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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留在他身边。

留在褚余的身边, 在这红墙琉璃瓦的宫中,陪伴他永久。

柳安安在黑暗中眨着眼,来回反应了好久。

这个意思是不是说, 她以后就不离开了。

她要陪着陛下。

陪着陛下……做什么呢?

像是之前这样,天天在元晨殿等他回来?

还是跟着他去勤政殿, 在西暖阁等他?

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好像大都数时间都在等他, 等他。

柳安安努力想, 是不是陛下很喜欢有一个人能一直在等他?还是说,他习惯了她一直都在的感觉?

“陛下, 我一直陪陛下,陛下不会烦吗?”

柳安安的声音很小。

褚余在等待小姑娘的答案, 却不想先听到了这个。

他叹气。

“不烦,你陪我一辈子都不会烦。”

一辈子啊。

柳安安想了想,人的一辈子有多长呢?长到前十五年,或许只是一个人的开端, 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 就是在王府漫长的十五年的多少倍。

又或者说, 是在入宫后, 这充满各种事情的一年, 这样的一年的无数轮回。

这样都不会烦她吗?

“那……那我留下来, 陪你?”

柳安安小声说。

然后皱起眉,叹了口气。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能一直无止境的等待。我还给你帮不上忙。我不会端茶递水, 就连做一个宫女的资格都没有。”

褚余轻轻搂着她,重新靠了下来。

两个人在夜色中紧紧相拥。

“傻。我留下你不是需要一个宫女。这宫中宫女无数,她们各有自己的职责, 你也抢不了她们的活计。”

柳安安垂眸。

的确如此。

她从小在王府中度过的这十五年,好像什么都会,但是好像什么都不会。她和郡主姐姐所学的相差很多,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就是家中养女,庶女,或者说一个闲散人该有的。

从来不会知道有一天,她要陪在陛下的身边。

连个宫女的活计都做不好,那陛下留下她,好吃亏哦。

“你是你,在这宫中,独有你的位置。”

柳安安笑问:“美人?”

她在宫中,这个美人的身份人尽皆知。

作为陛下的唯一公开后宫,也是他唯一一个宫妃,好像真的是独特的。

“说不定。”

褚余却说得含糊。

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心中藏不住事。

这种大事还需他和闻君和从长计议,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再告诉她也不迟。

柳安安却在想啊,她连美人都做不了,做不了宫女,那她还能做什么?

想宫中的女官都是郡青这样的,才智双绝,冷静又理智,有着极强的反应能力,临危不惧。

她若是做女官,怕不是拉低了全宫女官的形象地位。

完了,她连最后一口饭都吃不上,那陛下留下她一时也就罢了,时间长了,会不会嫌弃她干吃饭什么都不会做呀?

“陛下。”

柳安安打算为自己的未来筹谋一下。

“你要是留下我,我什么都不会的话,你也不要嫌弃我。要是有一天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嫌弃了,你告诉我,我自己离开。别不给我饭,饿着我呀。”

褚余真想砸开小姑娘的脑袋看看,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很多事情都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摊开在桌上,几乎能人尽皆知,她却还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

罢了,这样也好。

“你不会的,想学的我教你。我也不会嫌弃你,你也不许害怕我。两个人过一辈子,时间很漫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离开,听见了吗?”

褚余的话落在柳安安的耳中,让她沉思了许久。

啊。

她现在也不害怕陛下了,陪着陛下过一辈子,不离开,唔,如果就像是过去那样,好像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甚至是她短暂人生十六年中,最痛快的一年。

“好。”

柳安安伸出手,小指勾着褚余的小指。

“那我给你保证,我不会走。”

两个人的手指勾在一起,轻轻一按。

这就算约定了一生。

她真的做到了呀。

柳安安靠在褚余的怀中,脑袋里都有些晕乎乎的。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让她对一切的看法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过去一直以来很好的义兄会借着天灾人祸想要毒|杀陛下,谋叛。

一直以来以凶神恶煞模样示人的暴君,也会温柔地和她约定此生。

就像做梦一样。

柳安安靠在褚余的怀中,男人的心跳声,是那么让她能感受到踏实。

“我以后乖一点,陛下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褚余眸中一动。

夜色里,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当初我送你了一本小册子,让你去学,你可有学?”

他的声音低哑。

柳安安眨了眨眼:“什么册子……啊!”

她想起来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徐女官夹杂在衣服中送来的小册子,陛下很是嫌弃,要自己抄录一份给她。

但是打开来看,里面都是很生涩的文字,读都读不懂,从此以后就收起来压在枕头下面。

后来让郡青还是玲珑收了起来,她再也没有打开翻看过第二次。

之后褚余从来没有提起此事,她早就忘得没有影子了,这么猛然地提及,柳安安忍不住心虚。

“咳……那个册子呀。”柳安安不住眨着眼,心虚在眼底清晰地一眼可见,“就,就收起来了呀。”

褚余看着好笑,搂着她的手忍不住在她下巴勾了勾。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学?”

柳安安老老实实摇头。

“……没有。”

她只看了一页,生涩的文字实在是读不进去。

哪怕褚余的字迹再好看,她也不想看呀。

前脚刚说了,她要让自己用心学,后脚就让褚余发现她不学无术,这可不行。

柳安安立即给自己开脱找借口。

“陛下写的册子固然是好的,但是我学识尚浅,看不懂陛下的文字,一个人研究来研究去,还是不行,又不敢打扰陛下的清静,所以就放下了。”

这么一句话,褚余就敢断定她肯定没有翻到后页去。

前面怕吓到她,专门从起始讲起这种事情的自然规律阴阳调和,没想到,她却只把这个册子当做了学术册子,读不进去。

“一个人研究不通无妨,不是有我吗?往后我陪着你练,这样学起来,比用册子学更快些。”

柳安安立即说道:“那就麻烦陛下了。”

褚余嘴角一勾。

“谈何麻烦,为你教学此事,本是我的分内之事。”

“想学吗?”

褚余忽地问。

柳安安想了想。

“太晚了,灯都熄了,明日吧……不,还是等陛下忙朝政都忙结束了,再为我这种小事来费心吧。”

柳安安自觉很替褚余着想。

这话让褚余听了,他转念一想。

的确也是如此。

如今朝政事这么多,他的确无暇分心一点一点慢慢教她。且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只怕他自制力也难以后继有力。

如此一来,反而不好。

倒不如等这些麻烦事都处理妥当,也把小姑娘再养大一点,刚刚好。

“曾御医新开的药,可一直在用?”

柳安安皱起了眉头。

曾御医那边新给她开的,是打着凝神名义的补药,与之前的药不太一样,喝起来唯一一样的就是苦。

“……在用。”

柳安安忍不住问:“陛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一直喝药?从夏日里喝到现在了,足足半年。”

是药三分毒,她喝了半年的药,每隔两个月就要让曾御医来给她拔毒一次,也是折磨。

褚余随口说道:“不过是调理你身子骨的药。”

小姑娘之前太弱,这么大半年养下来,大了一岁,身子也长开了些。用药调理着,身子骨才能好些。

毕竟以后若是有子嗣之事,她的身子越好,对她的影响越小。

褚余忽地抱紧了她。

“你要听我的话,乖乖喝药,养好身子,知道吗?”

他家小姑娘一定要是身子骨最健康的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平安。

绝对不能……像是二十二年前的雪夜,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柳安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从褚余身上而来的一股忧伤。

她不知道怎么地,心中跟着紧了紧。

她反手抱着褚余。

“陛下放心,我一直有在乖乖喝药。”

她还故意说道:“除了安胎药。”

褚余果然被她这话逗了。

“你若想喝,过一两年,让你喝个够。”

柳安安反应不过来,还真的点头。

“那要让曾御医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样才不苦。”

褚余睡不着了。

怀中的小姑娘太乖。这一夜,总像是要给他一点什么才好。

“你年满十六,过了年,就十七?”

褚余故意这么给她算大一岁。

小姑娘生辰在年底,过了年说是多一岁,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平空添一岁。

只能说是虚十七,起码也要再过半年,才能说她十七岁虚十八的话。

谁知柳安安还真跟他这个方式来算。

“我满了十六了,那么我就是虚十七岁,过了年,我就虚十八。”

柳安安认认真真算着。

这么来算,虚岁大了足足一个年头。

褚余忍笑。

傻姑娘,就这么跟着他的方式走了。

也好。

“女子出嫁大多是年满十五十六,你如今的年纪,算不得很小,若是我提前教你一些,谈不上过分吧。”

柳安安认真想了想。

当初在府中时,她也曾义母提及,郡主年满十五,就要学着许多许多。然后提及她嫁人,要教导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她年岁小郡主一些,并未跟着一起学。

如今有陛下亲自教导,似乎只有更好的。

“好的,能有陛下教我,是我的福分。”

褚余深吸一口气。

深夜里的灯全部都吹掉了。

夜中的寝殿只有格子窗外映衬进来的半轮月光。

而帷幔挡住这月光,床榻上几乎是不透光的。也就是夜中睁眼时间长了,才能看清人的轮廓,和其他地方的黑暗阴影。

这种时候,刚好。

褚余抓着被子抖了抖,给小姑娘盖了严实。

“躺好。”

他低哑的声音吩咐道。

柳安安往下缩了缩,她有些茫然,抓着褚余的一只手,有些不知道现在是在做什么。

刚刚不是才说到以后要教导她些什么吗?

“陛下?”

褚余手在她的脸颊摸了摸。

“你嫁给我快一年……”

柳安安特别认真地反驳:“陛下,我没有嫁给你。”

褚余刚刚升起的心思被这句话给打散。

是了,他家小姑娘一直觉着,自己只是被褚帷送给他的,也是他随意带入宫中,没有嫁这个字。

她一直不不觉着自己嫁人了。

也是他疏忽。

褚余躺好,重新抱着小姑娘。

“罢了,下次吧。”

“下次你嫁给我之后,我再教你。”

现在他动她,就有些师出无名了。

柳安安茫然。

这又是在说些什么?

可是见褚余都疲倦地闭上眼了,柳安安也跟着闭上眼。

罢了,不管是什么,陛下肯定是对她好的,不会有任何让她不好的事情。

下次陛下说什么,她都会听。

柳安安歪了歪头,靠在褚余的肩臂。

今日烦心事太多,睡吧,睡醒了就不烦了。

*

元晨殿上下重新整顿了一番。

玲珑也好,殿中的小宫女也好,都在一夜之间不见了人。

而宫司处,徐女官和她身边的小宫女悄然消失。

柳安安将毒|药交给了褚余,褚余给她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现在元晨殿密不透风,没有任何钉子插进来,在安全上有了很多的保证,也不需要柳安安每天假装喝安胎药了。

勤政殿那边还是忙碌如旧。

柳安安这边划着日子,还有几天时间就是除夕之夜。

宫中的这些事都是淑太妃在做。上次淑太妃临时替她补救了排座一事,这次淑太妃请了女官来给柳安安送了一盘金桔,柳安安也笑着收下了。

梦女官一本正经地屈膝行礼后说道:“禀柳美人,我家太妃说,年节将至,她也没有别的愿望,只盼着能与泉合长公主母女团聚,还请柳美人看在我家太妃一心为柳美人的份上,帮帮我家太妃。”

柳安安一愣。

泉合长公主啊。

一想到泉合长公主,她就想到她来回两张嘴脸,还有那个在陛下那儿送了命的陈馨儿。

都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你是说,太妃只希望和泉合长公主母女团聚,太妃可还有说其他的?”

梦女官摇摇头。

“回禀美人,没有,我们太妃这么多年一心向佛,从来不参与旁的事情,这么多年在宫中始终都不曾有过什么奢求。这也是年纪大了,和女儿在一起,是太妃唯一的心愿了。”

“太妃也说,知道长公主之前得罪过美人,也赔罪过,若是柳美人觉着不够,我们家太妃还说了,她愿意告诉柳美人一个秘密,再加上她对柳美人的所有恩情,请柳美人再为长公主和太妃母女团聚说句话。”

柳安安靠在宝座中,她怀中抱着暖手炉,微微蹙眉。

淑太妃的话,毕竟曾经是给陛下过恩情的。泉合长公主的事情,她固然恶心,但是若是长公主不来到她眼前烦她,倒也不是不能忍。

毕竟淑太妃当时也是帮了她。若不是淑太妃提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族就近在眼前。

柳安安想了想问:“梦女官,可知道淑太妃所说的秘密是什么?”

梦女官头也不抬道:“回禀柳美人,我家太妃说了,初次见美人,只觉着十分眼熟,像是遇上了故人。本来得知了美人有自己的家人,太妃也不愿用这种事情来与美人说嘴。但是偶然间,太妃的家舅路过美人娘家时,意外得知了些事情。太妃说了,若是柳美人对那位与美人十分相似的故人好奇,可前往太妃宫,或者太妃来元晨殿,淑太妃愿意为美人讲一讲故人的事情。”

柳安安愣了愣。

她低下头,抱着怀中的暖手炉发呆。

淑太妃,曾经好像是说过的。她与姚家姐姐……就是她的母亲,也算是故友?

她母亲年长淑太妃几岁,淑太妃一直做为一个妹妹跟在母亲的身边。

那是她不曾得知的往事。

曾经听淑太妃提及,她只是当做是奇女子的一段传奇,赞叹而敬畏。

可是如今她知道,那位在淑太妃口中的人就是她的母亲,那过往听过的故事再回味起来,已经彻底不同了。

她的心中那份热血,在为母亲的果敢智勇沸腾。

“……我知道了。太妃不必来元晨殿,太妃宫我也不去了。”

柳安安却说道:“天寒地冻地,这种事情就免了。太妃还要操持年节,不让她分心了。”

“若是太妃有空,可以书信来往。”

柳安安垂着眸。

“泉合长公主一事,我会看着办的。”

梦女官得了柳安安的话,这才送了口气,屈膝道:“奴婢多谢美人。”

柳安安想要给闻君和去一封信,忽地才想到,闻君和已经去了北方雪灾之地,镇压那些起义的流民悍匪。

罢了,迟早会知道的。

柳安安在宫中等待着淑太妃的信时,勤政殿也一直在忙碌中。

调兵遣将之事,都是重大事情,这段时间的勤政殿,连柳安安都去不得。

她只能吩咐底下在勤政殿多多准备一些软垫子,让大臣们使用。

郡青去打问了回来,屈膝行礼后,对柳安安说道:“回禀美人,给姚太傅准备的都没用上,姚太傅年纪大了,从前两日起就不来朝了。”

有什么,都是让姚太傅写成信,让姚侍郎带入宫中来的。

也是,深冬里让一个老人家这么来回折腾,的确难受。

柳安安也从这里受到了启发,一笔一划写了两份请安书,一份问候姚太傅姚老夫人身体,一份问候闻老夫人。

宫女送了信回来时,还带来了两分回信。

姚家的回信是由姚家内侄女执笔,客套生疏,感谢的同时还带来了一块玉石。

柳安安看着这玉石,哭笑不得。

她只不过想要问候一下外祖父母的身体,怎么就变成了变相的受贿了呢。

柳安安无奈。

她也胆小,不敢去和姚太傅说这种话,还是再拖着吧。

拆开闻老夫人的信,那字迹一看就是闻老夫人的。

写了足足三页。

第一页,说了她的身体无碍,感谢了她的关心,然后又说道了府中上下的事情,还有闻萍儿。

闻萍儿已经订了亲,两家三书六礼已经走了一半,等过了年,正月十五的好日子,直接就把人抬走出阁。

给闻萍儿的嫁妆也不少,足足三十抬,放在京中任何一个官宦家中嫁嫡女,也都是足够的。

全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吉时已到,将养女送出阁,三朝回门后,就大体上没有更多的联系了。

又提到闻二夫人带着家中小辈们刚从寺庙回来。

当年在寺庙许了愿,盼望着闻卿安的安康,如今她好好的找回来了,闻二夫人带着小辈们入寺食素了足足一个月,如今快除夕才回来。

说完这些,又说道在千秋节时,见柳安安身子骨有些弱,不知她是否吃不惯京城的饮食,她特意从苏广府寻南郡找了一二厨子来养在府中,若是她回去了,就有熟悉的家乡菜了。

柳安安一边看,嘴角的微笑就没有消失过。

这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内容,却偏偏让她看得十分暖心。

她已经就要一直留在京中了,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去闻府,去吃一下老夫人专门为她准备的厨子做的美食?

还有是不是要谢过,闻二夫人。专门为了她,入寺食素足足一个月。

还有家中的小辈。

小辈,岂不就是她的兄弟姐妹吗?

哦对了,之前她们说过,闻家只有儿郎,闻萍儿一个养女。等闻萍儿出嫁,家中就没有姊妹。

都是兄弟的话,她是不是也要提前准备一些礼物了?

马上就是除夕,过年的时候,她要不要提前准备?

越这么想,柳安安越认真。

去了库房转了圈,然后有些茫然又回来了。

她其实对家中的小辈都不认识。

闻元帅和闻夫人只有两个亲子,一个闻君和一个她,其他的都是堂兄堂弟,没有人提及过,她都不认识,自然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让他们喜欢。

柳安安索性修书一封,送给了宸王府世子。

褚轩和闻君和是多年好友。宸王府与闻家关系那么好,自然该是知道的。

褚轩这段时间都快要忙到头掉,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和白庭两个人趴在通铺上等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宫人捧了一封信,敲了休息所。

“宸王世子殿下,柳美人的信。”

宫人还一板一眼的说道:“美人不知道世子殿下在宫中,让宫女送信到了宸王府上去,王爷吩咐送来给世子,还请世子阅览。”

柳美人?

褚轩立马跳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不就是闻卿安,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吗?!

不,现在是他的小嫂嫂。

而且瞧着这个模样,指不定哪天这个小嫂嫂,就直接变成嫂嫂了 。

白庭也累得够呛。

他作为天子近臣,很多事情都是他经手,来回在宫中和暗司行动,一双腿跑得快不是他的了,如今趴在床上都不想动。

“柳美人给你送信,你敢拆开?”

褚轩还真不太敢。

他这不过是当初嘴瓢,当着柳美人的面说了他的未婚妻是闻卿安。她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那么这样,岂不是他当着人家的面……

主要是,人家现在是他的嫂嫂。

褚轩都不敢拆开这封信,是不是他小嫂嫂请他去死一死。

褚轩也不敢不拆,叹了口气,无奈至极。

他是不是该赶紧找个姑娘订个婚,告诉他那暴君堂兄,他对小嫂嫂当真没有什么想法。

就算有,在知道她的身份的那一刻,也被暴君堂兄的一个眼神碾碎成渣渣,风一吹渣渣都不留了。

拆开信来,短短的一封信中,先是感谢曾经相遇几次的帮助,然后直接问到他是否熟悉闻家人,尤其是闻家的儿郎们。

褚轩松了口气,同时也忍不住,心中多了一份惆怅。

啧,人家写信来,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堂兄弟们有什么喜好。

白庭还伸着脖子看。

“世子,柳美人给你写了什么?”

褚轩嘴皮子比脑子快:“写了情信。”

白庭表情一凝:“……世子殿下,下官劝世子说话前过过脑。”

褚轩说完话立即后悔了,但是想到这里就他和白庭二人,也嘴硬道:“是兄弟就要相信我。”

白庭:“……是兄弟我会给你收尸的。”

褚轩脸都绿了。

褚轩回了一封信,信里把他熟悉的那几个兄弟的喜好,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然后也没有多说多余的话,在最后,请了嫂嫂安。

就这样吧,反正指腹为婚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宸王府和闻家,一没婚书二没信物,就当不存在吧。

褚轩封了信,吐出一口浊气。

忙完了,就要去找默大哥好好喝杯酒。

这封信成了及时雨。

家中全是儿郎们,年纪大的二十许,年纪小的十来岁,大都是她的兄长,弟弟少,年岁也相当。

她没想到的是,居然都没有成亲,没有一个嫂嫂。

柳安安就着褚轩的这封信,想法子一一给选了新年的礼物。

再加上老夫人的,二夫人的,足足凑了一车的礼。

柳安安也有两分心虚,她给的,都是褚余给她的。

这算是借花献佛吗?

说来,这种礼物送去给闻家,要怎么给褚余交代呢?

褚余这边还真不用她交代。他一早就知道柳安安在忙着给闻家姚家准备礼物,还嘱咐了底下人都配合着,多放了一份进去。

外嫁女准备的礼物是外嫁女的,他这个孙女婿准备的,又是一份。

褚余难得,让人开箱取了一副字画装进给姚家的礼物中。

啧,姚太傅这边,以后还得继续让着了。

提前讨好讨好,说不定来日能免去一些麻烦事。

一晃就是腊月二十九。

第二天就是除夕,过了除夕就是新春,一年到头,一年起始.

柳安安悄悄派人将两车的贺礼,分别和姚家闻家送了去。为了掩人耳目,柳安安还同时遣了不少车,一并给这些天一直在操劳国务的朝臣们家中送去了贺礼。

除夕日。

柳安安换了新裙,等待着和褚余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大白天的,宫中处处张灯结彩,来往宫人们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今日过后,宫人们会三班倒,每个人都有两三天的休息时间。

而城中也都开了市,一年到头,在年节直到正月十五之间,会暂时取消宵禁,准许商贾开铺,行人夜游。处处都有了年节的热闹气氛。

朝中的忙碌,在这两天终于有所减缓。

从北方传来的消息中,大雪所导致的受灾已经在一一恢复中,流民得以安顿,那些暴民在官府之下,四散而逃地,当场投降地,还有些则痛哭流涕地。

大部分的乱事已经平定,闻君和也快要回来了。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一面走。

柳安安穿着红色的袄裙,白袄绣着红鸾,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围脖,打扮的又喜庆又可爱。

郡青叹了口气,来给她头上插上一根玉簪。

“美人喜欢这么简单的,奴婢也不拦着,但是往后美人可记得,要雍容华贵。”

柳安安重复了一下:“雍容华贵……”

她笑着摆手。

“这个词和我不配。”

郡青陪在主子身边,陛下的心思她大概能揣摩到一点。

自己这位主子,以后何止雍容华贵,在大场合下,就该有国母风范才是。

奈何主子还不够成熟。

除夕家宴,柳安安这一次还蛮期待地。

上一次的千秋节被意外打断,这一次的除夕,一定要好好补上。

柳安安坐在殿内等候着宫人传唤。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侍人匆匆从殿外一路疾行而来,跪在地上,语气慌张:“禀美人!陛下吩咐了,让美人先用膳,今日的除夕宴……取消了。”

柳安安心中猛地一跳。

她不由想到了上一次千秋节的意外。

她咬紧了唇。

“……发生了什么事。”

侍人半响才低语道:“回禀美人……平西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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