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的食死徒中选择了贝拉特里克斯。
伏地魔把贝拉特里克斯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抬手就对卢修斯施了一个钻心剜骨。
卢修斯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像无骨的毛虫倒在了地上,他的正脸朝下,露出的一小面侧脸狰狞不已,瞪得大大的蓝灰色眼睛猛烈地向外凸出,就像想要挣脱粘膜的束缚,从眼眶中冲出一样。
“无能的东西!”伏地魔冷酷的声音里带着汹涌的怒火,仿佛一块寒冰正在熊熊燃烧。
贝拉特里克斯蜷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埃芮汀丝同样沉默。
“几个月的准备,几个月的努力——”伏地魔狰狞扭曲的表情比卢修斯好不了多少。“你就这样让我打了水漂,你就这么轻易——可笑的——摔碎了我的预言球。”
埃芮汀丝没有理解打水漂是什么意思,她不着痕迹地瞥了贝拉特里克斯一眼,从她茫然的表情来看,她也没有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谁都明智的没有开口询问。
卢修斯无法回答,也无法辩解,他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张大的口中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几个极致痛苦的音节。
刑罚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卢修斯断断续续的惨叫不知何时消失了,唯有暴凸的眼球和不断痉挛的身体显示他还活着。
伏地魔抬起了魔杖,怒火逐渐退去后,他的脸上只剩冷酷。
“把他弄出去。”伏地魔厌恶地说。
贝拉特里克斯茫然地抬起了头。
伏地魔这才想起他的二分之一手下都折损在刚刚那场战斗里了,眼下这座宅邸里能执行这个命令的只有贝拉特里克斯和埃芮汀丝,意识到这个处境,他的脸上又冒出一股怒意。
“我去吧,父亲。”埃芮汀丝站了出来。
“不,我有话对你说。”伏地魔怒意未消,冷硬地说,“贝拉,你把他抬下去。”
贝拉特里克斯迟疑了一下,然后束手束脚地走到卢修斯身旁,两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抬起他的上半身,拖着向门外退去。
“你的魔杖呢?”伏地魔的声音乍然冷了几度。
贝拉特里克斯哆嗦了一下,颤声说:“被小天狼星击碎了……”
“一群没有用的东西!”伏地魔暴怒,他怒声道:“我的食死徒就是这么一群无能愚蠢的东西!一次次——一次次让他们的主人面上蒙羞!”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我大意了……”贝拉特里克斯立即匍匐下来,抽泣道。
“我不想听你狡辩,滚出去!”伏地魔的魔杖抬了一下,然后又被压了下去,他脸上带着一种挫败和被迫,埃芮汀丝相信如果他不是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手下,那么他肯定会在现在用上一个索命咒或再来几个钻心咒。
贝拉特里克斯立即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想要从这里离开,“带上卢修斯那个蠢货!”伏地魔怒吼道。
她又慌慌张张地抓起卢修斯,不管他是不是脸着地,拖着卢修斯就飞快地逃了出去。
贝拉特里克斯走后,伏地魔坐回高台上他的专椅,撑着下巴久久没有说话,埃芮汀丝也沉默不语,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许久后,伏地魔已经归于平静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你不用再回霍格沃茨了。”
埃芮汀丝默然,从她选择出现在战场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永远离开霍格沃茨的准备,在奔赴魔法部以前,她就安排好了一切。
“你的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魔法部最新的通缉名单中,安全起见,暂时你就住在这里。”
“是,父亲。”
“你后悔吗,埃芮汀丝?”伏地魔的声音有如呢喃一般轻柔,“计划失败了,我们的存在已经暴露,食死徒只剩下不到一半——当初你坚持要为我在战场上效力或许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埃芮汀丝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伏地魔:“我的命是您给的,最后也将奉献给您。即便今天您一个食死徒都不剩,您也不会输,您不可能会输……而我要做的,就是成为您的力量,在您需要我的时候……使用我。”
伏地魔面无表情地靠在高大的椅背上,淡淡地看着埃芮汀丝:“现在食死徒遭受重创,我的确需要你的力量。埃芮汀丝,你愿意为我效力吗?”
“我的荣幸。”
“伸出你的手臂。”伏地魔说。
埃芮汀丝把左手臂伸出,伏地魔抬起魔杖对她念了一个咒语,埃芮汀丝的手臂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像是有千根银针不约而同地从她皮肤上划过,几秒后,那股炙热的疼痛熄灭了,埃芮汀丝不必卷起袖袍就能知道下面多了一个丑陋的印记。
“欢迎你正式加入这个大家庭,我的女儿。”
伏地魔向她伸出了手,一枚粗犷简单的戒指戴在他的手上,上面嵌着一枚沉甸甸的、中间有裂纹的黑石头,通常,只有伏地魔极为信任的食死徒才被允许亲吻这枚戒指。
埃芮汀丝走到伏地魔身前,单膝跪下,亲吻在这枚其貌不扬的戒指上,瀑布般的长鬈发从她的肩上滑落,遮盖了她的所有表情。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在星期五晚上的一个筒短声明中证实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又回到了这个国家,并且再一次展开了活动。
“我不得不十分遗憾地宣布那个自诩为魔王的巫师——噢,大家知道我指的是谁—— 还活着,而且又在我们当中活跃起来,”福吉在向记者们致辞时说,他看上去既疲倦又狼狈不堪,“同样遗憾的是我们要报道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它们已经表示反对继续为魔法部工作。我们相信这些摄魂怪目前正在为那个魔头效力。”
“我们强烈呼吁魔法界的民众们保持警惕。魔法部正在出版家庭及个人初步防御指南,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免费分发到所有的巫师家庭。”
魔法部的此次声明引起了魔法社会的动荡与不安,陷入恐慌的市民忙着寻找自己信任的人作为保密人对自己的住宅施赤胆忠心咒。街道变得荒凉,就连英国魔法社会最繁忙的街道——对角巷,在夕阳还没完全落下的时候就已经空无一人。
“何止,替我买来报纸的护士小姐告诉我,街上好多店铺都关闭了,现在人们就连白天出门都小心翼翼。”赫敏停下念诵报纸的行为,抬起头说道。
他们都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监护病房里,赫敏和金妮、卢娜、罗恩、纳威都在,他们都穿着病服,卢娜甚至还坐着轮椅,而病床上还有一个被医生勒令不能动弹的小天狼星,所有人里只有哈利一个人穿着日常的衣服,毫发不损地坐在这里,这使哈利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苟且偷生的背叛者——虽然背叛者另有其人。
“是吗?破釜酒吧总还在营业吧?我想喝一点那儿的啤酒。”整个右肩都缠着层层绷带,脸色还是苍白不带血色的小天狼星说。
“不行!”一直沉默不语的哈利突然大声说,当他意识到自己过度的反应吓到了其他人时,有些生硬地降下了音量:“……医生说过你出院前要注意饮食。”
病房里的气温尴尬地降下了温度,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半晌后,还是小天狼星开了口:
“哈利,你太紧张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哈利的目光盯着小天狼明显矮了一截的那个肩头,就像是一块石砖放上了他的心脏,他觉得又开始喘不过气了。这些天来,每每他看见小天狼星空荡荡的右肩,他都觉得自己被放到了一个氧气稀少的地方,不论怎么呼吸都透不过气。
门口响起敲门声,护士走了进来,她似乎察觉到了病房内此刻微妙的气氛,但她马上一笑,温和地说道:“格兰杰小姐,您的检查时间到了。”
“我和罗恩也回去了,一会妈妈回来看到我们不在病房又得伤心一次。”金妮说,罗恩马上疑惑地啊了一声,哈利看见金妮用手肘打了罗恩一下,“哦……对,没错,我们也要回去了。”罗恩回味过来,跟着说道。
“那我也回去了……”纳威看了看大家的脸色,说道。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卢娜身上,卢娜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你们看我干什么?”
金妮走了过去,推着她的轮椅就向外走去:“来我的病房,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嗯……一些关于……没错,弯角鼾兽的问题。”
“哦,我知道很多,你找对人了!”卢娜愉快地被她推出了病房,赫敏她们也跟在后面急切地离开了。
退出去的时候,赫敏还非常贴心地为小天狼星和哈利关上了房门。
所有人都离开后,小天狼星开口道:“哈利,我知道你很愧疚,但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哈利低着头,望着小天狼星病床上的被单一角,固执地说道。“是我害你丢了手臂。”
“你只是做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事。”小天狼星平静地说:“如果我换成你,我也会不顾一切去魔法部救你——比你还要冲动,甚至不会想起让斯内普向我们报信。”
“可是你的手臂长不出来了。”哈利的声音哽咽了,他视野里的蓝白色条纹的床单变得有些模糊,“如果我好好向斯内普学习大脑封闭术……如果我没有轻信塞尔温……”
“你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哈利。”小天狼星说:“我们都被她骗了。”
哈利早已经从凤凰社的其他人那里听闻了前因后果,凤凰社的人能这么及时赶到魔法部,不是因为斯内普报信及时,而是因为埃芮汀丝的猫头鹰先一步给他们带去了消息。
“那个狡猾的家伙,早就算好了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小天狼星恶狠狠地说。
哈利犹豫了一下,没有赞同。他不认为埃芮汀丝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直接、简单的目的而煞费苦心的设计了这么多。他的心中充满着一股捉摸不透的危机感。
“你在老宅住得还习惯吗?”小天狼星问。
暑期一开始哈利就住到了布莱克老宅,邓布利多写了封信给德思礼,说明哈利在暑期的头一个星期会住在外面,直到小天狼星出院他才回家。德思礼没有回信,但这就代表着默认,哈利都可以想象弗农姨夫收到信的开心样子——他巴不得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回去,哈利也是这么希望的。
哈利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手背上变得湿漉漉的,“我很好,韦斯莱夫人带着罗恩陪我住在老宅……”突然,哈利想起一件事,他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对了,你一直在圣芒戈,也许不知道……”
“什么?”
“你的母亲……画像里的布莱克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小天狼星皱起眉,一脸困惑。
“起先我们以为她到其他相框里去了,但是我们把宅子里的所有相框都找过了……她不见了,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白的画框。”
小天狼星维持着皱眉的表情没有说话。
“还有……”哈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克利切被人施展了一忘皆空。”
“什么?!”小天狼星的身体猛地动了动,看起来像是想要坐起来,但马上,他就疼得咧了咧嘴,老实地躺着不动了。
“邓布利多想要知道是克利切是怎么和外界联系上的,他背后授意的人是谁,但是克利切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邓布利多……污蔑他。”
“一开始我就不该留下他!早知道他会让你身陷险境,我就该在一开始杀了他!”小天狼星咬牙切齿地插话。
“于是邓布利多用摄魂取念调查了他……结果发现,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关键的那些记忆都被人抹去了。”哈利说道。
“这有什么好想的?能让他服务的还有什么人?除了我那两个堂姐,还有谁能让他低下那高贵的头颅?”小天狼星冷笑着嘲讽道。“多此一举——难道他们以为抹去了一个家养小精灵的记忆,我就猜不出是谁在背后捣鬼吗?”
哈利没有说话,他猜不透这两件事背后的意义,但他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消失的布莱克夫人,被抹去记忆的家养小精灵——这两件事只是偶然撞在一起,还是含有更深层次的联系?
如果暗中的那个人是为了隐藏某件事而抹去了克利切的记忆,那么布莱克夫人的消失又意味着什么?
伏地魔在世人面前曝光前,哈利最希望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敲醒福吉让他正视伏地魔已经重出世间的事实,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魔法部和邓布利多联起手来,就算是伏地魔也不是不可对抗的。
如今魔法部已经向世人告知了伏地魔的真相,他也不再是那个“满口谎言的男孩”,但哈利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曾经笼罩在他世界上的薄薄阴霾散去了,露出的却不是真相或日出,而是层叠不穷的阴谋,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