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就这么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在井中看见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相信倒栽葱进了这口井里他还能活着出来。超子非常后悔自己非要去拉那根链子,事实上所有人都在后悔。
这支由组织提供的援军至此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有人怀疑他们的能力,就单兵素质而言,这五个人恐怕都能凌驾在超子之上,可这就是命,死的就是那些强者,活着的人们则需要怀着一开始来的目的继续寻找。
古井边,查文斌手里撒着大把的纸钱,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送别了。月光下,纷乱的元宝随着山风飘飘荡荡,也不知道有多少最后是真的能落到老刀的袋里。
“一路走好,老刀,到了那一头替我跟你那些兄弟赔个不是。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白白送了性命。”其他人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悲伤,这一趟算是最为波折的一趟,一开始就充满了死亡。
“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就上对面那座主峰。”查文斌说完,便钻进了帐篷里。
今晚没了老刀,站岗的人就落到他们自己头上了。卓雄负责下半夜的岗哨,他也在想着老刀,这个人一看就是经历过炮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边界走过来的人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他也想不明白,仰天叹了口气,天空中那轮明月在山峰的正上头。
“好圆的月亮啊!”卓雄感叹道。
他有点想家了,可是却没有家可以想,他是一个不知道家在哪里的人,是一个孤儿。在地上鼓捣了半天,卓雄干脆躺在了草地上,这周边有温泉,地上暖和得很,就那样用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高原的夜空。
一小时后,他再次把头偏向了主峰,这时卓雄猛地发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事实,这个月亮还停在山峰的正上头,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一小时内,月亮并没有移动过。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决定再等等看,于是就盯着那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除了偶尔有几朵云穿过,那轮金黄色的明月似乎根本就没有动的兴趣,只是懒洋洋地照着那座主峰的山顶,把洁白的月光洒在它的身上。
卓雄赶紧钻进了查文斌的帐篷里,把他摇醒道:“文斌哥,你快出来看看,这儿的月亮有些不对劲。”
查文斌这些天也有点累了,便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那月亮没动过,一直停在那儿没动过,我虽不懂天文,但也知道月亮和太阳一样都是有起有落的,怎么会一直停在那儿不动?”
“瞎子啊,大半夜的,你吵吵啥啊,让你放哨,没让你进来吵吵。”超子翻了个身,有些不满地说道。
“行,我出去看看。”查文斌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嘟囔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不对劲。刚才老刀跳井的时候那月亮就在那儿,怎么现在还在,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月亮这么圆。”
“今天是农历三十。”不知何时,老王也起来了。
“老王,你怎么也起来了?”查文斌说道,然后自顾自地嘀咕道,“农历三十……三十……不对啊,老王,你记错了吧,三十怎么会有满月呢?”
查文斌正准备算算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就听见卓雄喊道:“文斌哥,小心!”紧接着一个黑影猛地朝查文斌扑过来,两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就在查文斌刚才站的那个位置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弹坑。
月光下,老王的脸有些惨白,又有些扭曲,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对准查文斌。
“你疯了吗!”卓雄朝着老王怒吼道。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老王那冰冷的眼神和端起来的瞄准自己的枪口,那种眼神是要杀人的眼神。
突然老王一声闷哼,身子歪歪扭扭地瘫软到了地上,他的身后超子正在骂道:“就知道你个老不死的不可能回心转意,文斌哥,我把他丢到井里去陪老刀。”说着,他就去搬老王的身子。原来是超子被卓雄吵醒了之后也想跟出来看稀奇,却发现老王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端着枪站在跟前,一枪过后,超子摸了上去,一记手刀劈晕了这老头。
查文斌爬起身来说道:“超子,你给我放开他,老王不会这么干的,肯定有什么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这老小子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眼看着地方就要到了,就想干掉我们呗。”超子骂骂咧咧地拖着老王肥重的身子,发现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重,便喊道,“横肉脸,横肉脸,你给我起来帮忙!”
“算了,超子,先等他醒了再看他怎么说吧,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卓雄劝道。
“行,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这样相信他,下一次就不知道他该会要谁的命了,我去拿绳子捆着他。”说完,超子便走向另外一个帐篷,他们的物资多半都囤积在那儿,那个帐篷里睡着的是横肉脸、老王和向导哲罗三人。
超子拨开帐篷之后双手立马向上一举,嘴里说道:“兄弟,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别跟哥瞎闹,这枪会走火的。”一边说他还一边往后再慢慢退。
卓雄和查文斌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跑过去一看,超子的脑门上正顶着一杆猎枪慢慢再往后退,猎枪的主人哲罗也似乎跟老王一样,脸色惨白,表情有些扭曲。
“哲罗!把枪放下!”查文斌有些恼火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两个看起来最老实的人今晚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人。
突然,卓雄喉咙里“呼”的一声吼,然后手腕一抖,一块鸡蛋大的石头飞了出去,准确地打在了哲罗的手背上。超子立刻抓住枪管往上一抬,“砰”!一阵青烟闪过,枪响了,子弹擦着超子的头皮飞了过去。
“妈的,敢打你超爷!”超子抬起一脚飞踹到哲罗的胸口,哲罗几乎是倒飞着进了帐篷,“哐”的一声,帐篷便被砸倒了,同时他也昏迷了过去。
超子走过去,一把抓住哲罗的腿拖到了老王身边,然后又气呼呼地掀开那个被砸倒的帐篷骂道:“就你还睡,跟个猪一样,外面都造反了你还睡得着!”他这话显然是在骂横肉脸的,可是当他掀开那顶帐篷的时候,哪里还有横肉脸的人,他不见了!
“人呢?文斌哥,大山兄弟不见了。”超子喊道。
卓雄和查文斌赶紧摸过去一看,东西都还在,就是人不见了。查文斌把手伸进横肉脸的睡袋,里面还是热的。
查文斌对他们两个说道:“看来刚走没一会儿,睡袋还是热的。”
“现在怎么办?”超子一时间没了主意,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向山下冲去。
“是他!”几人赶紧追了过去,山的这面是通向中间的主峰的,大晚上的,他们发现仅仅是一眨眼,对方就消失在了可见的视野中。
“不对劲儿了,赶紧看看老王他们。”查文斌也不去管那个人是不是横肉脸了,赶紧扶起地上的老王,翻开眼皮一看,眼神暗淡无光。
“中邪了,超子,你赶紧帮我把家伙拿来。卓雄,先把哲罗看好,万一醒了,怕控制不住。”
他们两人分别行动开来,一人去拿乾坤袋,一人去拿绳子。不一会儿,超子回来了,卓雄也回来了,同时卓雄还带了两个小纸人递给了查文斌。
“在他们帐篷里发现的,分别写着老王和哲罗的名字。”卓雄说道。
查文斌接过小纸人一看,背后还分别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小纸人的头顶各扎了一根绣花针,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蛊术!”
查文斌将手放到老王的头皮上慢慢摸搜着,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其中的门道,手指触摸到了一根尖尖的物体,手指一发力,一根十厘米左右长的银针就从老王的头顶上拔了出来,然后,他在哲罗的头顶也发现了一根银针。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些东西,超子的世界突然乱了,竟然有人摸到他们的帐篷里用了这些下三烂的手段,而他和卓雄分别站了上下夜的岗哨居然不知道。
“先别管怎么回事,救他们两个要紧。”查文斌把手伸进八卦袋里就准备去拿家伙。突然他的手停止了,脸色开始非常不好看起来,半晌才说道,“月亮轮不见了。”
话说这日月双轮放在一起就会让查文斌想起那墓里发生的一幕,所以他就把太阳轮带在身上,把月亮轮放在包里,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不见了!
头顶那轮金黄色的明月始终悬挂在昆仑主峰山顶,这多少让查文斌觉得两者之间隐约有点什么关系,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救人!
这种蛊术也就是俗称的扎小人,最早都是用来诅咒或者谋财害命的,算是下三烂的手段,但它还有一个更加深奥的用处就是控制人的神志,这就得需要一定的本事了。
先得把人的主魂给引出来,然后用这个写上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字条子作为附体,其实这是一个假身体,会让主魂误认为这是他的躯壳,但是往往附体的时间不会太长,便用银针封住天顶穴的方式加以延长。这么做虽然能使得控制神志的时间变得更久,但是对人的伤害也往往更大,如果不能及时发现,主魂便回不到真正的主体,因为它已经被银针迷糊住了,不久后这个人便会因为丢了魂儿而死去。
要破这个邪术,就得先破那纸人,别看它普普通通,只是用白纸剪了个人形,其实人真正的魂魄就在上面,所以在魂魄被引出来之前,这张字条还不能受到任何损坏,要是破了或是折了,都会对真正的肉身造成类似的影响。在过去,有人就专门用这种法子整人,最常见的便是扎针,被扎的那个人往往突然就觉得自己疼痛难忍,犹如万箭穿心,最终被活活折磨死。
查文斌虽然自己从来不弄这种东西,但也知道这门邪术的厉害,所以便小心翼翼地把那对纸人放在两人的身边,然后取出黑狗血一袋、香烛若干。
把凝结成块的黑狗血用容器装着,放到温泉里融开,然后蘸到小纸人的印堂上,再用一根细细的线系在小纸人身上的银针上,另外一头则分别系在两人的左手中指上。
查文斌让他们两人分别扶着哲罗和老王,让他们的手可以微微抬高一些,然后用七星剑轻轻在二人中指上抹过,瞬间血就流了出来。这血的颜色比较黑,有点像瘀血的感觉。
查文斌又点了一根香,在两人的伤口下方慢慢地熏,一直到半炷香点完,流出来的血才恢复到那种正常的殷红色。
他小心翼翼地把线头慢慢移动到伤口的位置,然后说道:“用力挤下他们的手指。”
超子和卓雄分别照做,片刻之后,一团血滴便挂在了线头上。
“好了,文斌哥,然后呢?”超子问道。
查文斌取出辟邪铃来,同时他的手中还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根羽毛,颜色煞是好看。这是在公鸡的尾巴上找到的最长的那根羽毛,俗称凤尾毛,必须是从非常雄壮的大公鸡身上拔下来的。
这鸡毛可不是拿来好看的,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作用,那就是拿来做扇子的。这不,查文斌已经开始一手拿着辟邪铃在那儿摇着,另外一只手则拿着鸡尾毛对着绳子上的两滴血不停地来回扇着。
这血挂在绳子上,每每都觉得它立马就要落地了,血滴走到哪儿,那绳子便坠到哪儿,摇摇晃晃的。查文斌的额头上满是汗,生怕一不当心这血就掉了下来。
终于,当两滴血同时到达小纸人的上方时,查文斌猛地一弹那两根线。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这一刻仿佛时间慢了好多好多,两滴血液随着一声轻微的弦声过后,分别腾空而起,然后再飞速坠落,“啪”的一声,两个纸人的印堂上又多加了一个红点点。
当人血和那黑狗血完全融合的时候,查文斌快速地拔掉了插在纸人身上的两枚银针,然后七星剑往地上一探,再一挑,两片纸人一跃而起。
双指擦着闪亮的剑身而过,大喊一声:“破!”“轰”的一声,两张纸人瞬间在飞舞的空中化作了两团火焰,查文斌再把身上的道袍往地上一扔,天空中的火球落地即灭。
说来也怪,这两张用白纸剪成的纸人,落到道袍上依稀还可以分辨出人形来,只是已经成了焦炭状。
他赶紧又拿出两只小碗,用那凤尾毛把两团灰烬分别小心地各自扫进碗里,一点都不剩下,然后用水倒进碗里,成了一碗黑乎乎的汤,递给超子和卓雄说道:“喂他们两个喝下去,别搞错了,超子,你那碗是老王的。卓雄,你那碗是哲罗的。”
被灌下汤水后不久,两人就开始吐了起来,不停地吐,一直到后来连胆汁都出来的时候,两人才醒了过来。给他们两人擦了脸,老王只喊肚子好饿,又吃了些干粮过后才逐渐缓过劲来。
看着营地里的一片狼藉,老王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超子有点儿带着气地说
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连文斌哥都想杀,我们就是打算把你救过来,然后再把你丢进井里陪老刀,好让你死个明白,几次三番的,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老王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转过头看查文斌,超子又接着骂道,“还有你个兔崽子,拿着猎枪顶在你超爷脑门子上,一并丢井里去!”越说他心里越来气,真打算去拎哲罗的衣领子了。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消停点儿!”查文斌是很少发火的,这一次他是真的火了,然后对老王和哲罗说道,“刚才出事了,我先问你,大山呢,去哪里了?”
老王说道:“大山,他不是在帐篷里吗?我就记得我睡着了,然后再次醒来就在这儿了,胃里难受得慌,可能是睡觉前那块牛肉干吃坏了。”
“是的,我也觉得恶心。”哲罗在一旁说道。
“什么牛肉干?”查文斌问道。
“睡觉前,大山曾经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块牛肉干。怎么,他出事了吗?”老王紧张地问道。
查文斌也没回答,随手捡了根小棍子在老王刚才的呕吐物里拨弄了起来,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过来。超子替他打着灯。没一会儿,查文斌从那些被胃液包裹着的食物残渣里找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很小,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
查文斌指着那东西问老王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王摇摇头,他有点儿想阻止查文斌继续说了,因为他知道这八成不是好东西。
“这是猫的眼睛晒干的,而且是黑猫,你们吃的根本不是什么牛肉干,而是猫肉干才对,这东西就是裹在肉里面的馅。”
“哇……”老王和哲罗立马又开始吐了,超子有些乐得合不拢嘴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吐完之后,老王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喊道:“大山呢,大山呢?”
“走了。”查文斌指着对面那轮明月说道,“去那儿了。”
“怎么回事?怪不得我在睡觉的时候觉得脑袋曾经有一种被针扎了一下的感觉,原来是这小子搞的鬼,真看不出来啊。”老王看着查文斌给他的银针说道。
查文斌把那两枚银针收了起来:“不确定是他,我从来没有看出来他会使用这些东西,如果他心中有邪念,当初又怎么会压得住那招魂幡。如果真是他,那么他也太可怕了。人能伪装,也可以易容,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永远伪装不了的,他的眼神比昆仑山上的雪水还要干净,我怎么都不会相信是他干的。”
超子说道:“不是他是谁?刚才鬼鬼祟祟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还偷了你的月亮轮。”
“我宁可相信不是他,即使我手里的东西跟那个东西一对,他拿走了其中一个也没用。不排除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先对大山下了手,我不会相信这件重要的事情,老王的组织只派这么五个人跟着我们,以后都小心点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老王,你们先去休息,那屋子塌了,就睡老刀睡的那帐篷,虽然人不在了,但他是自己人,不会来害你们的。”说着,查文斌便一头钻进了帐篷里。
第二天,大约是等到天快要亮的时候,这些家伙都起床了,说是起床,其实夜里哪里又能休息好。
解释,怎么解释?月亮一直挂在那儿,只是天要亮了,它比夜里要显得稍稍暗淡一些罢了。
一排人,除了守夜的卓雄被查文斌强行安排进去多睡一会儿,其他的都坐在草地上看着这永远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现象。
众所周知,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绕着太阳转,地球同时还在公转。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所以每天才会有日升日落,有四季分明,有白天黑夜,月亮才会有阴晴圆缺。这是古人便已经知道的道理,是自然赋予的不可逆的规律,如今这个规律就这样被打破了。
查文斌在等,他在等日出,他想看看这月亮到底是从哪里落下去的。
老王说,这可能是因为某种角度的关系,带来的视觉差异,比如位置和光线,他认为大自然给人带来的震撼总是那么多。
但是查文斌却否认了这个推断,他说今天是农历二十几的日子,这里却如同十五一般,月亮是那样圆,即使是视觉的问题让人产生了月亮没有在移动的错觉,但是这月亮即使有也只能是一轮月牙罢了,哪里会来满月?
这个一时难解的问题,似乎在一段时间后,就给出了一个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回答。
大约是在一小时之后,月亮的轮廓开始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因为一直盯着看,所以查文斌和老王都觉察到了,这就好比从黄色开始变成了淡黄色,然后开始成为了白色的变换。与此同时,它的背后有一个更大的东西开始出现了,光照也越来越强,以至于到最后,后面那个东西完全取代了月亮,阳光开始洒到了每一座山峰,也开始让他们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太阳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
“文斌,是我眼花了吗?”老王有些愕然地问道。
查文斌也完全蒙了:“如果你花眼了,我想我们可能都眼花了,确实很不可思议。”
何止是不可以思议啊,在今天看到这个景象之前,他们和所有人一样都是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从这个山头起来,到那个山头落下,如今一切都被颠覆了。
别说以前了,就是昨天,在他们还没登上这山顶之前,查文斌还亲眼看见太阳在西边落下了,现在一切都变了,太阳在这里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它所在的位置就是月亮悬挂的位置,昆仑主峰的绝顶!
“有一个办法。”查文斌转头看向超子,“现在只需要派一个人下到山的那一面,也就是我们昨天上来的那条路上,刚过云层的位置等着,看看太阳会不会从我们站着的这个山冈运动到那边落下。”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论证办法,如果超子看见了太阳从山冈升起,并且按照平时的模样落山,那就证明极有可能真的是某种视觉带来的错误。如果超子没有看见太阳,那就证明它真的是一直没有动,当然还有第三种说法:“如果你看见了它在动,但是我们看见它没动,还剩下另外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这里根本有两个太阳或者月亮,一个会动但是我们看不见,我们能看见的只是那个不会动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和封渊一样,是由幻觉或者根本是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就像老刀之前曾经说的,这里用航拍都拍不出照片,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超子问道。
“不存在的,本来据说昆仑就有一座地狱之门,是通向无边地狱的,如果这个传说也是真的,那么我想我们八成已经进来了。很有可能在经过那几个柱子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不过超子,我已经没有时间让你去论证了,看样子有人恐怕先动手了,咱们得马上上山!”查文斌立刻把卓雄叫醒,收拾了地上的东西,然后准备朝着对面的主峰进发。
如果昨晚是大山搞的鬼,那么他经过一夜的行程,起码这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对面的半山腰了,所以他们已经落后了将近六小时,人多意味着距离被拉长的可能性更大。
这就需要他们一下再一上,虽然往里边走,没有云雾,也没有积雪,温度还控制在一个让人舒服的状况,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走在火锅的里面了,四周的山壁里可都是滚滚的岩浆,天晓得这些脆弱的山体何时会崩裂,因为老王已经发现了越来越多之前有岩浆流过形成的火山石了。
有的地方还在外面冒着烟,那是内部剧烈燃烧形成的,这下山果真比从外面上来要简单得多,有植物和藤条让他们拉手,没有积雪就不会打滑,他们发现了昨晚大山留下的痕迹:那些被踩倒的植被和因为拉扯而形成的断口,他们还发现了衣服被荆棘划破留下来的布条,这布条跟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样,这是组织统一提供的,除了他们和已经死去的那批人,只有大山有了。
查文斌为了保护大山,同时也为了稳定军心,要求他们在没有和大山本人对质之前,都不要随意猜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大山会出卖他们。
山势渐渐平缓,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的痕迹。大量的石头被从半山腰滚到了山脚,这些石头大多数都是形状比较规整的,散落在这里,像是一个荒废的取石场。
也有整块的壁画,但很粗糙,有的就是用普通的石头刻画的,讲究一点的也不过是用朱砂一类,但大多数都已经分辨不清,看样子时间是非常久远的了。
唯一能让他们感觉到还有些熟悉的,就是那些虫鸟文,也就是羌族文字,但是和羌族文字不同的是,这些文字显得更加古老和烦琐,对比下来,《如意册》倒算是简体版了,这也间接地说明了,这个地方的历史更加靠前。
只可惜,这不是一场考古的活动,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现在地点也基本锁定,抬头看着这座大山,和山顶上刺眼的太阳,只要登顶,很多疑问大概都会被揭晓。
历史永远是这样,只会留下痕迹,带给后人的只能是推测和尽可能的还原。查文斌摸着手中的太阳轮,他仿佛觉得有一样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他,这是一种归属感,来自历史的归属感。
“上山,如果天黑前我们没有登顶,就不要摸黑,现在人数我们占优,对方还摸不清底,就索性找个隐蔽的地方过一夜,我想既然日月双轮是一对,他拿走了其中一个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只要我们不乱了阵脚,就不怕他不会主动出现。”
这山比他们想象中可要好走得多,因为这儿有台阶,整齐划一的长条石被铺在地上,就像山东的泰山那般,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向山顶。
拾级而上,考验的便是一个腿力,事实也是这样,看似简单有台阶,其实动起来反而更累了。
没有人数过这里究竟有多少台阶,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修建这样庞大的工程的。总之,他们在天黑之前确实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只走到一半,月亮便开始出来了。
他们在附近的草丛边找了个地方临时住下,这一晚,是不可以睡觉的,查文斌用线布下了各种警报,小铜铃甚至挂满了周围可以挂的树木藤条,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收到报告。
超子和卓雄拿着上膛的枪巡视着,以防从任何一个方向可能出现的危险。查文斌也没有闲着,他和哲罗设计了简单的陷阱,那种猎人用来套野兽的套子。哲罗很是擅长这个。
昆仑一脉,龙气冲天,任何鬼魂都在这里生存不了,所以他压根没有设防那类东西,要防的到最后终究是人,人心比鬼要可怕不知多少倍。
查文斌不想让他的任何一个朋友受伤害,也想把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地带出去,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忽然间,查文斌从包里抓出一把元宝来,往山下一撒,说道:“老刀,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们的吗?如果你泉下有知,我希望你能作最后一次的努力,帮我过了这一劫!”
今天夜里,草木皆兵,身体和思想的双重疲劳考验着每一个人,就连向导哲罗都不得不拿着猎枪蹲在查文斌身边四处瞄准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枪口到底会对准谁。
日月交替是时空变幻的旋律,一轮明月再次登上峰顶,给人一种非常近的距离。若不是这紧张的气氛,查文斌倒真有几分赏月的冲动。
人都说登的山越高,离天就越近,这会儿看起来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似乎这里真的离天很近。
若是站在山顶是否能摸到天?查文斌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
突然间整个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分辨不出脚下的泥土,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黑了。就在这一刹那,查文斌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痛,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了进去。他痛苦地蹲下身子,那种痛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
黄豆大的汗珠在他的额头滚滚而下。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因为实在太黑了。痛得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了。一切就是如此突然。
老王摸着下巴,看着刚才还明亮照耀大地的月亮一眨眼就不见了,说道:“咦,文斌,你看,这月亮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查文斌痛得压根就没听见,老王又补充道:“文斌,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突然哲罗惊悚地叫了起来,超子连忙喊道:“怎么了?”
“呃,是文斌哥,吓死我了,你干吗把我的腿抓得这么紧啊?”哲罗的手摸到了颤抖的查文斌的手背,抖动得很厉害。
查文斌没有说话,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哲罗的小腿。这仿佛就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他不想再放手了。
意识到有些不妙的超子立马过来了,打开射灯一看,查文斌的脸色已经和白纸差不多了,五官完全扭曲到了一起,他也有些吓坏了,心想该不是得了啥急病了吧,这里可是真正的荒郊野外,什么医疗设施都找不到的。
“关……
关灯……”查文斌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超子立马明白了,一片黑暗之中这里点着灯岂不是举着高音喇叭告诉别人自己就戳在这里等你来。
超子立马掐掉光线,扶着查文斌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查文斌只能用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身体来告诉他,自己的情况很不乐观。
老王有些急了:“可能是心绞痛,这真要命了,高原地带因为血压会变动,我估计文斌八成是心脏病犯了,这得赶紧送医院啊,不然真要出人命的!”
“这上哪儿找医院啊,方圆几百里连个人家都没的地儿,就算现在立刻下山,就算我们命大能出山谷,那也得是几天之后了,哪里还来得及啊。”超子的话里都带着一些哭腔了,因为查文斌的呼吸频率开始越来越快,因为疼痛导致的肌肉阵挛让他的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
“文斌哥,你挺住,我给你找药,我给你找药。”超子把背包拉开,胡乱地在包里翻着。
突然间查文斌抓住哲罗小腿的手一松,身体也随之停止了颤抖,脖子也歪到一边。
老王有些不敢相信地把手指缓缓放到查文斌的鼻孔下方。“啊!”他的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顿时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嘴里说道:“没了。”
“别给我胡扯!”超子虽然嘴里还在骂,但是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因为查文斌确实已经停止了呼吸。
超子打开了灯,查文斌的眼睛瞪得好大,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让他最后的样子并不是那么好看,甚至还有些狰狞。这是因为刚刚死亡,他的肌肉还没有完全放松。
心肺复苏对于现在的查文斌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可能谁都不会想到最后这位道士竟然死于心脏病!老王不愿意相信,超子更加不愿意相信,就连哲罗都要哭了。
超子拼命地按着查文斌的胸口,他心里一直在祈祷出现奇迹吧,出现奇迹吧。因为查文斌是一个无数次从死亡边缘走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别动了,让他安静地走吧。”说话的是卓雄,他一直默默地站在超子的背后看着他反复做着那个已经没用的动作。
超子自然没有理会,他的性格老王知道,所以老王站起身来拍拍卓雄的肩膀道:“我劝不管用,你劝吧。”
“超子,让文斌哥安静地走,听到了没?”卓雄的语气已经有些强硬了。
见超子还不停手,卓雄一把扣住超子的肩膀想把他拉回来,可是超子却一拳狠狠地砸到了卓雄的身上,嘴里还骂道:“滚!”
“有种你再说一遍!”卓雄的语气已经有些冷冰冰了。
“我让你滚,你们都给我滚!”超子这牛脾气一上来,谁能拉得住?
卓雄平时对他向来都是比较客气的,大小问题只要不出原则,基本不会发表意见,因为有查文斌在。眼下一个死了,一个即将崩溃,所以这回他发飙了。卓雄抬起自己的肘关节狠狠地砸在了超子的背上,把超子砸得往地上一趴。
忍着背后的剧痛,超子发了疯似的爬了起来,大叫着冲向卓雄,两人顺势扭打在了一起。本来就是同一个部队同一个兵种,这两人打起来那真是难解难分,老王和哲罗站在边上根本也没法拉啊。
一开始是超子凭着一股怒气占了上风,渐渐地两人开始你一拳我一脚地陷入了互虐战,或许卓雄也想让超子发泄,或许他是想把超子打醒。
打到后来,也不知是谁先拔出了明晃晃的匕首,两人开始刀剑相见了。
见打到这个份上,老王知道自己再不管就又得多一条人命了。他拿起哲罗手里的猎枪朝天放了一枪,骂道:“你们两个是想把他吵活过来,再气死他一次吗?”
“嘿嘿……嘿嘿……”一阵笑声从上面传来,留着鼻血的超子和擦拭嘴角裂口的卓雄同时都停手了,他们不是因为老王的枪声,而是这阵冷笑。
“大山?”“横肉脸?”卓雄和超子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
老王端着枪正准备转身,突然背后吹来一阵风,老王只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地。
出手太快了,快到连超子几乎都没看清楚他是怎样办到的,一座山一般高大的男子站在他们跟前,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你个王八蛋,亏我们待你不薄!”超子这正在气头上呢,见大山出现,提着匕首就冲了上去。
论真正的战斗力,他和横肉脸大山又岂是一个级别的?加上刚才的一番内战早就消耗了大量力气,只是凭借一股子冲劲,没一会儿就被大山抓住了衣服领子狠狠举过了头顶然后再砸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超子立刻晕了过去。横肉脸转过身去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哲罗,哲罗哪里敢看这座杀神,恨不得立刻跳下山崖去,转身便想跑,可他低估了横肉脸的爆发力。这座人肉坦克现在不仅力大无穷,而且速度也是同样惊人,只追上去三两步,一记手刀便砸倒了哲罗。
现在他的对手只有卓雄了,这个曾经可能是唯一的亲人的人。横肉脸依旧是“嘿嘿”笑着,但是他似乎不着急动手,只是在那儿看着,颇有点猫玩耗子的感觉。
卓雄呢?他慢慢蹲下身子去,用手轻轻抹住查文斌的眼睛,离开时,原本瞪大的双眼终于合上了。
“文斌哥,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接着,卓雄的手伸进了查文斌的胸口,但是他不像何超子一样是去给他做心肺复苏的,而是从他的胸口抽出了一件东西,那个东西被他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这东西赫然便是太阳轮!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他开始走向了横肉脸,他这是在准备最后的战斗吗?可是横肉脸依旧在“嘿嘿”笑着,他似乎对这位“亲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是卓雄动了。
他走到横肉脸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在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片,看着横肉脸那笑得天真无邪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你就留在这里陪着他们吧。”
然后,他猛地拔出了小纸人头上的那根针,横肉脸的脸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彻底变成了僵硬的腊肉一般。他噗地一口鲜血吐出来,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他倒的地方刚好对着超子的还未关掉的射灯,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头中央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你又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呢,是你的,来拿便是了,我查某人绝不会不放手。”忽然,从卓雄背后传来这么一个声音。
卓雄的身子停住了,一丝不容易让人察觉的颤抖从他的肩膀闪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
卓雄的背没有转过来,他这样说道:“好厉害,我承认我没有看出来,刚才他确实没有了魂魄的迹象。”
查文斌也不恼,就坐在地上跟朋友聊天一样说道:“你也很厉害,一路跟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发现。你说过,我们终究会有见面的时候的,但是是他活着回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间提前了。”
卓雄说道:“是的,但是被他发现了,我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何必呢,你早不该待在这个世上了,从哪里来再往哪里去不是很好吗?”查文斌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
“你们呢,不是也一样吗?为什么要说我,你们又凭什么来说我,谁不想有血有肉地活着,我等了多少年才布下这个局,又等了多少年才让他和你走到一起,我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再等了,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是啊,活着的确是一种痛苦,所以我们不会再让你活着了。”
“哈哈……”卓雄突然大笑起来,“就凭你们两个?如果是你们三人一起来,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惜啊,昆仑之巅与世隔绝,这里没有四季,没有三界,连时间都是停滞的。”
“吼”,一声龙吟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卓雄的脸瞬间凝固住了。
“确实没有三界,但是这里确是龙脉之祖,他很聪明,让那个叫老刀的人选择了用这种方式通知我,也只有驯龙者才可能借助应龙之力冲出这地狱之门。”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么说,我还是低估了他,颇有几分当年的影子啊,当年的他也一样有这般悟性。哈哈,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么就索性一起来?”
“不想再斗了,我们一个困在蕲封山下三千年,一个不生不灭不死不活在封渊之地埋了三年,还有一个在忘川河上渡了三千年。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还在,都这样不死地活着。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伟大,你还想怎样呢?”
“还想要什么?哈哈,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证明,不靠那些神的施舍,我一样可以做到永生,我先做到了,我已经证明了自己。三界轮回凭什么可以主宰一切,没错,所以我毁了神树,毁了这唯一可以来回三界的通道。也是我把这对东西从这里带出来的,今天我要把它们重新还回去,日月同辉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三界大门将会重现人间!”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查文斌问道。
“后果?这是天地间本来就该有的秩序,昆仑神话已经灭绝了五千年了,那是因为我拿走了这个。”卓雄指了指手上的日月双轮,继续说道,“蜀山神话同样消失了三千年,那也是因为我故意弄断了树枝。我本以为我这样做可以成就道家大业,却没有想到最终却招致天罚。不要以为就你们过得很苦,我也一样,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若不是这个躯壳是王族,我又怎能出得了门。”
“是的,我活着,我一直这样活着,我的三魂齐聚,七魄却尽数散去。我精通三道,却看不到自己的下一个路口会出现在哪里?”
“天命所归,我再强,也逃不过它的定数,于是我要重开三界,我要让一切回归原点。既然我逆不过天,那我自己便要做一回天!”
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那已经成为过去了,三千年,早就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再说你的道已经成功了,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你亲自挑选的人,他已经把你的道发挥到极致了,他用你的道救了一个又一个的性命,造了一个又一个福。是你创造了道,可是你却偏离了道。”
“道不是随心所欲,道乃天道、乃人道、乃鬼道。你修了三道数千年,却不如他修了短短几十载。你已经输了,纵使你是古今第一奇才,还是输了。三千年前因为你的心胸狭窄和野心毁了神树从而造就了现在的世界。好不容易,世人已经适应了这个由你改变的世界,现在你又打算重新改回去,又有多少条性命会断在你手!”
“单不说别的,日月归位,需龙族活血血祭瑶池,你就饶不过附体的这一位,他是羌族唯一的血脉了,难道你打算把这个亲手把你送上神坛的古老王族彻底除去吗?”
“你和我斗了一辈子了,到头来,照样是输给了我。何为道,我今天就告诉你,光有道却无德,你终究不过是俗人罢了!”
卓雄有些不屑地说道:“德?你们也配谈德,不一样是为了苟活而已。一个在背地里引人魂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一个用牺牲全族的代价,另外一个装模作样在那儿度人,你们就配?”
“是的,我们不配,当年我们确实是被长生这个词给诱惑住了,当年你我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子,现在看来终究都是错的。”
“你以三清聚一气,强行把地魂、天魂和命魂归于一体,以三魂分修天、鬼、人三道,三道不仅被你融为一体,而且还成功地将三魂合一。”
“我们则是一气化三清,地魂因为三尸邪念修了鬼道,天魂仰仗神树余威度了天道,保住了本体重生,却发现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原来这个世上早就有了另外一个自己,唯有命魂人道以忘川渡河一直在替我们赎罪。”
“是你开启了三界轮回之路,让他这个没有真正魂魄的人一世又一世受尽了痛苦,是你的傲慢和自大以及你那扭曲的道让他这个没有真正魂魄的人每一世都是天煞孤星。”
“查文斌不是我们,但是他却在替我们还债。我们和他有着一样的容貌,却没有一样的心,他的心只为心中那个最纯正的道而活着,而我们和你只是在为自己活着。结束吧,亲手毁了这轮盘,你已经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已经定下了新的规矩,你的道在一代又一代的变革中已经开始逐渐走向德了。”
“不可能了,即使你们今天三魂归一,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如果想要阻拦我,我便连他一起杀了。”说完,卓雄的身形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山顶蹿去,转眼便消失了。
查文斌叹了口气,摸了摸手中的七星剑道:“还是当年那把剑,也真是造化。”他的身形也随即一闪,飞速冲向了山顶,这已经超越了人的能力范畴。
原来这昆仑绝顶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潭水,形象点说,这是一个火山口形成的火山湖,跟长白山的天池倒有几分
相似,不过这里,可就比天池要更加雄伟了。
想必这儿就是世人传说的瑶池仙境了,西王母是没见到,湖中倒是多了一个巨大的女子石像,位于湖面的正中央。
那女子生得亭亭玉立,虽是石头雕刻而成,但却看得出容貌十分靓丽。在她的前方还有一块浮岛,说是浮岛,也就是一块露出水面不到一平方米的空地,孤零零地长着一棵树,这树是桃树,没有果子,但是桃花却开得十分好看。
那女子的双手向上举着,手掌呈钳状,卓雄此时就站在雕像的下方,而查文斌站在桃树下,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卓雄要做的就是将手中的日月双轮放进这位女神雕像的手中,然后纵身跃入湖中,一切便会回到原点,可查文斌已经决定不会让他这么继续了。
七星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兴奋,颤抖着发出“咝咝”声。
以剑为笔,凌空画圆,左手引诀,脚踏七星!
寒光闪过,血滴瑶池。“叮咚”一声,原本平静的湖面随即起了无比大的水晕,一圈大过一圈,突然一个巨大的金黄色身影跃然而出,查文斌的嘴角微微一笑:“这才是真正的老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