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真是赶上一个好晴天啊,但是深冬的冷依旧把昨晚下过雨的泥巴冻得硬邦邦的,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查文斌走在前头,这回身体是真的不如之前好了,走走还得停停喘个气儿,想必是身上的病还没完全好。
一向多话的超子今天也哑了嘴巴,他知道今晚恐怕要干的也不是个简单事,以查文斌的个性他不说自己便不问,扛着锄头一直跟在最后头。
到了师父的坟前,查文斌还是顿了顿,瞄了一眼那墓碑便转身过去了。等到了昨天那地儿,老远就看见地上是一片狼藉。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那招魂幡就只剩下了一个光杆杆。
“卓兄弟,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查文斌摸着那蓑衣,感慨道,“昨天要不是你俩上山,没准我就冻死在这儿了。”说着扯了一把那蓑衣,但竟然没扯动,查文斌苦笑道:“给冻上了。”那蓑衣经过雨水的浸泡,再加上晚上这一上冻,就跟棺材盖冻在一起了。
今天晚上,是铁定准备大干一场的,照明设备带得足,是两个灯笼。支上这灯笼挂在两边,在这寒夜里总算有了点点热气。查文斌又差大伙儿去周围找了些柴火。这茶叶地里不远处就是板栗林子,小树枝丫倒是多得很,不一会儿就在跟前堆了一堆。
等架好柴后,再洒上些白酒,用火折子点着,一个大火堆就生起来了。几个人本就冻得直搓手,这下都围坐起来,超子心想你该不是就想把我们带这里来烤火吧,心里憋了这么久,哪里还沉得住气,问道:“文斌哥,你这晚上究竟是要干吗?跟我说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查文斌看着一蹿一蹿的火苗,不停翻转着自己的手,说道:“刨了我闺女的坟。”
超子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瞪着眼睛说道:“你疯了?”
卓雄拉了一把他的衣角说道:“瞎咋呼啥?听文斌哥继续说。”
查文斌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没听错,后面这坟就是我闺女的,原本是我师父给我准备的,她先夭折了,便给了她。这坟下面可能还有个老坟,我得刨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不然我闺女也睡得不安生。等会儿,等把这棺材给移出来,你们就动手挖,一定要在天亮前把这事给解决掉。”
接着查文斌又把昨天的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坟地都非得动不可。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明白其中原委了,跟着查文斌这么久了,他们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点事在超子看来就不叫个事。
因为周边温度的升高,那冻土表面一层也渐渐开始融化。横肉脸试着晃动了几次那棺材,从开始的纹丝不动到有了撕裂的声音,那是因为下面的泥土已经开始剥落了,他看着查文斌等待指示。
抬头看了一眼星象,没什么特别的,查文斌说道:“动吧,轻点抬起来先搁在一旁。”
“好嘞!”横肉脸和卓雄一人抬着一头,超子搭着中间,三人一起用力,一下子就给拎起来了。这棺材真的很轻,想到里面躺着的是查文斌的女儿,每个人的步子都迈得格外小心。
棺材被放在边上不过三米远的地方,查文斌拿出一个小碗来,里面放的是油,搓上一根棉花芯,点了个长眠灯放在跟前。只要这灯不灭,坑就能一直挖,他心里默默念叨:“娃啊,爹对不住你,没给你找个好地方,你别怪爹爹。外面冷,靠那火近点儿啊。”这鼻子又酸了起来,索性扭过头去说道:“开始吧,就在这个地方挖,没碰到青砖之类的东西就别停!”
“当!”超子一镐头砸下去,就跟碰到了铁皮似的,他呸了一下说道:“冻得真够硬的,我看你还能比西藏的冻土更加难挖?”他跟卓雄两人都是在那冰天雪地里待过的,青藏高原上那些冻土,一锄头下去只会留下一个白点,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儿的秘密都永远地被埋在了地下。
三个大男人不停地抡着镐头,你一下我一下,在这么冷的夜里,身上都开始出汗了。查文斌现在干不了这体力活,只站在边上看着,警戒的任务就交给黑子了,有它在,一般什么危险都会早早被发现。
这儿毕竟不是西藏,浙西北的夜晚最冷也不会超过零下十摄氏度,这最上面的一层冻土层很快就在几人的轮番轰炸下被挖开,剩下里面的还带着丝丝热气,这是因为下面的温度是远比上面的高。
时间还有,这几人个个都是好体力,特别是横肉脸,那家伙手臂粗得跟小电线杆子似的,一把镐头舞得呼呼作响,真像是一台人肉挖土机,超子也看呆了,抽空推推卓雄小声说道:“你说这大块头到底怎么就跟你混了,还把你当个大哥的样子?”
卓雄苦笑道:“我哪知道,从蕲封山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我,挺好的一人,估摸着跟我那家族有点关系。人家既然把咱当兄弟,咱也要掏心窝子对待,他可不像你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
“你……”连卓雄都学会损人了,超子无奈地摇摇头,闷声接着干起来。一个时辰后,按照查文斌事先画好的框架,一个2米×3米的长方形大坑已经被挖下去了将近两米,翻上来的泥都是厚厚的一层黄土,查文斌把那些个泥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揉碎了摊在掌心仔细看,估摸着这坑还真的挺深,便打断说道:“你们先停停,都上来歇会儿。”
查文斌拿出已经热好的酒,一人给倒上了一碗,三个人一饮而尽,又吃了些熟食,补充体力。
“我估计这下面的坑起码得有七八米深,这么挖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把范围缩小点,打个洞下去,就跟那些土耗子一样。卓雄你一会儿跟我下去,我去村长家里借些炸药来。他儿子是村里放石炮的,家里应该有那东西,你们两个也别挖了,在这山上看着,我把这东西留在这,要是等下出现什么古怪的东西,别去理睬就是了。”吃完之后,查文斌把他那七星剑就插在了地上,又撒了些糯米,把黑子也留在了山上,自己先跟卓雄下了山。
这超子同这个闷声大块头是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的,看着他撕咬着烧鸡的那样子,早在心中给他定下了两个字:“憨子”,闲着无聊他就逗那狗玩,给它挠痒痒,身后不知不觉一个白衣少女悄然出现了……
敲开村长家的大门,村长披着老棉袄出来一看是查道士,便要迎他进去坐会儿。查文斌也不跟他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村长倒也爽快,叫醒了大儿子,给查文斌装了十公斤炸药,这虽然是那种黑炸药,但威力可不小,平时是拿去炸石块用的。
“文斌啊,你这半夜里要这玩意儿干吗使啊?”村长对于一个道士要炸药还是有些疑问的,在那个年代炸药管制得还不是十分严格,但这东西破坏力还是很强的,村长不放心,便问了这么一句。
查文斌笑笑道:“叔啊,你们家不是要造房子吗?回头我给您看个好风水。”
村长也是个聪明人,就没再追问,顺着查文斌的话道:“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谁不知道你文斌的本事啊。拿去吧,不够了再来拿。”
送走了查文斌,这村长还在乐呵呢,这查文斌从来都只给死人做法事,给人看阴宅,唯独不看阳宅,这是为什么?因为查文斌曾经对求他看阳宅的人说过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由天,活人就自然有活人本来该有的路子,去改了反而有违常道。”他这可和现在流行的那些风水大师不同,那些家伙都指着看风水赚钱呢。
炸药由卓雄拿着,查文斌没有直接去坟山,而是转到了村东头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一贼头贼脑的汉子,见来人是查文斌,也没什么好声气,问道:“你来做什么?”
“那事做多了,我来替你去去晦气!”这开门的汉子叫二虎,三十多岁的光棍一个,吃喝嫖赌样样来,改革开放那会儿就开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干什么呢?土耗子!
啥叫土耗子?说白了就是盗墓的,这小子常年跟古墓打交道,浑身上下一股子死人味,若不是有事,查文斌还真懒得搭理他。
二虎听那话就要关门,被查文斌一把抵住门。查文斌使了个眼色,卓雄放下炸药,一个箭步上前,顺势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就那么一用力二虎那小身板已经被凌空提起了。
对这种人,就得来狠的!查文斌不客气地说道:“把你那铲子借我使使!”
已经被卓雄放下来的二虎看着这二人,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还是丢了一句:“你要那玩意儿干吗?难道……”
查文斌黑着脸说道:“别废话,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卓雄作势就要上前,二虎哪里还敢咧咧,赶紧回屋里取了个铁棒出来,递给查文斌,觍着脸说道:“哥,您尽管拿去使。”
查文斌没多说一句话,拿起那东西,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每逢初一、十五就吃素,十二点准时在屋后烧些纸钱,那样或许会活得久点。”二虎呆呆地立在那儿,昨晚上还开荤了呢!
这拿去的东西,不少朋友都已经猜到了,没错,就是洛阳铲!自从那个闻名天下的土耗子李鸭子发明了这玩意,那些埋在地下的千年古墓从此便再也别想安宁了。
拿着这两样东西,两人重新回到墓地,超子老远就喊道:“妈的,你们可总算回来了,这儿真闹鬼啊,要不是我俩胆子大,估计都得给吓死。”
“怎么了?”卓雄笑着问道,这小子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们看!”超子把手掌一摊开,里面两张黄纸折成了铜钱的样子,“刚才你们走后不久,有个女的就出现了。黑子一直在那叫唤,我还打了它,说你冲人家美女叫啥叫。那女的说是路过这,问我们能不能给点烧鸡给她,我那时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她那文弱的样子,就随手递了过去,她非要给我钱,我拿到手一看,这是给死人用的!这时候才想起,这深更半夜的坟地里怎么会有女人来,才晓得是遇到鬼了。”
查文斌接过那两枚纸钱,又从兜里掏出昨晚拿的那两枚,超子跟前一晃:“昨晚上我也收到了,我们今晚就是要把她给挖出来。行了,干活吧,有这玩意儿在,就不用那么累了。”
“洛阳铲,哈哈,这玩意我熟,给我吧。”超子接过洛阳铲,喜滋滋地跑到大坑里。他是干啥的?考古的,这玩意就是他在野外唯一的伙伴。
那洛阳铲的铲子头是用上好的精钢锻造的。超子就选了那大坑的中间,扶住铲子,横肉脸在上头砸,这铲子就被一截截地往下打。
这东西每一截钢管的尾巴刚好套住后一截钢管前头的螺丝,两根管子之间都是用螺丝卡口连接,理论上你可以弄到无限长。二虎这家伙专程去外地买回来的,质量据超子说还算不错。
每打下去一点,超子就把铲子拔出来看看,看里面的土色,闻那泥土的味道,这就是专业了。有五花土出来就代表不远了,因为这下面几米深的泥土如果不是自然的,而是乱七八糟地混合了多种土质,那就一定是人为翻过的,就证明这儿有东西。
当铲子第一次遇到硬物的时候,超子把铲子拔出来,量了一下,好家伙,足足有12米深。
“够深哪,我看起码也是汉代的,文斌哥,你是想学土耗子那招打盗洞吧?”
查文斌看着铲子头上带着的那点点青砖灰,说道:“那样来得快,我们又不是在考古,会放炮吗?”
超子撸起袖子,一脸骄傲地说道:“瞧你说的,这土耗子会的,我这专业的还能不会?炸药拿来。”
这挖洞啊,永远没有用炸来得快。因为泥土之间其实是有很大缝隙的,可以挤压,土耗子干这活都是晚上,而且要快,不然你挖一堆泥巴,白天让人发现了就白干了。于是那些土耗子就想出了用炸药的方式。
怎么弄?用铲子打一个洞下去,把炸药根据周围的土质计算好,一截一截地放进洞里,放到剂量够了,上面再重新填土,点燃导火索。
这炸药在爆炸后,产生的爆炸力会瞬间使得洞里的空气急速向外扩张,把那些泥土顺势压结实,于是这个洞便比原来宽了好多。一般这个负责炸的人,干的真是个技术活,药量放少了,洞炸不开,你要放多了,就直接给炸塌了,那就等于白干,所以在土耗子里面,这点火的手艺可吃香了,超子在部队里待过,对于这种药量的分配算是比较在行的,又懂考古。
一声闷响过后,眼前一阵硝烟弥漫开来,这声音比孩子放鞭炮响不了多少。众人赶紧去看,一个黑漆漆的宽度大约能容纳一人钻进去的洞穴已经打开。
“好小子,还真有你的。”卓雄拍了一把超子说道。
“那是自然的。别急,等半小时,里面的烟散尽了才能进去。瞎子,我前面看见这林子里有不少鸟窝,我们去掏一个下来?”超子笑得十分贱,那表情,简直就是看笑话的。
“掏鸟窝谁不会?在哪儿?你带我去,我掏给你看。”
“你跟我来!”说罢,这两人就走向不远处的板栗林子,然后超
子指着一棵大树,“看,这上面就有一个。等下,你上去把窝里的鸟逮一只下来,记住别弄死,要活的,等下我们就看它的了。”
卓雄自然不知道超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脚并用地就爬了上去,那鸟窝离地也就十米高,没一会儿,“啊”的一声传来,连查文斌都站起来了,可超子分明却在哈哈大笑,只听见远处传来卓雄的咒骂声:“何毅超,你个王八蛋,他娘的这里面是猫头鹰!”
当卓雄捏着那只猫头鹰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那双手上已经血迹斑斑,想必是刚才掏窝的时候,让它给抓的,算是彻彻底底被超子给阴了一通。
超子把那猫头鹰捆在一根小绳上,垂直地放进了洞里,过了两分钟后重新提了起来,嘿,那鸟的力气还大得很呢,不停地扑闪。
“没问题,下面空气是安全的,待会儿我先下去,老规矩,你们在上面等信号。”超子已经在做准备了。往常第一个下去的肯定是查文斌,可今天,他的身体确实也没好利索,也就不再争了。
超子带着矿灯,腰上系着那绳子,跟壁虎一样顺着那洞就往下落去。这洞的下方放的药比较足,特地开出一个大点的空间,说是大,也就勉强能转个身子,根据经验,他现在是站在一个大墓的墓室顶上,脚下的青砖因为刚才的爆炸力已经向下塌陷,这小子索性一用力,单脚一蹬,“哗啦”一声砖头落地了。摇了摇绳子,横肉脸便又向下放了一段,超子慢慢地落地。
“冷”,这是进入古墓的第一个反应,看着满屋子的瓶瓶罐罐,唯独不见棺椁,超子心想:“这应该是一个陪葬室。”看着那堆成小山包的礼器,看来起码也是个大户人家啊,于是便朝上头发了个信号。
接到超子的信号,卓雄和查文斌先后下去,可怜横肉脸那身材实在是太大,最后被迫脱掉衣服先扔进洞里才勉强挤了下去,四个人站在这个五平方米左右的墓室里开始了一番察看。查文斌一眼便瞄见了墙壁上有一幅女人的画像,而那画中的女子,白衣胜雪,体态婀娜,他拍了一下超子,努着嘴说道:“你看见的就是她吧?”
这壁画中的女子还真跟那女人有几分相似,看得出来她生前对于墓主人而言还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的。
这间墓室里放的基本上都是些陶器,超子小心翼翼地拿起几件来,看了下造型和做工,初步推断这是一个汉代大墓。从规格上来看,这种规模的至少也是个地方大员了。
对于这个村子的历史查文斌了解可真不多,据说他家祖上也是从外地迁徙过来的。
就这四五平方米的面积,一眼瞧过去就给瞧光了,还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棺。那这八成就是在陪葬室,至于是不是墓主人的,还得继续找找。
墓室的左边有一道砖门,汉代特有的那种大青砖和生石灰码起来的门的轮廓能看得出,查文斌指着那儿说道:“打开这儿,我们过去看看。”
横肉脸和超子没一会儿就鼓捣出一个能进人的洞。里面的空气很闷,这种墓室里多半是封闭结构,人在下面是待不久的,专业的考古人员都是带着鼓风机干活,从外面往里输送新鲜空气。
从这儿进去,是一条长廊,在对面还有一道门形。根据超子判断,这个也是个陪葬室,查文斌对考古没兴趣,更加不是土耗子,就准备一门心思地去找墓主人。
这长廊的尽头,是两扇大木门,漆成红黑色,上面用红漆画着斑斓的线条,超子说那是抽象的龙。这种典型的汉代油漆工艺一直到现在都无法恢复,要说考古价值,这座大墓怕是相当丰富了。
超子拿着手电照着大门上精彩的漆画说道:“文斌哥,估计那门后头就是主墓室,根据汉代的墓葬方式,这应该是一座砖室墓。基本上是先由地面向下挖出一个竖坑,然后在竖坑底部横开一穴,再在此横穴中用砖块砌成墓室,然后把棺材放到其中,重新填上坑土。有些砖室墓筑有斜坡墓道,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一条就应该是了,看这规格,起码也是个地方大员,不然修不成这种等级的汉墓。等我们出去后,我得把这里的情况跟所里汇报,这绝对是一个重大考古发现,反正你是所里聘的顾问,咱就是干了这事也说得过去。”
因为汉墓往往深埋于地下,所以寻找起来难度也很高,散落在乡间田野的某个地下都有可能。汉代国力又十分强盛,对于墓讲究个厚葬,往往达官贵人、王侯将相的陪葬品都是堆积如山,所以历来也是土耗子们最垂涎的目标。
有的土耗子一辈子只盼着能掏一个汉墓,因为再往上那可就是春秋战国时代。他们就是掏了,里面的家伙基本都是青铜礼器,那玩意儿吨位大弄不上来不说,就是让你弄一个青铜鼎上来,你也不敢往家里拿。为啥?因为只要跟青铜沾边的,那基本就是国宝了,这玩意一般的商人不敢收,风头太大,逮住了在那个年代基本就是杀头。
所以,他们钟爱汉墓,瓶瓶罐罐的好拿也好卖。这要是让二虎那小子知道自家村子里就有这么一宝藏,不晓得他会把眼睛瞪多大,就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拿个两件出去,换一台桑塔纳估计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那时候的墓还有一点,就是防盗意识很强,既然里面东西多,也得防盗墓啊。也正是因为厚葬之风,后来的东汉末年三国鼎立,曹操就设立了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专门盗墓以获军资。
至少目前,他们还是安全的,超子试着推动那大门,纹丝不动,又叫上横肉脸和卓雄,三个男人合起来至少也有几百公斤的推力,那大门只是微微向后退了一点,等他们几个人换口气,那门立马又重新闭合了。
横肉脸卷起衣袖还要尝试,被超子给拦住了:“你就别费力气了,这里面八成装着自来石,除非用炸药把这门给炸了,不然你想都别想从这儿进。”
自来石的机关是这样的:首先将与之相配的墓门的门轴上下端做成球形,两扇墓门中间对缝的部位各凿出一个突起。在墓门内的地面与墓门中轴线相对的地方,凿出一个近门处浅而另一端深的槽,石槽的宽度与自来石相同。关闭墓门之前,将自来石放在石槽内,并使之一端与墓门接触。当撤出到墓门外的工匠们关闭墓门时,自来石借助本身的重量和门轴两端石球的力量,缓缓落下,慢慢降低,直到顶端与墓门上留出的槽口对接,最后墓门严丝合缝地关闭。巨大的自来石就是这样神奇地自动顶在墓门内的。
查文斌也略懂一些防盗术,对于这种机关他也是知道的,非人力不可打开,再说这里到底还是个古墓,要硬来搞破坏,将来也不好交代,便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墓室。那个墓室还没打开,据超子推测应该是个陪葬室。
“先开了那个看看,再这么耗下去,我怕里面的空气都不够了,要真不行,明天就通知所里,时间是慢了一点,但也能把这事给搞明白了。”查文斌摸着下巴说道。
超子摸着那扇砖门,量着距离,插了一句道:“对了,文斌哥,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挖坟的?好像你对这些地下的东西不感兴趣吧,不然依你看风水的能耐,去做个土耗子八成早发财了。”
查文斌转过身去看着那幅少女的壁画道:“这儿埋着的两个人,少说也有千年,却一直没有投胎轮回,根据那姑娘的说法,墓主人甚至走不出这片墓地。不巧的是我把小女给埋在这儿了。以前我老是做梦,梦到她被关在地狱深渊,昨晚上来这里招魂,却发现她被某种力量死死地禁锢住了,如果按照那姑娘的说法,我想看看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这一番话说完,画中女子竟然飘飘然地就这样走出了墙壁站在了他们跟前,开口说道:“谢谢大哥一直惦记着,如果您能帮我家主人早日轮回,我愿投胎做牛做马来回报。”
“文斌哥,就是她,我们看见的就是她!”超子指着那个双脚没有落地的柔弱女子说道。
查文斌对超子摆摆手,说道:“你既然也现身了,能不能说说你所知道的呢?”
“我家主人生前乃是这儿的刺史,文才武略,深得当地百姓的爱戴。家中有一老夫人,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去看看皇宫是个什么样,可是年事已高,经不起舟车劳顿。主人便想了个法子,在这偏远的地方按照皇宫的样子修建了一个缩小版。等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主人带着她来了这儿,告诉她皇宫就是这样,了了老母亲的一个心愿。”
那女子说到这儿便开始伤心起来:“后来这事被他在朝中的死敌给上报了天子,以他私自修建皇宫为由,告他图谋造反。天子一怒之下,派人砍了我家主人脑袋,可是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他是以了老夫人心愿为由,便昭告天下,夸他是个孝子。可是主人那时已经人头落地,死无全尸,天子便御赐了一颗金头给他,我也便随他一起入了地。”
“金头?那天子还真大方。”超子这会儿倒也不怕她了,怪笑着说道。
卓雄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大方,不过是当权者的把戏,古代以孝为先,天子不过是拿着刺史的事情做了回广告罢了。”
“卓兄弟说得没错。”查文斌说道,“不过,你这么一讲,我倒是知道他不能轮回的原因了,尸首分离,魂魄不聚。那么你呢?打算在这儿躲一辈子?”
那女子哽咽道:“只要主人能够轮回,我便随他去了,只是那扇门莫说你们打不开,就连我也穿不过去,里面好像有很厉害的东西,我时常能听见主人在里面哀号,只有当我从外面拿些贡品祭拜的时候才能好点,所以才……”
“超子,这种机关确实没法破吗?”对于这种古墓里的东西,这里唯一的专家便是超子。
倘若老王在,他可能还有办法,何毅超确实是嫩了点:“除了强拆那大门之外,真的没别的办法了。还有一个就是土耗子的办法,咱从这里打个洞向下,然后穿到门那头去,可现在这么大动静,我们手上无论是装备还是时间允许吗?我的意见是如果不急的话,就索性上报所里来处理,到时候反正你还是以顾问的身份参与,不一样能弄明白吗?”
查文斌并没有同意超子的建议,因为对于他来讲,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行,我们没法跟一群考古工作者搞这些神鬼的事,要是传出去了,会影响他们以后的工作,再一个,就他们那种小泥铲子的发掘进度,这个汉墓还不得几年才搞得定,我已经没有时间,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们几个准备一下,就按照你说的,从这儿打个洞进去,里面是神是鬼,今天查爷爷都要把它拉出来遛遛,自古最恶毒的便是在人死之后还让它不得安生,听这位姑娘所讲,这刺史想必生前也不算什么大恶之人。”
说干就干,这洞里空气几乎是不流通的,闷得很,在这种地方干活,很容易就不知不觉地因为缺氧而死去。卓雄被查文斌先派出去拿鼓风机,这玩意儿二虎家里都是现成的,他都不带用说话的,拿了就走,二虎那小子连个屁都不敢放,巴不得送走这瘟神。
拿来鼓风机,又用钢筋做了两个钩子,下头连上塑料电线,直接接在鼓风机上。这钩子呢,则直接挂在二百米外的两根民用电的电线上,这鼓风机就通上电开始往里输送新鲜空气了。
地下十米处,横肉脸正在奋力挥动着锄头,这儿都是些黄土,挖起来是一块一块的,超子就负责把这些土运送到长廊后边去堆着,卓雄则负责去板栗林子里砍一些粗壮的树干,这些东西等下要拿来打衬,因为地道是斜着成U形,万一塌了,那可就把人给埋进去了。
查文斌呢,他现在就在一旁坐着闭目养神。至于那白衣女子,虽然基本能确定是无害的,但超子总觉得瘆得慌,于是就给打发走了,其实有查文斌在,就算蹦跶出个千年老妖精估计也得给收拾了。看那地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八面小旗子,每面旗子上各有一个字,分别是: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合计就是一八卦上的八个卦形,每根旗子下方都有一根红线,这些红线则全部汇集到了查文斌的手上,系在他右手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
这东西,相当于一个雷达,专门用来测周围的古怪。如果哪个方向有可疑的动静,那面小旗子在无风的状况下就会飘起,而那红绳也会随之抖动。这样,即使在他睡觉时,也一样能观察周围,一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感应。再说了,黑子也被卓雄带下了地,要不是查文斌事先给了它两巴掌,这家伙早就冲着那大门叫破喉咙了,这会儿啊,它老老实实地在地上待着呢。
要说这身体素质,那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就横肉脸那小子,从舞动锄头的第一下开始就没停过,挖出来的泥土,两个侦察兵硬是来不及搬。超子笑道:“这小子上辈子铁定是野牛投胎的,要不就是鼹鼠。”他打洞不仅快,而且还宽。为啥宽?因为他自个儿体型大呗。
查文斌看着手里那块怀表,时间已经马上要接近子时了,便让他们先歇歇,这时候阴气太盛,万一挖穿了中个什么招就失算了。但
就在这三兄弟如此默契的配合之下,接近两个小时之后,横肉脸估摸着已经打了一半了,才上来喘了一口气。
几个人坐下来,超子拧开瓶盖,正准备给他们倒上,大家喝点小酒,那大门里面突然传来幽幽的叫声,那叫声绝对不像是人的,也更加不像是鬼魂。那感觉说不上来,没法形容,很像是哪家小孩子被人掐住了喉咙,想哭又哭不出来。
查文斌只觉得中指一动,瞟了一眼,正北方那旗子果然已经迎风飘动起来,正在那抖得欢呢。地上的黑子突然站了起来,背上的毛竖得老高,那一对犬牙露在外面,狰狞地看着前方。
查文斌丢了块五香牛肉在嘴里嚼着,一边说道:“还真有邪门的东西,超子你把酒接上三杯,倒在那门外,让它消停会儿,等会儿就进去把它给收拾了!”
“好嘞!”这浑小子,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嘴里骂骂咧咧地提着酒瓶子就过去了,这酒不是啥好酒,老白干,烈是烈了点,但闻起来香。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倒了三杯,洒在门前,嘴里还念叨着:“老兄,你别着急,先喝点解解馋,等你何爷一会儿进来了再找你继续喝……”这酒倒完,那声音还真的就没了,旗子也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有黑子还在那警惕着,查文斌满不在乎地丢了颗花生米:“没出息的东西,几杯酒就给打发了,吃完了,咱得抓紧干,天亮之前务必要干完所有的事,一旦这块地动了气,就不能等到白天。”
吃饱喝足之后,横肉脸看着后面已经堆起小山一样高的黄土,朝着手掌心啐了几口唾沫,抡起大镐头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挖洞的工作中,看得超子是舌头直咂,一直感叹这小子绝对是个牲口。
“当!”洞穴里火星一冒,震得横肉脸双掌发麻,“你们快过来看看,这下面好像有石头!”
几个人跑去一看,嘿,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地道已经挖到一半了,这边都是黄土,到了那头就全是石头了!
超子扔掉手中的黄土往地上一坐,叹道:“完了,遇到行家了,这墓主人防盗的本事算做到家了,算准我们会打洞,那头应该是用了流沙石了,如果我们硬要打,上面的石头是流动的,迟早会坍塌下来,一准就把打洞的人给埋进去了。照这样看来,我们从宝顶硬穿肯定还会遇到更大的麻烦,还真是个棘手的事。”
流沙墓是盗墓者遇到的危险最大的一种防盗措施,这种由人工堆积石块填起来的底层,是无法用打盗洞的方式打穿的,除非你有足够的衬子,上面用一块块的木板钉着,但这工程非常耗人并且异常凶险,只要其中一根木棍的支撑力被上方的压力压断就前功尽弃了。
查文斌看着那些在黄土层中夹杂着的石块,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便转身问卓雄:“咱还有多少炸药?”
超子问道:“你想炸?”
“你别管那什么鸟文物了,我告诉你,这个墓凶得很,考古队下来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我顶多破他两扇大门,总比日后让他们来陪葬强得多!”查文斌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了,不搞清楚这里的事,他今晚是不打算回去了。
卓雄数着那背包里的黑炸药,清点了雷管,说道:“还有六公斤左右加两根雷管,看这门的厚实程度,我估计顶天也就炸穿个眼,想完全给崩了起码还得上十斤,要不我再出去要一点?”
“你当咱这是在打仗呢?弹药管够是吧?你俩合计个办法,不管咋样,就算炸个洞也得钻进去人,时间不多了,得快些!”查文斌这下是真没开玩笑,脸色凝重地看着远方,他觉得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
超子拿过炸药包,走到门前,比画了一下位置,看着那色彩绚丽的汉代漆艺,他小子还不忘记调侃一声:“再见了,国宝!”拔出腿上的匕首,先在门上大致找了个位置,然后开始凿门,这里必须要设计一个爆炸点,要让炸药的力气全部往里冲。
半小时后,这铁皮一般坚硬的木头上终于让他刻出一个凹槽来,刚好可以放上那几段炸药。用木棍顶上之后,接好雷管和导火线,几个人得撤啊,万一把这里给崩塌了,那不得活埋了?重新回到地面之后,查文斌用火折子点燃,没过多久,下面“砰”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是浓浓的火药味从那儿传出,等散尽这些味道又过了半小时,查文斌这才说道:“都给我拿好家伙,下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说完,这一回,他抱着黑子第一个跳了下去……
墓内还弥漫着阵阵硝烟,视线也不太好,几个人奋力用巴掌驱散着周边的烟雾。等烟雾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这才从陪葬室里走了出去。
那扇大门如超子计算的那般,厚实的门板上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来,大小是一个成年人能够爬得进去的。超子自告奋勇地要第一个进去,理由是他下过的古墓无数,有的是经验,不过就这底气他还是拔出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匕首,反手握在掌心。
余下的几人鱼贯而入。里面的情况果真别有一番天地。
不得不说这个墓的设计者简直是一个天才,在这主墓室里修建了一个小水池,面积大概是四米×四米。要说这水池设计的精妙之处在于看不见水的源头,也看不见这水的去处,从主墓室的那一头,地上出现了一汪水,顺着地势被引到了中间,形成一个圆。然后又在圆的这一头修了一条出水口,重新循环到了头部,而那些闪着光亮的水就这样在其中缓缓流动着,无声无息。
查文斌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水流”,突然喊道:“不好,这里我们恐怕待不久了,这不是水,而是水银!”
查文斌又稍稍站远了些:“用水银的作用一个是气势,另外就是保证尸体不腐败,还有一个额外的作用就是用来对付土耗子,水银在空气中时间久了会蒸发,进入墓葬之中的人不知不觉地吸入了这种气态金属之后,就有可能丧命,从现在起都拿布条子裹着脸部,要先把布打湿了。”
对于用水银下葬,在中国最出名的莫过于秦始皇了。据说他在自己的皇陵里用水银堆出了江山的河流和湖泊。另外,在春秋战国的贵族墓冢中,以“水银为池”的并不少见,但像这样能做到循环的至今还是第一例。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液态水银的流动等于是一台永动机,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推动它流动的外力在哪里。不过历史之所以成为历史,就是我们永远也无法全面了解历史的真相。
在那水池边上,一尊巨大的棺椁横架其上,下面是两根水桶粗细的木头,棺椁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上。
这严格来说是椁,也就是包在棺材外围的那一层东西,这具椁是用天然的木板用榫头拼接起来的,并没有上油漆,而是保持原始的木头本色,虽然朴素,但却让人觉得十分庄重。
查文斌伸出三个手指头,又双手作了个交叉,意思是在这里他们最多只能待半小时,否则就有可能汞中毒。
“开棺!”查文斌喊了一声,三个男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走过木头,准备爬上那椁,超子无意之中低头看了一眼,这棺材下面怎么还有根链子?一直拖到水池里。他那人就是喜欢惹事,这一次自然不会例外,很顺手地拿着手上的撬棍打了一下,链子纹丝不动。
“文斌哥,我敢说这下面还吊着个东西。”虽然隔着布说话不是那么清晰,但是他的动作查文斌却看得清清楚楚。
“等下,超子你把链子提起来看看。”说完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小心点。”
见查文斌头一次没因为自己毛手毛脚责骂,还有着几分赞同,超子便由卓雄和横肉脸扶着,弯下腰去提那链子。
好沉!这是他摸到链子的第一个感觉,索性让他们两个抱着自己的腰,双手一起抓住那链子,“咦!”一声使劲的喊叫之后,链子被缓缓提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水池之水泛起的圈圈水纹上,让人很是期待。
率先露出水面的是一个巨大的脑袋,水银开始不断地掉落下去,接着便是一张巨大的嘴巴,让查文斌诧异的是那嘴巴里竟然还叼着一个苹果!没错,就是那一晚他给那少女的苹果!真是邪门了,怎么会在这儿出现,不过随着身子的慢慢倾斜,苹果又重新跌入到水池之中。等到那东西完全被拉出水面的时候,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剑差一点落到了地上,这东西是什么?他们中的三个人都曾经见过:“饕餮”!
没错,这是一具饕餮,看样子应该是用生铁所铸,超子艰难地把它拎到了外面,那羊的身子、老虎的牙齿,还有那一双人手,巨大的脑袋下方眼睛快要缩进肚子里了,这和那村庄铜锁上雕刻的就是同一个东西。饕餮生性残暴,并且十分贪吃,什么东西都吃,据说它没有身体是因为它太能吃,以至于把自己的身体吃掉了,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见到什么吃什么。
这一幕,查文斌又似乎感觉十分熟悉,如果把那棺材看成是楼,那一汪池水不就是梦里女儿一直在挣扎的那个湖吗?几乎是下意识地,查文斌瞥了一眼自己的右下方,果然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碑立在那儿!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查文斌慢慢走了过去,拿着手电一照,石碑只剩下了半块,剩余残缺的部分还剩下两个字,“铜渊”。“咣当”一声,查文斌连人带剑跌到了地上,剩下的最顶端的那半个字是“烊”的下半部分,血红的字迹与自己在梦中所见是一模一样。
“烊铜渊!地狱的最深处!”查文斌坐在地上回忆着自己的那个梦,那个缠在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的地方,那个至今为止牵绊了许久的地方,那个日夜不能眠的地方,如今它出现了,就在女儿的坟墓下方,这个该死的汉墓之中!
见查文斌有突发情况,他们三人也都赶了过来,对于那块碑的含义,只有查文斌读得懂。
“怎么了?”卓雄扶起查文斌问道,他很怕,因为查文斌的身体一直没好透,这里又有大量的水银。
“我曾经来过这里。”查文斌看着前方说道,顿了顿,“在梦里来过。”
“啊?梦里?”
不再回话,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在梦中,他无论如何努力都走不到那池塘的中央,只是在原地踏步,如果那个梦是一直在引导自己追踪,那么现在终于来了,今天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查文斌推开他们的搀扶,倔强地迈开步子,饕餮咬着他女儿拖下水的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更为可怕的是那种逃不出的感觉,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回头看了一眼……
没了!什么没了?进来的路没了!明明是从那道墓门进来的,查文斌只回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门,除了坚硬的石壁之外,什么都没了!他没有声张,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困住人的障眼法,不能乱了军心,他们三人只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来吧。
天罡九步,脚踏七星,查文斌右手一翻,七星剑光芒出鞘,横于胸前;左手迅速结了一个复杂的引结“藏甲”:左手食指与中指伸直,无名指与尾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与无名指的指甲端,紧紧地压制两指指甲而使指甲不外露。
缓缓地闭上眼,瞬间世界暗了下来,查文斌心平气和地摘掉自己的面纱,嘴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这才是真宗的九字真言,前四后五是分成两段,而不是我们平常那般一字一字地吐出,与此同时,右手的七星剑虚空劈出四纵五横共计九剑,最后一个字完结后,七星剑收回腰间,身子猛地一射而出,直直向那饕餮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