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恶贯满盈的毒贩子宣战的旗帜。我知道,毒品这东西,量微而利大,毒贩子为了钱是不择手段的。他们甚至曾经出黄金,买过我上司的命,也让我捱过子弹。可我宣怀风,堂堂七尺男儿,想为国家做这一点事。不管做得到,做不到,只有那麽一句老话……」
他顿了顿,环视下面,澹澹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话说得平平静静,连稍重一点的音儿都没有一个。
台下的人却听得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是这个演讲台上的男人实在太出色了,还是他说的话裡头,那股沉静的力量太令人动容。
隔了一会,人群裡面,响起一声掌声。
宣怀风抬眼去看,有些惊讶,在鼓掌的,居然是一个熟人——白云飞。
白云飞一鼓掌,黄万山等人如梦初醒,拼命地鼓起掌来,彷彿要把手掌拍烂一般。
台下掌声如雷。
宣怀风便下了演讲台,走到白雪岚身边。
白雪岚一双眼睛,从他在台上时就深深盯着宣怀风,现在看见宣怀风到了身边,正要开口说什麽,宣怀风推推他的手臂,低声说:「该到你上去了。」
承平快步过来,也给白雪岚打邀请的手势,说:「白总长,您也请上台说一句吧。」
白雪岚只好上去,露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缓缓地说:「敝人没别的话。既然,连敝人的副官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敝人更要以身作则了。从今日开始,海关与毒品势不两立。贩毒者,杀;吸毒者,刑。」
说完,司仪在旁边朗声说:「请白总长剪彩。」
便有人双手呈上一个托盘,裡面放着两把把手缠着红绸的剪刀。
白雪岚把两把剪刀都拿了,走下演讲台,把宣怀风拉到身边,给了他一把。
两个人站在门前横拉起的红绸带前,同时一剪,中间那朵又大又鲜的红绸做的花就落下了。
至此,剪彩仪式结束。
接下来便是准备的庆祝午餐,地点设在戒毒院一楼大厅裡,从附近一家菜馆订来的二十桌席面。
到了钟点,菜馆的伙计们便带着菜餚碗碟过来,穿花蝴蝶般的上酒上菜,参加仪式的宾客们熙熙攘攘,坐了满大厅。
欧阳倩也是被邀请的客人之一。
刚才宣怀风在台上,万众瞩目,她没好意思打招呼,等移师入了一楼大厅,她就和黄万山一道过来。
黄万山见到他妹妹有事找他,和欧阳倩打个招呼,朝他妹妹那边去了。
欧阳倩自去找着宣怀风,笑吟吟道:「刚才的演讲,真是精彩,我一时都听愣了。平日只说宣副官斯文温柔,今日可见了真风骨。」
宣怀风说:「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想到什麽说什麽。就请不要再笑话我了。」
欧阳倩说:「并不是笑话。我也是想到什麽说什麽,真心诚意。宣副官,你这样的人物,我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但只不知为什麽,大概是我不小心哪裡得罪了你,总感到你在避着我,就是我办个募捐会,你一次两次的,总不肯赏脸。」
她今天打扮得很靓丽,穿一件墨绿色绣珠边旗袍,耳朵上挂着两个一点瑕疵也找不到的翡翠秋叶耳坠,用一串小珍珠垂着。
一边说话,头微微点一点,那翡翠秋叶耳坠便在两腮边轻轻摇晃,彷彿打着鞦韆一般。
这样一个娇美可人的时髦小姐,说出如此一番几乎可以说是委曲求全的话来,实在让人顿时生出内疚的感觉来。
宣怀风不好意思起来,微笑着说:「欧阳小姐,妳误会了。妳是有学识,有相貌,而且热心于慈善的优秀女子,彼此可以做朋友,许多人想都想不来。至于我,实在是一头栽进了公务裡,腾不出空……」
欧阳倩柔柔地笑了笑,说:「太忙了,是吗?我也猜到,你要这麽说。年太太果然说得没错,宣副官对公务的热忱,实在无以复加,连一点点的时间,也不肯花在交际上。」
宣怀风诧异地问:「妳认识我姊姊?」
欧阳倩说:「怎麽?我不配和你姊姊做朋友吗?」
宣怀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惊讶,原来妳们做了朋友,我一点也没听过。」
欧阳倩一双妙目盯着他,似乎想说什麽埋怨的话,后来又忍住了,只浅浅笑着说:「那也是最近的事,我和令姊,恰好参加了同一个女子读报会,因为一次会裡的活动,所以就认识了。她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教了我不少东西。」
这时,黄万山已经和他妹妹说完了话,拄着拐杖绕回来,看欧阳倩还在和宣怀风说话,慢慢腾过去,对欧阳倩说:「欧阳小姐,白总长今天亲自带了照相匣子来,承平请我过来问一问妳,愿不愿意留下一张玉照?」
欧阳倩大大方方地说:「戒毒院开张这样的盛事,很应该留下纪念。照了之后,请务必给我洗一张,我将来留着给儿孙们看,告诉他们,当年这个造福社会的地方建设起来,我是亲眼看着的。」
黄万山说:「那好,趁着吃饭前这点空当,请先到大门那边照几张。承平已经在组织了。」
欧阳倩说:「哎呀,那我要先准备准备,黄先生,哪裡有镜子?」
黄万山朝大厅后面转角一指。
欧阳倩对着宣怀风笑着点点头,就提着紫色锦缎小手提袋,蹬着细脚高跟鞋去了。
她一走,宣怀风顿时鬆了一口气。
黄万山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恰好听见这一口气鬆下来的声音,回过头,轻轻拍了宣怀风一下,笑着说:「我要恭喜你了,这朵爱情的玫瑰,落在你的手掌裡,开得娇豔美丽。你打算什麽时候把它摘下来,供养到花瓶裡去呢?」
宣怀风脸色微变,下意识左右看看。
白雪岚并不在附近,他刚刚说要参观一下,让孙副官陪着,也不知道逛到戒毒院哪层楼去了。
宣怀风低声说:「万山,你别胡说了。当心人家听见,多尴尬。」
黄万山打量了他几眼,摇头说:「我不信,你就真不明白这位欧阳小姐的心思。她对你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
宣怀风摇了摇头。
黄万山便露出一种微妙而複杂的神情来,又注视了宣怀风片刻,诚恳地说:「怀风,你我是朋友,我就说句实在话。这是一位很难得的女子,不但学识人品,和你配得上,她对社会事业的热心,也是真诚的,并不是那种只知道炫耀衣服首饰的浅薄女子。你有这样的机遇,应该珍惜。如果错过了,将来恐怕你悔之不及。」
宣怀风还是摇摇头。
黄万山琢磨了一会,像领悟到了,压低声音说:「难道你的心裡,已经开了一朵爱情之花了?」
宣怀风还是摇头,但只那麽摇了一下,脖子就僵住了似的。
犹豫一会,又把脑袋,上下轻轻点了一点。
脸颊竟微微泛出一丝令人惊豔的红来。
黄万山睁大眼睛,低叫着说:「呀!你竟然这麽祕密地……是哪一家闺秀,居然让你把欧阳小姐也捨弃了?那一定是让你极幸福甜蜜的小佳人了。你好呀,不声不响,瞒着所有的朋友们。」
宣怀风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低声说:「万山,如今你是知道了,因为我是信任你的为人的。我这朵爱情之花,因为一些家庭方面的原因,只能暂且祕而不宣。所以,请你一定替我保密。」
黄万山疑心顿去,立即又振奋起来,笑着说:「原来如此。我只说你是我们这群人裡面,最不屑追求爱情的,谁知人不可貌相,倒是你先为了罗曼蒂克奋斗了。能让你这样保守祕密,想必这朵爱情玫瑰,不是一般的迷人。好,只要我的朋友可以得到快乐,我当然愿意闭紧嘴巴。」
朝宣怀风挤挤眼,做个齐心一致的表情。
接着,又说:「可这样一来,欧阳小姐的一腔热情,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你要伤一位好女子的心,这可怎麽办?」
宣怀风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也毫无办法。」
黄万山歎了一口气。
恰好这时,白雪岚逛完了回来,从大厅通后楼梯的那裡走出来,站到宣怀风身后,问他,「你怎麽不去照相?」
宣怀风回头看他一眼,问:「你参观完了?感觉怎麽样?」
白雪岚说:「感觉当然是很好,你办事很细心。」
承平小跑着过来,拍着手吸引过他们的注意力,问:「你们拍照吗?要拍快过来,只等你们了。」
宣怀风就和白雪岚一道过去,和门边上已经排好的队伍融合到一起。
在仪式上照相,承平他们是有准备的,本来想租照相馆的玩意来使,听说白雪岚自己拥有一个照相匣子,更是乐得省了一笔租赁的费用,便只花工钱,请一个照相馆的人来,专门照顾这照相匣子。
先拍的是大合照,白雪岚和宣怀风是中心人物,自然被让到最中间,他们两旁,依次地排开人去,挤肩叠背,前后站了三四排。
然后也把戒毒院的工作人员併两位海关衙门裡领头的上级,也照了一张。
白雪岚问宣怀风,「我们两人一道,拿这戒毒院大厅当背景,单拍一张,怎麽样?」
宣怀风说:「好。」
于是他们端正站好,漂漂亮亮地拍了一张合照。
朋友们在一旁高兴地瞧着,都觉得这两人站一道,足以成为一道亮丽神气的风景了。
承平说:「这照片,足以和政府招募士兵的广告媲美。以后我们戒毒院要做广告,我看可以用这照片一用。」
黄玉珊表示赞同,点头说:「我们真想到一块去了,我正想这麽说呢。我同学们做活动传单,常常琢磨着找一个明星来放上一张爱国打扮的照片,可惜没有那些钱请明星。要是宣先生肯借我们一用,拍一张照片,那可好极了。」
欧阳倩风姿绰约地站在她身边,正和黄万山说话,闻言掉过头来,轻笑着说:「小妹妹,妳要这麽做,宣副官可真要成明星了,恐怕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愿意的。」
说着这话,眼睛馀光瞥到那边已经拍好照片了。
趁着宣怀风和白雪岚在说话,欧阳倩便走过去,对宣怀风说:「宣副官,我们合照一张,你介意不介意?」
宣怀风一愕,下意识去瞧白雪岚。
白雪岚笑道:「欢迎之至。」
果然让到一旁。
欧阳倩站到宣怀风身边,戴着白色手套的玉臂,轻轻把宣怀风的胳膊一挽,面如春风地望着照相者。
白雪岚很有风度地站在一旁,等他们照完了,走过去说:「欧阳小姐,相请不如偶遇,借个光,也和我合照一张怎麽样?」
欧阳倩把眼睛在他脸上灵巧地一睐,别有深意地问:「您真心想和我合照吗?」
白雪岚微笑着反问:「我不是真心,难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