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鸣叫着远去, 被横条封住的厂房内,韩薇蓝搀扶着韩母慢慢走出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见他们出来, 立马抱着昏迷的韩锦程走过来。
“伯母没事吧?”
低沉的嗓音透出真心的关切。
“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韩薇蓝摇摇头, 搀扶着母亲在医生的帮助下, 坐上另一辆救护车,同行的还有抱着韩锦程的高大男人。
“把孩子放下来, 我要给他做个检查。”
医生指挥着男人将韩锦程放在中间的病床上,孩子昏迷了那么久都没醒, 难保没有什么问题。
“拜托您了医生。”
依言将孩子放下,看着医生将一系列医疗器材用在他身上,男人突然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韩锦程。”韩薇蓝道。
“怎么不姓陈?”对于他们的关系,男人心知肚明,他知道韩薇蓝不可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姓, 但更懂得她对于赋予自己这个姓氏的男人的憎恨。
“我妈不让。”韩薇蓝让韩母将脑袋依靠在自己肩膀上, 柔声说道。
韩母轻轻颤了颤手,被韩薇蓝温柔地握住, 安抚地拍了拍。
她并没有埋怨母亲的意思。
“回去后, 给锦程改个名吧,姓什么都随你们。”
虽然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但韩母还是不得不在意,而且韩大余已经不再是笼罩于她们母女心头的阴影,自然也不用再借用姓氏保护他们。
“这个回去以后再说吧,好名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得出来, 妈你先靠着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去了医院还有的折腾。”
就算母亲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放心的韩薇蓝也一定会让她做个全身检查。
安抚好了母亲,韩薇蓝才抬头,见面后第一次正视对面的男人:“谢谢你,文启。”
“不用,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文启垂眸,避开韩薇蓝的感谢。
他不需要对方的感谢,只需要她的原谅。
但韩薇蓝显然不想提及从前的事情,感谢过后就错开视线,不再看向对方。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只有医生做检查时的细微声响。
与他们气氛相反的另一辆车上,傅衡双手死死握住箐箐的手,将那只血淋淋的素手抵在额前,闭目祈祷。
顾澜坐在对面,担心地看护所有人。
“嘟嘟嘟……”
傅衡的手机响了,但他就像是聋了一样,根本不为所动。
手机响动了很久才终于停下,过了一会,又有手机振动声传出。
不过这次是顾澜的手机。
他接起电话,对面是柏祁玉。
柏祁玉只说了很简单的一句话:“人抓到了。”
顾澜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不过是冷笑。
“抓到了?正好,这次,我不会再让这种社会败类有出来祸害人间的机会。”
对面的傅衡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人了。
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胆敢伤害箐箐和他儿子的人!
救护车抵达医院,傅司谨和箐箐一起被送进去抢救。
傅衡和顾澜则双双守在门外,一边焦心等待,一边还得应对各种关心电话。
有傅家二老的,有丁婆婆的,有老管家的……
所有知道箐箐等人出事的人都打来了电话关心两人的情况,得知还在抢救后又纷纷安慰他们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种苍白的安慰对于傅衡和顾澜来说根本没什么用,两人随口应付几句,然后继续等待。
最先出来的是傅司谨。
事实上,他才进入急救室半小时,就被医生给推了出来。
傅衡和顾澜连忙凑上去关心,同时询问伤情。
“患者已经脱离危险,身上都是一些不太致命的皮肉伤,只是很奇怪的是他的失血量多到不正常,就像是之前腹部中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一样。”
说到最后医生都百思不得其解,但本着医者的科学态度,他也不会去过多联想些什么。
听他这么说,傅衡和顾澜心底都隐约有些猜测,但这份猜测还需要等到人醒后才能确定。
“麻烦您了医生。”
“谢谢您了医生。”
不管是什么猜测,反正傅衡和顾澜知道,他们一定不能让别人产生怀疑。
被他们一左一右地夹击围攻,医生很快被说得晕头转向,没过多久就忘了傅司谨身上的异常。
相比起傅司谨,箐箐的抢救要更久。
因为她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的。
医生光是给她止血,缝合伤口,就耗费了不少时间,等人从急救室出来时,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足足八个小时过去,天亮了。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对外宣称箐箐的身份,但是傅衡宁愿不要这份光明正大也想要箐箐平平安安。
“病人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具体情况还得送进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家属可以在门外看看病人,但最好三天内不要进门探望。”
连续抢救了八个小时,还是熬夜急救,医生已经疲惫不堪,说完就在护士的搀扶下走了。
傅衡他们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来不及说。
医者仁心,他们一定会谨记今天的恩情。
他们刚刚已经去看望过傅司谨了,所以现在不约而同地直奔箐箐的病房。
透过玻璃窗,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位成年女性横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绕满了一大堆医疗器械的线管。
这是箐箐长大后的模样。
她长得很漂亮,小时后本就精致的五官在长开后,更是给人一种惊艳的美。
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了,可保养得宜的女人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几岁的模样,看起来很年轻,只是因为受伤,她的脸色过分苍白了点。
连红唇都失了血色。
悬挂在杆子上的一大袋血浆被一点点输进箐箐体内,也没能挽救一点她的气血。
太虚弱了,虚弱到让他们忍不住心头泛疼。
“箐箐……姐姐变回来了,也许阿谨的伤势诡异愈合和她有关。”
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偶然发生的前提一定有一个必然。
所以顾澜几乎不用怎么费力就猜到了,傅司谨的伤势离奇愈合和顾箐箐有关。
即便他根本不知道傅司谨原来的伤势有多严重。
因为有着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傅司谨醒的很快。
几乎是在箐箐刚刚抢救完成时,护士就过来通知人醒了。
两个大人连忙转移阵地,来到傅司谨病房内。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鱼瑜,傅司慎和安然,还有傅家二老。
看到双亲,傅衡愣了下,随即道:“你们怎么来了?”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接近七点,傅家老宅距离这家医院很远,开车都得一个小时左右。
而且昨夜他们每隔半小时就得来一次电话,也就是说二位老人几乎陪着熬了一夜没睡。
看他们脸色憔悴,傅衡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成真了。
“你们是小孩子吗?这种时候还不知道多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是不知道你们的身体有多差是不是?我叫人在附近酒店给你们开个房,你们好好去休息休息。”
可能是压抑许久的爆发,傅衡第一次堪称气急败坏地冲着双亲说了那么多话。
结果话刚说完,就见他们两个都笑眯眯地看着他,连傅城锝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欣慰,让傅衡更气了。
冷着脸,浑身嗖嗖地放着寒气。
傅衡真的打电话叫人过来,将两位老人小心翼翼地请出去。
“我们也是担心,根本睡不着,现在看你们都没事,我和你爸也就安心地先去休息了。”
临行前,傅老夫人温声和儿子解释一句。
傅衡脸色稍霁,不过语气还是硬邦邦的:“阿谨醒了,箐箐也刚刚脱离危险,您二老不用再担心了。”
这也算是一句反向安慰。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二老是彻底放下心,终于能安生跟着傅衡叫来的人离开。
老人被请走,现场只剩下知情者。
直面父亲和舅舅的目光,刚醒的傅司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愣了下,随即想起最后关头冲回来为他挡刀,还变回了成人模样的母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很快迷糊了双眼。
“对不起。”
带着呼吸机的道歉不慎清晰,但还是让大家清楚地听到。
鱼瑜抹了抹眼泪,趴在傅司谨病床边,柔声宽慰他:“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他刚刚被送到医院时那满身的血迹还触目惊心,鱼瑜根本无法想象傅司谨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他会不会……
还好,他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妈妈呢?”傅司谨艰难地问。
看他嘴唇很干燥,傅衡沉默地去倒了杯水回来,给他暂时摘掉呼吸器,用棉签沾着水给儿子润润唇。
抿了点水,傅司谨感觉自己干渴的喉咙舒服了很多:“谢谢爸。”
“你妈那边已经脱离危险,只是麻药没过,她暂时还没醒,等她醒了你也好一点了再过去看她。”
为了照顾儿子,傅衡刻意将箐箐的情况说得比较轻。
“是吗?那就好。”傅司谨果然松了口气。
他不认为父亲会欺骗自己,所以很轻易都就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躺在病床上,视线受阻,所以傅司谨也看不到其他人欲言又止的神色。
不过好在,没有人去揭穿傅衡的谎言。
他们也是关心傅司谨的人,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和箐箐一样,傅司谨需要大量输血。
祝梦鸟治愈了他的伤势,却没法让时光倒流,失去的鲜血就是失去了,只能日后慢慢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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