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前不久才信誓旦旦地对赵宴平说女儿不会喜欢卢俊,卢俊也不会喜欢女儿,这日发现自己竟然看错了卢俊,在彻底搞清楚情况之前,阿娇就先瞒了赵宴平,免得他笑话她眼光不准。
翌日赵宴平去了大理寺,他走不久,梅氏就来了吉祥胡同。
初锦不知道她的来意,笑着见礼,然后便去前面的家塾读书了。
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好多功课要学呢。
梅氏坐在椅子上,笑着目送自己心仪的儿媳妇。
阿娇等女儿走远,马上便问梅氏:“俊哥儿小时候都不想搭理初锦,怎么就喜欢上了?”
梅氏扭头,看着她道:“喜欢这事是道理能说得清的吗?当初你才来京城,你姑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好男人,你怎么不喜欢?还有你们官爷升官的时候,多少官家闺秀都想嫁他,他却非你不可,你跟我说说,这里面有什么道理?”
阿娇顿时没话说了。
什么道理,非要讲道理,就是她心里先有了赵宴平,他在那里生根发芽,其他人再好,她根本看不进去。
梅氏继续道:“你也说过,以前俊哥儿是没开窍,现在他跟初锦都长大了,初锦是你的女儿,她好不好你当娘的能不知道,又美又乖巧,多讨人喜欢,俊哥儿会动心说明他不傻,他要是连初锦都看不上,我才要哭,怎么就生了个眼瞎的儿子!”
这话说的,阿娇下意识地谦虚道:“初锦也没你夸得那么好……”
梅氏哼道:“既然你不稀罕,那就把女儿给我吧,我娶回家当儿媳妇,我替你照顾。”
阿娇:……
梅氏见她傻乎乎的,笑了,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说点正经的,俊哥儿喜欢初锦,我跟他爹也都乐见其成,父亲母亲老太公那边不用问也肯定都愿意,就是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是否看得上我们家俊哥儿。有一说一,俊哥儿小时候顽劣,大了后还挺懂事的,蹴鞠、郊游、跑马、摔跟头他搀和,但从不沾酒沾女色,这点你们大可放心。”
阿娇与梅氏交好这么多年,就不绕弯子了,道:“我跟官爷自然是愿意的,就是不知初锦怎么想,你等我问问她,她要是喜欢俊哥儿,咱们两家就亲上加亲,初锦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当爹娘的,也不好强迫她。”
梅氏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过你先别着急问,过几日初锦生辰,你给我们俊哥儿一次讨好初锦的机会,就一次,如果初锦实在不喜欢俊哥儿的礼物,也不喜欢俊哥儿的人,那咱们两家就继续做好友,不勉强孩子们。”
阿娇奇道:“俊哥儿准备了什么礼物?”
梅氏瞪她:“这我哪里知道,我虽然喜欢初锦,但感情是两个孩子的事,我只管提醒俊哥儿准备礼物,他能想到什么,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我绝不搀和。”
阿娇心想,这样挺好的,如果梅氏帮忙作弊,女儿知道后便要伤心了。
梅氏也提醒她道:“你先别跟你们官爷说,不然我怕那天他不许俊哥儿登门。”
对于女婿,岳父、岳母的看法从来都不一样。
阿娇笑道:“你想多了,那天又不是休沐,他都不在家。”
梅氏道:“那也不许你说,他一个大理寺卿,真要阻拦俊哥儿接近初锦,他能想出一百种办法。”
阿娇只好答应继续瞒着赵宴平。
得到了她的允许,傍晚梅氏才把下了官学的儿子叫来,提醒他初锦要生辰了,要儿子想办法讨初锦的欢心。
卢俊想要初锦的欢心,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讨:“她喜欢什么礼物?”
梅氏反问道:“是你娶媳妇还是我娶媳妇?什么都让我帮忙,你自己就不能动动脑子?”
卢俊挠挠头,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里卢俊又失眠了,手里捂着初锦的绣帕,不停地回忆小时候的事,试图分析出初锦会喜欢什么。然而卢俊想来想去,能记起来的全是他嫌弃初锦,嫌弃他与孟昭钓鱼时小初锦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话,嫌弃他要带孟昭去抓天牛,小初锦哭唧唧地拉着孟昭的手不许哥哥玩黑虫子,嫌弃他邀孟昭去冰上玩,跟着来的小初锦总是摔跟头,导致孟昭必须时时刻刻地陪着她,不能陪他玩……
卢俊更加睡不着了,他记得这么清楚,初锦会不会也记得?
双手挠头,卢俊悔恨交加地坐了起来,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他真想给小时候的自己两个大拳头!
卢俊深深地觉得,靠他自己讨好初锦根本没有希望,母亲不肯帮忙,爹他不好意思问,翌日傍晚,卢俊便去找曾祖父了。
“曾祖父,您说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会喜欢什么生辰礼物?”
陪卢老太公下棋的时候,卢俊豁出去脸皮道。
卢太公头都没抬,一边观察曾孙的布局一边问:“你是说初锦?”
卢俊手一抖,把棋盘弄乱了!
卢太公吹胡子:“瞧你这点出息!”
卢俊红着脸结巴道:“您,您怎么看出来的?”
卢太公哼道:“我若看不出来,岂不成老糊涂了,不过这事你问我也没有用,喜欢谁就要自己去追求,别的事情都可以布局算计,唯独小姑娘的心不能算,只能拿真心换。”
卢俊怔住了。
卢太公默默地将打散的棋盘重新摆好,再叫回曾孙飞走的魂儿,要曾孙继续陪他下棋。
三月二十六,初锦生辰。
早上赵宴平出发前,应承女儿,如果下午没什么大事,他会早点回来陪女儿庆生。
初锦懂事道:“案子要紧,生辰有什么稀奇的,年年都过。”
赵宴平摸.摸女儿的头,出府去了。
孟昭要参加四月的院试,最近官学在集中给这一批应试的学子讲题,孟昭也不好告假。
初锦笑着叫哥哥安心备考:“哥哥考中秀才就是你今年送我的最好礼物,等你考完了,再陪我们出去玩。”
孟昭笑了笑,说好。
赵宴平、孟昭其实都想陪初锦庆生,却都不能随便告假,七岁的赵昉抱着姐姐的胳膊,探头对母亲道:“娘,今天姐姐生辰,我要留在家里陪她,你让大哥替我告假一日行不行?”
阿娇摆着脸道:“不用了,你姑祖母、表舅母、二姑姑、大舅母、梅伯母她们都会过来,咱们家里热闹地很,不缺你一个,乖乖去读书吧,晚上家里做好吃的,有的你吃。”
赵昉肉嘟嘟的小脸立即嘟了下来。
阿娇朝孟昭使了个眼色。
孟昭笑着带走弟弟,一起去官学。
阿娇倒也没有糊弄小儿子,家里今日确实热闹,女儿越大越不中留,每一次可以在娘家过的生辰都值得好好庆祝,姑母、沈樱她们也是真心来替女儿庆生的,包括梅氏,就算没想结亲,梅氏也会来。
爷三个出发不久,客人们就陆续登门了。
最先登门的是阿娇的姑母孟氏、表弟妹薛琰之妻唐氏,还有夫妻俩的一双儿女,哥哥四五岁了,妹妹才两岁。
跟着是沈樱母女,谢子衡也去了官学,妹妹谢绵绵比初锦小一些,平时玩得很好。
端王妃薛宁来的也很快,带着活泼可爱的小郡主,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她不但带了女儿,还把宫里的永嘉公主也带来了。
这一下子,大孩子小孩子都有,哪还缺赵昉一个?
梅氏来的最晚,她带的家属也最特别,一个是鹤发童颜的卢太公,一个是本该在官学的卢俊。
阿娇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沈樱奇怪,问卢俊:“俊哥儿怎么没去官学?”
这全是初锦的长辈啊,卢俊一张脸涨得通红。
卢太公开口替亲曾孙解围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摸着胡子道:“我叫他来的,等会儿我去逛园子,他力气大,我走不动了让他扶我。”
梅氏帮忙圆场道:“本来没想叫俊哥儿,偏他想逃学被老太公撞见了,便把人叫了过来,免得他自己出去胡闹。”
众人一听,理解了,卢俊是因为羞愧脸才红成那样的。
春日的南园风景正好,客人到齐了,大家都移步去了园子。
阿娇等长辈坐在亭子里闲谈,孩子们四处玩耍去了。
卢太公让卢俊扶着他,曾祖孙俩慢悠悠地沿着池边溜达,一副真的在赏景的样子,其实两人的眼睛都在留意初锦。初锦呢,难得能与永嘉公主见面,再加上谢绵绵,三个小姑娘那叫一个形影不离,一刻都不曾落单。
卢俊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不敢单独与初锦说话是一回事,没机会说话又是一回事。
卢太公都替曾孙着急,没办法,喊来一个小丫鬟,派她去请初锦过来,并强调他有话要单独与初锦说。
小丫鬟就跑去了三个小姑娘面前。
“老太公叫我?”初锦朝池子对面看去,隐约能看见卢太公坐在一处翠竹旁,身边站着卢俊,面容也被竹叶挡住了。
永嘉公主头上戴着一朵海棠,美眸如水,含笑问小丫鬟:“什么事还要单独与初锦说?老太公素有神探之名,我也要亲近他老人家。”
谢绵绵跟着点头。
小丫鬟是赵家的小丫鬟,她哪知道卢太公在想什么,为难地看着自家姑娘。
初锦就对永嘉公主、谢绵绵道:“我先过去看看,等老太公交代完了,若他老人家不嫌咱们吵,我再招手叫你们过去。”
永嘉公主率先同意了,与谢绵绵坐在秋千架上,一边轻轻晃悠,一边瞧着初锦的背影,心中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