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笑骂他说:“去你的!”
萧珏像小狗似的嗅着鼻子,继续苦着脸道:“真的啊!我闻到了好臭的味道!”
萧珏盖着蓬松的薄被,鼻腔里都是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闻言他把被子拉下来一点,也学他的样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他说的臭味。
萧世南钻进萧珏的薄被闻了闻,纳闷道:“不对啊,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大热天的忙了一天,因为没有灶房可以烧热水的缘故,他俩也是用井水冲洗了身子,虽然不像热水洗的那么干净,但简单冲洗之后身上就只有轻微的汗味。
“怕不是你自己脚臭吧!”
萧世南说不是,“我脚臭不是这个味道!”
两人说着话就坐起身,月色中,萧珏对上了一双冒着绿光的大眼睛。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惊叫一声。
眨眼间暗卫涌入房内。
油灯点起,萧珏这才看清一只体型庞大、通体纯白的老虎正像猫儿似的盘在屋内的角落里。
突然见到那么些人,那老虎也并没有呈现防备或者扼要攻击人的模样,只是歪了歪头,对眼前的状况表现出了疑惑。
王德胜没在姜家住,而是歇在了巷子外的客栈里,但他后脚也披着衣服赶过来了。
一进屋他吓了一跳,张嘴就喊“护驾!”
姜桃和沈时恩还没歇下,听到响动两人披上外衣也过来了。
看到层层叠叠站在萧珏炕前的侍卫和一脸惊慌的王德胜,又看到角落里懒懒地伸着懒腰的雪团儿,两人这才明白过来。
“小南,怎么回事?”
萧世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萧珏看到雪团儿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但之后暗卫就冲了进来,见到是猛兽,暗卫还特别训练有素把他俩挡在身后不说,还把萧世南的嘴给捂住了。
萧世南心说刚又不是我喊的,你捂我干啥,又想和萧珏解释眼前的老虎是家里的宠物,但他连着“呜呜”了好几声都没扒拉开暗卫有力的手。
这举动还是比较好理解的,野兽对声音都格外敏感,若是受到惊扰,保不准会爆起攻击。
于是到了这会儿,萧世南才被暗卫放开,他大大地呼出一口气道:“没事没事,是我闻着屋里味道不对,做起来发现是雪团儿回来了。
小珏吓了一跳然后暗卫就冲进来了……误会,误会一场!”
萧珏听到这话神情松散下来,点头示意暗卫撤出屋子,笑着问:“这就是舅舅家的小老虎?
早听人提过,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
王德胜还战战巍巍的,软着腿走到萧珏身旁,说:“主子,不然您还是跟奴才去外头客栈住吧。”
暗卫们把姜家围得和铁桶似的,本以为是高枕无忧的,但这样一只庞大威武的老虎,居然能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屋子里,委实让人不放心。
萧珏还没回答,萧世南就抢着道说:“别啊,我们还没说够话呢。
再说雪团儿是家里养大的,可乖巧了,别说伤人了,对人龇牙都没有的。”
说着他怕王德胜还不放心,唤雪团儿近前来。
雪团儿往人前靠了两步,屋里的臭味就不是若有似无了,而是很强烈的扑面而来。
姜桃都忍不住把鼻子捂了起来,说:“我说怎么一整天没看见它,闻着这臭味就知道它白日在外头浑玩了。
估计是怕我骂他,所以晚上等我们歇下了才敢回来。”
萧世南哈哈笑道:“我刚还说是小珏脚臭呢,原来是雪团儿身上的味道。
这是啥味儿啊,它掉进屎坑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毕竟雪团儿再聪明也不会说人话。
这下子姜桃也没睡意了,喊雪团儿出屋子,准备用井水给它洗身子。
萧世南和萧珏也不困,尤其是萧珏,他对姜家能饲养雪虎的事情还挺好奇的。
这种珍奇异兽从前还有小国拿来做贡品,那时候他还小,还和他父皇求着说要自己养。
可惜雪虎性子实在傲过了头,不吃不喝的活生生把自己饿死了。
不像姜家这的雪虎,乖巧得像只大猫一样,喊名字就过来,被姜桃嫌弃了几句之后,他还耷拉着脑袋垂着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于是给雪团儿冲澡也没轮到姜桃动手,萧世南和萧珏一道拿水桶打井水给他冲洗。
雪团儿乖乖地任由他们洗,洗完背面还翻了个身,四角朝天露出肚子,示意他们接着来。
足足冲了一刻多钟,天井的地砖缝儿里全是水,雪团儿身上的臭味总算是没有了。
萧珏累的够呛,但却出奇地精神,看着雪团儿的眼睛里都带着光。
“得准备跑了。”
萧世南说着就往后跳开。
萧珏慢了半晌,就见雪团儿站了起来开始抖毛,一时间水滴四处飞溅。
他兜头兜脸被甩了个正着,连头发丝都湿透了,乍看过去就好像刚和衣冲过澡一般。
萧世南又是一阵大笑,拉着萧珏回屋再换衣裳。
萧珏从前在宫里也算爱干净的,但还没有一天换过这么多次衣裳,不过他也不觉得烦,只觉着新鲜。
看大家都不困,沈时恩等萧珏换完衣裳,就和他们商量回京的事宜。
听说明天就能动身,萧珏的唇角便翘了起来,说:“舅舅能立刻随我回去自然最好,但也不必太过匆忙,该安排的还是得妥当安排。”
沈时恩便看向姜桃,让她来接着说。
姜桃就道:“没什么要特别安排的,早上我回一趟村里和爷奶说明情况,而后再和认识的人知会一声,最迟午后就能动身。
就是我弟弟还在省城准备考乡试,我得先去陪他考完。
若是中了举,他自然要和我们一道进京,准备后头的会试。
若他没中,我准备听他的意思,看他是想回家里还是同我们一道上京。”
科举按着户籍来,只有中举之后考会试了,各省的举子才会汇聚到京城去。
萧珏点点头,说应该如此的。
换成之前,萧珏会想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去京城肯定比留在这县城里好啊,就像他早些时候以为他舅舅会一口答应他回京一般。
可在姜家待了一天,他是真的感受出来了,姜家的日子不算特别富裕,但也是小富即安,其乐融融。
不能用功利的眼光去看这一家人。
“朝中还有事务,我本来就要立刻动身的。
不过这边的省城就在回京的路上,我们先一道去省城,我也正好想见见舅母的弟弟。
其他的到时候再做具体安排。”
说定之后外头都月至中天了,几人各自回屋歇下。
睡前姜桃还忍不住和沈时恩夸萧珏,说他一点架子也没有,好的没话说。
他是来请沈时恩他们的,其实只要沈时恩和萧世南愿意跟着他走,就算达到目的了。
他初初登基,想也知道朝堂多少事情等着他处理。
但他还愿意和他们一道先去省城去看姜杨,真的是很给姜桃这舅母面子了。
姜桃就是这样的,对她不好的她把人当空气,死活都不关她的事,对她好的她就想对人更好。
可要是家里其他弟弟,她买点吃穿用度,或者给点零花钱,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萧珏的身份太贵重了,那些小操作是不行了,让她觉得不知道如何回报他那份善意和亲近。
“不用想那么多,你就把他当小南和阿杨他们一样看,起码回京之前都可以这样。”
这已经不是沈时恩今天第一次这么说了,姜桃对他还是很信服的,而且他是萧珏的亲舅舅,都说外甥肖舅,听他的总不会出错。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姜桃和沈时恩都起了,沈时恩在屋里收拾细软,姜桃雇车回了一趟槐树村。
因为小皇帝是悄悄来的,沈时恩现在苦役的罪籍是脱了,但真实身份却还戴着谋逆大罪,她就没和姜老太爷、老太太说具体的,只说沈家来人寻他了,自己和沈时恩要去京城。
这事虽然突然,但村里人都听说新帝下旨大赦天下了,沈时恩本就是京城人士,脱罪之后回去和家人团聚也属正常。
姜桃是外嫁女,跟着夫君一道生活也在情理之中。
又听姜桃说小姜霖还小,她想先一道带他去京城,以后在那边给他找先生让他读书。
二老没去过京城,但对那里的繁华都有所耳闻,加上小姜霖这两年一直是姜桃在带,吃喝拉撒都是她在照顾,等于是把他当儿子教养,去那里生活自然对他更好,他们也没有反对。
不过旁的不计较,老太太对姜杨还是很看重的,和她道:“你们去京城就去好了,我没啥话说。
但是阿杨肯定得留在这里的。
从前在县城十天才能见上一回,若他和你们去京城了,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几回了?”
“这个奶不用操心。”
姜桃道,“阿杨若是此番中举,那就得准备明年的会试,会试中了就能入朝为官,到时候把爷奶都接到京城来。”
姜桃没说姜杨可能不中举,老太太就更不会想那种可能了,姜杨在她眼里那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好孩子了。
所以老太太这就被哄好了,乐呵呵笑道:“你说的有理,等他考完中举回来办个流水席,然后就让他也上京去,明年我们在京城碰头!”
随后姜老太爷又叮嘱了姜桃一番,让她路上小心,和沈时恩那边的亲戚来往也要注意礼数,不能堕了姜家的脸面。
简单地说完了话,姜桃留了五十两银票给他们便回城了。
等她回到茶壶巷,天色已经大亮,萧世南和萧珏昨夜还精神得什么似的,现下却都睡得香甜。
屋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到轻微的鼾声。
姜桃喊了他们两声,两人都没个动静,姜桃直接把两人的被子掀了一半,露出了腿。
萧世南总算是醒过来了,把扔到一边的被子又抓了回来,闭着眼嘟囔道:“嫂子再让我睡会儿!”
姜桃好笑道:“快起来,自己收拾自己的衣裳细软,而且卫先生教导你一场,虽你没有拜师,但离开之前总得亲自去说一声。”
他还是不肯睁眼,姜桃上手隔着被子就打了他屁股两下。
他连连“哎呦”,总算是肯坐起身了。
都闹成这样了,旁边的萧珏只是翻了个身,把露出来的腿缩了回去蜷起来,还是睡得很沉。
萧世南揉着眼睛气愤道:“嫂子怎么光打我一个?
小珏睡得比我还沉,你咋不打他?”
姜桃犹豫着看着自己的手。
沈时恩让她和对弟弟们一样对萧珏,但是打“龙屁”这种事还是太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