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锦自己都愿意嫁卢俊了,卢家也确实适合女儿,赵宴平便没了反对的理由。
他只是不懂,两个孩子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对方。
阿娇已经从女儿口中套出了卢俊的那番倾诉,笑着告诉了丈夫。
赵宴平心情复杂,没想到卢俊那小子还能说出这么一番甜言蜜语。
阿娇欣慰道:“这就是青梅竹马吧,小时候在一起只知道争抢玩闹,长大了开了窍,一下子也就看对眼了,你看卢俊,说是不知道初锦喜欢什么礼物,对初锦喜欢做什么却了然于心,换个不熟悉的,哪能如此了解初锦?”
赵宴平道:“就怕他只是看初锦出落得貌美,一时动了色心,等成了亲,热情就淡了。”
阿娇不爱听了,瞪着他道:“俊哥儿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更是你恩师家的子孙,连他你都要怀疑,那你给我挑一个绝非贪图初锦美貌的人来!”
赵宴平挑不出来,他也不是真的怀疑卢俊,就是,自己就一个女儿,赵宴平免不了各种担心。
阿娇挺放心的,就不管他,翻个身自己睡了。
赵宴平双手垫在脑后,慢慢地想通了。
挑哪个后生当女婿他都不可能完全放心,卢俊好歹知根知底,既然女儿喜欢,那就结了这门亲事,将来卢俊若敢三心两意让女儿受委屈,那就和离,他再把女儿接回来,要么重新找一个,要么就自己养女儿一辈子。
总之女儿有他有阿娇有哥哥们护着,出什么事都不怕。
夫妻俩商量好了,阿娇就给梅氏递了消息。
梅氏再笑着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儿子。
卢俊当场就傻了,初锦竟然同意了?
“娘,这是真的吗?是初锦自己愿意了,还是赵大人他们不顾初锦的想法替她同意的?”
回想初锦的反应,卢俊剑眉紧锁,虽然他喜欢初锦,可如果初锦是被迫的,那他也不想逼她。
梅氏觉得这个儿子是真没救了,叹气分析道:“你怎么就不能多动动脑筋?初锦是赵家的宝贝,连你曾祖父都疼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你伯父伯母能委屈自己的女儿?肯定是初锦点头了啊,你个傻小子!”
卢俊还是不敢相信:“她真喜欢我,为何我套了玉镯送她她不要?我问她要不要嫁我,她也没回答?”
梅氏越来越嫌弃亲儿子了:“那是因为人家初锦比你懂事,小姑娘脸皮薄,哪能轻易收外男的礼物?更不用说当面应许你,哎,我不跟你说了,你曾祖父英名赫赫,你爹也是状元之才,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憨货!”
卢俊挠挠脑袋,为自己叫屈道:“可能我随了您吧,要么就是随了我祖父!”
梅氏眼睛一瞪:“大胆,竟然敢编排你祖父!”
卢俊咧嘴笑:“不是我编排祖父,您刚刚只夸曾祖父跟我爹,意思不就是祖父不够聪明吗?”
梅氏不说了,直接站起来要打儿子,这话怎么能乱说,传到公爹耳中还不气吐血?
卢俊岂会乖乖挨打,大笑着跑了出去。
少年郎腿长,跑得飞快,转眼就把母亲甩下了,一口气跑出院门前,差点撞到过来给母亲请安的弟弟卢仪。
卢俊高兴啊,抱住弟弟使劲儿地揉弟弟的脑袋。
卢仪气坏了,他都多大了,哥哥还把他当小孩子?
“你发什么疯!”卢仪费力地推开了兄长。
卢俊笑道:“等着吧,你快有嫂子了!”
说完,卢俊潇洒地转身离开。
卢仪呸了哥哥一口,还嫂子,谁家姑娘嫁给哥哥,都算她倒霉!
嫌弃归嫌弃,稍后见到母亲,卢仪还是好奇地询问准嫂子是谁。
梅氏笑道:“初锦啊,这两天娘就托媒人去赵家提亲,往后初锦就是你准嫂子,你可不许再对她无礼,不然你哥哥揍你娘都不替你说话。”
卢仪:……
哥哥娶初锦,到底算哥哥太有福气,还是初锦太倒霉?
孩子愿意,两家长辈也愿意,这门婚事顺顺利利地定了下来,只是初锦还小,现在只是定亲,等初锦及笄了再考虑婚期。
媒婆在两家来往的时候,孟昭参加了今年的院试,四月考试,五月里放榜,十七岁的孟昭高中案首,成了京城一带所有秀才里面的头名。
赵宴平、阿娇都很高兴,设宴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席。
阿娇的姑母孟氏也很欣慰,虽然孟昭不是真正的孟家骨肉,但阿娇一直把孟昭当亲生孩子,孟昭已经上了孟家的族谱,是正正经经的孟家人了。孟家世代书香,哥哥本来能有大出息,因为受她的连累才英才早逝,如今孟昭也走上了科举之路,且大有前途,孟家总算后继有人。
卢俊与孟昭同年,在孟昭服丧期间,卢俊已经考了武秀才,只是他年纪轻,力气不如一些二十多岁的青壮年,并没有取得案首的好成绩。他小小年纪考中武秀才之后,卢太公就让曾孙继续勤练武艺多读读书,等年纪大了,再参加当届的秋闱。
文武秋闱同时举行,第二年秋天,两个十八岁的少年同时进了考场。
成绩出来,孟昭仍是举人当中的头名解元,卢俊虽然未能赢得头筹,却也名列前茅。
这时梅氏与阿娇商量,让卢俊先专心准备明年的春闱,等春闱成绩下来了,国公府再来吉祥胡同迎亲,不然今年就完婚,就怕少年贪欢,疏忽了练武。
阿娇已经把卢俊当女婿看了,自然希望卢俊春闱考个好成绩,而且能多留留女儿,她与赵宴平都高兴。
卢俊一直盼着快点完婚,因为自从婚约定下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初锦了。
得知两边长辈为了他的武科举春闱又把婚期推迟了半年,卢俊一边失望,一边暗暗发誓,春闱时一定要考个好成绩,到时候双喜临门,初锦面上也有光!
自此,孟昭在家塾安心读书,卢俊也在国公府的练武场勤奋练武。
卢太公还是不想曾孙只能当个粗野武夫,每日必会抽两个时辰给曾孙授课,上午他教,教曾孙洞察思辨,下午卢大人教,教曾孙兵法战术。卢太公、卢大人都是两榜进士,名符其实地学富五车,卢俊也早非幼时的顽童,知道这些本事能让他在官场上立足更稳,学的也是极为用心。
冬去春来,二月底,无数学子们举目的春闱如期举行。
这一年,孟昭、卢俊十九岁,一个俊雅如修竹,一个英姿飒爽,已经不适合再用少年郎称呼他们了。
在两家长辈们的期待中,一对儿好友笑着进了考场。
三月底放榜,孟昭被宣和帝钦点了探花郎,受封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卢俊则高中武状元,受封正四品一等御前侍卫。
孩子们如此优秀,卢、赵两家上下全都喜气洋洋,再加上两家早定了亲家,百姓们都对两府同时传出来的三桩喜事津津乐道。
那第三桩喜事,自然是卢俊与初锦的婚事,婚期就在四月底。
十六岁的初锦,出落得美貌动人,颇有阿娇当年的风采,不过十六岁的阿娇是个无父无母舅舅家也不待见的小可怜,脆弱如浮萍,我见犹怜。初锦呢,从小被爹娘亲戚们当成珍宝呵护长大,端庄里不失活泼,娇艳中又带着几分英气,看起来就不像好欺负的。
婚期前一日,赵家宴请亲朋好友为女儿添妆。
端王一家、宁王一家都来了,还带来了宫里的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与初锦同岁,因她是宣和帝唯一的公主,宣和帝对这个女儿宠如明珠,暂且还没有流露出要替公主选驸马的意思。永嘉公主也没有那个心思,对她来说,嫁人就意味着要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共挤一张床,尊贵的公主殿下可不想委屈自己,除非遇到真正让她喜欢的男人。
下了马车,永嘉公主跟在长嫂薛宁身边,朝里面走去。
赵宴平、阿娇夫妻俩在里面待客,派了孟昭、赵昉在门前迎客。
因为都是经常走动的亲戚故友,孟昭都认得,一一行礼,只有永嘉公主算是比较面生的,可从她的衣着也能判断出她的身份。
“微臣拜见公主。”孟昭恭敬地道。
妹妹出嫁之喜,今日孟昭穿了一身绛红色的圆领锦袍,腰束墨色玉带,显得他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再看他的脸,肤如白玉,长眉凤目,本是极出众的好相貌,偏他神色温和内敛,若非离得近,旁人可能都注意不到他。
永嘉公主稀奇地看着孟昭,世上竟有如此气度的男人,明明是美玉,却自能光华内敛?
“妹妹,这是你大表哥,以前你来的时候他都在官学读书,所以不曾见过。”薛宁见永嘉公主盯着孟昭看,笑着解释道。
永嘉公主却道:“我见过,舅舅舅母刚回京那年进宫请安,大表哥也去了,可当年的大表哥好像不是这样。”
薛宁想了想,当年孟昭才十六岁,现在十九了,这段时间正是少年郎身高猛长、容貌也显著变化的时候,少年时期的圆脸可能会变成长脸,棱角分明,永嘉公主觉得孟昭不一样了,再正常不过。
“都过去三年了,当然不一样,妹妹不也变成大姑娘了?”薛宁笑道,一手扶起了孟昭。
王妃与公主品评他的容貌,孟昭始终垂着眼帘,不曾失礼窥视什么。
“进去吧。”
端王发话道,还伸手拍了拍孟昭、赵昉的肩膀,一派亲近之意。
一行人便说说笑笑地进去了。
快要跨进垂花门时,永嘉公主不经意般回头,却只看到孟昭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