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禾愁眉苦脸。
“掉马条”鬼畜归鬼畜, 却有平白无故就变动的道理。结合变的时间,大致料到,夜阑雨估计是觉察到用过霜梧的事儿了。
愁!原以为早该洗清嫌疑, 就此安枕无忧。怎能料到,这一次竟会半路杀三只袭路尸, 迫使前功尽弃。
然,饶是简禾想破了, 绝无能猜到自己竟是被一根细若青丝的金线所卖的。
瞎编的话, 虽然并不是十全十,诸如“难以举起傀儡的长剑”、“有机会居然不逃跑, 反而留下来”此类的疑点,都还有斡旋的余地。惟独“霜梧勾丝”这一条,无从狡辩,更无法抵赖。
而“掉马条”之所以有一下子就飙升到了9/10, 简禾估计,是因为用账号切换功能避开了夜阑雨的那记直球。自己清楚自己在使诈,对夜阑雨来说,这却是辩驳自己的疑心的最有力证据。
而他这一次不再故技重施, 则是因为霜梧这种级的仙器, 绝不会犯“误认主人、认不主人”这种低级错误, 有就是有, 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局, 何必自找失望。
夜阑雨此人, 既事谨慎又洞察入微, 某些时候,甚至敏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此过人之处,简禾早就领教过了——两次想在他面前演戏, 两次都以失败告终,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论是孩提时代还是少年时代,完全不是对,简直不堪回首。
而更怕的是,在识破了一些端倪时,他并不会立即大张旗鼓地去兴师问罪,而会沉住气,不动声色地观察、证,直至自己成竹在胸,有了“任你怎么玩花样,都骗不了”的自信后,方会有所动。
比是一只假寐的猫,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以为猫睡着了,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都有漏过猫的双眼。
简禾:“……”
而在,如果猜错,就是这只被盯上的“老鼠”。
系统:“宿主,你不用想多。顺其自然即,无须过于压抑天性。”
简禾:“顺其自然啊……”
翌日。
夜阑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嗯哼……”
他的身前,简禾挂着两个快垂到了下巴的青黑眼圈,鼻腔里塞着两块染了血的草纸,呆滞地坐在了石凳上。
昨晚睡前,天人斗争了八百遍,想所谓的顺其自然,到底是束就擒、半推半就,还是直接放弃抵抗、以真本色上阵。直挺挺地在床上躺到了天亮,总算兴味索然。孰料,一起床就了问题。
这具壳子就算不磕磕碰碰,都会时不时自己放点儿血。不过是因为远离了古战场的瘴气,又就近地挨着“总能源”住了几天,才抵达了最稳定状态。
自作孽不活,报应来得如此快,一夜不睡,刚一爬起,便是鼻血如注,昏眼花,视野发黑。虽是困倦不已,然而鼻血一直止不住,总不能就此睡下。
如此回想着,简禾的眼皮又不由自主地粘合了一下,失重地朝前晃动了一下。
简禾一下惊醒,不等自己直起身来,就有一双轻轻地托住了的。
大概是因为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来自于他,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肌肤相触,却有一种极其眷恋的觉油然而生。哪怕什么不做,就这么挨着,觉得受多了。
简禾:“……”真是娇气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壳子啊!
夜阑雨放下了,忽然笑了下,道:“你昨晚做贼去了?”
简禾半死不活地梗起脖子,怒道:“怎么能!”
“了,不要乱动。”夜阑雨眼疾快地摁住了的,让把侧脸挨在了自己身上。简禾哼唧了一声,昏昏欲睡油然而生,连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的不知道。
简禾是在日暮时分时才醒过来的,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白天那阵缠绕着的不适已经消失殆尽。乎意料的是,的视力,却完全有改善。
夜阑雨第一次就恢复了五六成视力,还以为两次就能把这个遗留问题解决。
听见了床铺动的声音,夜阑雨回,走近了。简禾张嘴,喉咙却十分干哑。夜阑雨在床边坐下,喂喝了点水,方道:“觉如何?”
“多了,除了眼睛还是几乎看不见东西。”
夜阑雨道:“需要时间。”
“是。”简禾轻叹一声。这时,的肚子忽然发了一声响亮的“咕噜”声,遂道:“有东西吃吗?”
“有。”夜阑雨叹道:“今天一直在照顾你,什么做。下山解决罢。”
此话纯粹鬼扯,他做不了,难不成还不能让傀儡下山买?
山下小镇人气比山上那座鬼屋似的空宅要旺盛许多,人流如梭,华灯初上。
为了保护简禾的双眼不受刺激,夜阑雨用一道黑色的冰蚕丝打横蒙住了的眼睛,将刺目的灯光都挡在了外面,但还能依稀看到明亮灯火下的道路,倒走得平稳。
二人在馆子的雅间吃了顿饭,味道居然还不错。等饭饱茶足离开时,夜已经深了,路上的人少了很多。这小镇不比蝶泽之类的仙府繁华,阳一下山,人们便会归家,户户门窗紧闭。有了光线,眼上又蒙了层黑蚕丝带,简禾这下是根本看不清路了。
简禾道:“在都有灯了,以解开了吧?”
说罢,就伸去扯带子。夜阑雨却阻止了,将的按了下来,淡道:“如今有灯,你摘下来是看不清路的。”
简禾嘿了一声:“那你难倒了,这不那不,难道你背回去?”
“嗯。”夜阑雨居然真的应了一句,半蹲下身,重复道:“背你。”
简禾:“……”
罢了,系统说要“顺其自然”,那就怎么样舒服怎么来吧。反正四个人都发的身份,其是任务的一环。搞不,在就是在循序渐进地推进着。
默念了三遍,简禾回过神来,利索地爬上了他的背。
夜阑雨的穿过了的膝弯,将稳稳地托了起来。走在路上,简禾晃了晃腿,慨道:“能看见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失去视力时,才发瞎子的生活这么不方便,干点什么都不。”
夜阑雨一向不多话,“嗯”了一声,但听得很认真。
如此遮着眼睛,在空寂的街道上往前走,恍惚中,简禾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二人还在蜀东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彼此的位置是颠倒了,是抱着夜阑雨在走,还是公主抱。
简禾偷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
简禾心想才不告诉你,嘻嘻回答道:“是觉得,这个冰蚕丝凉飕飕的,贴在眼皮上还挺舒服,不摘下来。”
二人时不时地聊几句话。经过一个黑暗的桥洞下时,简禾斜后方隔空传来了一个气若游丝的沙哑声音:“在哪里……在哪里……”
瞬间便想到了夜阑雨说的那个鬼故事,简禾悚然道:“谁?!”
夜阑雨把往上托了托,往身后看了一眼,不甚在意道:“不用怕,不过是一个卖糖人的小贩在找钥匙。”
简禾:“……”
果然,那小贩很快就不喊那句话了,改为了吆喝:“糖人喽,糖果喽……”
不知怎么的,简禾忽然想起了在丹暄的那段日子。某年,恰逢山下有海兽上岸来犯,借着除祟的祭典,带着夜阑雨下了山,是碰到了一个兜售糖人、糖果的小贩。
在夜阑雨的神识中,小时候的他说过自己生辰时想吃糖。所以,那天的想趁机圆了他这个心愿,谁知二人均囊中羞涩,摸遍口袋,只有三个铜板,只够买得起一颗糖果,还被那小贩鄙视了。
夜阑雨不愿吃独食,便说下一次带够钱了,两人一起吃个够。笑着说。哪曾想到,不到十分钟后,二人就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死了。一直有机会兑自己那个“从神识去以后,就请你吃糖”的承诺。
思及此,简禾收紧了臂,指挥道:“等等,往回走往回走,想吃糖。”
夜阑雨停住脚步,扬眉道:“你还饿?”
简禾回想了一下刚才饭馆里垒得高高的碗碟,心虚道:“有一点儿吧。”
“。”夜阑雨转身,背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简禾觉到走的路不对:“你带去哪里?”
“去吃些正经的东西。”夜阑雨解释道:“饿的时候,吃糖填不饱肚子。”
况且,这种小贩的东西,不知道干不干净。
简禾哭笑不得:“都这么晚了,饭馆都打烊啦,谁还你开火做饭啊,你自己是皇帝啊。”
夜阑雨皱眉道:“皇帝是何物?”
简禾:“……”哦对!这个世界根本有君臣制。
夜阑雨道:“回去喝糖水罢。”
“不不不不,什么都不要,就要吃刚才那家的糖。”简禾连忙收紧臂,厚着脸皮,撒泼打滚起来:“呗,往回走呗,回去刚才那里……”
……
他们顶,一座民居的二楼。木窗敞开,一对小童趴在窗沿上,将这一幕收归眼底。
其中一个小童惊呆了:“哇,这个姐姐都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在街上闹着要吃糖,丢人哦。”
另一个不屑道:“哼,五岁起就不用这一套了……”
“然了,爹说咱们要是不听话,就要打咱们屁股呢。”
“那这个姐姐呢?不听话,会不会像们一样被打屁股?”
“不一定,背着的人这么年轻,一定是相公。你想想看,爹敢不敢打娘的屁股?娘还不凶死他。”
另一人思索了一下,苦恼道:“不对呀,有时候在半夜真的听见爹在房间里打娘,娘一直在哭着说不要……”
二人打了个冷战,不约而同道:“怕!”
“那这个姐姐会不会像们一样被罚站,或者被敲?”
“会吧……呃?!不是吧,他们往回走了!真的去买糖了!”
两个小童目瞪口呆地目睹着夜阑雨又背着简禾往回走,最终停在了那个小摊面前。
那小贩的老儿原本正要收摊了,最后时刻还来了两个谪仙似的人儿,忙打起精神来。简禾得逞了,探来,笑眯眯道:“老伯,你这糖怎么卖?”
“便宜着哩!一个铜板一颗硬糖。十个铜板一个糖人!”
简禾笑道:“那要一个糖人。”
“嘞!”
小贩开始生火拉丝。
夜阑雨皱眉道:“一个?”
“一个怎么啦?”简禾啧了一声,趁着小贩不注意,调侃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前后矛盾,说的话都不算数,刚才不是还很嫌弃么,在又想要了?”
夜阑雨道:“你吃一个就饱了?”
简禾又曲解他的意思,懒洋洋道:“原来你想多吃几个?刚才是谁说这些东西益处的?”
夜阑雨道:“是有益处,所以仅此一次。”
“嗳。”简禾托腮,终于忍不住笑了,打趣道:“以前怎么发你这人这么专制,还仅此一次,连糖不让吃了?”
夜阑雨半点都有不耐烦:“不是不让你吃,是不要吃外面的。”
简禾惊讶道:“那难道你做吃?你告诉你连这个会做啊。”
夜阑雨摇:“不会,不难。”
他说了不难,那对他而言就一定不难。简禾笑道:“看着就挺难的。但是,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不过呢,最还是快些学会,不然就什么机会尝了。毕竟总不能在你这里呆一辈……”
说着说着,忽然噤声了。
这句话其并有什么错,依据经验,最多待个十多天就得走了,却自觉失言了。
……唉,夜阑雨似乎什么反应。一个人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恰这时,小贩把一个糖人递到了简禾上。夜阑雨负担着简禾一个人的重量,站了那么久,臂却丝毫不见抖动,只是,他腾不第三只去取钱袋了,侧道:“在口袋里取钱。”
“不用不用。”简禾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悉悉索索地跳了下地,在自个儿的口袋里东摸摸、西摸摸,摸了一堆叮叮的铜板。
这还是之前还在姬钺白身边时,偶尔找续剩下的零钱,一直拿来过。数了数,刚有十个。
如果不是来付钱,又怎么能叫请他吃糖。
这老儿倒是个老人,因为卖到最后,糖料有点儿不够了,他数了数铜板,退回了一个简禾。
夜阑雨原本以为糖人是简禾买自己吃的,殊不知转把塞了他,笑眯眯道:“请你吃。”
夜阑雨转了转中粗制滥造的糖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一闪,低声道:“为何?”
“不为什么,直觉就是想请你吃糖。不过钱请更的了,将就一下吧。”简禾说完,将剩余的一个铜板塞到了他心。
夜阑雨站在街中心,一一个糖人,另一夹着个铜板,扬眉示意疑惑。
简禾拍了拍道:“这是在你这里白吃白喝那么久,你的补贴。你看到,都穷得响叮了,多的有了,还是那句,你将就一下吧。”
这种糖人的做工倒不算简陋,然而因为缺了一味糖料,融在舌上时,味道十分寡淡。若是让贺熠吃到这样的东西,恐怕一言不合就会掀了小贩的小锅炉。夜阑雨却有任何怨言,全部吃完了。
回到山上时,夜已深。一个青年模样的傀儡等在了院前,看到夜阑雨时,忙迎了上来,于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
简禾:“?”
这像是第一次看到有傀儡在这么晚来找夜阑雨,难道是了什么事?
听一席话,夜阑雨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捉摸的暗色:“先放起来。”
傀儡应了一声,离开了。
简禾虽然靠得近,却听不见傀儡说了什么,茫然地拽着夜阑雨的袖子,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夜阑雨回过神来,浅笑道:“什么,不过是一些防寒的衣物罢了。”
简禾“哦”了一声。
眼看着房中熄了灯,夜阑雨方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案几上的两封信上。
负责送信的雪白的鸟兽落在了屋檐上,歪着脑袋,黄澄澄的双目幽幽发亮。夜阑雨背对着,在烛灯下执起了第一封信。
火漆封缄,朱红月季,乃是姬家的家纹。
年,他与姬钺白分居于汾婴、蝶泽两地时,若是姬钺白本人来不了,会让魔兽送信来。只是,那时候,他只会送一封过来。
在多来的一封是谁的,不言而喻。
夜阑雨拆开了那封他的信,倒了信纸,一目十,扫了一遍。
信上,不意外地,姬钺白简单说了一下潼关发生的事儿,着重关心简禾的身体状况,询问何时能让回去,并嘱托他把另外的一封信转交简禾。
——转交?
怎么能。
夜阑雨二指夹起了台面上的第二封信,面无表情地将置于火舌上,微微一晃。
薄薄的信纸倏然被火苗缠绕,白烟冲天,纸张发皱……瞬息之间,就作了焦黑的灰烬,随风飘散。
一字一句的绵绵情意,千里迢迢送到此地的一封信,就这样被不为人知地抹掉了痕迹。甚至由始至终,简禾都不知道姬钺白有写信。
窗外的鸟兽不安地拍了拍长翅,在枯枝上跳了跳。灯下,夜阑雨撩起衣袖,笔尖蘸墨,斟酌了须臾,回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未愈。
鸟兽携信远去,夜阑雨搁下毛笔,从怀里取了那道柔软的冰蚕丝,凝视片刻,蓦地捏紧了。
一天一夜相处,如果不是的样子跟以前不一样,他几乎觉得,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小禾。
据他的判断,唯一以解释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的,便是小禾原本就是乔迩的魂魄的一部分魂丝,只不过中途逸散了来,飘飘荡荡,成了精魄,恰附身到了他的傀儡上。所以两人才会有如此相似的脾性,才会诞生如此多的巧合。
如今完全不认识他了,则有能是因为作为小禾时,魂魄不全。并入本体以后,在分|身上的记忆便被封存了。
乱成一团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就是说,乔迩应该曾有两次逸精魄。只是,从小到大都有传过痴傻愚钝的风闻,并不像是魂魄逸过的人。
身上的疑团多。但不要紧,来日方长,他就是要把留在身边,含在嘴里,捧在上,耐心地把一个个疑团都解开。
今天下山时,像是说过——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烛火时浮时灭,夜阑雨的面容明暗不定。
不能在他身边呆一辈子?
那未必。
第二天,“掉马条”终于摆脱了那个莫名带着嘲讽的数值,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飙升到了9/10。
与此相对,简禾的视力却似陷入了停滞状态。从那天起的半个月,只是恢复了七八成。
简禾惴惴不安道:“不会永远都是个瞎子吧?”
帷帐的阴影挡住了夜阑雨的脸,他轻吸口气,柔声道:“然不会。”
怎么舍得让你永远看不见东西?
简禾原以为,夜阑雨目前的判断都来自于直觉,而剩余的一格是那么容易升满的。谁知道,这一天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转眼,就在这座不知名的荒山住了起码有一个月了,却完全不觉得哪儿不方便。傀儡会送上食材与衣物,铺床洗衣打扫全都有人做。
若非眼睛迟迟不,动不便,去哪里都得麻烦夜阑雨,那在这里的生活,堪称是逍遥至极。
所不知道的是,期间,一封封信件来了又去,但凡是本该的,都被一只在暗中挡住了。还以为是仙盟大会那边事务繁忙,所以姬钺白完全时间想到。
而那一边,听闻迟迟不,且似鱼入大海,全无音讯,所有关于的消息,都只由另一人传达,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这日,简禾正与夜阑雨在院中晒阳。石桌上,摆了个精致的果盘,连柑橘都全剥皮了。简禾正有一搭一搭地吃着,却有一个傀儡走近前来,正欲弯腰,在夜阑雨耳边说话。
夜阑雨示意先说,起身走了去。
外面,傀儡低语了数句,递上了一封刚收到的信。
夜阑雨展开一看,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吗……”
他就知道姬钺白会挑这几天过来。
前段时间,古战场发生了一件大事,激得仙盟各大世家的能人异士倾巢而,就为了捉捕一条名叫贺熠的疯狗。
在那种情形下,姬钺白就算是担心这边,根本抽不开身过来。在他能过来,就说明那边的事儿大概是解决一半了。
这封信是昨日送的。姬钺白一骑轻尘,比传信的鸟兽慢不了多少。若他与信件同时发,那么,应该差不多到了。
将信丢到一旁,夜阑雨回了院中,让简禾入房间内进“眼睛常规维修”。往日,这都是在午饭后才进的。简禾意外道:“在就去?这么早?”
夜阑雨道:“前不久不是跟你说过么,你的眼睛需要一味重要的灵药做引,而这里有。方才的傀儡,便是告知了这味灵药的所在地。们今天便要动身了,一会儿,或许有多余的时间了。”
简禾不疑有他,道:“啊,那就在来吧。”
如往日一般在床上躺下,夜阑雨用黑色的蚕丝蒙住了的眼睛,其不意在后颈点了一下。简禾的软软地歪到了一侧去。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傀儡在他身后站定,夜阑雨将简禾的放回了腹上,低声道:“去。注意躲避山中鸟兽的耳目。”
傀儡听令,小心翼翼地搂着昏迷的简禾,为穿上了侨饰的兜帽,抱着轻跃了数下,往通向山下的一条长路跑去。
夜阑雨这才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襟。
此次匆匆门,他仅带了六个傀儡。而受家风文影响,姬钺白不论是剑或是箭,都远胜于他,在近身战时,最厉害的武器都不在身边,他并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既如此,就来一狸猫换子的戏吧。
就算段卑鄙,他要保证不在被带走。
只要让他回到丹暄,哪怕姬钺白找上门来,谁胜谁负,就不说了。
三个时辰后,破落的袁府门前,传来了一声马蹄声。
姬钺白长腿一扫,翻身下马。府门应声而开,傀儡退开,夜阑雨抱臂站在门前,无言道:“上午收信,下午人就来了。潼关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人捉到了?”
“尚未,犹在碗中捉鳖。”姬钺白走近了他,道:“怎么样了?”
“在信中与你说过,眼睛迟迟不,呕血时有两三。”夜阑雨引路,穿过了寂静无声的回廊:“如今视力有所转,只是恢复很缓慢,而且,万万不能受光照刺激。”
姬钺白越听,眉越蹙越紧。终于,夜阑雨在一所房子前站定,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幽暗的房中,一个少女坐在了窗边,旁放着几个剥的橘子,听见声音,转过来,讶然道:“谁啊?”
与乔迩一模一样的脸。
如夜阑雨所说的那样,的眼睛,如今是被一道漆黑的蚕丝蒙住了的。
见无恙,姬钺白大大地松了口气,在身旁坐下,柔声道:“迩迩,是。”
床上的少女打了个呵欠,道:“姬钺白?”
——连那种吃惊、惊喜而又迷惑的声音,都模仿得极像。
夜阑雨止步在屋外,唇边露了一抹及不见的笑容。
简禾在在用的这具身体,本就是他做的。对他来说,再以普通的方式做个一模一样的来,仿容貌、仿身型、仿声线,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有三样东西却是无法复制的。一者,为简禾乌润明亮的双眼,二者,为与旁人的记忆,三者,为本人的性情——傀儡只能单纯地模仿动作,若时间长了,恐怕会被察觉不同。
但在,只要能瞒过这段时间,那就了。
待二人温存片刻,夜阑雨才慢悠悠道:“你在就以带走了。只是,不要轻易解下眼上的蚕丝。”
姬钺白道了谢,带着假的乔迩离去。
假的乔迩一上马车,便遵循着夜阑雨的命令,假装困倦,卷着被褥,埋休息。
夜阑雨跟简禾在马车里面对面共处过很长时间,对的一些小动作是得尤为清楚。此番做派,连姬钺白分辨不真假。
夜阑雨站在府门前,目送着马车远去,冷冽的余光往树梢上轻轻一瞥。
两只守在树后的黑色鸟兽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扑扇翅膀,追着马车的方向飞走了。
终于走了。
这两只鸟兽,乃是姬钺白所豢养的魔兽,善于追踪,飞速度极快,又非常灵活,难于猎杀。初,姬钺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们驯服的。
正因为这两只东西难缠,如果着们的眼皮底下转移据点,们必定能带着姬钺白在他回到丹暄之前截住他。
若非顾忌这两只畜生,不用等到此时才离开。
直至马车远去后,夜阑雨退后一步,不再耽误,朝着后山疾驰而去。半山,在缠满干枯的藤蔓的巨石旁,静立着一辆马车。夜阑雨抖掉了衣裳上的雪,掀帘而入。
简禾还醒来,双目紧闭,安静地倚在了软枕上。女傀儡正尽职尽责地守在了简禾旁边,恭敬道:“主人,们有被发。”
夜阑雨颔首,将简禾的发丝拂起,令道:“走,回丹暄。”
骏马扬起白雪,朝着与姬钺白背道而驰的一条路疾驰而去。
阳缓缓向西面移去。
另一边厢。
假乔迩从上车开始,便严格遵循着夜阑雨的命令,一觉睡到了天黑,简直让人怀疑,在夜阑雨身边的那段时间是不是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虽然话都说过几句,但姬钺白真的不忍叫醒,就任由朝墙缩着睡了一整天。
只是,他总不能任由一直睡过晚饭时间,故而挪近了些,轻轻地拍了拍的肩膀,道:“迩迩,已经晚上了,起来吃点东西。”
能吃东西、有消功能的傀儡,全天下就只有夜阑雨的肋骨做的那一个。今天摆在身边的橘子,不过是为了增加信度。
假乔迩爬起了身来,低声推拒道:“有胃口。”
姬钺白拧眉道:“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从今天到在,他像只看到吃过几块橘子。
假乔迩点。
姬钺白与十指交握,怜惜道:“那样的话,今晚们便不赶着去了,找个客栈,让掌柜熬点粥你喝吧。”
假乔迩僵硬了一下,点了点。
由于在被褥里睡了一整天,那道黑色的丝带有点儿松了。姬钺白比先看到,无奈一笑,伸正想理一理丝带。
他记得夜阑雨的叮嘱,连烛火的光芒,他都忌惮会伤害到,本来就打算真的解开。
谁知道,眼前的少女却似相抗拒,挥挡开了他。
马车猛地一晃,本来就有点歪的丝带被劲风一拂,整条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眼前之人,眉梢鼻唇,都与乔迩几乎完全一样,并排站着,或许都分不谁是谁。是,与之对视的那一瞬,姬钺白却是瞳孔微缩,似被人兜浇了盆冷水。
假乔迩慌忙拾起了丝带,不等掩饰几句,脖子便被人扼住了,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胆子不小,居然敢用个冒牌货来骗。”姬钺白怒极反笑,冷冷道:“乔迩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苜蓿、夕(x2)、不吃药也萌萌哒(x2)、熙啊熙啊熙、家中有隻小綿羊、猫腿子、一只土土文哟、青家小福、九天姬罗、阿婼姑娘们的地雷和日澄姑娘的手榴弹,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