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在感恩与记仇之间, 最后选择了感恩。
她点头:“嗯。”
伍岑追问:“什么时候?”
颜姝支支吾吾:“……明晚?”
伍岑:“嗯?”
颜姝听出他尾音里的问号,改口:“今晚?”
伍岑:“嗯。”
通话结束。
季风屏息凝神:“怎么样!?哥答应了吗?”
话音刚落,季风的手机就响了。
定睛一看,是伍岑发来的一条消息:【歌帮你写。】
季风感觉像是在做梦。
下一条:【和嫂子保持距离。】
季风:“……”
颜姝瞅着这个沙雕小帅比:“你这什么表情?”
“那个, 姐,那我先去排舞了,有事微信。”说罢就忙不迭跑了。
*
午后。
颜姝请张晓尓吃饭, 吃到一半像是突然被劈开了天灵盖,灵机一动:“我怀疑等过几年局势稳定,伍岑就会跟我离婚!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自力更生!?”
张晓尓:“是的。但何出此言?”
颜姝:“我解开伍岑为什么跟我结婚这道难题了。”
“不是联姻帮你哥,外加你奶奶以死相逼吗?”
“NONONO。”
颜姝细细分析:“伍岑和我哥都性取向正常,帮兄弟有个限度, 关乎终身大事,这个限度显然超标严重。”
“言之有理。”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奶奶以死相逼。那天见到张元静的时候我突然间明白了。伍岑是为了还我爸爸的人情。”
“这跟张元静有什么关系?”张晓尓和张元静虽然是堂姐妹,但因为张元静小时候喜欢背后捅颜姝刀子, 而且大伯家得知她爸公司即将破产, 就出门旅游去了, 半年都没联系上。
张晓尓和颜姝统一战线, 再没喊过一声姐, 一般都是连名带姓直呼张元静大名的。
颜姝说:“那次地震, 张元静的爸爸,就是你大伯,他也被困在灾区。我爸爸救了干爹和你大伯,你还记得吧?”
张晓尓对这事儿有印象:“你的意思是, 伍岑为了报答颜叔叔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未尝不可。”
“言之有理。”
“有理有据。”
“据我所知,媒体报道的时候那片废墟已经探测不到生命了,可是干爹和你大伯都活着被我爸爸背出来了!”当时网络上都连连称其,还上了新闻联播。
颜姝一直觉得她爸爸是神仙,下凡来救人的。爸爸离奇失踪,她也没有很伤心,因为干妈说爸爸是去天上找妈妈去了。爸爸在另一个次元等妈妈。
两个小姑娘都陷入了沉思。
颜姝得出了结论:“伍岑是为了报恩。我不想回家。”
张晓尓:“你还是那个一天到晚恨不得挂你老公身上的女人吗?”
“他不想当我老公。他只喜欢当我哥哥。可是我那晚趁人之危了。你说他有没有发现?”
“不可能。我喝醉过,断片儿之后第二天什么也不记得。除非你下嘴太狠,留下证据了。”
颜姝:“咳。”
“狠?”
“嗯……”
*
虽然还留有离家出走的决心,但颜姝还是按照约定,天黑之前回了家。
伍岑应该还没有回来,卧室里整整齐齐。
颜姝发现,她抱抱熊的眼珠子居然被修好了。
张晓尓发来语音消息:“姝大王,到家了吗?”
“已到。”
“还来住吗?我好换单人棉被。”
“来!等季风拿到新歌我就跑!”
张晓尓表示不苟同:“给了包还给了卡,这样的老公你真打算不要?”
“没有性生活你也要?”
“如果是颜淮,我要!”
“我哥才不会这样冷暴力自己的妻子!”
“就算有问题也没关系,有钱有包,我可以去看小鲜肉!”
“你居然有这种思想张晓尓!”
“开个玩笑嘛!”
颜姝想到季风那个小可爱,对着手机说:“别说,小鲜肉还真挺可爱的。我打算追了!”会跳舞会唱歌还会耍帅。
“季风吗?一起啊!”
“我有他在舞蹈室的单人练习视频你看不看?”
“好呀好呀!”
颜姝点开手机相册翻录制的视频,翻着翻着,莫名感觉脊梁有点发冷。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手指一顿。
……闹鬼了吗?
她缓缓回头。
一只长得非常好看的帅鬼站在她身后,发丝凌乱,又冷又欲。
颜姝:“………………”
“哥哥。”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缘故,颜姝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你什么时候回回来的?”
伍岑垂眼,目光落在她手机屏幕上:“一直在。”
颜姝偷偷一瞥,见他发丝半干,身上穿着睡衣。又瞄了眼浴室方向,玻璃窗上还留有水雾,只不过他没开灯。
也就是说,她回家的时候,伍岑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
所以她和张晓尓的对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伍岑抽走她的手机,表情严肃地说:“姝姝,你要是想……”
“——我不想!”颜姝下意识否认。
伍岑说:“我们是夫妻。有任何不满,你都可以告诉我。”
颜姝暗自腹诽:纸片儿夫妻,一撕就碎。
想到她还有求于他,嘴上答应:“嗯。”
*
晚上。
小夜灯发着微光。
身边位置塌陷,颜姝朝伍岑那边滚,抱住他,小声嘟哝:“你好吵。”
伍岑捞她到怀里,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
颜姝睁开眼睛,借着小夜灯的微光,依稀可见伍岑冷毅的下颚弧线。
他是想亲她吗?
颜姝心里猜测,但也没闭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懒得闭。
不会超过十秒。
十秒后一准儿把她给扔了。
颜姝看不清伍岑眼底的挣扎,只看见面前的俊脸放大,呼吸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唇覆上来。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
颜姝:“???”
她愣了半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很好。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前几天颜姝还吵着要离婚,离家出走两天未归。
伍岑对她的热情感到意外,不由地一愣。
颜姝察觉到他的停顿,心想他一定会中途放弃。
她一动不动,瘫着任由他解她肩带的蝴蝶结。
像极了一条死鱼。
死鱼即将窒息的时候,伍岑松开她:“姝姝?”
颜姝心脏砰砰跳,僵着忘了呼吸。
伍岑哑声问她:“怕?”
除了十七岁那年,之后颜姝再也没冒犯过伍岑。因为她对他们的未来留有期待,想让这份感情保持真挚纯洁。
可是现在她再不抱希望。
伍岑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芳心杀手!永远也不会妥协不会爱上任何女人的男神仙。哪天打个雷,说不定他就飞升了。
将来她也会变成追男神追失败的案例,被圈子里那群女人冷嘲热讽。特别是那个张元静,她一定是笑得最大声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他,休夫!
颜姝强压着内心的怯意,故作淡然:“你怕?”
伍岑没回答,拉开了抽屉。
然后,抬手关了灯。
颜姝:结束了吗?
直到他欺上来,她才有所觉悟。
黑暗中,颜姝听见伍岑低哑的嗓:“姝姝。等我一会。”
颜姝无声地点头,也顾不上他看不看得见。
她好紧张!
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伍岑离开卧室,下楼去了大约十分钟。
再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满身酒气。
颜姝刚刚那点羞涩尽数化为愤怒:——还要先喝酒壮胆!?
她就这么让他下不去手?
颜姝被气笑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个笑话。
“伍岑你没必要这么做。”她背过身去,气得鼻孔冒烟:“我尊重你的决定。在你没主动开口之前,我不会再提离婚的事。”
大可不必以身相许!
伍岑紧紧抱住她:“姝姝,再给我一点时间。”
颜姝:“晚安。哥哥。”
伍岑:“不高兴了?”
颜姝挣开他的怀抱,抱着熊自己睡了。
半夜。
颜姝从17岁那年那个反反复复的梦中惊醒。
哭着醒来,脑子迷迷糊糊,像是仍置身在梦中。脑海中有凌乱的裙摆,有伍岑隐忍的冷眸。
她抽泣着喊:“哥哥。”
伍岑喝醉之后会很安静,不说话,也不会发脾气,躺倒就睡。
大约是差不多酒已经醒了,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低低应:“嗯?”
颜姝说了和那年相同的话:“想跟哥哥做。”
伍岑捉住她的手:“姝姝——”
“我们是夫妻吗?”
“是。”
“那我对夫妻生活很不满。”
“……”
“你睡你的。我自己弄。”
*
武力不能解决问题,武力值可以。
颜姝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占上风,就算前期占据优势,后续也十分的无力。
她突然领悟到了伍岑为什么嫌她小了。
下午三点。
颜姝给张晓尓汇报战况。
“其实最令我好奇的是家里为什么会有小雨衣?我从来没有买过。”她刚才看了下,藏得很深,都落灰了:“我觉得我绿了。”
张晓尓:“——震惊我妈!”
伍岑和颜姝的情况她是最了解的,禁欲系大佬不碰姝姝,结婚两年姝姝都没买过计生用品。
“是从他兜里摸出来的,还是抽屉里?有几个?你数数。”
颜姝受到了启发。
爬起来,拉开抽屉,数了数:“剩四只。”
张晓尓秒变福尔摩斯:“看看包装盒,一共几只?”
“六只。”
“???不是,你等下。昨晚的,昨晚用了几只。”
“两只。”
“那不正好吗?”
“那不正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
张晓尓沉默了几秒钟:“皇上,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啊。”
“扛得住啊?”
颜姝咬牙:“有点扛不住。”她到现在都还没正常起来行走过。
“你老公呢?”
“伍岑他一早就走了。”
颜姝醒来的时候,看到伍岑满脸懊悔的表情,眼角泛着红。
“他大概是后悔了吧。”
昨晚伍岑把她抱得好紧,恨不得跟她融为一体。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窒息而亡。
颜姝心想,应该是她煽风点火惹了事。伍岑酒醒之后,发现跟她还是负距离,恼了,所以想掐死她。
不过伍岑后来又放过了她,大概是理智告诉他:杀妻犯法。
“姝姝你没事吧?为什么你不仅没有被抛弃的悲伤,反而还有点得意?是我听错了吗?”
“你没听错。”颜姝展露一个女王陛下睥睨天下的笑容。
把暗恋了十年的男神给睡了,还有什么比这事儿更快乐吗?
她必须快乐!不能因为伍岑心不甘情不愿就沮丧!
“姝爷流弊!敢问姝爷,您现在起得来吗?需不需要小的给您送饭?”
颜姝哇地一声哭出来:“要要要。”
自欺欺人结束。颜姝开始后怕。
她就像一只待宰羔羊,安安静静缩倦在沙发上。
凌晨的那次,床单就被她弄得没法躺了。
张晓尓送饭过来的时候,颜姝窝在沙发里,表情安详。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仙女跟沙发融为了一体。”张晓尓拎着塑料袋,上上下下打量颜姝一圈:“呀,原来是皇上。您为何瘫着像个废人?”张晓尓最近拍古装剧,说话总是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
颜姝:“都是自做自受。”
张晓尓注意到她身边的药,上面用钢笔字注明了用法用量:“这你老公写的?”
颜姝点头。
想起这事儿,又被气得鼻孔冒烟:“我都这样了,他就这么丢下我不管!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我怎么就没办法不喜欢他呢?”
张晓尓晃了晃手里的药:“不是管了吗?这还写了用法用量呢。伍老师字儿真好看。”
“伍岑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我这点不好。”
“这药你用过了吗?”
“用了。”伍岑走之前帮她用的。
对伍岑,颜姝怨不起来。
中午她打他手机,关机了。
伍岑躲着她。
早知道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昨晚不可能推行“一不做二不休”的策略。
失策,大大的失策。
自做自受的舒适度,完全比不上伍岑最后的那一次反击。
伍岑没有隐疾,只是不想碰她而已。
张晓尓帮颜姝换了床单,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扶她到床上躺着:“我下午两点有通告,你自己可以吗?”
颜姝全身酸痛,哼哼唧唧:“还是女人靠谱!”
目送张晓尓离开,颜姝给伍岑打电话。
她现在满腔怒火,可他电话仍然关机。
*
伍岑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
颜姝听见脚步声,坐起来,啪一声摁亮灯。
暖光灯下,伍岑衣着整齐,衬衫扣子系到最后一颗,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遮住了那副好身材。
那天的伍岑和现在的伍岑,判若两人。
那晚他是疯狂的,几度失控。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又是那个冷感禁欲的矜贵哥哥。
伍岑坐到她旁边:“还疼吗?”他弯腰,想去抱她。
颜姝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别开脸:“渣男!”
作者有话要说: 围观群众:一不做二不休不是这么用的姝姝。
颜姝:我知道,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