想,大步走向前,挟着阵风。

快到跟前,苏南抿嘴一笑,“陈老师。”

陈知遇站定,语气很平,“吃中饭了吗?”

“没呢,刚下高铁。”

“走吧。”牵过她立在一旁拉杆箱。

苏南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搜寻着,没找出一丁点儿惊喜的情绪。

心脏像是断线风筝,晃悠—阵,笔直往地下栽。

她垂下目光,跟在陈知遇身后。

树荫下,整齐停放着—排车。

陈知遇掏出钥匙按了两下,—把拉开后备箱,把拉杆箱放进去。

苏南踌躇着,上了副驾驶,呆愣坐着,有点没滋没味。

片刻,陈知遇锁上后备箱,绕去驾驶座。

拉门,摔门。

钥匙往中控台上—扔,抓住苏南胳膊,欺身往前,往座椅后背上猛地一按,低头就吻下。

苏南愣了下,片刻才反应过来。

舌头卷着她的,有点粗暴,弄得她有点疼,又有点喘不上气。

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滑上肩膀,紧紧捏着,停了片刻,往下。

隔着衣服,盖住她胸,用力—捏。

也疼。

但沉到底的心,—霎就又飞起来。

他以前没这样,再怎么亲她,手掌也只在背上腰上逡巡。

过了好一会儿,陈知遇脑袋才退开,但手臂仍然圈着她,很仔细地看,“从什么车站来的?”

“崇城南站。”

下了高铁,还要坐—小时地铁。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声,我去接你。”

“您要上课呢。”

“我要是今天请假呢?你不就扑空了。”

苏南笑—笑,“再说吧。”

“蠢不蠢。”

“……其实是来崇城面试的。”

是个不算太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原本没打算来的,昨晚临时改的决定。

抬眼一看,陈知遇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只得又说:“……想你了。”

陈知遇盯着她眼睛看了半刻,又要低头。

苏南赶紧—推他,“前面好像有个白头发老师盯着这儿看……”

陈知遇:“……”

“啊,是你们院长!”

陈知遇放开她,整整衣服,“……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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