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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见他

容钰珩一闭麦,整堂课的进度就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剩下的学员们挨个开了嗓,实力参差不齐。一轮下来,唱功最好的还是单齐。

容钰珩注意到有名唱嘻哈的男生也不错,作词能力很强,名叫边宸。

也许是强者之间的互斥,他总觉得边宸隐隐在对单齐释放敌意,每唱两句就朝单齐那个方向“yoyo”两下。

看上去特别睿智。

容钰珩有点被打击信心。

为什么边宸不朝自己“yoyo”,是不是看不起自己。

是他的好汉歌不够飘,还是探戈不够骚。

靳之遥正在前面点评边宸的表现,容钰珩的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回头,竟然是单齐。

单齐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自己背后,垂着头小声说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容钰珩陡然被识破,心底一惊,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没有不高兴。”

单齐瞥了眼他撅起的小嘴,“我还没见过谁开心起来是这副表情。”

“……”

不等容钰珩狡辩,单齐的眼中就兀自闪烁着温暖与动容,“你是不是在替我打抱不平?”

容钰珩被惊得小嘴一缩,小耳朵仿佛没听清,“……什么??”

“他挑衅我的时候,你的目光特别灼热,我完全无法忽视。”

容钰珩,“………”

没有,我只是也想跻身你们强者之流而已。

临近饭点,第一天的授课也到此结束。

容钰珩感觉自己快要饿疯了,他还是棵根正苗红的小树苗,没有阳光甘露,怎么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其他学员解散后便三三两两去往楼下食堂,蒲在希从教室那头飞奔过来,一边奔跑还一边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放声大笑了!你可真是个宝藏男孩!”

容钰珩完全不想理他。

蒲在希这小傻逼,说得跟他没笑过一样。先前靳之遥破功的时候,明明就是他带头笑的第一声!

蒲在希花蝴蝶似的在容钰珩身边翻腾了几下,又拍拍后者的肩翩翩飞走,“你还有补课,我就不等你了哈!”

容钰珩神情麻木地摆摆手,快走快走……

教室里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他和温择琤两个人。

温择琤靠在教室那头的把杆上,环着手臂看过来,“还愣在那边做什么?”

容钰珩赶紧啪嗒啪嗒地跑过去。

待他站定,温择琤就说,“唱吧。”

容钰珩深吸一口气,“大河……”

“换一首。”

“……”

他抿着嘴顿了顿,最终选择投降,“对不起,温老师,我会的歌不多。”

“会的不多你还来参加选秀?”温择琤说了一句后,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尖锐,便稍微放缓了点,“你从小到大看的电视剧里,主题曲什么的总会一两首吧。”

容钰珩都不好意思告诉温择琤,其实自己是看番长大的。一拳超人的op他倒是可以唱两句。

容钰珩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还真想出一首影视歌曲。

他试探地清了清嗓子,“我要唱了。”

温择琤竟莫名听出了一种“高能预警”的味道,他轻轻“嗯”了一声。

容钰珩在温择琤警惕的目光下,缓缓张开了嘴。

“演绎千古奇案

罄竹难书冤~

诉不尽,心不甘

哭~uuuu~苍天…”

幽怨的声音从唇齿间丝滑地流淌而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萦绕在两人之间,丝缠缕绾。

尤其那声“哭”特别绵长,带着山峦起伏般的抖动,抖成了“呜呜呜……”

容钰珩满目哀戚,十分之矫揉造作。

温择琤一口气卡在胸腔间,久久没有吐出——

居然是“窦娥奇冤”!

不等他喊停,容钰珩就兀自进入了**部分,伸长了脖子仿佛濒死的天鹅,发出千古奇冤的绝响,

“奇冤~奇冤~

几世怨却难以释缘

奇冤留下青史遗憾

人生…如烟……”

……

音乐室大门外,乔谭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沉默了半晌也没敢推开门。

他是来叫温择琤吃饭的,还没进门就听门缝中传出了幽幽的“窦娥奇冤”,并隐隐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结界。

结界外的乔谭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等在楼道口的宋唐见乔谭独自归来,不由好奇,“温老师呢?”

乔谭头也不回,“我们自己吃吧,他好像在做法事。”

“……”

容钰珩结束补课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不得不说,温择琤虽然看上去很难相处,但讲课特别用心,针对自己提出了许多改进方案,比如看看脑子之类的。

容钰珩受益匪浅,并记录在册。

“我回来了。”他推开宿舍门。

“怎么样怎么样,琤哥的单独补习!”蒲在希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

“温老师很负责,”容钰珩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温择琤正名,“他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相处,我不懂的地方他很有耐心。”

他补充,“还给了我很多关爱。”智障的眼神。

蒲在希感叹道,“哇……我还以为琤哥性格不好,他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我都不敢说多余的话。”

蒲在希说到这里,忽然目露敬佩,

“你海选的时候,是不是让琤哥把屁股翘高一点?”

“……”容钰珩回忆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邹毅刚好洗完澡出来,听到这里一阵叹服,“你知道,我当时看直播的时候都惊呆了。你还真敢说,难不成真的仗着有菩萨保佑?”

“我也只是为了演出效果而已。”容钰珩之前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被室友一说,不禁浮出淡淡的悔恨,

“没想到温老师会来代课,我现在看到他的屁股感觉还怪尴尬的。”

小小的宿舍瞬间陷入沉默。

蒲在希简直觉得槽多无口。

这不是看到屁股尴不尴尬的问题!

你根本不在意琤哥的感受,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半晌,邹毅开口了,“换个话题吧。”

容钰珩&蒲在希,“……附议。”

然而没等他们开启新的话题,宿舍门就被推开了,周漱白提了个口袋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容钰珩跟前,把袋子递过去,

“本少爷给你定的,格鲁吉亚菜。”

容钰珩一愣,他是真的没想到周漱白会给自己订饭。

“漱白哥……”

蒲在希“啊”了一声,“刚刚我说你被留下来补课了,漱白就说你肯定没吃饭!哇,漱白,我对你改观了,你这个大少爷还挺体贴人的!”

周漱白气急败坏,“什么叫对我改观了,本少爷本来就是好人!”

容钰珩瞬间感动地一把扑上去,嗷嗷大哭。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漱白哥,你真是活菩萨!呜哇哇哇哇……”

周漱白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眼泪吓了一跳,连说话都磕巴了,

“卧槽,不是,你……你哭什么啊……”

邹毅和蒲在希也惊呆了——

虽然是很感人,但也不至于真的落下热泪吧!

而且是一秒落泪,容钰珩这是什么生理构造!

但容钰珩确实是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尤其现在一人孤身在外,忽然之间受到关怀,他觉得自己娇弱的神经一下就被触动了。

他哭嚎了一会儿,直到嘴里的口水都拉了丝,亮晶晶地反射着灯光,这才合上嘴巴。

容钰珩抬手抹了抹眼睛,接过口袋。

里面的菜还是热腾腾的,包装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从大餐馆里定的。

周漱白有些别扭,“你今天帮我拉了行李,我只是想谢谢你而已。说好了请你吃格鲁吉亚菜,也就四百多吧,一点都不贵。”

三人,“………”

好了,这傻缺炫富的本质依然没有改变。

温择琤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的父亲温仲昀是老一辈的戏曲大家,这个点了还在客厅里放着录音机,咿咿呀呀地跟着唱。

温择琤路过时听了两句,竟然是戏曲的《窦娥冤》,曲调哀转戚绝,唤醒了一些他原本想要尘封的记忆。

温择琤的耳畔不自觉地响起了“奇冤~奇冤~几世怨却难以释缘”的幽幽歌声,和着这段戏曲,居然莫名搭配。

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暗道自己怕不是魔怔了。

唱戏的声音戛然而止,温仲昀叫了一声,“择琤啊,怎么回来这么晚?”

“陈厉导演的选秀,找我过去代几节课。”

“喔……”温仲昀慢悠悠地回了一声,又说,“你成天板着个脸,学员们都不喜欢你吧?”

“………”温择琤。

“怎么,我说错啦?难不成还有哪个不开眼的学员喜欢往你跟前凑?”

温择琤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张脸,心想何止不开眼,这人根本就是缺心眼。

“嗯?你笑什么?”温仲昀忽然新奇地凑上去,随即笃定道,“你有小秘密了!”

温择琤反应过来,压了压嘴角,“我没笑。”说完便转身往屋里走。

温仲昀在他身后直呼“苍了天了”,“儿大不中留!”

卧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一代老艺术家连绵不绝的几哇乱叫。

温择琤疲惫地叹了口气,换下衣服趿着拖鞋走进浴室里。等他泡完澡出来收拾好东西,已是将近十二点,明天还有工作,差不多也得睡觉了。

卧室灯“啪”一声关上,漆黑的房间内很快陷入沉寂,十来分钟后便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

……

凌晨三点。

正是万籁俱寂。

温择琤突然从梦中醒来,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是被自己的笑声吵醒的。

先不说被自己的笑声吵醒这件事本身有多好笑,单是发生在他温择琤身上就足以令人匪夷所思。

温择琤哑然失笑了半晌后,觉得有些新鲜。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细细回忆了一下。

梦醒前的最后一幕,好像是一个人唱着“好汉歌”,极其踩点地在跳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