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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宫中一叙

姜宓并未很快离京, 虽有瑟虹的应允在先,但她还需要准备一些时日。

首先是姜家人,她不能突然不辞而别,怎么也要让姜清远心里有数。

至于商殷日后会不会迁怒姜家, 姜宓就从来没想过, 她很了解他, 笃定他不会。

毕竟, 在他眼里,姜宓名前冠商姓,是他商家人,而非姜家人。

再有就是宫里的姜姝嬅,姜宓还想着再见一面。

她进宫不安全,但很可能新年里, 姜姝嬅回来省亲。

再者, 天寒地冻,去波斯要往西北的方向走,那边正是大雪封山,不宜进出。

所以, 怎么也要新年元宵之后去了。

姜宓安心下来,心里顿时也不慌了, 且有瑟虹去安排,她也很放心。

闲暇之时,她就同长嫂闵氏聊聊天,再帮衬着带带两个小侄子。

闵氏宅心仁厚, 两个堪堪满一岁的小奶娃即便不是她亲生,她也亲自照料,视如己出, 养的极好。

两个小奶娃同她关系亲厚,形同亲生母子。

中途奶娃亲娘古氏来过一次,对闵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

闵氏气的浑身发抖,姜宓将俩小奶娃抱到大伯娘成氏那边,转头砸了古氏一壶的茶水,将人撵了出去。

姜清远休沐回来得知此事,当即给古家修书一封,往后再不准古氏登门,就算是看孩子也不成。

时日一晃如流水,翻年就是新年。

朝堂在封印之前,皇帝会根据吏部、兵部呈上来的名册,对一些文武官员进行选拔或调动。

也就是在这时,姜清远被调离城门监,晋升为四品羽林中郎将,隶属翊府,统帅该府金吾卫,护卫皇宫安全。

姜家上下,都在为姜清远高兴。

姜宓也是如此,但有一次,她无意看见姜清远独自叹气,眉头紧锁不展。

姜宓本想上前细问,但瑟虹拉住她,并摇头道:“大夫人,姜大人补的这缺,其实是商殷大人去北征之前安排好的,盖因姜二姑娘的缘故,陛下对姜大人恰也是放心的。”

所以,在两方博弈之下,又有闵氏娘家那头的使力,姜清远得了中郎将之职。

只要他不犯大错,在中郎将的位置上呆个一年两年,自然就能继续往上晋升,官路比之从前顺畅许多。

官场之事,姜宓不懂,她帮不了姜清远,一应都只有靠他自己。

新年来的快,作为四品朝廷命官,姜清远今年有资格进宫参宴。

大年三十的晚上,姜宓送了姜清远和闵氏进宫,叮嘱了两人,问问姜姝嬅能否回娘家省亲,她便系着厚厚的银狐毛领大氅,不怕冷的带着瑟虹跑到市集去看烟火。

至于姜成氏,则在家里带俩小奶娃。

大夏每年的大年夜,市集上都会有焰火可看,这天晚上是没有宵禁的,能直接玩耍到天亮。

说起来两辈子了,姜宓就没有看过一次。

她想着,这可能是在大夏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遂再冷都想出门看看。

瑟虹很会安排,直接在芙蓉湖上租了一条小船,等姜宓上了船后,她摇浆,将船滑到湖中心。

芙蓉湖中心,一大片开阔的场地,若是有升空的焰火,一抬头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姜宓窝在船头,怀里紧紧捂着暖手小炉子,即便如此,湖风飘荡,她鼻尖还是被冻的红通通的。

瑟虹看不过去:“大夫人,不然婢子送您回去?”

姜宓一个劲地摇头,抽了抽鼻子:“不要,我一定要看的。”

上辈子,她不愿意进宫,商殷就许诺,若是她听话,跟他进了宫,那年的新年,他就在宫里给她放一整晚的焰火。

结果,到底她还是没等到那晚的焰火。

从此以后,她对这焰火就像是有了执念,非得要看上一次才肯罢休。

瑟虹无法,只得将船篷里的小火炉放的离姜宓近一些。

子时,灯火阑珊的城中忽的一声炸响,晕晕欲睡的姜宓一个激灵,赶紧睁眼抬头。

“咻咻咻”此起彼伏的尖啸声,拉拽出长长的尾音,攀援升空,在最高处嘭的爆炸,立刻五光十色的焰火星光炸裂洒落下来。

纷纷扬扬,前一刻的火星还没落下着地,后一刻的焰火又升上了天空。

五光十色,徇烂无比,将整片暗色的幕布苍穹都给印染成了光影斑斓的画布。

姜宓目不转睛地看着,星火炸裂,燃烧的芒光映照着她的眼眸和小脸。

瑟虹就注意到,她眼底是粲然艳丽的,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

她在看焰火,又好似透过焰火在看别的什么。

瑟虹不明白,她跟着看了会,觉得这新年焰火和去年的一般无二,无甚新鲜的。

一刻钟后,姜宓开口了:“回吧。”

她的声音很浅,浅的像芙蓉湖静谧的湖水。

瑟虹摇桨,水声潺潺,慢吞吞靠近湖边。

回府的一路,姜宓一声不吭,瑟虹踟蹰道:“大夫人,您不喜欢焰火吗?”

姜宓摇头:“也就那样吧。”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喜欢的,可真看到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喜雀跃。

她不知道哪里不对,想来想去,最后觉得,约莫是焰火不够多不够亮。

若是当了皇帝的商殷,真给她放一晚上的焰火,那应当是极好看的。

主仆两人回到姜家的时候,姜清远和闵氏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姜清远脸色不太好看,姜宓心下发沉,某种不安像海绵一样倏的发酵。

她抖着嘴皮子问:“大哥,可是二妹妹她有碍?”

姜清远点头又摇头:“我没见到姝嬅。”

闵氏接口:“我找宫里相熟的小宫娥打听了一下,说是淑嫔娘娘病了,连新年宫宴都没法参加,具体如何,没人知道。”

姜宓脸色微变:“可有同陛下说上话?有没有问问陛下?”

姜清远道:“陛下只来喝了一盏酒,就匆匆离席。”

那就是没说上话了,姜宓颓然,她不想进宫,但又迫切想知道姜姝嬅到底好不好。

此时,瑟虹站出来道:“大夫人,婢子晓得一些商殷大人的门路,不妨婢子前去打探一番。”

姜宓连忙应允,不忘叮嘱道:“注意安全。”

瑟虹当即退下,飞快隐入黑暗里,再不见身影。

接近天亮的时候,瑟虹风尘仆仆回来,她发丝上还带薄雾露珠,进了门水都没喝一口,就递给姜宓一张小纸条。

姜宓飞快打开,只见一指长短的小纸条上写着四字“安好勿念”。

那字迹,也是姜宓熟悉的,正是姜姝嬅的字。

姜宓松了口气,她把小字条给姜清远看,笑道:“大哥,虚惊一场,二妹妹好端端的,不用担心。”

姜清远跟着笑起来:“是我多心了。”

一晚上没睡,尽管今个是新年第一天,姜宓也拿来补觉了。

新年里,初一一过,后面的时间都要用来走亲访友。

姜宓不想出门,就在家里陪成氏,外头的亲朋,都让姜清远夫妻俩去处理。

一晃就是十五元宵,姜宓没去看花灯,而是当天晚上,从京城有名的天香酒楼叫了一桌饭菜送到家里,同家里几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隔日一早,天刚蒙蒙发亮。

姜宓给姜清远留了封书信,带上行囊,和瑟虹悄然出了姜家。

瑟虹早准备了马匹,她和姜宓共乘一骑,两人不引人注意地出了城门,随后走官道径直往西北的方向去。

大夏境内,走的再快,都要花上两月功夫才能出境,所以这个时候出发,等出了关,西北边的雪就刚好化了。

瑟虹很有经验,一路都安排妥当了。

姜宓跟着她,到辰时的时候,两人已经离京好几十里地了。

瑟虹建议道:“大夫人,可是要休息?”

姜宓本想继续赶路,但她身子骨太娇弱,这才没几个时辰,大腿内侧就被磨蹭的有些疼。

她点了点头,瑟虹遂停好马,又扶着她下马,在官道边寻了平整的地儿铺上披风,让姜宓坐下歇脚。

瑟虹道:“这一路不用着急,大夫人切莫病倒了。”

姜宓点头,她晓得这一回出走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商殷在北边,根本没人会来追她回去。

她才这样想着,不远处就传来哒哒马蹄声。

姜宓眯眼眺望,由远及近,一队四五人策马而来,打头的那人赫然穿着一身红色太监服。

姜宓心头一凛,瑟虹已经浑身紧绷护在她身前。

来人近了,白面无须的太监在马背上睨了姜宓一眼,随后拉着尖利嗓音唱喏道:“奉陛下口谕,淑嫔娘娘思亲心切,抑郁成疾,特请商姜氏往宫中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差一点点,幸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