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爱茜在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急着想暗示我什么。她的手指快速不停地在打机字上打字,打得字键哒哒的响,有如机关枪在盲目扫射。但是她眯起一只眼,呼起嘴巴,用头向白莎的私人办公室猛弯。
我打开大衣扣子,做一个样子把领子向外一翻,顺便用眼神问她,是不是。
她有力地强调没有错。
我感谢地向她飞一个吻。走过去把白莎私人办公室门打开。我突然停止,像是完全出乎意外地发现佛警官坐在柯白莎办公桌的一角上。
“请进。”佛警官道:“这下达到法定人数了。”
我走过去,把门关上。
佛警官一点也不浪费时间,我才把门关上,他的问题已经开始了。
“夏合利什么关系?”
“是一个客户。”
“他要你们做什么事?”
“要我们找出一件和麦洛伯无关事件的真相。”
“那你们为什么一起去看麦洛伯?”
“在我们一开始工作,发现麦洛伯也许可以给我们一些消息。”
“夏合利想调查什么事?”
“你去问他。”
“从你们发现尸体,到报警,有出过什么特别的鬼主意吗?”
“没有。”
“夏合利说他一直是和你在一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一起?”
“从他出主意要去看麦洛伯开始。”
“那是他不在场的证明吗?”
“我没有说这是不在场证明。夏合利自己认为是的。”
我说:“我们发现尸体前20分钟,我来这里,发现他和白莎在一起。”
柯白莎说:“唐诺进来前10分钟,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卜爱茜说,他在接待室等了我20分钟才见到我的。”
“那当然只是约略估计。”佛警官说:“你们都是猜猜的。”
“假如我们知道有一件谋杀案会发现的话,他一进来,我们会用秒表来定时的。”白莎道:“你该自己先来通知的。”
我问佛警官:“这家伙死了多久了?”
“验尸官说死了不久。大概是我们到达前1小时至1小时半之间。这样计算就错不了。1小时反正差不多就是了。”
“那30分钟可重要得要命。”我说。“尤其对某些人说来呀!”
佛警官耸耸肩:“你该知道这些医生是怎么样的。”
我们大家不说话,半晌之后,佛警官道:“我希望多知道一些你们在替他做的事。”
我说:“那件事不复杂。夏合利是已故侯珊瑚女士两个遗属信托人之一。麦洛伯是另外一个。夏合利付我们500元,要我们替他做件事。我们做了。”我突然转向白莎问道:“支票怎么样,兑现了吗?”
“别傻了,唐诺。他还没走出两条街,我就拿到楼下银行去定换了。硬得金子一样,进帐了。”
我转向佛警官道:“没错吧。”
佛警官抓抓自己的头,“那只乌鸦怎么样?”
“是只宠物,麦先生养了它3年了。它会讲话。它的舌头里有动手术,据说和一般传说不同,不动手术稍好。”
佛警官道:“有一个坠饰,老式的样子,像古董。有13个座可以镶相当大的宝石或玉,但是上面一粒宝石也没有。”
我点点头。
“13颗宝石。”
我说:“13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佛警官说:“在鸟笼里我们发现6颗翡翠。现场桌子上尚有两颗,都是非常好的资料。”
“6颗翡翠在鸟笼里的什么地方?”
“鸟笼后面有个小鸟屋,鸟在里面用树枝做了个小窝,翡翠在窝里。”
“有意思,”我说;“一定是乌鸦看到了翡翠好看发亮的颜色,飞下来,一次一颗地街上去放在它窝里的。”
佛警官看看我,他说:“6加2是8。”
“没错。”
“假如坠饰上是有翡翠的,应该有13颗。”
“是的。”
“有5颗不见了。”
“也对。”
“喔,去你的,我是在为坠饰计数。”佛警官生气地说。
“我以为坠饰在你手上。”
“我是说翡翠。”
“坠饰本来是用翡翠镶的吗?”
“我哪里知道。”
“是古董,是吗?”
“当然,像是传家之宝,不知道姓麦的从哪里弄来的。”
我说:“不是买来的,就该是祖上传下来的。”
佛警官叹一口大气。
“当然,也可能是偷来的。我再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方法他可以得到了。”
佛警官眼一眨不眨地看了我很久,一面在想心事。“赖,告诉你没关系。我要好好查你一查。你不断地在说废话,但是局里不少人觉得你是不肯说话的人,今天你倒像是要把我思想导入歧途。局里人说你贼头贼脑,鬼祟得很。要知道这对以后跑这一行饭有影响的。”
佛警官不等我回音,走了出去。
柯白莎长叹一口气,全身松弛下来:“好了,唐诺。反正白捡了500元钱。”
“事情还没完呢,还会有钱进来的。”我说。
“你怎么会知道?”
“夏合利。”
“他怎么啦?”
“他怕得要死。”
“怕什么?”
“我怎么知道。”
“有概念吗?”
“照遗嘱条款,假如两位信托人都死了,信托就中止,遗产分成两份,由两位承继人平分。”
“两位信托人都死了之后?”白莎说。
“是的。”
白莎想了一下,“我倒在想,两个信托人死了一个,他们一定要稽核一下帐目。稽核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我说:“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我会注意的。我已经抄了一份清单,当初他们两个人开始接管这件事遗嘱信托时,有多少东西交入了他们的手里。”
“值多少钱,唐诺。”白莎急于知道地问。
“开始时大概8万元钱。最后稽核有20万元了。”
“不过,当然,”白莎说:“两个人的生活费用是自此而出的——罗秀兰和——另外一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霍劳普。”
“我在想他们拿多少?”
“500元1个月。”
“每一个人?”
“是的。”
“那是1万2千元1年。”
“是的。”
突然,白莎自椅子上坐起,“多少年了?”
“大概是22年。”
“信托金有多少?”
“大概8万元。”
白莎把头靠后,在做她的心算。
我说:“同时,两位信托人的开支,也是里面出的。”
“如此说来,”白莎道:“一定有一个极好的进帐。”
“有一个金矿,不断地在替他们出钱。而且我相信夏合利会再回来。”
白莎贪婪地猛搓她的手,双眼发光,她说:“唐诺,好人。你真会说白莎爱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