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京城长安街的一处茶肆内, 几名贵女正一边品茗,一边听书。
因着皇后娘娘之故,本朝对女子的束缚不像以前那般严谨, 姑娘们出门找乐子也并不是天理不容的事。
王钰儿应邀也参加了这次贵女间的小聚。
她虽重活了一世, 但诸多事情还是难以挣脱她的掌控, 而眼下有一事她已经能够笃定---那就是太子也重生了!
从幼时起,她与那人斗智斗勇, 却是屡战屡败,如今仍旧顶着太子妃的头衔。从一开始的一鼓作气要摆脱萧慎, 到了如今,她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正当季春, 满城花开,温热的风自窗棂吹入, 拂动了少女们躁动不安的心。
此时, 外面的熙熙攘攘声传来,顺着视线往楼下望去,就见茶楼下面,几位公子哥正骑马路过,为首之人着一身石青色杭绸长袍, 白玉冠束发,十五岁的少年郎身段已是挺拔修韧,他容貌俊朗贵气, 举手投足间隐露出王者之风。
此人正是太子萧慎。
而他身边除却双生胎皇子之外, 还有几位京中贵公子,这几人是皇子们的侍读,寻常时候以三位皇子马首是瞻。
除却身份矜贵之外,偏生还一个个生的貌若潘安, 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会引得姑娘家一阵小鹿乱跳。
而今日,几位少年郎着不同颜色的锦缎袍服,或是白蓝色,或是湛青色,或是粉蓝色……乍一眼望过去,好不招摇。一行人宛若开了屏的孔雀,煞是惹眼。长街两侧叫卖萝卜的老妇人也驻足看呆了去。
随着这一行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难以压制的骚动。
“你们快看!太子殿下来了!”
“到底是哪个是二皇子?哪个又是三皇子?我当真分不清啊!”
“让让!让让!谁也别挡着我看太子!”
“……”
一时间,看戏听书的茶客们纷纷探头往外面望去,王钰儿面无表情的饮了口茶,趁着无人留意,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立刻从茶楼后门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没多久,茶楼上的姑娘家纷纷失望至极,“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也来吃茶,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太子殿下就不见了?!”
不知是谁突然惊讶道:“奇了怪了,王姑娘去哪儿了?!”
众贵女,“……”
太子殿下消失不见了,王姑娘也不见了……啧,众人立刻酸的不行。
***
王钰儿以为自己跑的够快,她今日出门之前就眼皮子直跳,这几年总是寻了借口不入宫,但萧慎却是时常出宫,无论她怎么躲让,还是会被他捉到。
她今年十四了,按着大楚习俗,女子十四及笄,而及笄之后就能够嫁人了。
因着她是太子妃的缘故,王家这几年如日中天,阖府上下也皆是盼着她早日嫁入东宫,纵使她反抗过,但家中皆一致认为是她无理取闹。
要知道,如今的帝王废弃了后宫,皇太子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萧慎日后必定会成为大楚国君。
早在两年前开始,王家已经在准备她出阁的嫁妆了,简直恨不能直接将她塞入东宫去。
故此,她想指望着家族帮她摆脱萧慎,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十几年的斗智斗勇,令得王钰儿摸透了萧慎的想法。
他之所以缠着自己,也因着对上辈子的愧疚,他是想赎罪。
可她已经放下了,上辈子死时就已然看淡了一切,对萧慎无爱无恨,这辈子只想老死不相往来,互不干涉。可老天惯会捉弄人,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就罢了,还让萧慎也带着记忆重生!
正悄咪咪的溜出茶楼,刚拐入墙角,突然有道大力握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她就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萧慎是储君,又是帝王亲自.教.养,除却帝王之术外,他文韬武略,无一不通。纵使如今还是少年郎,但已是成年男子的身段与体魄,他的力道,根本不是王钰儿能够抗衡的。
这少年眉目温和,垂眸看着怀中人,仿佛是捉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唇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钰儿,好巧啊,在这里也能碰见你。”
真不要脸!
王钰儿的脸都白了,“太子殿下,我正要回府,劳烦殿下让一让。”
萧慎当然看出了心上人也是带着记忆归来,这十几年他也没将她捂热,可见对方是有多么恨他。
萧慎也甚是委屈,讲道理,上辈子他待她不薄,让她稳坐皇后之位,扶植他们的儿子当太子,他的真心也曾给过她。只是世间的诱惑太多,他一时没能自控,迷了途。
等到他迷途知返,却是一切都迟了。
年幼时候他不便对她做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少年的身子已经觉醒了男子最.初.始.的.欲.望。
萧慎对随从使了眼色,旋即王钰儿身边的婢女皆被打晕了过去。
她大惊,“你要做什么?”
萧慎毕竟是当了一辈子帝王的人,他没有毛头小伙的那份羞涩,骨子里的蛮横与强势怎么也遮掩不了,稍一用力,他把人拉入怀里,还是那种风流中又透着几丝坏坏的笑。
“钰儿,这些年我掏心挖肺,你还是不肯跟我和好,但要让我放过你几乎是不可能,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上辈子走时,手里怎会握着当初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当初是我不好,但这一辈子我会像父皇一样,不会再留恋花丛。婚期将近,你我之间先熟悉熟悉。”
说着,他拉着她就走。
王钰儿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他提上了马车。
马车晃动,王钰儿气急了,就怒嗔他,“萧慎,你放过我不好么?天底下这样多的女子,你为何偏就缠上我了?”
萧慎不紧不慢的回答她,反正他这辈子有的是时间与手段,他和她都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付心爱的姑娘,必要时候还得软硬皆施才行。据萧慎所知,当初母后就是父皇强娶回来的。
萧慎温和一笑,如今的少年眉目清朗,还不像当初时候那般威严凛冽,“阿钰莫要生气,你难道就不想咱们的孩子?”
孩子……
她当然想!
上辈子最为记挂的人,莫过于三个孩子。
见她怔住,萧慎继续道:“你我若是不早日和好成婚,孩子如何能出来?”
“你?!”王钰儿气急了,抬手就想打他。
太子殿下又是一阵朗声大笑,任由粉拳在他身上捶打了几下,“钰儿,马上就要到画舫了,一会上了船,只有你我二人,谁也别想打扰。”
王钰儿气的没法子,到了后面她索性放弃一切反抗,一脸‘随便怎样都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她挣脱不了家族,也挣脱不了萧慎,她都挣扎了十几年了,离家出走过,也装过病……但没有哪一次成功过。
萧慎又劝说,“阿钰,这十几年来我可是任何女子都没放在眼里,我心里只有你,你就别跟我闹了。而且……”
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抱在了他自己身上,长臂圈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接着说,“而且,就算是你现在不同意跟我好,你也没得选择,你无论如何都要嫁给我,等成婚之后,我会让你明白,你我之间是宿命,是天生注定。”
王钰儿不动弹了,因为即便挣扎了也是白费力气。
好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死猪不怕开水烫?
换言之,她当真想孩子了,倘若她想要见到自己的三个孩子,那么她只能嫁给萧慎……
***
这一天早朝,数位大臣泪流满面的向帝王告状了。
原来是他们家中的女儿又闹着自尽,起因便是那对双生皇子情根深种,然,却又是痴情错付。
帝王面色微沉,并未当场表态。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要护着,不过是调.戏了几个贵女,实在不行,就都娶了吧。
太子已经表示过心意,这辈子也学着帝王,日后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不纳其他女子。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坊间传言萧氏皇族都是痴情种。
为此,帝王一点不介意老二和老三风流一些,也好打破传言。
情深不寿,生在帝王家,本就不该痴情。
这厢,未央宫那边也听说了二皇子与三皇子在外面造的‘孽’。
双生胎少年时候就风流了,到处招惹桃花,但又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惹的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还有贵女闹自尽的。
这已经不是大臣头一次在帝王跟前告状了。
穆温烟正捧着一本兵书看,她真想收拾东西回西南,对几个熊孩子是眼不见为净。
十年前她生下了老四,原以为会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谁知小公主比起她的三位兄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穆温烟知道,老四……真真像极了幼时的自己,小小年纪,已经不知祸害多少人。
她还能怨谁呢?
当初她就是这般无法无天,把爹爹那样一个铮铮汉子都折磨的无能无力。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了!
帝王过来时,穆温烟红了眼眶,扑在他怀里好半晌不肯出来,对付外敌与奸佞,她倒是有一手,可对自己的几个孩子,她是束手无措,时常被气哭。
“皇上,他们几个是不气死我不罢休!”穆温烟哽咽着。
萧昱谨却是朗声大笑,“哈哈哈!烟儿不是还有朕么?再过几年,朕就让位给慎儿,老二老三和老四,都交给他去管,朕带你到处游山玩水去。”
对他而言,皇太子虽是强势,但洁身自好,又勤于政务,有些政见与手段,令得萧昱谨也甚是折服,他这个父皇对老大甚是满意。
老二与老三风流一些也无妨,他们是帝王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了可以享受旁人无法奢望的荣华与富贵,又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只是喜欢美人,根本无伤大雅。
至于小公主,萧昱谨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看见小公主,他就难免想起穆温烟幼时的样子,更是对她疼爱有加。
为了安抚穆温烟,萧昱谨只能选择惩戒几个孩子一番。
他知道穆温烟聪慧,故此也不敢敷衍了事。这几年,几位皇子与小公主没少挨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