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漫长而寒冷,没有部落庇护的人,存活十分艰难。
当初苏彦被赶出去,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会活不下去。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他不仅活着,甚至还活得很滋润,被狼族族长奉为了上宾。
他住在族长家里,被照顾得好好的。
但苏彦的心情并没有多好,一直黑沉着脸,仿佛被欠了几个亿。
这时,有人敲门,端着吃的走了进来。
如果苏棠在这里的话,肯定能认出来,这人就是当初在集市上碰到的两个陌生人之一,那个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脸色就变得很奇怪的娃娃脸英绍。他还是狼族族长的儿子。
英绍走进来,把碗放在桌上,关心说:“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苏彦没有回答,脸色依旧阴沉,过了一会才问:“你说上次在逛集市的时候,碰到了苏棠?”
英绍点头,娃娃脸露出了几分烦恼,“他看起来很好人,不太像你说的那么坏。”
苏彦顿时冷笑,不客气地直骂:“他这人最会伪装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你看出来,他突如其来杀我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亏我们家把他捡回来,还待他那么好,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他就是想取代我的位置!”
英绍慢慢被说服了,脸上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他想杀人就太恶毒了,竟然这样对你。”
苏彦这才稍稍满意,心想不愧是被家里宠过头的傻子,蠢得要命,说什么就信什么。他继续抹黑苏棠,说:“他心思歹毒,最会装可怜玩陷害,这次要不是他联合族长女儿赶我出部落,我也不会无处可去。你知道吗?当初我不过和他说了两句话,他就假惺惺地说好像惹我生气了,我好凶,他不是故意的,所有人就都以为我欺负他,我努力解释,结果他还说,我很好,是他不懂事他会改,劝别人不要骂我,多恶心!”
英绍听得迷糊了,有些不解道:“这样听来,他不是性格很好,很爱护你这个哥哥吗?一直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让别人怪你不是吗?”
苏彦听了简直想吐血,暴躁说:“这是绿茶婊发言!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来害我的,你看看,你这不就也中了他的圈套吗?他示弱就是为了把过错都无形地推到我身上,你能不能动点脑子想想?!”
英绍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又不傻,听得出来他话里的嘲讽,在说自己蠢。如果是别人这样说,英绍早就生气了,他是被父母宠大的,可以说是个部落里的小少爷,而且他性子讨喜,没有人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英绍不太高兴,但又不想和苏彦吵,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他淡淡说:“放心,你救过我的命,狼族会接受你保护你,如果苏棠还要做什么,我们也不会让他伤害你,你别想太多了。”
苏彦看到他要走,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对于英绍的收留帮助,端饭菜过来,也没有一句感谢,似乎被伺候是理所当然的。
英绍走到门口,突然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说:“对了,你昨天的状态就很好,比今天这样黑着脸要好多了,我妹妹还问你,今天要不要再一起玩游戏,我看她很喜欢跟你玩。”
说完之后,他等着苏彦的回答。
结果,苏彦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英绍见了,脾气也上来了,懒得理会,转身就快步走了。
但实际上,苏彦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无从答起,他连昨天的自己做了什么,陪英绍的妹妹玩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因为,昨天控制身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身体的主人,真正的苏彦!
在那次被苏棠硬生生揪出一半的灵魂之后,任务者和苏彦的身体契合度就大幅下跌,几乎可以说是勉强扒拉着这副躯壳,一不留神就会整个抽离出来,灵魂飘荡的状态。
因为他无法像之前那样以灵魂强度来压制住身体原本的主人,此消彼长,一直被迫沉睡的苏彦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原主的灵魂被压制久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破坏他的计划,还和狼族的人相处得很好。
但就算这样,任务者的心情也极其糟糕,因为没有办法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这让他非常焦灼烦躁,恨不得把所有碍眼的家伙都杀了。
任务者再次叫系统,要它帮忙解决灵魂半抽离的问题,必须全权控制身体,不能隔天就换人。
系统说:“没有办法。”
任务者不相信,十分强硬地要求,“加强我的灵魂力量,或者把原主的灵魂消灭了,反正给我弄个有用的道具过来。”
系统疑似嗤笑了一声,说:“原主的灵魂才是身体的力量来源,他没了,你控制什么?尸体吗?抱歉,没有这样的道具呢,麻烦宿主动动脑子。”
任务者被骂蠢,顿时气炸了,还隐约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他肯定要按着系统往死里痛揍一顿。
系统能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对此只有一声不屑的冷笑。
任务者凶狠地说:“你别太拽,我死了,你是和我绑定的系统,会有什么好下场吗?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应该尽力协助我做任务!”
系统再次微笑说:“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如果你死了,我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只会自动解绑,再去和下一位任务者绑定呢。另外,补充一句,我早就想换人了。”
任务者大怒:“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总是下线不肯帮我,就是在找下一家吗?!我要投诉你!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定要让你报废!”
系统说:“那你要怎么投诉呢?”
任务者都想好了投诉的各种黑料稿,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渠道发送出去,立刻就命令系统,“告诉我投诉在哪里!”
系统迷之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下线了。
任务者被气死了,但系统没有实体,他想发泄报复都做不到,只能无能狂怒,用十分恐怖的眼神看向了周围,随便抓起什么就往地上狠狠地砸,折腾出了不小的动静。
外面客厅里的族长一家听到这声音,不禁皱眉,显然颇为不满。
“又砸东西了?”
英绍满不在乎,吃着母亲做的牛肉干,嚼得津津有味,含糊说:“可能吧,他这人挺奇怪的,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野猪都没他凶。”
母亲就说他,“怎么这样说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刚来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他,很护着他的吗?”
英绍被宠得很单纯,也任性,与人相处全凭喜好,也亏得从小在部落里长大,有父母看着,不然他要碰上个小人,被哄得晕乎乎,早就被卖了还帮忙数钱了。现在,他对苏彦也是靠喜好相处,一开始因为当初的恩情,对他极好,但被冷嘲热讽几次之后,他的热情就淡了,觉得报答恩情就好,做朋友还是免了。他不喜欢苏彦这人。
对待家人,英绍没有隐瞒,很直白就说:“他性格太差了,和以前救我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还骂我蠢,而且你们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一天一个态度,是不是脑子有病?请族里的祭司看看?”
父母听了,也有些认同,尤其是妹妹,还特别声明,自己喜欢昨天的苏彦,不喜欢今天这个。
父亲说:“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随便骂人。英绍,你以后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要成熟点,别那么情绪外露,必须顾全大局,让别人都找不到可以指责你的地方,明白吗?”
英绍不满嘀咕:“我没骂他,我是真心实意怀疑他有病,有病就看,有什么好忌讳的,趁早治好了没变得更糟糕他还应该感谢我呢。什么族长,我才不想当,给令禹当不就好了,反正你那么喜欢他。”
父亲不聋,他那些嘀咕都听到了,一巴掌就拍在他腿上,说:“令禹是天兽,是族里的守护者,不可能当族长,要可以我早培养他去了,还指望你?你啊……”
英绍直接打断,替他说下去了,“你要有令禹一半的本事和沉稳,我做梦都能笑醒,这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生茧了,爸你换点别的词行不行?你不腻我都腻了。”
父亲气得又打了他两巴掌,但说到底疼爱儿子,并没有用多少力,而且母亲在旁边劝,让他耐心点。
英绍眼睛骨碌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妈,你别说爸,他都是为了我好,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一定好好改,明年春天一来,我就去猎一头猛犸象回来,证明我的能力!”
母亲一听顿时惊了,转头用力推了伴侣一把,差点让堂堂族长一头栽到地板上,“你看你,把儿子逼成什么样了?他多单纯一孩子,为了证明给你看还去猎猛犸象,那大东西是他那么弱能应付的?一脚都能被踩扁!”
族长勉强在凳子边占了点屁股位置,看起来有点可怜,摆了摆手说:“儿子,我不逼你,慢慢来,跟令禹多学着点。”
英绍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可令禹就是一个人对付猛犸象的啊,我要向他学习。”
族长生气:“你有点自知之明,他是什么本事,你又……”
话还没说完,族长就被踩了一脚,疼得嗷了一声,立刻换了话,说:“反正,慢慢来,别急!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终于,家里消停下来了,父母去厨房拿水果。英绍转头对上妹妹眨巴眨巴的眼睛,笑着说:“我新学的招,厉害吧?”
妹妹非常捧场,用力点头:“超厉害!”
客厅气氛热闹,但客房那边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苏彦把房间里仅有的东西都砸了发泄,弄得乱七八糟的,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愧疚。因为他现在是族长唯一的儿子的救命恩人身份,他谅那些人也不敢对他怎样。
他握紧手里的狼牙,这是他能来这里,被奉为上宾的原因。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曾经救了英绍的恩人,所以才对他照顾有加。他冷笑,提前把这东西抢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这样才多了条路。
等春天来了,他一定会说服狼族族长,去攻打主角所在的部落,到时候部落覆灭,苏棠就是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主角攻落难了,他去救助更是容易刷好感度,攻略下来很简单。
任务者已经将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自信爆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完美完成任务潇洒离开,回去投诉申请换系统的一幕了。不得不说,某些时候,这人天真乐观得不可思议。
这时,被任务者想着怎么报复杀死的苏棠,正十分慵懒放松地过着冬日生活。
房间里地上铺着软绵绵的毛绒地毯,一只巨大的雄狮趴在上面,本应该是十分凶猛吓人的存在,但此时却半闭着眼睛,显得好像很温顺无害。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此时毫不凶狠,都不过是因为背上那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一只熊猫趴在雄狮的身上,懒洋洋地摊成了一张软饼,还是独一无二的黑白色。
睡在一只猛兽的背上,一点警惕惧意都没有不止,还特别放肆地滚来滚去,敢扯比自己大了两倍的雄狮鬃毛。
他趴着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雄狮也有些困了,张嘴打了个哈欠,结果因为背上的熊猫发出低低的嗷呜声,像是被他的动作惊醒了,雄狮立刻就停住了打到一半的哈欠,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僵住不动了,有些滑稽。
这都只是为了不想吵醒背上的小团子而已。
苏棠沉浸在睡梦里,连自己什么时候变回了人形都不知道,继续趴在雄狮的背上睡觉,还嫌那鬃毛硬,不满地推了推,但推了几下都还是在那,愣是不移位,苏棠终于不满地睁开眼,看见了脸边的东西是什么。
他撑着雄狮的背,坐了起来,然后打了个哈欠,跨过长腿,踩在地上,又扑回到软乎乎的被窝,缩成一团继续睡觉。
雄狮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似乎对自己被嫌弃还有点难过,然后变成了人形,也上了床,还很熟练的把人搂进了怀里。
苏棠刚一碰到他的胸膛,觉得有点硬,但因为很暖,下意识就往顾昂怀里钻,紧紧地贴着自己的专属暖炉。
顾昂眼里没了睡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捏着苏棠头顶圆圆的耳朵,轻轻地揉了一下,说:“这两天雪变小了很多,还有太阳,要出去玩一下吗?”
这里的冬季漫长,几乎都是鹅毛大雪,但也不总是如此,偶尔也会是温柔的小雪,或是暂时地停半天,冬日暖阳洒落下来,让地上的雪映出漂亮的浅金色。
苏棠的耳朵颤了颤,闭着眼睛就把头顶的手扯下来。顾昂意外的配合,还真乖乖地松开手了,但下一秒,他就又揪住了苏棠的小尾巴。
苏棠瞬间就炸毛了,双眼瞪得溜圆,还想咬人。
顾昂连忙轻轻地安抚他,慢慢地顺毛摸,声音低沉温柔,还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出去玩雪吗?明天就又是大雪了,因为睡觉错过了,你又后悔怎么办?”
苏棠刚醒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瞪他咬他完全是因为被摸了耳朵和尾巴,还有起床气。
等过了一会,他迷瞪瞪的眼睛变得明亮有神,就想要出去玩了。
于是,苏棠爬了起来,把自己最厚的衣服都往身上穿,裹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大粽子,走路都像是要用滚的了。
终于,等他们都准备好了,苏棠就和顾昂一起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屋顶被盖了厚厚的一层雪,树上也开满了雪花,到处都纯白无瑕,透着十分干净的美。
苏棠有些兴奋,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下子扑了出去,然后脚底一滑,直接摔了出去。
顾昂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回来,抱在怀里,这才免了他这一摔。
苏棠的脸红扑扑的,差点摔了也不觉得怎样,站稳之后再次出发,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走了几步之后,还蹲下来,好奇地拿起一小团雪,塞进嘴里,尝尝味道。
结果被冰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只知道冷,完全没吃出什么味道来。
顾昂跟在他后面,看到他这动作,有些忍俊不禁。
苏棠吃完之后,又张开双手放松地向后躺下去,整个人在雪地上睡出一个大字型凹坑,手和脚还在那里胡乱地划来划去,像车玻璃的雨刮器似的。
苏棠自己傻兮兮地玩还不够,还把戴着手套的手举起来,朝顾昂说:“你也来啊。”
顾昂还真就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被他一把拽下去,也躺在了雪地上,就在苏棠的旁边。
两人就这么躺在雪地里,顾昂意外的觉得,这样好像还挺不错,心情很好很放松。
躺了好一会,他们才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雪地上的人形坑,还被划成了有些乱的圆。
苏棠用脚在雪地上写字,又扔雪球,堆雪人,玩到后面竟然都出汗了。
部落里好些人也出来了,小孩更是跟着玩了起来,一时之间,都是欢快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原本的安静,变得十分热闹。
直到天黑下来,又要有下大雪的迹象了,大家才意犹未尽地互相道别,回了各自的家。
苏棠和顾昂当然也一样。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把身上被雪沾湿了的衣服换下来,还洗了个简单的热水澡。
苏棠裹着浴巾,找衣服穿,顾昂就很体贴地给他递了一套。
苏棠毫不怀疑,接过来就准备穿,结果一展开……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耳朵通红地瞪过去,还把衣服扔给了顾昂,说:“你穿!”
那是从集市上买回来的箱子里的东西之一,这个冬天,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就用了近一半。现在顾昂对里面的衣服动了心思,拿起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象苏棠穿上的样子。
苏棠也看到了,那和他以前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情趣衣服很像,甚至比那些还要大胆,让他不禁佩服做出这衣服的人有多敢想。
顾昂给他递来的是黑色的套装,前面看起来很正常,但后面几乎是空的,没有任何布料,裤子后面也有一个洞,正好就是尾巴的地方……
苏棠看到都有些震惊,不肯穿,但又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好奇,看多了几眼。
顾昂就趁机哄他,平时寡言,到了这时候倒是就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似的,突然会说了,把苏棠哄得迷迷糊糊,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昂已经帮他穿上了。
黑色的布料将苏棠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衬得更白,对比之下,简直像是会发光一般,露出来的后背,蝴蝶骨展翅欲飞,再往下,是两个微微凹陷的腰窝,窄腰翘臀,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顾昂呼吸一窒,连呼吸都忘了。
虽然之前也想象过苏棠穿上会是什么样子,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比他脑海里想象的要刺激得多,他甚至都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只觉得心脏都好像要爆炸了,无法自控。
他如果不努力压制住自己,他都担心自己会突然变成一只禽兽,吓到苏棠。
苏棠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后背也凉飕飕的,感觉很羞耻,不禁想把这衣服换下来,但下一秒就被顾昂抓住了手腕,踉跄着跌进了他的怀里。
苏棠干巴巴说:“……我冷。”
顾昂就让他的背贴着自己的胸膛,但这样,苏棠又被他身上滚烫的热度惊到了,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果然,下一瞬,他就被压在了床上,双手被握住按在了头顶上方。
苏棠紧抿着唇,努力故作镇定。
但一切都被上方的顾昂看得清清楚楚。
顾昂低笑。
棠棠似乎总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其实耳朵和脖子全都蔓延开了极其漂亮的红色,咬着嘴唇,声音也带着一丝哭腔,让他很想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