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尔,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他从前的上司抱怨道。他刚被从睡梦中叫醒,声音浑浊不清。“你就不能等到早上——”
“回答我。”德克尔逼问道。他使用的是剧场前的场地上一个阴暗角落里的投币电话,场地上空无一人。“为什么要监视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的人为什么正在监视我?”德克尔紧紧攥住话筒,把指关节摸得发痛。激愤的乐声冲出剧场,震撼着他的心田。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跟我毫无关系。”他从前上司的名字叫爱德华。德克尔记起了这位63岁老人松弛的面颊。他只要一紧张,面颊马上发红。“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得很清楚。”
“还在圣菲吗?好吧,如果你真的受到监视——”
“难道你认为这种事我竟会弄错吗?”虽然德克尔的情绪十分激动,他还是尽力压低嗓音,不让它传过场地。他希望,渐渐增强的悲愤歌声能够盖住自己愤怒的声音。
“你过于激动了,”爱德华在电话里疲惫地说,“也许这不过是例行复查。”
“例行复查?”德克尔仔细观察着空无一人的场地,看有没有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13个月前跟我一起干过的那个笨蛋负责这个监视小组的行动,你认为这是例行复查吗?”
“13个月前?你是说——”
“你是想让我在电话上指名道姓吗?”德克尔问。“我那个时候告诉过你,现在我再告诉你,我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你辞职前和你一块工作过的那个人——是他在监视你?”
“你听起来还真有点吃惊呢。”
“听我说,”爱德华苍老、粗哑的声音变大了,好像他说话时离话筒更近了,“有件事你得弄清楚,我已经不在那儿工作了。”
“什么?”现在轮到德克尔吃惊了。
“6个月前我提前退休了。”
德克尔感到额头在一跳一跳地痛。
“我心脏的状况越来越糟,身体不行了。”爱德华说。
德克尔注意到歌剧院平台上有人走动。他挺直身体,绷紧胸膛,看着一个人顺着平台走到通向场地的楼梯前停住。
“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爱德华在电话里说,“如果去年跟你一道工作的那个人在监视你,我不知道是谁命令他这样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告诉他们,我要他们停止监视。”德克尔说。平台上的那个人是贝丝,她正眯起眼睛朝他这个方向看。随后,她裹紧披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音乐声更响了。
“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了。”爱德华说。
贝丝已经从楼梯下到场地边上,并开始朝他这边走过来。
“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停止监视。”
贝丝走到他跟前时,他挂上了电话。
“我为你担心。”一阵冷风吹起了贝丝的头发,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伸手把披肩围得更紧了。“当你一直没回来时——”
“我很抱歉,是生意上的事。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
贝丝困惑不解地打量着他。
剧场里传出的歌声达到悲愤绝望的顶点。贝丝转身望着剧场。“我想这是斯加皮亚答应托斯卡,如果她陪他睡觉,她的爱人就不会被处死。”
德克尔感到口干舌燥,就好像刚刚吞下了灰烬似的,其实这是因为他说了谎话。“或者,也许是托斯卡把斯加皮亚刺死了吧。”
“那么你是打算留下来听完歌剧,还是现在就回家呢?”贝丝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伤心。
“回家?天哪,不。我是来和你一块儿欣赏歌剧的。”
“好吧,”贝丝说,“我很高兴。”
正当他们回头要往剧场走时,音乐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剧场里突然寂静无声,但随后便响起了掌声。又是一次幕间休息。所有的门都开了,观众拥了出来。
“你不想再喝点热巧克力饮料吗?”德克尔问。
“说真的,眼下我想喝点葡萄酒。”
“我和你一块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