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五皇子之变
这两日,萧湛初自是对顾玉磬处处哄着,有时候顾玉磬觉得,这简直仿佛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一般。
她倒是很享受这样,趁机颇提了一些要求,诸如要他给自己点茶,要他夸赞自己字写得好,要他继续叫自己姐姐,除了叫姐姐这件事,其它他都做了。
她这两天还抽空过去找了洛红莘,问起来洛少商的事。
虽说萧湛初也就是过去救出了林姑娘,但总归是他的动作改变了洛少商的运势,她心里自然有些愧疚,好在洛红莘提起来,说是洛少商最近相看了一个姑娘,家里很满意,估计差不多也就成了。
顾玉磬忙问是哪家,当听说是魏家姑娘时,顿时松了口气,一切走上正轨了,看来洛少商又可以娶到魏家姑娘,回到他自己的命运。
至于赵宁锦,顾玉磬想了想,还是算了,没错,是萧湛初害了他,但顾玉磬觉得,也是他自己活该,一个男人遇到这种考验,其实处理方式有很多,但赵宁锦的做法,让顾玉磬不屑,她想,就算萧湛初不来这么一出,她嫁给赵宁锦,估计最后也不得幸福。
人一旦想开了这个,不和自己较劲,日子自然更舒坦了,甚至反而觉得,多亏了他耍出这种小心眼呢。
顾玉磬心情大好,回去府中,便故意和萧湛初提起,说自己去了洛红莘那里,问起来洛少商,甚至还特特地感慨:“他这个人真不错,若是我当初嫁给他,其实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说出这话后,都可以想见,萧湛初那脸色有多难看,甚至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她看着,倒是有些心疼了,便忙过去,揽住他的颈子哄他:“当然了,我想想,还是觉得你最好,可以让我欺负,还可以逼着你喊我姐姐,你说是不是?”
萧湛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能说什么,他满心不喜,哪怕是她故意逗自己的,可是这种话,依然听不得。
至于叫姐姐,他也不想。
他希望是她的倚靠依仗,是他护着她才对,怎么可以叫姐姐呢?
顾玉磬看他还是脸色不对,其实想继续哄哄他,不过想想,怎么可以呢,明明是他哄自己好不好?于是便故意道:“好了,我不提这件事,你也不许难过了,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但是萧湛初被惹起来了,哪里是轻易放下的,抱着她,扯住她袖子,倒是低头亲了她一番,之后自然亲到了床榻上。
他像一只险失所爱的小狼狗,要多猛有多猛,顾玉磬差点被吓到了。
如此在家腻歪了两日,自然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可谁知道,那天萧湛初就没回来,之后便见府中的侍卫比以往多了,顾玉磬自是担心,好在萧湛初命人捎来口信,让她不许出门,也不用担心。
顾玉磬想了想,便明白应该是五皇子那一出了。
她不太明白,五皇子这个人,明明不占嫡也不占长,甚至连像萧湛初这么能干都不占,他好好的,有什么能耐造反呢?
她隐约觉得,也许这件事和萧湛初有关系。
林姑娘为什么会回来燕京城,赵家为什么投奔了五皇子,赵宁锦怎么突然间都明白过来然后告诉自己所谓的真相?
到了这个时候,联系起来五皇子那看着自己时意味不明的笑,她也多少懂了。
五皇子和萧湛初熟,也许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所以让赵宁锦找到了自己,对萧湛初来一个釜底抽薪,上辈子,也许赵宁锦也曾试图找过自己,但是被拦下了,之后萧湛初就先动手了,五皇子完了,再然后,赵家也跟着倒霉了。
至于五皇子所谓的造反,是真造反,还是被逼的,谁也不知道了,不过顾玉磬也不关心,更不同情,他能对萧湛初说出“一条狗”那种话,他遭什么报应都是活该。
没错,她就是这么护短。
接下来两日,顾玉磬便听话地留在府中,也不敢外出。
她难免有些担心,毕竟这辈子上辈子不是简单的重复,一切都可能生变,她怕萧湛初出事,怕万一有什么不测。
人就是这样,沉浸在这么巨大的甜蜜幸福中,她就患得患失,怕失去。
这一晚,望眼欲穿,派身边丫鬟去二门外打探,自然是探听不到什么,小惠儿回来,吓得够呛,说是外面都是拿刀的侍卫,她才想说句话,那些侍卫齐刷刷一起拔刀,刀尖锃亮,吓得她腿都软了。
顾玉磬安抚了几句,让小惠儿回去好生歇着,反让其它几个丫鬟伺候在身边,她知道自己睡不着,便用了安神茶,可是即便如此,依然并不能安睡,眼睛一闭刚要睡着,就想起萧湛初。
怕他出什么事,怕他再也回不来。
一时便想起自己不曾嫁给他的时候,他带兵立下战功时,也不过十七岁罢了,那么年轻,可有人替他牵肠挂肚?
黄贵妃实在是并不像会为儿子担忧的人。
想想就心酸,不过在这种心酸中,她也就迷糊着睡过去了。
如此担心了两日后,皇子府外的侍卫终于撤了,撤去的时候,她在后院屋中都能听到外面的齐刷刷的脚步声,屋子里内外丫鬟仆妇都松了口气,她命人去大街上查探了一番,知道五皇子果然是造反了,进宫想逼圣人退位,幸好萧湛初力挽狂澜,之后随同三皇子进宫护驾,捉拿了反贼。
后面就开始轰轰烈烈起来了,顾玉磬进宫,给太后皇后黄贵妃请安,其它人也就罢了,太后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哭了,只说好好的孩子,他怎么就犯傻?边哭边骂。
太后已经老了,泪水从耷拉着的眼皮落下来,顺着皱纹往下流,小孩子哭,会让人心疼怜惜,可是老人家哭,却只生出悲怆来。
也是这个时候,顾玉磬才注意,其实太后已经有不少白头发了,只是平时勤于打理,也会染,不显得而已,如今伤心过度,一下子就显出老态来。
太后哭着的时候,圣人也过来了,圣人神情沉郁,显然是不好受。
顾玉磬连忙告退了,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的太后和圣人。
按说这两位也都是经历过皇位更迭的,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如今却这么难过,太后那里估计是因为年纪大了,人老了,难免想过安稳日子,以为子孙可以环绕膝下地孝顺着,而圣人那里,到底是对五皇子还有骨肉之情吧。
她有些难过,又觉得,也没什么,其实这两位,心里何尝不知道呢,储位不定下来,自然有人野心勃勃,最后几个儿子互相猜忌,都是有的。
可能当局者迷吧?
她从太后处出来,又过去给黄贵妃请安,黄贵妃只淡淡地瞥了顾玉磬一眼,来了一句:“他倒是真把你放在心上。”
这种话,让顾玉磬怎么搭腔呢,所以顾玉磬就装作没听到,请安后径自走了。
走到宫门的时候,恰见七八个大臣从正阳殿过来,为首的正是萧湛初和三皇子,顾玉磬一眼看过去,深秋的日头下,他正撩袍自青石台阶上迈下,这么恍惚一看,仿佛时光交错,她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的萧湛初。
春去秋来,夏雨冬雪,从少年到男子的变化,仿佛就在这不经意间,一直守在身边的人,你那么一回头,才发现,他好像真得长大了,挺拔的儿郎,眉眼间是从容的笃定,会让人下意识去倚靠,会觉得,这就是自己愿意牵着手走过一辈子的男人。
三皇子并身边几位臣子显然也都看到了顾玉磬,大家便会心一笑,只说让萧湛初先走就是了,找个推辞,各自散了。
萧湛初便走过去,直接牵住了顾玉磬的手。
顾玉磬小小挣扎了下:“让人看到不好。”
萧湛初:“管他们呢。”
顾玉磬无奈,也就不说什么了。
于是也没坐辇车,两个人手牵着着手,沿着那青石铺就的地面顺着红墙旁的那条路往前走,这个时候太监嬷嬷丫鬟不知道多少人,全都安静地走在后面。
顾玉磬想起刚才见到太后的事,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便说起来了。
萧湛初沉默了下,道:“这两日,父皇的身子也不好。”
顾玉磬听着,便想起,好像上辈子,五皇子出事后,太后和圣人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吧。
倒不是说多喜欢这位五皇子以至于没了他就难过病了,而是人年纪大了,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怕是不太受宠的儿子竟然这么对待自己,总归是凄凉难过的,再想起以后种种,便生出人到暮年的沉沉之气来,心性郁结,病也就跟着来了。
她想起太后来:“那我以后没事多进宫陪太后说话。”
萧湛初:“嗯。”
说话间,辇车过来了,萧湛初便领着她上了辇车,车上只有两个人,坐在高处可以看着底下随行的仆仆从。
萧湛初想起刚才的事,便道:“以前,太后倒是帮我不少。”
顾玉磬很少听他提起这个,便随口问道:“帮你什么?”
她以前以为他自小就受尽宠爱,听那意思其实并不是,那太后呢,太后这个老太太,自然小时候也不并不疼惜这个孙子了。
这个时候周围很安静,并没什么人,自家的仆从也都距离远,听不到两个人说话,萧湛初便道:“我小时候没见过父皇,因为种种,父皇也对我不喜,我是先见到了太后,太后见我聪颖,才和父皇提起。”
顾玉磬听着便有些心酸,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她小时候可是无法无天受尽宠爱,那个时候安定侯府也比如今势大,真是烈火烹油之势,她作为安定侯府唯一的女儿,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也是后来家里出了一些事,她姑姑不在了,她爹收敛了,从此小心做人,处处谨慎低调。
她望着远处那高高翘起的重檐尖顶,低声道:“我要是那个时候认识你就好了,我可以过去帮你!”
据说她小时候经常进宫去看姑姑呢,姑姑疼她,她可以在宫中一住好几日,当然了,这些她也差不多忘记了,许多事都记忆模糊了。
萧湛初睫毛微颤,特意转头看她,夕阳在她脸上洒下一层轻薄的红纱,她满脸的惆怅感慨,显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黑眸中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苦涩,他不经意地问道:“说说你你小时候。”
顾玉磬耸了耸鼻子:“我也不太记得了,小时候稀里糊涂的,就像做了个梦。”
说着,她便想起梦里的那个小男孩。
一个孱弱的小男孩,有一双黑黑的眼睛,警惕脆弱地望着自己。
在她大病初愈后,她总觉得,应该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嬷嬷说没有,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梦吧,可是又怀疑梦怎么可以那么清楚,便四处胡乱地找。
如果这是梦,她想,这是她最清楚的一场梦了,而且一下子记了这么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