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被秦子玉突如其来的晕倒吓了一跳,和萧世南他们一道七手八脚地把人扶了起来。
所幸府里有大夫,下人飞快地去喊来了大夫。
姜桃则让丫鬟去喊黄氏。
黄氏上午到的时候还很精神,下午歇了才觉得累,中午吃过午饭她接着睡,用夕食的时候姜桃的丫鬟去唤她都没能唤醒她。
听说儿子出事了,黄氏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挽了头发就跟着丫鬟过来了。
府里的大夫已经在给秦子玉把脉,黄氏在旁边看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儿子红了眼,自责道:“路上我光想着让他好好伺候阿杨,没想过他素来身强体壮的还会生病。”
姜杨也惭愧,说:“他一直同我在一起的,我也没看出来他身子不舒服。”
半晌之后,大夫诊断完毕,道:“没事,秦公子只是情绪太过起伏,惊厥过去了。
歇一会儿他自己就能醒,喝几顿安神定惊的茶也就好了。”
黄氏纳闷了,“这惊厥不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吗?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犯这种毛病。”
姜桃和萧世南、姜杨他们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的,大概猜到是什么吓到了秦子玉。
说着话的功夫,秦子玉悠悠醒转。
黄氏刚还急的跟什么似的,现在知道他没事,就说他:“好大的人了,说晕就晕了。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秦子玉也是赧然,下午他看姜杨憋笑就觉得不大对劲,后头萧珏喊沈时恩一口一个舅舅的,他心里就有了猜想——他虽然是进京之后才知道姜桃的苦役夫君是荣国公、国舅爷。
但路上可没少听人说沈家的事,只是当时对不上号罢了。
可是猜想归猜想,先不说萧珏的打扮如何普通,秦子玉觉得当皇帝的都日理万机的,哪里会跑到沈家来同他们浑玩?
而且看姜桃他们对萧珏的态度也是很亲热却不怎么恭敬,就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想着对方应该是沈家什么旁亲。
后头听了萧世南的话才知道眼前这少年真是宫里的那位。
他一个激动就给撅过去了。
“怪我怪我,”姜桃歉然道:“是我没和子玉说清楚。”
姜杨摸了摸鼻子没吱声,其实最该和秦子玉解释的是他来着。
丫鬟端上来了定惊茶,黄氏接了坐到榻沿上喂给秦子玉喝,边喂边问他:“到底啥事儿吓到你了?
和娘说说。”
秦子玉对上她眼里藏不住的关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下午的事。
黄氏听完也愣了,呐呐地道:“你插了皇帝的队……还和人一桌吃饭了?”
秦子玉“嗯”了一声,然后张嘴等着黄氏接着喂定惊茶,但黄氏愣了半晌却直接把手里的定惊茶一饮而尽。
“乖乖!”
她摸着心口直喘气,“那不怪你,换我我也晕。”
姜桃看黄氏脸色都白了,又是一通致歉。
黄氏连连摆手,说:“不怪你,是我们小地方来的经不住事儿。”
“不是的,当初我在县城的时候看到那位在眼前打架,我吓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你也是见过的。
咱们都是一样的。”
听到她这么说了,黄氏一想也是。
都是被吓过来的嘛!皇帝是个不拘小节的,自家儿子插了个队也没做啥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而且她儿子不过是个小小举人就能在皇帝面前露脸,还同桌吃饭,说出去不知道得羡慕死多少人!“都是托你的福啊!”
想通以后黄氏激动地拉着姜桃的手又是一通感谢。
秦子玉定惊茶没喝到一口就被他娘晾在了一边。
行吧,他娘的脑回路素来和常人不同,他已经习惯了。
确认秦子玉没事后,一家子也就各去休息不提。
沈时恩和姜桃沐浴之后躺上了床。
姜桃打着呵欠正准备合眼,就听沈时恩问道:“是不是在家怪无聊的?”
沈家人口简单,尤其是挑选下人方面都是沈时恩一手把关,不求数量,只求每个进府的人都背景清白,心地纯良。
上京以后,姜桃看过家里的账册,再认一认府里的下人,旁的也就没什么活计了。
后面就是诰命下来了,接待上门拜访的客人和给太皇太后准备寿礼。
再后头姜杨和苏如是他们提前上京了,她给他们收拾院子、安排下人。
等这些都忙完了,姜桃才发觉自己是真的闲下来了。
也正是闲的过头了,今天才来了炸丸子那一出。
没想到沈时恩立刻就察觉到了,姜桃又嘀咕了他一句是自己肚里的蛔虫,道:“说出来别笑我,我确实是有些闲不住。
刺绣虽然还是在做,但和从前不同,不用为了进项奔忙,做刺绣也成了兴趣。
家里的日常饮食起居更是不用我插手,我每天起身好像除了吃就是睡,真挺无聊的。”
说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这说法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多少人梦想的就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鞍前马后有人服侍的日子。
可她就是闲不住。
沈时恩捏着她的手指把玩,并不说她什么,想了半晌问她说:“那不然你还开绣庄?
或者和人合伙做点生意。
左右家里不缺银钱,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天塌下来……”姜桃笑着把他的嘴捂住,说:“知道知道,天塌下来你兜着嘛!不过开绣庄、做生意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
沈家旧产尽数归到了沈时恩名下,几代人积累的财富相当可观。
不过沈家并没有出过会做生意的人,产业多是田地庄子之类的,租给佃户去耕种,每年光收租金都有数万两。
名下铺子倒也有不少,不过都是对外租赁,签了长契的。
姜桃如果现在想做生意,提上一句多的是人抢着给她办。
但眼下初初入京,她还没摸清状况,京城的生意场和官场似的,几个商贾巨家分庭抗礼,泾渭分明。
她如今的身份又极其打眼,不是说弄个门面请两个活计就算完了。
“行,反正我还是从前在县城时同你说的一般,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的坏的我都陪你担着。
如今日子比从前好了,更没道理让你委屈了自己。”
姜桃依恋地把脸窝在他的脖颈处笑着应好。
沈时恩严格来说是个粗人,不会说甜蜜的清情话,也不会为妻子描眉点唇的,可姜桃再小的变化他都能发现,让她时刻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关怀着的。
这种甜蜜不刻骨铭心,但细水长流,尤为可贵。
姜桃忙了一下午,闻着他身上的草木味道很快就睡意浓重。
她口齿不清、黏黏答答地如梦呓一般呢喃:“你一定很喜欢很喜欢我吧?”
沈时恩正轻轻捋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闻言弯了弯唇,探过脸想亲亲她。
但两人的唇还没碰到一处,姜桃已经打起了很轻微的小呼噜。
沈时恩失笑,给她掖好被子之后他开始算着日子。
眼下是十月,再有四个月姜桃就出孝期了。
等出了孝期,他一定好好让姜桃感受一下他对她的“喜欢”!……十月初十,天子秋狩,邀请文武百官携家眷同乐。
萧世南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到了初十这日,他起了一个大早,而后依次去拍家里的人的门,很快大家都起了来。
他们几个的骑装都是姜桃做的,参考了近现代的骑马装扮,上身是收腰箭袖的款式,下身则是挺括的裤装,裤腿扎进到过膝皮靴之中。
家里从沈时恩到萧世南、姜杨,都是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形,穿着这样的装束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身姿挺拔。
可惜小姜霖还是个胖团子,这样的骑装穿在他身上反而显得他的身形圆润。
不过小家伙审美还没完全长成,在镜子前面臭美了好一阵,并不觉得自己比他姐夫或者其他两个哥哥逊色。
姜桃第一次参与这种秋狩,坐上马车出城的时候还不忘再三向沈时恩确认注意事项。
沈时恩还是道:“不用想那么多,就是热热闹闹去玩的。
到时候随你是想跟着我一道去狩猎,还是坐在看台上喝茶闲聊,都无所谓的。”
围场就在郊外,出城走上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萧珏的仪仗走在最前,等他们到的时候,宫人和侍卫已经将看台最中间的地方布置保护了起来。
姜桃跟着沈时恩下了马车,进了围场之后就开启了游览模式。
围场里的布置和她在清宫剧里看的几乎一样,四四方方的一个大看台,看台上以帷帐隔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中间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架着高高的木柴堆,晚间可以点起篝火。
看台后头则驻扎着许多大型帐篷,留做各家晚间休息用。
“咱家的位置在哪儿?”
沈时恩指给她看,说:“萧珏旁边的帷帐就是咱们的位置,后头挨着明黄色御用营帐的就是咱们的帐篷。”
姜桃忍不住笑了笑,合着也不用具体去记,反正位置仅次于皇帝的,就是自家的地方呗!秋狩要在午后开始,上午是各家安顿的时间。
萧世南已经急不可待地准备热身骑马了,他自己骑还不算完,知道姜杨和小姜霖都不会,还要教他们一起骑。
雪团儿也被带了出来,围着沈家的马摇头摆尾地直晃悠,显然也是急着要出去撒欢。
难得出来玩,姜桃也不拘着他们,让人跟着他们随他们自由活动。
沈时恩也让人牵了一匹温驯的母马来,说先带着姜桃在附近溜溜。
姜桃还是第一次骑马,但因为沈时恩在,她还是大着胆子上了马。
沈时恩见她紧紧揪着缰绳不放,一面忍着笑从她手里接过缰绳,一面教她:“放轻松,手可以扶着马鞍或者辔头,双腿轻轻夹住马肚。
咱们走得慢,肯定摔不到你。”
没多会儿英国公府一行人也过来了。
曹氏一过来看着给姜桃牵马的沈时恩就笑,说:“怎么我们国舅爷还当起马夫了?”
她的调笑并不带恶意,但姜桃还是红了脸,催着沈时恩去一边。
沈时恩却并不走开,只理所当然道:“阿桃第一遭骑马。
我当马夫总比她被吓到或者摔到好。”
说着话他和姜桃对视一眼,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一道笑。
曹氏已经年过四十,但看着他们甜蜜默契的相处都觉得一阵耳热。
于是后头英国公过来的时候,她就也让英国公陪她一道骑马。
她也没指望英国公会像沈时恩对姜桃那样无微不至,放低身份给她牵马,但到底还是存了一份幻想。
“骑马这事上输了你半辈子,这次肯定赢你!”
老骥伏枥的英国公说着话上了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