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得知真相, 韩大余确实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这么一下,毕竟他对韩母的信任度还不如对韩薇蓝的。
“给我拿瓶水。”
虎子闷不吭声地丢开傅司谨, 转身出去又很快回来,手里多出了一瓶已经打开的矿泉水。
接过水, 韩大余二话不说浇在韩小弟头上, 又拿着衣袖胡乱抹了把他的脸。
韩小弟被这粗暴的动作弄疼,即便是在昏迷中都忍不住难受地紧皱起眉。
“你就不能轻点!”韩母看得心疼不已。
“你闭嘴!”韩大余暴躁地怒吼一声, 韩母立即静音。
她卷缩在角落,胆战心惊地看着韩大余洗干净韩小弟的脸, 再拿着手电筒一照,一张白皙稚气的脸庞显露而出。
即便紧闭着双眼,但也能明显看出,韩小弟和韩薇蓝长得很相似,典型的儿子肖母。
韩大余眼底划过一丝犹疑, 突然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口罩和帽子。
不愧是当年靠着一张脸将韩母迷得晕头转向的男人, 时光似乎格外钟爱韩大余。
即便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可那张略带风霜的脸庞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十岁, 没什么变化的俊美外貌反而因为时间的赠予, 而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这副模样走出去,说是明星都有人相信。
韩母长相只能算清秀, 她又不怎么注意保养,年龄上来了更是连从前的那点样貌都蜕化得差不多,根本生不出那么漂亮的孩子。
连着韩薇蓝,其实都是更像韩大余一点, 而不是韩母。
理所当然的,和韩薇蓝长相相似的韩小弟也跟韩大余长得很像。
仅凭这个样貌,要说韩小弟和韩大余没有一点血缘关系,鬼都不会信。
至少韩大余信了。
“他姓什么?”韩大余声音沙哑地问。
韩母太了解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话最能保住韩小弟的命:“他姓韩,叫韩锦程,是你韩家的孩子。”
从前的韩薇蓝无数次因为自己和孩子的姓氏跟韩母吵架,因为她想改回母姓,但是韩母坚决不同意。
那时的韩薇蓝以为这是因为母亲对韩大余这个人渣还旧情未了,只有韩母自己这个韩大余昔日的枕边人心知肚明。
只要韩薇蓝和韩锦程还姓韩,那么韩大余无论如何都不会动他们两个。
因为在那个人眼里,这就是他们韩家的种,韩家的后代。
很可笑的观念,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韩大余当年就不会哄着她给女儿冠父姓,也不会为了那个私生子企图跟小三卷款私奔。
可惜,小三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他韩大余的种。
韩母心下冷笑,同时也极度紧张。
她希望,看在这是韩家孙子的份上,韩大余能放过外孙,哪怕她今天死在这里,只要能保住外孙,也算是能给女儿一个交代了。
不知韩母心中的复杂心思,韩大余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韩小弟。
“这是我的孙子,这居然……真的是我韩家的孙子!哈哈哈哈……我韩家终于有后了,虎子,你看到了吗?这是韩家的孙子!哈哈哈……”
嘶哑的笑声极为难听,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癫狂。
没有人注意到,倒在远处的傅司谨握紧了拳头,正在一点点地挣脱绳索。
幼年的经历除却造成了他极大的心理障碍之外,同事也赋予了他很多东西。
瞒着家里人,傅司谨私底下偷偷报了不少课程,都是为了自保所用。
跆拳道,武术……其中就包括挣脱术。
事实证明,从前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在韩大余等人的松懈下,傅司谨还真的成功挣脱绳索。
未免打草惊蛇,他不敢立即发难,只能先等待时机。
身上的伤口很疼,经过刚刚那番挣扎似乎又裂开了一点。
但这不是傅司谨现在所该思考的问题。
他要怎么样,才能把箐箐救出去?
韩大余对箐箐必杀的决心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如果再放任事态发展下去,箐箐必死无疑。
他们根本……等不到救援。
傅司谨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他先是暗中观察了一下自己和箐箐之间的距离,又扫了眼他们距离厂房的距离。
视线无意间对上韩母的目光,傅司谨一愣,随即垂下头,心底有些歉意。
很抱歉,他连自己的安全都顾及不了,根本没有余力拯救他人。
韩母眼底是洞察一切的温和。
说到底,她和对方非亲非故,不可能要求人家在自己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还要拯救自己。
而且,在戳破外孙身份的同时,其实韩母也预料到韩大余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从本质上讲,她和那位小伙子的举动一模一样。
都只想保住自己在乎的人,其他人……
只能说声抱歉了。
“把他带出去,关在车里。”
正如韩母所预料的,在确认韩锦程是自己的孙子后,韩大余就打消了要杀掉他的心思。
他将孩子甩给虎子,让虎子将人带走。
毕竟接下来的画面有些不太适合小孩子观看。
如果傅司谨等人知道韩大余居然还有这样的思想的话,绝对会感到荒缪。
原谅变态杀人犯也有正常人的思维?
虎子带着韩锦程离开,整个本就空旷的厂房变得更加空荡荡。
没了一个分散注意力的目标,韩大余又注意到了地上的箐箐。
箐箐刚刚那下摔得不轻,她身上又被绑紧,根本爬不起来。
小家伙倒在地上疼得一动不动,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恐怕韩大余都要以为她死了。
“还好,你可别死得那么快,我还没玩够呢。”
跟拖死狗一样地将箐箐单手拎起来,韩大余凑近她,放大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恶意。
证人要杀了她!
敏锐的感知发挥作用,清晰地向主人传达了对方的可怕杀意。
箐箐被吓得寒毛竖起,全身都在叫嚣着快点逃,可她根本动弹不得。
被束缚在一起的双手艰难地抬起来,指尖紧抓着韩大余揪着她前衣襟的大手。
防着她故技重施,韩大余干脆扣紧箐箐的双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拖起来。
这个动作让箐箐的胳膊被绷得生疼,她手肘处还绑着一条麻绳,勒住了上半身和双手手臂,粗糙的绳子将她白嫩的皮肤磨出了红痕,生生地疼,让箐箐眼泪直掉。
咬紧小乳牙,箐箐不想在坏人面前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噼里啪啦往下掉。
很快迷蒙了双眼。
泪眼朦胧间,箐箐看到了对方拿出一把小刀。
刀尖对准她细嫩的脖颈,轻轻一用力,一条血痕就逐渐浮现。
“是不是很疼?”看到血液涌出,韩大余脸上神经质的笑意越发明显:“但这是你自找的!”
“……”箐箐怒瞪坏人。
韩大余额际暴起青筋,手下越发用力:“当年要是你乖乖听我的话,好好躲起来,我也没必要杀你,谁叫你多管闲事?”
傅司谨抬眼望向韩大余。
当年?他母亲和这个疯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是觉得自己胜却在握,韩大余突然多出了点倾诉欲。
他侧头看向地上一身狼狈地傅司谨,冷笑一声。
“喂,小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遭受这一切吗?这全都要怪你母亲,就是因为她,才害得我不得不派人折磨你,好报复顾箐箐。”
箐箐被扣紧的双手猛地紧绷。
傅司谨也用时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就……就因为这个?”
声音颤抖。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这个神经病就折磨了他那么多年。
猛地一脚踢在傅司谨肚子上,正中他腹部的伤口。
“啊……”傅司谨措不及防地惨叫一声,整张俊脸都扭曲了。
“怎么?你觉得我的理由很可笑?”
居高临下地俯视傅司谨,韩大余脸皮微微抽动,他突然暴怒地大吼:“但是要不是因为她,我才不会入狱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我的整个人生都废了!”
“你的人生?”
稚气的童音,这话不是出自傅司谨口中:“你的人生,不是被你自己毁掉的吗?杀人犯。”
猛地扭头瞪向箐箐,恐怖的双目布满血丝。
似乎觉得这个刺激还不够,箐箐可爱的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讽刺:“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一定会站出来揭发你的罪行!”
全身剧烈抖动起来,韩大余面皮不断抽搐,他突然抬起手,利刃对准箐箐的心脏:“我杀了你!”
一刀落下。
挥了个空。
韩大余直到摔倒在地上,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等他爬起身,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束缚的傅司谨已经抱着箐箐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厂房门外。
“他们跑了,快追,不准跑!”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韩大余一边嘶吼着,一边紧随着傅司谨的背影追去。
“呼呼……呼呼……”
剧烈的喘息响彻在耳边,箐箐卷缩在傅司谨怀里,小手乖乖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抓了一手湿润,浓重的血腥味云绕鼻尖,但是箐箐不敢说话,更不敢动。
她怕自己一动,就会成为傅司谨的拖累。
虽然现在已经是最大的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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