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妖狐智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在江湖上做一个调查问卷,根据答案重复出现的频次排名,估计前三名排序如下:
第一位:嘴毒!
江湖人人皆知,黑妖狐智化此人的说话风格就是:打人专打脸,损人专揭短,十句话里有九句能气死人,还有一句——能气活死人!
第二位:臭美!
江湖传说,黑妖狐脚上的布袜,定要每日在晨光初现之时以江南卿桂坊三两银子一瓶的一品桂香熏三遍后方能上脚,由此可见此人对于“美”之一字的追求是多么的吹毛求疵。
第三位:黑狐狸精!
江湖人人皆道,智化此人心思玲珑、智谋无双,堪比开封府公孙先生、陷空岛蒋四爷,可与这二人大为不同的是,此人好谋阴,人诡诈,最喜厚黑之道,一言以蔽之:阴你没商量。
关于武功……好吧,几乎无人见识过黑妖狐智化的真功夫,因为基本在他认真出手之前,一张臭嘴加一条毒舌就已将对手气得七窍生烟丧失理智而被其一举拿下。
至于人缘……
此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基本与过街老鼠持平——人人喊打,而据江湖传说唯二可能与此人有几分交情的朋友对其评价是:
韩彰:“狗屁,我才不认识那只嘴臭的黑狐狸精!”
丁兆蕙:“我堂堂丁二爷和那只娘娘腔狐狸精怎么可能是朋友?!这是谁传的谣言?若是让我丁二爷逮到,定拔了他的舌头、抽了他的筋!”
以上答案,是后来金虔从智化的各类评价中去伪存真刨根问底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结出来的……
啥?为啥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那是因为,凡是说到黑妖狐智化,诸人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会充斥着诸如问候母上父宗祖上十八代的词汇——感叹类修辞略显丰富……
咳咳,扯远了,总之,此时此刻,金虔对黑妖狐智化的第一印象除了艾虎之前给自己描绘的“毒舌”外,就仅有一个词:
……欠扁……
此人一进门,除象征意义给裴天澜虚报一拳当做施礼外,对其他人,包括颜钦差在内,皆是无视;至于处于惊诧状态的韩彰、丁兆蕙及自己的徒弟艾虎,更是无视中的无视。
然后,在扫视一圈屋内人员阵容后,智化长叹一口气,出口就是一句古语:“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在下远道而来,诚意拳拳,竟无高座好茶相待,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这家伙说话咋听着这么难受啊?
金虔眉头跳了跳。
但智化第二句话一出口,金虔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人分明是来找打的吧!
“堂堂天下第一庄,竟是连先贤待客之道都不知的一群武夫粗莽,还敢妄称百年武林世家,真是江湖之悲,呜呼哀哉!”
一室死寂。
就连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展昭和心思玲珑难测的颜查散眼皮都有些乱跳,更别提屋内其余众人了——
个个脸上皆显出一种“好想踹这人一脚!忍不住了,让我先踹!”的奇妙表情。
脾气暴躁的白玉堂怒拍桌案而起,却被江宁婆婆拽了回去。
脾气更暴躁的裴天澜瞬时吹胡子瞪眼,但被颜查散压住了胳膊。
裴慕文适时上前一步,向智化一抱拳,勾出一个和善笑脸,提声道:“原来是智化兄弟,久仰久仰,来人,看座、上茶!”
话音未落,就见一队丫鬟款款入厅,摆椅放几,端茶倒水,举止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不过片刻,就在忠善堂正中央为智化和百花公子设好了座位。
只是那位置,怎么看都和包大人升堂审案时嫌犯跪的位置有几分神似。
百花公子面色阴郁,智化倒是一脸无所谓,撩袍落座,展平衣襟,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望了一圈众人的泛黑脸色,疑惑道:“诸位英雄为何如此沉默?”眸光一闪,又了然道,“啊!莫不是适才在下言语间有所冒犯,所以害诸位难堪了?”
众人脸皮抽动,韩彰第三个拍案而起,正想开口,却被那智化抢先道:
“唉,智化为人耿直,不是有意为之,还请诸位英雄海涵。”
说着,起身环转一周,一一抱拳赔罪施礼,把众人已经冲到嘴边叫骂之语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简直就感觉像吃了个苍蝇还不能吐出来似的——反胃啊……
金虔头冒黑线。
裴天澜、白玉堂、外加韩彰、丁兆蕙已是一副怒气濒临爆发的表情。
于是,又是还算平静的裴慕文开口提问,但是语气已透出森森冷意:“麒麟门门主今日前来,可是与裴家庄商讨明日擂台对战之事?”
智化望向裴慕文,淡笑颔首,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回话之时,却见他又慢吞吞坐回高椅,姿态优雅捋顺衣褶,端茶喝了一口,才缓声回道:
“在下今日前来,是特以鉴宝大会为契机,与天下第一庄打一个赌!”
“打赌?!”众人皆是一愣。
裴慕文眉头一皱,望向裴天澜。
裴天澜面色渐凝,起身肃声问道:“此言何解?”
智化放下手中茶盏,目光直直射向裴天澜,亦正亦邪的面容之上,竟出现出一抹不搭调的坚定神色:
“以擂台对战胜负为赌,若麒麟门胜,可得藏宝图,天下第一庄不可再插手麒麟门、襄阳王之事;若天下第一庄胜,麒麟门从此不再踏入江湖半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屋内顿时静得连蚊子哼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这人刚刚说啥?
他、他好像说了襄阳王?
诶诶?!这不是相当于他自己已经承认麒麟门是效忠襄阳王的?!
“怎么?看样子诸位很是吃惊?”智化脸上显出一抹轻蔑笑意,“事到如今,在下以为——他奶奶的咱们就都别装大头蒜了吧!”
诶?
刚刚还是文绉绉古雅台风,咋突然就变街头混混骂仗风格了?!
金虔大吃一惊。
而让众人更为吃惊的还在后面。
但见智化缓缓刮着茶碗,从表情到动作,皆透着一股子淡然雅致味道,可说出口的台词却是语不惊人誓不休:
“麒麟门是为襄阳王效力各位是知道的;裴家庄、开封府、颜钦差要协助皇上老儿撂倒襄阳王也不是啥秘密;这鉴宝大会乃是为了将麒麟门一网打尽所设的陷阱在下也是知晓的。”
说到这,智化啪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横眉一挑,“若不是主上看上了那张劳什子藏宝图,我麒麟门就算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来陪你们玩什么打擂台的无聊游戏!”
第三次寂静。
从此人入厅之后,这是造成的第三次寂静境况。
而此次,带给众人的震感显然是最剧烈的。
环视望去,但见“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不可置信”这等同类表情在众人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没有搞错啊!
这人咋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啥啥啥都说出来了啊?!
这、这阴谋变阳谋,陷阱变馅饼,这、这出戏还咋唱下去啊啊啊啊?!
金虔突觉背后阵阵发冷,貌似有一股、不很多股和某猫招牌杀气类似的气焰在屋内渐渐升腾。
细眼四下一扫众人的神色目光,就算金虔不懂武功,此时也明白在座诸人都动了杀机。
金虔甚至都能感到身侧展昭身上的凛凛寒气变成了嗖嗖的风刀子,蹭蹭往外乱冒。
哎呦呦,那个啥狐狸精的,您老自求多福吧。
金虔一边在心里划十字,一边向某狐狸精投去怜悯的一眼。
可这一看,金虔又愣了。
但见那黑妖狐智化一脸淡定,毫无半丝慌乱,眼梢高挑若飞,嘴角邪笑更胜:“怎么?想杀人灭口?”摇摇头,惋惜道,“可惜啊可惜,你们杀不了在下。”
“杀不了?”白玉堂手提画影宝剑缓缓起身,冷笑声声,“就算你有观音如来护体,五爷我也照样能把你卸成八块!”
“在下自然没有神佛护体,不过……”智化微微一笑,用茶水润了润唇,撇了一眼旁边的百花公子。
百花公子风骚一甩头发,冷笑一声:“难道各位已经忘了那八大镖局、十大武堂中身中剧毒的一百三十六位江湖兄弟?”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悚然一惊。
金虔更是一个激灵。
一百三十六人?!身中剧毒?什么人?
啊呀!难道是之前裴慕文说得那些江湖上因嘲笑麒麟门而被下毒陷害的小门派?
额的耶稣天神,原以为不过是麒麟门的杀鸡儆猴之举,没想到还有后招在这里!
“果然是你们……”裴慕文声线冷凝,一双狭长双目微微眯起,两道寒光在眸中闪烁不定。
就见百花公子继续洋洋自得道:“那一百三十六人,个个所中毒性不同,且都距毒发不足七日。若是你们应了我们门主的赌约,麒麟门立刻飞鸽传书命各个下属分堂为他们奉上解药,若是你们不应……嘿嘿……”
“一百三十六人,毒发之日近在眼前,又分散各地,路程遥遥,即便是医仙显世,毒圣现身,只怕也无法一一救治吧……”智化看了一眼金虔,慢声细语插了一句。
好一招釜底抽薪!如此,咱这个医仙毒圣弟子基本也就成摆设了。
金虔头顶冒出一层薄汗,好似在智化身上看到了黑化版的公孙竹子。
展昭剑眉深锁,望了金虔一眼,轻轻按一下金虔肩膀,轻声道:“金虔你并非圣贤,莫要多想。”
金虔一脸凝重点点头。
咱没资格多想啊,一百多号人呐,就算把咱全身上下的解药丸子都送出去,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啊!若万一又是那种需要咱的血做药引才能解的毒……让咱算一算,如果一份解药需要十毫升血浆、那一百多三十六份解药则需要——咳咳……
金虔一抹头顶冷汗,望向裴天澜:
武林盟主大人,体现你个人魄力人格魅力自身风格的时候到了!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人家来的还是一把手领导,咱可不能失了江湖正道的脸面啊!
“如何?”智化直直望着裴天澜,“赌不赌?”
裴天澜面色沉凝,望了一眼颜查散。
颜查散眉头一皱,定声道:“请裴老庄主做主。”
裴天澜又望了裴慕文和江宁婆婆一眼,江宁婆婆眯眼,裴慕文沉一颔首。
裴天澜一拍桌案:“格老子的,老汉我赌了!”
“好!裴老庄主果然爽快!”智化击掌笑道。
“且慢!”蒋平突然起身,向裴天澜一抱拳,“裴老庄主,此人所言不可信!”
众人顿时皆望向蒋平。
“蒋四爷何出此言?”智化挑眉。
“既然阁下已经把话说开了,蒋某也就不绕弯子了。”蒋平定声道,“阁下虽为麒麟门门主,但众所周知,麒麟门背后真正的主人乃是襄阳王,你不过是襄阳王手下一枚棋子,如何能做主?”
是啊是啊,这襄阳王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万一麒麟门输了之后说此赌约不过是这只黑狐狸精擅自行动的个人行为,来个翻脸不认;甚至弃车保帅,杀人灭口,死无对证,那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金虔环视一周众人表情,估计大家此时和自己是同一想法。
“蒋四爷果然心思细腻、思虑周全。”智化挑眉,“不过在下既然敢开这个口,就自然能做这个主!”
蒋平轻笑一声,摇头:“信口开河,不足为信!”
智化勾起笑意:“明日开擂之前,在下愿在钦差大人与珍岫山庄见证之下与天下第一庄歃血立盟!”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
就连蒋平似乎也无言以对。
金虔一旁听得十分莫名,暗自嘀咕:
歃血立盟?啥东东?有没有法律效力啊?话说就算有法律效力也没啥用啊,到时候襄阳王连朝廷都要反了,还管你什么大宋律法吗?
“歃血盟书,天地为证,牢不可破!若违之,便是逆天道,反伦常,定遭五雷轰顶之罚!”智化字字清晰,“蒋四爷,如此——你可还有疑问?”
额!居然还有这么高端的东西?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金虔圆瞪细眼。
蒋平眯起豆豆眼,静静盯着智化半晌,才虚一抱拳,回身落座。
智化微微一笑:“看来蒋四爷是已然信了在下的诚意。那现在可否让在下向诸位说一说这擂台战的规矩。”
“规矩?”蒋平狐疑眯眼,“莫不是门主对此次擂台对战还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那是自然!”智化一脸理所应当道,“在座诸位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若论单打独斗,天下间能与诸位比肩者可谓是凤毛麟角。而在下这麒麟门成立时日尚短,根基不牢,高手寥寥,偏又受主上重命,必得此藏宝图……唉,若不用些取巧的手段提高胜率,在下可没法向主上交待啊。”
这人,简直是、简直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啊!
金虔暗暗咬牙,其余众人默默切齿。
“废话少说,你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便是,在这磨磨唧唧的老汉我听着心烦!”裴天澜一拍桌子怒道。
“裴老庄主果然好魄力。”智化笑一抱拳,“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明说了。”顿了顿,继续道,“此次擂战分为三日,每日对战三局,合计胜两局者为当日胜方;三日后,合计胜两日者,便获胜。”又扫视一圈,“如何,在下这规矩可还公平?”
诶?听起来还真挺公平的。
金虔惊诧。
众人也有些意外。
“如何判定输赢?”蒋平眸光一闪,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由珍岫山庄庄主甄长庭判定。”
众人闻言不由面露惊诧之色。
诶?珍岫山庄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吗?这家伙难道就不怕珍岫山庄吹黑哨?
金虔二次惊讶。
“难道门主就不怕珍岫山庄错判?”蒋平则是直接将疑问问出了口。
“错判?”智化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声笑了起来,“珍岫山庄,百年以来,在江湖上地位超然、屹立不倒,凭的可不仅仅是辨识天下宝器的本事,还有从未失误的精准眼力,以及一言九鼎一字千金的信誉。若珍岫山庄能错判,那天下恐无能信之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突然对这黑狐狸精有了一厘厘刮目相看的感触。
“何况,在下还有那一百三十六位江湖兄弟帮衬……”智化眉梢挑了挑。
适才那一毫毫的感触立刻化为乌有。
“难道门主所说的规矩只有这些?”裴慕文提声问道。
“差不多吧,”智化顿了顿,“不过在下还有几个小要求……”
“黑狐狸精你他娘的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丁兆蕙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喊道。
“唉,何必如此心急?”智化一脸无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罢了,想必你们这些草莽之辈自是无法领会何为吟风谈月之雅,细语慢慢之味……”
“小金子,五爷我记得你上次提过你有一种药能让人口吐实言,是什么名字来着?”那边的白玉堂突然高声问出一句。
金虔一怔,刚要回话,却被身侧的展昭占了先。
“展某记得是叫三尸脑神丹,服后尸虫入脑,噬咬脑髓,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之际,自然字字实话。”
清朗嗓音如玉珠滚盘,明澈悦耳,却在字里行间,隐有寒煞之气冷森涌动。
“臭猫的记性果然够好。”白玉堂轻笑一声,桃花眼中冰寒光芒乍然四射,直直射向黑妖狐智化,“阁下可是想亲身试药?”
智化面色渐渐沉凝,眸光扫过展昭、白玉堂,最后看了一眼金虔,眉梢一挑:“在下还有三个要求:其一,擂战之时,每人只可一战,不可连战。”
众人一怔,随即恍然,面色皆沉下三分。
金虔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每人仅能对战一场,也就是说——即便是如裴天澜这等顶尖高手,在此次擂台战中最多只能获胜一局,而不能凭借其高超武艺连胜,即是说,绝顶高手对擂战的影响力被大大削弱了。
“其二,每一战,皆由我方登台打擂之人决定擂战内容,规定胜负标准。”智化继续道。
众人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万分恼怒。
金虔脸皮一抽,暗道:
这岂不是说——比什么、是对方说了算,战到什么程度才算赢也是对方说了算,比赛内容和规则都是对方定的,咱们就算有个裁判——而且是个有百年信誉口碑绝不徇私的公正裁判——啧!根本是形同虚设啊!而且、万一……人家要比什么炒菜做饭蒸豆包洗衣烧水刷马桶之类的,那咱们岂不是要抓瞎了?!
“这不行!”韩彰一拍桌子,“万一你寻一个厨娘过来与我们比试蒸饭炒菜,那我们焉有胜算?!”
英雄所见十分略同啊!韩二爷。金虔默默点赞。
智化愣了愣,摸了摸下巴,恍然道:“这倒是个办法……”
“你这个狐狸精还真想这么干啊?!”丁兆蕙怒发冲冠。
众人更是齐齐对智化露出万分鄙夷的表情。
喂喂,那岂不是变成了一场没下限的擂台战?!
金虔抹汗。
“哈哈哈哈……”智化抚掌大笑道,“诸位放心,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智化毕竟还是个江湖人,这比试内容自然都是江湖功夫,不会偏到旁处去。”
众人看着智化的神情中全是一句话:我们信你才有鬼了!
“咳,”智化干咳一声,“麒麟门可没有闲钱养什么厨娘之类的闲人……”
众人依然半信半疑。
“门主适才说有三条要求,不知最后一条是什么?”蒋平提声问道。
“其三就是,双方擂战人选都登台后,才可公布对战规则,规则一旦决定,不可更改,对擂之人也不可更换。”
众人外加金虔的脸色同时变作黑色。
这一条……若是和前两条联系起来一想,那简直是坑爹中的战斗机啊!
意思就是说——在登台之前咱们连比啥都不知道,万一咱们派了一个轻功高手上去,结果人家却要求比谁的力气大……甚至连临场更换选手也不许……啧啧啧!这三条要求根本就是把我方所有可能获胜的希望都给掐灭了啊!那我们还搞个屁啊!
金虔愤愤难平。
“你!”蒋平咬牙,半晌,才缓几分怒气,慢声道,“果然是阴诡的黑狐狸精!”
“那是我们麒麟门高瞻远瞩!”百花公子一拍胸脯。
“都是江湖朋友谬赞。”智化长叹一声,一脸无辜道,“在下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啊!”
这是不是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个人……果然十分、百分、万分欠扁!
金虔与众人一般,皆是一副愤然咬牙状。
智化四周环视一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起身一作揖:“既然明日之事都已商量妥当,在下就先行告退,叨扰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你个骚狐狸赶紧滚!”丁兆蕙拍桌。
“快滚快滚!”韩彰在一旁嚷嚷。
厅内顿时嘘声四起。
就连百花公子那张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一脸窘迫匆匆往外走,可那黑妖狐智化却是一脸淡定,从上到下慢慢整理好衣衫挂饰,一步三晃向门口踱步,直到——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嗓音:
“师父……”
智化脚下一顿,扭头望向出声之人。
但见艾虎双目赤红,脸色惨白,一脸可怜兮兮望着智化。
“师父,你、你怎么……”
智化眉梢一动,顿了顿,面容涌上懊恼之色:“为师真是惭愧!竟会有你这等不肖徒儿!”
艾虎一双大眼立时水漫金山:“俺、俺才不是……师父、你才、才是……”
但见智化长眸将艾虎上下一扫,懊恼换幽怨:“瞧瞧你这一身……这也算衣服?唉!为师一身凌云风雅之姿,先贤灵韵之态,你不但连半点皮毛都未能领会,还、还这般、这般……真是——呜呼哀哉!呜呼悲哉!!”
说罢,竟做出一副不胜悲痛之貌,足下生风,掩面痛呼疾走,瞬间就消失在厅门之外。
一厅沉寂。
再看众人脸面之上,有太阳穴乱跳的、有眉梢乱蹦的、有嘴角乱抽的,各类隐忍表情应有尽有,总之无一人表情正常。
金虔强忍吐槽欲望,起身拍了拍还傻傻呆立的艾虎肩膀,安慰道:“艾兄……”
艾虎扭头,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珠子,定声道:“俺没事!俺、俺相信师父为麒麟门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
众人诧然,望向艾虎的目光里皆显出同一个信息:
真是个憨厚的孩子啊,咋就拜在那黑狐狸精的门下了?真是糟蹋啊!
“艾兄真是心胸宽广,出淤泥而不染啊!”金虔有感而发道。
众人皆是暗暗点头。
屋内气氛总算恢复了几分正常。
“裴老汉,现如今该如何应对?”江宁婆婆问道。
“还能怎么应对?”裴天澜长叹一声道,“智化这个臭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来阴的,用一百多人的性命威胁我们就范,如今我们也只能按他划的框框行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慕文一旁沉重点头。
江宁婆婆轻叹,又望向蒋平:“蒋老四,你怎么看?”
“蒋某倒以为,不必太多担忧。”蒋平摇着羽毛扇,一改适才的凝重之色,似有成竹在胸,款款而谈:“无论麒麟门如何变换擂战规则,但唯有一样却是无法更改。”
“是什么?”徐庆问道。
蒋平一笑:“是人!”
“哈?”众人莫名。
“麒麟门若想获胜,所选登擂对战之人定有过人之处,比试内容定为擂战之人的压箱绝技。”蒋平慢悠悠道,“所以明日我等只需依据麒麟门人参战阵容排兵布阵,从我方选出与对方同技之人对战即可。”
此一说,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如果对方上台的是暗器高手,咱们也派暗器高手应战,对方是用刀高手,咱们就选资深刀客……这就叫: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有的放矢、对症下药!水耗子果然是一语道破天机。
金虔长松一口气。
“对啊,俺怎么就没想到呢?”徐庆一拍脑袋。
“让四弟这么一说,好似也没啥难的啊。”韩彰乐道。
“可万一……”丁兆兰想了想,插言道,“万一他们所选之人是不出世的隐士高人,或是有什么古怪绝技的江湖怪人,我等又该如何?”
“大哥,你想太多了,若真是隐世的高人,又怎会加入麒麟门这等歪门邪道?”丁兆蕙摇头道。
“至于江湖怪人……”韩彰嘿嘿一笑,“江湖上我韩二爷不认识的人还没出生呢!”
“没错,何况明日清早,珍岫山庄庄主甄长庭便会抵庄。”蒋平意有所指道。
卢方点头:“卢某听说过,这位甄庄主不仅辨识宝物眼力一流,而且对江湖众多武功派别也是熟记于心。江湖传言,只要被甄庄主看上一眼,无论是何方牛鬼蛇神,他都能将此人来历武功绝技喜好娓娓道来,而且不出半点差错!”
额的神,这那里是什么鉴宝大师,根本就是外挂百度吧!金虔抹汗,瞄了一眼展昭,悄声道:
“这甄长庭可是那位甄长乐的兄长?”
“嗯。”展昭点头。
金虔只觉眼皮乱跳:
话说那葱心绿甄长乐甚是不靠谱,这甄长庭是他老哥,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技啊?
“没错,韩某也早就想与甄庄主比试一番。”韩彰一本正经道。
喂喂,韩二爷,你到底想比试啥啊?莫不是要比试谁知道的江湖秘辛八卦更胜一筹?
金虔越来越觉得这些人不靠谱了。
而在座唯一靠谱的钦差颜大人终于提出了一个比较正经的议题:“裴老庄主,颜某觉得那麒麟门门主言行有异,似有内情。”
颜大钦差一出口,众人都静了静。
“颜大人何处此言?”裴天澜问道。
颜查散想了想道:“那一百三十六人……麒麟门完全可以其为质,用解药换取藏宝图和天下第一庄不干涉襄阳王一案的承诺即可,为何还舍易路,择难道,费力设下一个看似占势却无必胜把握的赌局?”顿了顿,又道,“颜某觉得,此事背后定有其他目的。”
众人静了静。
蒋平慢慢放下手中羽扇,一脸凝色,点点头:“颜大人所言有理!”说完,便垂头沉思。
颜查散也是一脸陷入深思之状。
屋内气氛又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低迷状态中。
“哎呀!”突然,裴天澜猛然起身,拉高嗓门道,“老汉是直肠子,可想不通你们年轻人这些弯弯绕绕!”
“没错,智化那小子可是有名的一肚子坏水,就算你们今天把脑袋想炸了,怕是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想干嘛吧!”江宁婆婆笑道。
“所以——慕文啊……”裴天澜望了一眼裴慕文。
裴慕文轻轻一笑,提声招呼道:“晚膳早已备好,诸位请移驾膳院吧。”
众人互相望了望。
徐庆第一个站起身:“没错,吃饱肚子才有力气砍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多想无用,不若今日先好好醉一场再说。”白玉堂摇旗呐喊。
“还是小五的话合我老汉的心思!”裴天澜提声大笑,“老汉我今日可备了不少美食佳肴,让你们这帮外来的小辈好好开开眼”
说着,便率先起身,请江宁婆婆同行出厅。
众人纷纷附和,分成几个梯队依次离去。
颜查散和蒋平一边窃窃私语,一边频频点头,谈论的显然是高智商话题;卢方、徐庆说说笑笑离开大厅;丁兆蕙和韩彰一边骂骂咧咧说着某黑狐狸精的坏话一边勾肩搭背而出。
“猫儿、小金子,用罢晚膳,五爷我陪你们好好逛一逛裴家庄,五爷我对这庄子可熟了。”白玉堂陪着展昭、金虔疾走出门,留给裴慕文一个背影。
“看来五弟对当年之事还是耿耿于怀啊!”丁兆兰上前拍了拍裴慕文肩膀。
裴慕文苦笑,两位哥哥型人物便一边讨论与自家/自认头疼弟弟的相处之道并肩出门。
最后,厅内只剩下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面瘫书童雨墨和垂首沉默的艾虎。
雨墨面色渐渐阴沉,艾虎双拳越捏越紧。
“艾兄,雨墨,你们咋还在这儿?”
突然,门外探出一个脑袋,见到还呆立在原地的二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冲过来,一手拉住一个就往外拽:
“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摆造型?咱刚听韩二爷说,那徐三爷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食量,一个人能吃五个人的饭,咱们若是去晚了,估计连骨头都啃不上了!”
被拽出大厅的二人愣愣抬头,但见皎月清辉之下,金虔一双细眼闪闪发亮,毫无半丝阴郁,竟是将漫天月光映衬得黯然失色。
“磨磨蹭蹭的,还不快走,去晚了三哥连盘子都舔干净了。”左前方,俊美青年雪衣如云,如画精致面容之上却是挂着一脸不耐烦。
“雨墨,艾虎小兄弟。”右前方,蓝衣青年唇角含笑,暖意如春。
雨墨眸中阴郁渐渐散去,漆如泥潭眸中透出点点星闪。
艾虎愣愣看着三人,一双大眼中渐渐涌上水光,猛一垂头用手臂狠狠抹脸,再抬起头时,眼中神采坚定,露出招牌表情——那是一个连夏日阳光也不及的灿烂笑脸。
从忠善堂两侧耳门行出,穿过一丛绿盈葱翠树林,便到了裴家庄膳院。之所以称之为膳院,是因为在此院之中,仅是大型膳堂就有三个:
一个是宴请宾客用的豪华包厢,装修高档,服务一流;一间是供家人日常用膳的家庭膳堂,布置温馨,舒适方便;还有一处供家丁护院使用的广杂膳堂,风格淳朴,物美价廉,简直能将开封府领导干部大杂烩的饭堂甩出好几条街去。
更重要的是,今日在这豪包膳堂内用的这一餐晚膳,虽无海味,但河鲜山珍却是比比皆是,且菜式别出心裁,盘盘都是玉碟珍馐,回味无穷,吃得金虔差点把舌头都吞进去。
席间,众江湖豪杰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一派和谐万世之景。
裴天澜对江宁婆婆无微不至,夹菜倒水皆是亲力亲为,甚至连坐在江宁婆婆旁侧的白玉堂都没空插手。
裴慕文也几次欲给白玉堂布菜,奈何全被白玉堂的白眼给挡了回去,最后裴少庄主只得一脸惋惜作罢。
反倒是坐在裴天澜身侧首位的颜大人无人搭理,好似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金虔看不下去了,费力越过展昭给颜查散夹了一根野鸡腿。
可结果就是,颜查散的鸡腿还未送到嘴里,膳堂内突然骤起一阵刺骨寒风,吹得颜大人脸色一白,反手就将筷子上的野鸡腿送到了身侧展昭的碗里,肃然道:“展护卫一路辛苦了,定要好好补一补。”
展昭恭敬颔首,随手给颜大人夹了一筷子青菜。
颜大人温然笑纳,垂首扒饭。
展昭回眼一扫金虔,金虔立即心领神会,迅速给展昭夹了几道山珍,随后埋头啃肉,不敢再拍半分马屁。
心中却是对某猫大人愈发诡异的心思暗暗吐槽。
总之,在各类小插曲下,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十分满意,为裴家庄首日会晤划下圆满的句号。
晚膳之后,裴慕文便开始为众人分配落脚下榻之所。
钦差大人一行:颜查散、书童雨墨、御前四品护卫展昭、从六品校尉金虔,以及艾虎被分在了东面的江云居;丁氏双侠和还未抵达的甄长庭被暂分在北边的天霜居。
陷空岛五鼠被分在了南面的醉花居,当然,某小白鼠强烈要求与展昭、金虔等人同院,结果却被江宁婆婆拽到了自己和丁氏双侠所住的西月居,美其名曰要与白玉堂沟通母子感情,结果就是白玉堂信誓旦旦要领展昭和金虔夜游天下第一庄的计划泡汤。
众人在一一寒暄告辞后,便分道离行。
单说颜查散这一行,由于颜钦差身份特殊,所以便由裴慕文亲自引路。
众人穿行后花园,行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才抵达江云居。
但见此处居院,北靠青山,面临内湖,庭院之内绿荫成片,纯色奇花点缀其中,景色清丽宜人。院中设有正厢一间,自然为颜大人所备,东西两厢各两间,分别为展昭、金虔、雨墨、艾虎所居。门庭整洁,风格高雅,一看就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
“诸位请早些歇息,裴某就不叨扰了。”裴慕文完成领路工作后,便飘然离去。
颜查散看了看天色,也点头道:“明日还有一场硬仗,大家都早些歇息吧。”
说罢便一脸若有所思回屋。
雨墨和艾虎也是一个面色阴沉,一个心事重重,默默无言各自徽房。
金虔打了个哈欠,向展昭一抱拳,也步履蹒跚向自己厢屋走去,可刚走了两步,便听身后展昭轻声呼道:
“金虔。”
金虔的脸顿时皱成了一个狗不理包子,可转过身时,却仍是一脸恭敬。
“展大人有何吩咐?”
清秋皎轮,夜阑无尘,展昭俊容温若润玉,辉映月色,望着金虔的一双净澈黑眸之中,凝波盈盈,似有万语,却难发一言。就这般静静望着金虔许久,俊颜渐浮一抹暖暖笑意,朗声如水:
“早些歇息,莫要乱想。”
“……是……”
金虔愣愣点头,好似游魂一般飘回自己的厢房,关门、脱鞋、卧床、盖被,细眼直直望着屋顶许久,才从刚刚月色下俊逸青年那惊艳一笑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莫要乱想?!
屁啦!大晚上的猫儿你无缘无故把咱叫住还笑得那么风骚是想作甚?!这、这让咱晚上怎么能不乱想啊啊啊啊!!!
结果,金虔却是因为一路劳累纠结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睡死过去,而且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十分之高,直到屋外传来一段令金虔汗毛倒竖的台词。
“展大人,甄某曾听闻汴京有一特产,名为辟邪香包,有趋吉避凶之能,汴京城内百姓无不趋之若鹜,更有人称此物与展大人颇有渊源,甄某好奇已久,今日特来询问……”
啥?!居然有人明目张胆来挖猫儿的墙角,莫不是要制作辟邪香包的山寨版?!太过分了,那可是咱的心血结晶,是有版权的!
金虔豁然睁眼,三下五除二套好外衫鞋袜,一拉门板就冲了出去,大叫道:
“呔,那香包是咱的创意设计,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挖墙角……”
嘎!
金虔细眼圆瞪,眼珠子从左边滴溜溜转到右边,又从右侧滴溜溜转到左侧,干笑一声:“哟!咳、那个……大家早啊!”
但见江云居庭院之内,颜查散、展昭、裴慕文、雨墨、艾虎都围坐在庭院中央石桌旁,还有一位甚为面生的男子坐在展昭身侧。
但见此人,身穿松青沉绿长衫,眉英目精,一双眸子晶亮有神,只需看你一眼,就犹如X光一般,能将你的五脏六腑血管瘤脂肪肝都扫描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金虔头皮一麻,再看此人一身葱心绿的造型,顿将此人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便是开封府的从六品校尉金虔金大人吧?在下珍岫山庄甄长庭。”一身绿油油的男子向金虔施礼抱拳。
“甄庄主好……”金虔忙还礼。
甄长庭面带笑意,一脸热切道:“之前舍弟多蒙开封府上下多为照顾,长庭今日特来致谢。适才见到展大人,想起舍弟从汴京带回的辟邪香包,所以特来询问。”甄长庭顿了顿,略显好奇道,“听刚刚金校尉的意思,那香包似乎是出自金校尉之手?”
“咳,这个……其实……咱只是……”金虔瞄了一眼展昭,舌头直转圈圈。
“的确都是‘金兄’的功劳!”展昭面带清淡笑意,“金兄”二字咬字甚是清晰。
“哈、哈,展大人过奖……”金虔缩了缩脖子。
“甚好,甄某一直很是好奇,为何一个小小的香包竟能令我那顽劣的胞弟变了一个人,其中定有奇妙之处,今日,就请金校尉为甄某解惑。”
一个狗屁香包哪里能有那种神奇功效?那分明是展御猫大人的偶像榜样光环治愈功能啊,亲!
无奈金虔只能在心中呐喊真相,尤其是在瞄见一旁额角乱跳的展昭后,急忙改换话题道:
“此事说来话长,今日还有要事,不若、咳,那个……裴少庄主,早饭已经好了吧?”
裴慕文微微一笑:“早已备好。”
“那——先吃饭啊!”金虔连忙绕过甄长庭夺门而出。
“也好。”甄长庭点头,回头向众人示意一下,疾走追了过去,“金校尉,甄某愿闻其详。”
余下几人互望一眼,又同时望向展昭。
展昭面不改色,步履从容而出。
待金虔等人来到膳堂,其余众人早已就坐,除去某小白鼠桃花眼下一双黑眼圈略显浓墨重彩外,其他众人的精神都还不错。
然后,就在甄长乐锲而不舍的频频追问中,金虔顶着头顶似有似无的彻骨寒气,强打精神吃完了早饭。幸是甄长庭因身负重任,不得不与裴家父子一道商量正事,金虔这才偷空溜走,长松了一口气。
用罢早膳,一行人便在裴氏父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抵达了天下第一庄内置练武场。
但见这练武场上,视野开阔,四面高墙环抱,墙围之上,彩旗纷扬,东南西北四方皆建有挑檐角楼,高耸入云。场地中央,软沙铺地,阳光一照,耀眼夺目。往武场两侧看去,东西两侧皆搭有彩台,约十丈多高,明柱红漆,卢席搭顶,五彩栏杆环围高台,有长梯子可通上下。彩台之上,桌椅齐全,茶点完备,皆已准备妥当。
众人刚刚看罢场地,练武场外就有人来报,称麒麟门一众已经抵庄。
裴天澜下令请人入武场。
不多时,就见一身高雅范儿的黑妖狐智化和一身风骚范儿的百花公子率先走入武场,身后随了一队……一队……
“那是啥?!”金虔细目圆瞪,失口叫道。
莫说金虔,就连其他诸位见多识广的诸位英雄,也一时有些诧异。
随在智化和百花公子身后的,是一队从头到脚都透出神秘风姿的队伍。
之所以称之为神秘,是因为……
所有人都看不到脸啊!而且连衣服、胳膊、大腿,甚至鞋子都看不到啊!
但见这一队人马,皆身罩纯黑银丝暗绣拖地斗篷,将浑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挂着一张银色面具,造型和之前冰姬那一张是如出一辙——总之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
蒋四爷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这黑狐狸精果然狡猾,如此一来,我们便无法判断对方人员阵容,自然也无法制定全场对战之策,而只能仅凭每场打擂登场之人随机选定对战人选,胜率大为降低啊!”
众人皆是面色一沉。
裴慕文面色阴沉,提声问道:“门主,你这是何意?!”
智化在一抱拳,轻笑一声:“诸位可莫要多想,在下的下属如此装扮,只因他们相貌丑陋,在下怕有碍观瞻罢了。”
“放屁,你分明就是心中有鬼!”韩彰和丁兆蕙同时蹦起身,怒道。
“啊呀,被看破了。”智化一脸遗憾,“其实——这只是在下的个人爱好罢了。”
众人脸上又出现那种“让我踹他一脚”的奇妙表情。
“麒麟门门主,之前你我双方约定之事,可还算话?”裴天澜提声问道。
“一言九鼎。”黑妖狐智化笑道。
“好!”裴天澜抬手一挥,“来人,上笔墨。”
但见一队庄护抬着一张铺着红绫缎子的长桌至场地中央,上摆卷书三份,满斟白酒瓷碗两个,文房四宝齐备,还有一柄锋利短匕。
“劳请颜大人书写盟书。”裴天澜向颜查散一抱拳。
颜查散颔首上前,笔尖润墨,笔走龙蛇,不过片刻就将三分卷轴书写完毕,递给裴天澜。
裴天澜略略一扫,暗暗赞叹,又将卷轴递给智化,智化只看了一眼,便露出艳羡神色,小声道:“好字。”
双方核对无误,裴天澜与智化便分别执笔,在三份卷轴之上签上正名,拿起匕首将各自拇指划破,滴血入酒碗,二人一饮而尽,又在卷书之上踏上血指印后,卷好封蜡。由裴天澜、智化、珍岫山庄甄长庭各持一份保存。
歃血盟书签订完毕,双方互一施礼,便分道反向而行。
裴天澜一队登上东彩台,颜查散、裴天澜、江宁婆婆、甄长庭四人前排落座,雨墨在颜查散身旁待命,而余下众人座位顺序就有些随心所欲了。
白玉堂、展昭、金虔、艾虎自然是要坐在一处,裴慕文神态自若坐于白玉堂身侧,丁兆兰、丁兆蕙紧靠裴慕文身旁顺次坐好,韩彰凑到了丁兆蕙一旁,位置恰好在甄长庭身后,蒋平坐至颜查散身后,紧挨着卢方和徐庆。
智化、百花公子领着这一队神秘人马,也大摇大摆登上西彩台,悠然落座。
甄长庭起身,提声呼道:“天下第一庄与麒麟门擂战首日,第一战,开!”
众人皆是屏息凝视,看那智化首战会派何人登擂。
但见智化品了一口茶,眯起眼享受了片刻,才向身后随意一招手,道:“你们四个去。”
“属下领命。”
但见四道斗篷忽得从彩台跃出,跳到了擂场之上,扑啦啦将斗篷扯飞。
众英杰定眼一眼,顿时一惊。
但见场地中央这四人,装扮如出一辙,皆是身穿短衫褂短腿裤,左肩披一块牛皮保甲,腰扎兽皮带,脚蹬露趾牛皮鞋,头如麦斗,肤黑如碳,双眼如豆。虽然穿着有些怪异,但最令人惊诧的,却是这四人的头发——毛发蓬乱飞炸,颜色鲜艳刺眼,从左边数过去,分别是魅红、翠绿、蜡黄、惨蓝四色,猛一看去,当真是光彩夺目得几乎令众英雄自戳双目。
额的耶稣天神!这四个人的发型是被西北风吹霹了吗?
而且为啥突然有种茅房呕饭的感触?!
金虔一腔吐槽热血沸腾不已。
此时,在2007年就不幸沦落至北宋的金虔却是不知道,现代的几年之后,如此犀利前卫的造型就会有一个贴切的专属名词:洗剪吹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