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喧闹无比的宴会, 竟是顷刻间就安静下来了。
姜宓脚底都透着寒气,手一抖,银樽啪嗒一声就摔了。
浓香的酒液洒出来,沾染上她的鞋尖, 带出一点湿润的脏色。
波斯皇子不解:“姜夫人?”
姜宓猛然回神, 她捏紧裙裾, 声线颤抖的道:“我忽然想起忘了件事, 这场生日宴怕是不能再参加了,劳烦您帮忙跟伊阿里说一声,下回我请他用膳。”
话罢,她不等波斯皇子是否答应,起身匆匆离席。
瑟虹没好气地瞪了方圆一眼,连忙追了出去。
方圆头皮发麻, 干笑着站到商殷身后, 嘀咕道:“主人,小的没料到会撞上大夫人来着,不然小的肯定也把脸给蒙上。”
商殷斜斜看他一眼,并未说其他, 只端起银樽,漫不经心抿了口。
伊阿里再进来之时, 姜宓已经不在了,他愣了下,听了皇子解释,也就释然了。
他将商殷引荐给波斯皇子, 轮到介绍姓名之时,伊阿里却愣住了。
他还不知道这位大夏皇商名讳来着。
“姜商。”商殷道。
波斯皇子眯眼打量:“从前我也在大夏游学过几年,不晓得姜公子是哪家皇商?”
商殷抬眼, 狭长的凤眸在金面下,鎏金浅棕,越发的冰凉。
好一会,他放下酒樽,漫不经心的道:“姜家。”
闻言,波斯皇子正待问哪个姜家,商殷蓦地起身:“城主今日生辰,庶务繁忙,姜某不好打扰,改日再同城主商议贡品采买一事。”
话到此处,方圆拱手留下一句:“告辞。”
遂小跑着跟上商殷,主仆两人出了城主府,方圆小心翼翼问:“主人,可是要去找大夫人?”
商殷随手将金面去了丢他:“回客栈。”
方圆接住金面,一时间满头雾水,这来波斯的路上,赶的像有狗在撵一样,怎的这会见到人,反倒不着急了?
——
姜宓心神不宁,见瑟虹外出打探回来问:“那人是不是......”
后面的人她没说出来,但是瑟虹都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她才很为难地点头:“大夫人,方圆是银蛇首领,有他在的地方,必然商殷大人也是在的。”
所以,那个戴着金面的青年必定就是商殷无疑。
姜宓怔然片刻,她忽地掩面。
瑟虹不晓得要怎么安慰她,其实一应的事她觉得没有那么坏,商殷大人既然追到了波斯,那就说明在他心里,大夫人的地位还是很不一样的。
一个男人,愿意将一个女人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在男欢女爱里,就已经是个输家。
“大夫人,”想到此瑟虹又道,“商殷大人他在咱们酒楼住下了。”
姜宓开的酒楼不仅仅是可以用膳,还可以住宿的,里头房间摆设也按着大夏的风格来,很得人喜欢。
姜宓纤细的肩垮了下来,她垂着眉眼,长卷的睫羽掩映下厚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瑟虹就听她说:“我晓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特别对待。”
闻言,瑟虹问:“夫人,您不去见商殷大人么?”
姜宓翘了翘嘴角,露出个似嘲弄又似自晒的浅笑:“为什么要见?”
尔后她又说:“我已经在波斯了,不是大夏。”
这话说的不晓得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想透过瑟虹,让商殷知道。
至少在这话后,姜宓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半点都看不出异样来。
又几日,波斯皇子要回王城,城主伊阿里宴请权贵,算是给皇子践行。
姜宓自然在应邀之列,她照常穿了一身波斯女装,盛妆出席。
她懂波斯皇子的心思,但出于个人原因,她不能接受,但又不能得罪对方,故而姜宓是给足了皇子脸面。
两人甫一见面,波斯皇子笑着双臂伸展,姜宓迎上去主动抱了对方一下,并侧脸接受面颊礼。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软轿里头,面容俊美的青年浑身气息都不好了。
方圆冷汗涔涔,赶紧灭火:“主人,这是地方风俗,大家都这样的。”
商殷冷笑一声:“谁敢近我身了?”
方圆一噎,那还真没谁敢。
初来乍到,也不是没贵妇瞧着自家大人相貌不俗,凑上来想贴面的。
但,都没个好下场!
方圆抹冷汗,还没反应过来,商殷已经大踏步下了软轿。
他直直朝姜宓走去,面无表情的跟谁在他虎口夺食一样。
“嗳,主人......”方圆追着跳下来。
姜宓只觉身后一股冷气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臂被人一拽,转了个身。
视野里,乍见商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愣了愣。
紧接着商殷弯腰低头,猝不及防,微凉的脸贴上了姜宓的,然后是一点呼吸的湿润触感。
姜宓睁大了眸子,一脸惊悚。
然后更甚的是,商殷亲完了脸后,他挑起她下颌,指腹意味深长地摩挲过嘴角,垂眸就要亲上去!
姜宓踉跄后退,抬手就捂住自个嘴巴。
薄唇寒凉而柔软,印在了纤细手背。
颤栗激荡席卷,宛如盘旋上升的龙卷风,瞬间就卷裹住了姜宓心脏。
她震惊地看着他,一脸惊慌。
商殷一本正经:“礼节。”
在波斯,大部分的人都是贴面礼,只有少数的关系非比寻常的,才会选择对嘴亲吻。
这在他们看来,认同你的身份地位才会如此。
姜宓知道归知道,但要她对着别人这样做,是无论如何都不成的。
对于贴面礼,她也是来了波斯后,花了半年的时间才习惯的。
姜宓眼圈都是红的,她隐晦地擦了下双唇,却擦的一手的嫣红口脂。
这下好了,连妆容也花了。
她气坏了,恨不得踹商殷两脚解恨。
瑟虹很有眼色上前,默默递了手帕过去。
姜宓遮掩着,愤恨地瞪了商殷一眼,转身就走。
波斯皇子看了看姜宓离去的背影:“姜公子认识姜夫人?”
问完这话,他恍然大悟:“你们都姓姜,是……”
“没关系。”不等波斯皇子说完,商殷就道。
随后,他也不理人,气度倨傲地撩袍进门。
宴会很热闹,衣香鬓影,佳酿芬芳,不仅有各种摆盘好看的水果,还有仆役正在满头大汗地烤炙全牛全羊等牲口。
波斯人不如大夏人讲究,风格粗狂,喝酒豪迈,故而吃食也是大块大块的。
姜宓躲在一旁,先沾了清水,将唇上花了的口脂擦掉,末了攒干后,适才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巧的青花白瓷盒。
盒子里头,正是女子方便随时补妆的口脂等物。
没了铜镜,姜宓只得对清水自怜,粉粉指尖挑一点点,比划了好几次,都抹不好。
她皱起眉头,心生迁怒,都怪商殷那个狗暴君!
“瑟虹,你帮我试试?”她看也没看,随手将口脂往身后递。
修长带薄茧的手伸过来,再是自然不过的接过口脂。
“就只浅浅……”她转过身,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商殷指尖一点红殷:“浅一些?”
姜宓呆若木鸡,根本想不到这人会这么得寸进尺。
见她那傻愣愣的模样,商殷也不用她回答了,直接指尖凑上去,弯腰就要给姜宓涂抹口脂。
红橘子一样的红,带点明亮的橙色,抹上唇后,非常的显白显嫩。
粉白的双唇,一点一点然上橘红色,映出柳叶眸里的水润。
商殷眉心微蹙,表情严肃,那认真的模样,像是遇上了朝堂要事一般。
粗粒的触感拂过嘴皮,姜宓猛地回神,她抬脚就想退开。
“别动。”商殷低声道,长臂一带,就禁锢住了她的细腰。
姜宓呼吸凝滞,抖着嘴皮子:“你……你放开我。”
商殷看她一眼,细细涂抹好口脂,确定都抹均匀了,适才松手。
姜宓整张脸都在烧,她气息不匀,手心都汗濡了。
“你在怕我什么?”商殷拧紧瓷盒盖子,语气淡然的问。
姜宓眸色微闪,飞快道了句:“没有。”
话毕,那盒口脂她也不要了,直接越过商殷,往热闹的地方去。
商殷转着瓷盒,竟也没有拦住她。
是以,便眼见着姜宓像花蝴蝶一样,于波斯皇子和城主以及各贵族之间巧笑嫣然,游刃有余,浑然不似在她面前那种戒备的模样。
他眸光寸寸凉薄,宛如光阴渐昏,最后什么都沉入寂静与暗色里。
方圆不解:“主人,你怎的不跟大夫人多说一些?解释开了,再哄哄,大夫人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手中的口脂瓷盒染上微末体温,商殷揣入怀里:“她不会。”
话中的“不会”到底指的什么,方圆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过来。
姜宓表面上虽然言笑晏晏,但实际她余光一直注意着商殷。
眼见他随意找了个角落,自斟自饮,不做纠缠,也没再来找她,姜宓稍稍松了口气,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姜夫人,我会在王城见到你吗?”波斯王子问。
姜宓从商殷身上收回目光,笑道:“若是有机会,我会来王城走上一遭,到时候您莫要嫌弃我叨扰。”
听了这话,波斯皇子欲言又止,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宓顿了顿,歪头弯眸笑道:“我会永远记得皇子,真心赤诚的朋友。”
她说着端起银酒壶,往皇子的银樽里斟满,随后还跟他碰了下杯。
银器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在热闹的宴会里,极为动听。
一场宴会下来,姜宓是身心俱疲,她一边需要八面玲珑,一边又在暗中堤防商殷,生怕他不按牌理出牌,闹出什么乱子来。
待到宴会尾声,她扫视一圈,没见着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瑟虹上前半步:“大夫人,商殷大人半个时辰前就离席了。”
闻言,姜宓眉头舒展,人走了就好。
瑟虹道:“婢子找方圆打听了一下,如今大夏皇帝已经从沙场归来,商殷大人两月前,移交了辅政大权,还辞了官,只跟皇帝讨了个皇商的名头,说是想要多赚一些银子,方便置办好家业。”
“但是,这些年商殷大人辅政之时,树敌太多,如今又没了权势,在大夏的处境不太好。”
“听方圆说,若不是身边有银蛇暗卫,只怕大人来波斯的这一路,要杀的血雨腥风。”
“方圆还说,商殷大人十日前遭刺杀,对方很阴险,用的女刺客,那些女刺客其中一人还易容成了夫人您的相貌,大人不慎,胸口中了一刀,如今伤口都还没愈合。”
“这边是波斯,不管是大夫还是药材,都没有在大夏方便,加上大人好似不适应这里的天气,整晚整晚都睡不好,伤口好似恶化了……”
瑟虹边说边观察姜宓表情,在看到她眉心蹙紧后,就没再说了。
姜宓转着手里的银叉,面无表情,长卷的睫羽轻轻掩下来,就将眸底的情绪悉数遮掩。
瑟虹恍然:“对了大夫人,方圆还给了婢子一幅画,说是商殷大人失眠之时画的,他觉得画上的人是大夫人,所以偷出来给了婢子。”
说罢,瑟虹腾挪开案几,从袖子里摸出卷好的画来。
画卷徐徐展开,或浓或淡的水墨晕染洇开,一点一点呈现在姜宓的眼里——
画里商殷头戴九龙冕,高坐金龙椅上,兴许是从他的视野来作的画,在画中,他的目光锁着脚下。
玄色为底,金线勾勒龙纹的脚边,深深浅浅的鲜血蔓延,在血泊里,躺着的是她!
穿着宫装,妆容艳丽的她!
姜宓手一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瑟虹心头也是一惊,她左右四顾,眼见无人注意,就想赶紧把画给收了。
“不,等……等等……”姜宓伸手按住画,她的目光落在金龙椅的商殷身上,从画上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金龙椅背后,突刺出来的四把尖刀。
锋锐尖刀,刺破明黄龙袍,再深深扎进了商殷后背!
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染红了整个金龙椅靠背。
姜宓眼瞳紧缩,上辈子临死的回忆被掀出来,一幕又一幕的不断回想。
确实,当时她倒在他脚下,那个位置,金龙椅靠背就是视野盲区,她根本看不到的。
她当时能看到的,只有商殷冷硬的下颌和幽深无情的目光。
所以其实,上辈子他不是不想救她?
而是没法救她?
那么,继她死后,他是不是也没活多久?
“啪嗒”银叉落地,姜宓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脸色煞白,一双个柳叶眸腾起水雾:“瑟虹,他……他还有说什么吗?”
从画上反应过来,姜宓头一个念头就是,莫非商殷也是重生的?
瑟虹摇头,眼看波斯皇子和伊阿里城主联袂古来,赶紧收好画卷:“没有,方圆其实劝过商殷大人,若是和大夫人之间有误会,那就解释清楚,但是大人不知如何想的,没有应允。”
话音方落,姜宓还想说什么,那头波斯皇子道:“姜夫人,我明日出城,夫人可否来送我一程?”
姜宓回头,目光茫然,她心神还沉浸在和商殷的前尘过往里,根本就没听清波斯皇子的话。
伊阿里轻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姜宓回神,勉强扬起笑脸:“明日,我定然十里相送。”
说完这话,她起身屈膝,略带抱歉的又说:“我酒楼里有点急事,容我先告退。”
“姜……”波斯皇子手僵在半空,话至喉咙,也只能看着姜宓匆匆离去。
姜宓走在大街上,日头正烈,晒的她头晕眼花。
她捂着脑袋,满脑子都是画上的场景,像是有两波人马在拉锯,谁都不肯服输。
瑟虹面露担忧:“大夫人,可是需要给您找个大夫?”
姜宓摇头,她脸很白,眼眸却很亮,她抓着那幅画,好一会才轻声问:“商殷在哪?”
瑟虹道:“这个时候,商殷大人应该已经回到酒楼了。”
这些时日里少少的几次见面,姜宓不由想到,商殷的面色确实比她记忆力的更白了一些。
所以不是他变了,而是因着受伤了?
瑟虹十分贴心:“大夫人可是要去探望?”
姜宓动了动唇,缓缓摇头:“回府。”
瑟虹摸不到她的想法,也不想再劝慰什么,只得搀扶着她回去。
隔日,波斯皇子离开,旭日初升,姜宓就等在了城门口。
一刻钟后,波斯皇子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他穿着白底金线滚边的长袍,蜜色的肌肤在晨日下,透出英俊健康的美感。
姜宓眯眼,其实以异性的眼光来看,这位皇子长相不俗,对女子颇为有吸引力。
波斯皇子近前,他身后跟着一队十人的护卫。
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姜宓笑:“说了要十里相送,我自然会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并驾齐驱,慢吞吞往城外官道走。
“姜夫人,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波斯皇子道。
姜宓摇头,晨风微扬,掀起她鬓角细发:“不了,我的基业都在这里,兴许往后会将买卖做到王城去,但不是现在。”
波斯皇子叹息一声:“我很遗憾,为不能和如此貌美迷人的夫人一起共游王城。”
姜宓失笑出声:“天下美人千千万万,皇子殿下又何须执着个半老徐娘?”
一句“半老徐娘”惹笑了波斯皇子。
两人不约而同岔开这话题,转而聊起其他。
说是十里相送,姜宓也就当真送了好几里地,临到官道分叉路口,她才停下座下马儿。
波斯皇子回身看她,目光奇异和灼亮。
他忽的说:“我若是执意让姜夫人同我一并上王城呢?”
姜宓扬眉,心头闪过一丝怪异:“殿下,大夏有句话叫做,君子不强人所难,殿……”
“那日的男子,就是大夏的辅政大臣商殷吧?”波斯皇子突兀道。
姜宓心头一凛,脸上笑意也减了。
波斯皇子继续说:“有很多人不惜重金,想要他的脑袋。”
听闻这话,姜宓眼神冷了:“殿下,想说什么?”
“听闻,大夏辅政大臣商殷曾有位长嫂,闺名姜宓,”波斯皇子眼底放出光来,“姜夫人就是你吧?”
姜宓余光一扫,便发现波斯皇子的护卫早在刚才就呈合围之势,身后的瑟虹也是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她定定看着波斯皇子,忽的嫣然一笑:“殿下想多了,大夏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我若是辅政大臣的长嫂,当年又何须千里迢迢来波斯做买卖,就带在大夏京城享福不好么?”
波斯皇子摇头:“商殷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他顿了顿,又说:“那是一个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
姜宓简直想骂娘了,这特么的狗暴君,不当辅政大臣,就连眼神都不会遮掩了?
波斯皇子又说:“姜夫人,你是个迷人的女人,我也确实很喜欢你,但很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继续说下去。
姜宓却是冷嗤道:“可惜你跟别人交易,同样想要商殷的脑袋,但你又担心打不过,所以才想挟持我来威胁商殷。”
波斯皇子点头,脸上趣味更浓了:“你真聪明。”
姜宓气极反笑:“殿下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莫说我不是商殷长嫂,就算我是,你觉得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将自己性命奉上?简直荒唐。”
句句在理,若是不知情的人,约莫就要被姜宓这样唬弄过去了。
但波斯皇子到底是在大夏游学过的,不同寻常波斯人。
他道:“你若是,我能以你为质,你若不是,那也可同我一起上王城,左右都成。”
姜宓心往下沉,心思急转,暗中和瑟虹交换了个眼神。
波斯皇子的目光透过姜宓,在远远看见某个人影时,忽然笑起来。
“况且,”他漫不经心道,“姜夫人,人都来了,你还要否认吗?”
姜宓猛然回头,在看到由远及近,策马疾驰而来的玄色身影时,心一下就紧了。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她几乎想也不想,飞快跳下马,并冲到波斯皇子面前,拽着他手,翻身上到他马上,还死死地抱住了对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