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赶到医院的时候, 箐箐正好结束半小时观察期。
她手里的药糖也少了小半袋。
傅司谨本来是不想让她吃那么多糖的,只是一去阻止她吃糖, 她就立刻捏紧糖袋一副要哭的样子。
闹了几次后傅司谨没办法, 只能随她去了。
还好这些糖是用木糖醇做的, 吃起来不影响身体健康, 不然傅司谨说什么都不会让箐箐一次性吃那么多。
傅衡来的时候, 箐箐正将一颗新药糖含进嘴里, 一看到傅衡的身影, 她立即将手背在后面, 试图把糖袋藏起来。
还掩耳盗铃地解释:“叔叔, 箐箐没有吃糖糖哦。”
目睹一切的傅司谨:“……”
欺软怕硬的小家伙,刚刚叫你别吃你不听, 现在一看我爸就怂了。
“没吃糖?”傅衡唇角微勾, 慢条斯理地俯身,从箐箐背后拉出一袋药糖:“那这个是什么?”
“护士姐姐给的药药。”小东西还学会偷换概念了。
“就算是药药也不可以多吃, 我先给你收起来,等你想吃再还你。”
箐箐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糖糖被没收了,敢怒不敢言。
她当然知道傅衡说的‘想吃再还她’的意思就是要分期付款, 以后每天只给个一两颗,不可能一次性全还她。
可想想自己答应过每天不可以吃超过三颗糖,今天都不知道偷吃多少颗了, 箐箐又有点心虚。
所以糖被没收了也不敢说什么。
“走吧。”抱起箐箐,傅衡将她上下颠了颠 ,随即皱眉。
没轻没重, 最近箐箐吃的不多吗?
“箐箐站起来一下。”傅衡弯腰将箐箐放在地上,抬手在她和自己之间比对了一下。
小家伙才到他膝盖往上一点。
“最近箐箐没怎么长高啊。”
这句话不是傅衡说的,而是站在一旁的傅司谨。
他还记得箐箐一开始就差不多到父亲膝盖往上一点的高度,现在将近半年过去,箐箐都将近四岁,按照一般三四岁的孩子那飞一般的生长速度而言,箐箐成长得有些过于缓慢了。
“也许是箐箐发育得比较慢。”最后父子两人只能暂时得出这种结论。
“以后多给箐箐喝牛奶,再炖些骨头汤补补。”傅衡道。
不然小家伙总长不高是要哭的。
大早上地来打针,折腾到现在都大中午了。
傅衡干脆带着两个孩子去附近餐厅就餐,吃完傅司谨就先赶去公司上班,傅衡则准备带着箐箐出去玩。
这是他一开始就答应过的。
“我们要去哪里?”
箐箐特别喜欢扒拉在车窗上看外面的世界,这总是能带给她很多惊奇感。
“去海边。”傅衡道。
现在都十二月份将近元旦了,天气太冷,他自然不可能放任箐箐下水,不过去海边看看风景玩玩沙子也行。
箐箐从前出门次数少,还一次都没去过海边,仅有的几次认知也是来源于动画片,或者童话书。
但那种画出来的海哪里有真正的海让人好奇?
她怀着满心期待,看着外头的景色从城市的高楼大厦变成了荒野山地,再最后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大海。
清凉的海风透过车窗吹拂进来,带来一股咸腥的气息,一望无际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折射出美丽的炫光。
黄金般的沙滩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个人,甚至海里还有一些套着泳球在泳游的人。
“好冷啊,他们不怕被冻僵吗?”
箐箐看着都替那些海里的人觉得冷。
“人家在冬泳,运动会让身体产生热量,所以不会感觉冷的。”傅衡瞄了一眼道。
他将车子停在海边的停车场里,然后给箐箐换上一双方便踩沙子的小拖鞋,再抱着她从车里出来。
箐箐脚下虽然踩着清凉的拖鞋,身上却还是穿着厚厚的衣服。
傅衡甚至还多给她加了个外套,导致本来海拔就低的小家伙臃肿得像一颗球,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又有些企鹅的神韵。
不少大人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走过来,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被萌得不行。
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叔叔叔叔……快看,是大海啊!”
箐箐欢呼着冲向大海,还不忘回身招呼傅衡。
傅衡三两步追上去,拉住她的小手,不让再往前了:“那边危险,小孩子不能过去。”
今天的海浪比较大,随便来个大的都能将箐箐这个小身板打翻,倒霉点的还有可能被拖进海里,所以傅衡不允许她靠近海浪波及范围。
箐箐只被允许在干沙子的范围内玩耍。
索性她第一次看到大海,现在兴致高昂,这一点点的行动限制在她看来没什么。
“叔叔给我小铲子。”
来之前傅衡就顺路买了一整套的沙玩工具,一大包的塑料玩具里有铲子有小桶还有各种鱼虾蟹之类的模印。
只要将沙子装进去再反过来盖严实,就能得到一只沙子螃蟹或者沙子海星啦。
箐箐一开始用的是上面的干沙子,可印出来的小海鲜总是会散掉,后来她发现用干沙子底下的湿沙子更好塑形,便立即拿着小铲子嘿咻嘿咻地挖起沙子来。
傅衡在她旁边用野餐布铺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就坐在那里看着箐箐自己玩。
旁边的一些小朋友看到箐箐有那么多工具,都想凑过来一起玩。
箐箐也大方,拿着玩具到处分享,很快就又结交了一大堆的好朋友。
看着她这副众星拱月的模样,傅衡不期然地回忆起了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他和箐箐同样出生豪门,其实从小就彼此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一次圈内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那位朋友是个性子外向的,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就包括傅衡和顾箐箐。
两人受邀前去给对方祝贺,结果意外相识。
不,只是傅衡单方面地认识顾箐箐而已,顾箐箐那时候并不认识他。
傅衡对这一面的印象很深刻,以至于现在都将近三十年过去,也无法淡忘。
顾箐箐那时候应该上高三了,或者已经大学?
十八岁的少女张扬美丽,混迹在人群里,众星拱月,成了全场最闪亮的那颗星,甚至比身为生日宴主人的朋友还要耀眼。
傅衡相信当日被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止他一个,因为顾箐箐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
她甚至比他这位傅家继承人还要受欢迎,这里的欢迎程度除了男性还包括女性。
因为她漂亮,家世好,多才多艺,还是个学霸级人物。
这么优秀的人不引人注目真的很困难,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张扬的性子。
箐箐原来很张扬吗?
傅衡突然有些困惑。
因为在他后来的记忆里,妻子一直都是冷冷淡淡,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妇形象。
身为傅家女主人,她的一举一动堪称完美,对丈夫,对儿子也尽心尽责,只除了和娘家关系冷淡。
但她刚刚和傅衡结婚前几年,是很喜欢时时刻刻粘着他的,就算傅衡忙着工作没空回家,顾箐箐也会特地在家里煲了汤,做了饭专门给他送去。
理由是外面东西不健康,吃多了不好,其实就是想多见见他。
傅衡心知肚明。
可不知从何而起,他们夫妻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在深夜‘偶遇’,出现的最多的对话也只是。
“回来了。”
“嗯。”
“早点睡。”
“好。”
以上字数比较多的句子一开始是顾箐箐说得多,后来不知不觉变成了顾箐箐敷衍回应得多。
反而显得傅衡更多话一点。
“叔叔你快看。”
箐箐雀跃的小奶音打断了傅衡的回忆。
他顺着小家伙的方向低头望去,就见一只沙子螃蟹,一只沙子虾,一条大的沙子鱼,还有两条小一点的沙子鱼正围着中间的一颗沙子小海星。
箐箐认真地指着大鱼说:“这是叔叔。”
两条小鱼:“这是阿谨和阿慎。”
虾:“这是弟弟。”
螃蟹:“这是柏叔叔。”
然后大声总结:“我们是一家人。”
傅衡黑着脸拍散螃蟹:“姓柏的有自己的家人,你和他才不是一家人。”
“柏叔叔对箐箐那么好,怎么就不可以是一家人了?”箐箐不解地问。
她澄澈的双眸中闪烁着的是纯然的好奇,并没有一丝辛苦做出来的沙子模型被拍散的怒意,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傅衡觉得狼狈。
他垂下头,避开箐箐的目光,板着脸解释道:“家人是要有血缘关系或者法律关系的人,当然,有些没有这些关系,但是感情深厚的人彼此也能成为对方的家人,但是柏祁玉不可能是顾箐箐的家人。”
“为什么?”
箐箐表示自己有很多小问号。
“因为我不喜欢。”
傅衡突然抬头,直视着箐箐的双眼:“箐箐忍心让我不高兴吗?”
不知道为什么,箐箐居然从傅衡身上看出了几分脆弱。
他在害怕,怕什么?
怕她会说出他不喜欢的答案?
箐箐拿起小铲子把全部沙模都弄散,包括她自己的,只剩下代表傅衡的大鱼。
“箐箐不忍心让叔叔不高兴,叔叔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瞳孔微缩,傅衡漆黑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箐箐稚嫩的小脸,恍惚间似乎出现了妻子当初第一次跟他告白时的画面。
那是在一片灯红酒绿的酒吧内,喝醉酒的顾箐箐越过众人,大胆地跨坐在他身上,扯着他的衣领大声宣告。
“傅衡,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老娘给个准话!”
然而,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那醉熏熏的小妮子就一头栽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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