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夜在乳白色的雾中溜逝,天亮了。
以不自然姿势睡着的艺术家们一一醒来,见到独自端坐的未亡人,难免有些羞愧的快速坐起,然后上洗手间去了。
室内的空气混杂着呼吸气息、香烟和烟雾,相当污浊。
“好大的雾!什么都见不到了。”
“油画无法表现雾的情趣,只有靠水墨画渲染了。”
起来后,点着香烟,两、三位戴贝雷帽画家边抽烟边眺望露台外,低声交谈。每个人皆因睡眠不足而眼睛浮肿,脸上浮现油脂。
由木刑事也在这时睁开眼皮。由于和平日不同,头昏脑胀,所以他推开露台的玻璃门,想流通一下室内的空气,但是浓雾马上涌入,慌忙又关上。
手表的指针指着六时半刚过。二楼一片静寂,似乎所有人仍在沉睡。
画家们洗过脸,收拾好昨夜的威士忌酒瓶和杯子,其中一人端着盘子送至厨房。他们绝大部分是等二条的遗体送往火化后,今天下午就返回东京。除了未亡人和两、三位好友外,其它人并不去火葬场。
不久,已快八时,户外依然被浓雾笼罩,二楼的学生们也未起床。
由于很疲惫,出现这样的情形也难怪,但是,应该起来帮这么多客人准备早餐才对。两位女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事实上,由木刑事也感到有点饿了,很希望能够喝杯咖啡。更何况昨夜不知把烟盒忘在哪里,虽到处找都找不到,却又不想抽剑持探长的香烟,只好忍住,可是这样一来更抗拒不了肚子饿。
已经快九时了。
由木刑事多次来到楼梯底下,窥伺二楼的情形,可是一直无人起床,终于耐不住而上楼了。不过,总不能敲女性的房门,所以敲牧的房门。
“牧先生,牧先生。”他逐渐大声的叫着,却无人应答。
虽不知道牧睡得多沉,可是以这样大的声音,通常也该醒来了。
“牧先生……你还在睡吗?”他又试着再叫一次,却依然没有回答。
由木刑事之前看过黎莉丝服用安眠药。他心想:牧会不会也是吃了安眠药才熟睡呢?若是那样,如果中途被唤起,醒来后也会很不舒服,一整天心情都很坏。
因此由木刑事停止敲门,下楼,和探长一同进入餐厅,边阅读报纸,边等黎莉丝他们起床。
“如何?我来煮咖啡吧!应该也有吐司面包,不过那可以等日高铁子她们去弄,我们先煮咖啡喝。”由木刑事将报纸丢在桌上,征询探长的意见。
肚子太饿了,同一则报导内容反复看了多次,还是完全不懂写些什么。
“也好。”
“而且也不能让守灵的客人挨饿。”
“但是,二楼的人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那种年纪正是会睡的时候,没办法。反正,我先煮咖啡。”
由木刑事大步走出餐厅。
咖啡香在厨房扩散时,隔着玻璃窗见到的乳白色浓雾开始飘动,紧接着室内微微转亮了。这是雾霁的前兆!
由木刑事在将近一打的咖啡杯内注入咖啡,把砂糖壶、以及牛奶和汤匙置于盘子上,端至客厅。
“呀,真不好意思。”站在近旁的画家惶恐的说。
由木刑事以粗大的手笨拙的递出盘子,边请对方别介意咖啡难喝:“二楼的小姐们还未起床,所以我只好试着先煮咖啡,不过人这么多,也不懂该如何斟酌分量,一定很难喝。”
“不,别客气,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这群人里,去过巴黎的只有二条,其它人味觉都很迟钝,不会分辨咖啡好坏的。”画家说着,把分配咖啡的工作交给身旁蓄留胡须之人,同时上身前挪,接口说,“天色应该快转为明亮了吧?”
“是的,通常十时左右就会转晴,如果到时还没转晴,就会一整天都是湿黏黏、不愉快的日子。”
灰色的微细水滴群随着空气流动在庭院上缓缓徘徊,感觉上彷佛有什么妖精在草地上跳着芭蕾舞,是住在大都会里的人很难得见到的景象。
“东京很少有雾,入冬后,都会笼罩所谓烟雾,但那顾名思义是对健康有害,和这儿的完全不同,也缺乏氤氲的情趣。”
“这边的雾是荒川蒸发的水蒸气因拂晓的低温冷却而形成。”刑事觉得有说明的必要。
画家仍边注视庭院边颌首,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何故屏息,发出母鸡般的咯咯声,不住眨动睡眠不足的眼眸,似急于看清楚某样东西。
“刑事先生,这处露台上的雕像是白色水泥雕像吧?”他望向前方,迅速问。
朝南的玻璃门前有露台,其角落有白色水泥雕像,这点先前已提过,是面向外侧鼎立的三位赤裸童子举直双手,六只手臂托住一个容器。容器形状为宽口浅底,所以制作者可能是打算雕出水壶吧!但是若视为非艺术的表现,则与其说是水壶,不如说是脸盆或大型汤盘来得适切。
“这……可能是白色水泥或喷漆吧!反正是白色绝对不会错。”
“昨天傍晚我见到时也是白色。”对方很奇妙的拘泥于色泽。
“那又怎么了?”由木刑事反问。
露台上再度出现浓雾漩涡,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在夜里恶作剧哩!”
“怎么恶作剧?”
“涂上油漆。”
由木刑事不解的望着对方。又不是一群中学生,应该不会有人恶作剧到把雕像涂抹油漆吧!
这时,本来连一公尺外就看不见东西的浓雾逐渐转淡,变透明了,彷佛浸在显像液里的相纸般,庭院的景物朦胧浮现,轮廓逐渐明皙了。
由木刑事将视线焦距对准露台角落,瞬间,他也见到被漆成斑红色的童子雕像!
“不错,是奇妙的恶作剧。”由木刑事喃喃自语。
故意利用深夜在雕像上涂抹红油漆,他无法理解这种疯狂心理。
但是,随着雾更淡去,由木刑事发觉被涂在雕像上的绝非油漆,而是更接近红墨水,不,是更酷似鲜血。
他站起来,被吸引似的走近玻璃门。童子雕像托住的容器内被注满鲜红色液体,满出的液体沿着六只手臂流下,把童子们的胸部、身体、脚染成深红,滴落在露台的铁平石上,形成泛黑血滩。
戴贝雷帽的画家和由木刑事并肩站立,表情畏怯的凝视童子雕像。
由木刑事粗暴的扭转门把手,推开玻璃门。由于没有鞋子,他只穿袜子、踏起脚尖走在冰冷湿濡的露台上,用指尖触摸液体。
“不会是……血吧?”画家脸色苍白,嘴唇咚嗦、痉挛地问。
“是血。”
“人……的血?”
“是的。我也希望是牛血或猪血,但……”
但是,不管是人血或兽血,究竟是谁?为何干这种事呢?
由木刑事默默怔立。雾气颗粒湿濡他脸颊,湿透衣服。
“刑事先生!”画家突然尖叫出声,“那是什么?就是在那边那个,是牌,扑克牌!”
在守灵夜里,凶手每次杀人都留下黑桃花色扑克牌之事也是话题之一。
“哪里?在哪里?”由木刑事望向画家指尖方向。
离露台约五公尺远的草地上,掉落一张翻过面的扑克牌。
由木刑事倒吸一口冷气。他有如魔术师般,一见即能透视那张扑克牌是什么样花色和点数。他的额头迸现蚯蚓般的血管,同时似导电般的颤动。他默默跳下露台,不顾长裤裤脚湿透的踩在草地上,拾起扑克牌。
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百合花图案,正是每次发生杀人事件必见之物。他毫不踌躇的翻回正面,确认是自己所预期之物。
——安孙子脱逃了!
由木刑事如此直觉的想着,全身血液逆流,捏着扑克牌的手指不往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恢复冷静,脑海里浮现的是:谁是被害者?尼黎莉丝,抑或日高铁子?
为了证实,他认为应该上二楼卧室,走了两、三步时,双脚像被钉住,仰脸望向建筑物上方,浮现惊愕、冻凝的表情。
始终在露台上盯视由木刑事一举一动的画家慌忙抬起头,循着刑事视线望去,瞬间,他惨叫出声,身体不住后退了。
露台上有漆成白色的遮阳棚,由角落支柱攀爬而上的藤蔓玫瑰覆满其上方,但从密生的叶间可见到棚架上躺着一个人。似乎是女人,而且从白皙程度判断,应该是一丝不挂,另外看其动也不动,可猜测已经死亡。
等惊愕平静下来,画家怯怯的仰望尸体,又看看雕像的位置,已知道大盘内积存的血液乃是流自这女人的伤口了。
“在我找探长过来之前,请你帮忙监视,别让任何人碰触,也别让人接近,拜托你啦!”说着,由木刑事不待对方回答,排开围在玻璃门口的人墙,冲入建筑物内。
剑持探长坐在餐桌前,面对空咖啡杯,悠哉的阅读报纸,肥胖的臀部露出椅垫外。
“什么!”见到由木刑事递出的扑克牌,探长惊呼出声,抛下报纸的同时,空咖啡杯摔落地板上,“谁被杀害了?”
“是女性。从底下虽看不清楚,但是,不是尼黎莉丝就是日高铁子。”
“若是遮、遮……”他口吃了,连自己都对自己的仓皇失措生气,猛跺地板,站起,“若是遮阳棚上,岂非是由二楼窗户丢下?”
“我想是三楼,因为正上方有窗户。”
“好!”
两人神色大变的冲出餐厅。问题的窗户在建筑物的哪一带大抵上可猜出。两人跑上通往阁楼的楼梯,胖探长迟了一步到达二楼时,由木刑事已爬上通往阁楼的楼梯中央。
“怎么样?”到了阁楼南侧窗口,探长剧喘的问。
由木刑事默默让开身体,由剑持探长探头出窗外。正下方就是爬满藤蔓玫瑰的遮阳棚。可以见到上面仰躺着女性尸体,而且是一丝不挂、彻底赤裸。在深红色吉尼、桃红色尼古拉斯、淡乳白色白金,以及红、白、橙、混合色各类品种玫瑰的环绕下,感觉上似是任性的富家女最合适的陈尸场所,不,或许不该说任性,而应说死得非常浪漫。只不过,由木刑事很在意其头发潮湿之点,毕竟不管雾有多浓,也不可能那样湿濡,就像刚洗过头发……
刑事边审慎的把视线投注于尸体和其周围,边想起以前松平纱缕女怀着感伤的少女心情所说的“埋在花中、拥抱星星而死”之语。或许这是尼黎莉丝自己的心境,却托称是纱缕女所说的吧!
虽然尚不知遇害时刻是什么时候,但若在起雾以前,由于昨夜天气晴朗,应该是星光灿烂吧!在此种意义之下,尼黎莉丝等于是如自己所希望的死亡。
不知是因全身血液流尽呢,或是由于反映绿叶之色?黎莉丝脸色带着苍白,是生前无法见到的美丽,若没有胸前那染红的伤口和圆睁的眼眸,只能认为是静静熟睡。
“由木,”剑持探长缩回脖子,“我打电话回局里,你叫醒其它人,聚集一起。”
两人回到阁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间,由木刑事至二楼,探长下到一楼。
都快十时半了,却不知为何,牧的房间和铁子房间的胡桃色房门仍紧闭,不似已经醒来的样子。
由木刑事突然感到强烈不安,来到牧的房门前,用力敲门:“牧先生,喂,起床,快起来!牧先生,喂,还不起床吗?”
终于听见了,牧数人慢慢回答后,睡眼惺忪的开门了。他平时很注重穿着,不会让人见到衣衫不整的样子,但是,今天早上却是一脸邋遢相。
“有什么事……”牧边忍住呵欠,口齿不清的问。
“现在可不是能够轻松的时候,昨夜后来怎么了?”
被对方严厉追问,牧拚命眨眼:“怎么?没有呀……在餐厅喝完果汁,又聊了约莫十分钟,就回房睡觉。”
“和尼黎莉丝小姐分手的时间呢?”
“进房间的时候哩!又怎么了?”牧好像还未挥除睡意,眼神蒙胧。
“半夜里有听到什么声响吗?”
“这……在刚刚被你叫醒之前一直沉睡,所以没有注意到。出了什么事吗?”
“尼黎莉丝小姐曾做过让谁怀恨之事吗?”
“黎莉丝?由木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黎莉丝怎么啦?”由木刑事不寻常的脸色似乎终于使他睡意消失了。
刑事未回答,继续追问:“听说尼黎莉丝小姐和安孙子处不好,实际情形如何?”
“他们俩经常会吵架,不,与其说是吵架,其实应该是一种口角。但是,那又如何呢?由木先生,请快告诉我,黎莉丝究竟怎么了?”
由木刑事快步穿过房间,推开窗户,默默望向窗外。斜右下方可见到遮阳棚。
探身出窗外的牧上半身一阵激烈摇晃,同时发出
悲痛的呻吟声:“可恶……由木先生,这是你的责任,你们疏于监视安孙子,才会发生这种事。”
和平日沉着冷静的绅士风范完全不同,是有如野兽般的声音。
“请你赶快找医师来,只要尽速急救,还可以救活的,不,一定要救活。”
“牧先生,请你冷静些。很可怜,尼小姐已经没有救了,早就死亡。”
听了这句话,牧颓然萎坐床缘,双手抱头。
“由木、由木!”
听到探长焦急的叫声。由木刑事正想会有什么事时,探长已经表情非常狼狈的站在楼梯口了。
“我刚才打电话回局里,但是,知道吗?凶手并非安孙子,他未曾离开拘留所一步。”
由木刑事当场怔立了。截至现在为止,他们都相信是安孙子犯下的凶行,但是,若安孙子未离开拘留所,不仅杀害尼黎莉丝的不是他,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当然也不会是他了。
剑持探长和由木刑事因为打击太大而说不出话来,互相凝视对方。
楼下客厅传来艺术家们亢奋的交谈声……
不久,探长沙哑的说:“由木,这样事态反而朝有利方向发展了,至少,我们的立场转为有利,凶手一定是剩下的两人其中之一,不是牧,就是日高,只要紧迫深入追究,即可以明白谁是凶手了。我马上和派出所连络。”说完,探长下楼了。
由木刑事再度回到走廊,站在日高铁子的房门前。
她的房内也一片静寂,毫无动静。由木刑事叫了四、五声后,又提高声调,并且用力敲门,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回应,铁子开门了。美女自红绢袖口裸露光滑细嫩的白肘,这是浮世绘上常见的题材,的确极端诱人,但是,若见到她那惺忪睡脸,遐想马上凭空消失。
“怎么了嘛?”
“又有一个人被杀害。”由木刑事说着,观察对方的反应。
铁子深吸一口气,剧喘,问:“谁被杀?是安孙子脱逃了吗?”
简直就像被讽刺一般,由木刑事苦着脸:“凶手并非安孙子,是我们有些判断错误。”
她眩惑似的眨眼:“是万平老先生被杀吗?”
“万平为何会被杀?是有什么理由吗?”
“不,只是直觉……”
“是尼黎莉丝遇害。”
“啊!”日高铁子目瞪口呆。
由木刑事马上进行讯问,但是她的回答和牧完全相同,在半夜里什么声响也未听见。
“你很容易被吵醒吗?”
“是的,通常只要稍有声响我就会马上醒过来,但是,昨夜可能太累了吧?”
“我知道你们很累,但是,今天早上未免也睡得太过头了吧!”
“为什么?”
“都已经十时四十几分了。”
“真的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瞄了一眼手表,铁子颇觉意外似的说。
“觉得精神如何?”
“头有些沉重呢!”
整颗头昏昏沉沉的感觉,由木刑事今天早上也经验过。他心想:会不会被人下了安眠药呢?凶手为了杀人时不受干扰而让所有人沉睡,这也是极有可能之事,尽管和自己两人相比,牧和铁子是睡的太沉了些,不过既然行凶现场选择在楼上,对于睡在二楼之人投入更多药量,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那么,是利用何种方法呢?
由木刑事从自己睡着的时刻开始逆推,判断安眠药一定是掺在果汁里。他昨夜所吃的食物和饮料,只有晚餐和那杯果汁,而若掺在晚餐里,应该会更早熟睡。
“日高小姐,昨夜我喝的果汁是谁调制的?”
铁子好像不明白为何被问这种问题,眨眨眼:“是尼黎莉丝呀!为什么问?”
“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碰过吗?”
“是的,昨天晚上她自己一个人调制的。”
“还有一件事,你们几个人谁有携带安眠药?”
“也是她呀!表面上看来她个性虽然开朗,却时常会情绪亢奋的失眠,所以这时她总会服用镇静剂或什么,然后再洗热水澡,说这样很有效。其它人不会如此,所以没携带什么安眼药。”
“如果有人想偷她的安眠药,能够很容易拿到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进去过她的房间。”铁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由木刑事放弃询问日高铁子,再度来见牧,追问是否有谁能拿到安眠药之点。牧依然坐在床缘,背向房门,抱头。
由木刑事迳自进入,背对窗户,和牧面对面。
“把头抬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尼黎莉丝有携带安眠药,对不?”
“嗯。”
“如果有谁想偷安眠药,能简单入手吗?”
“为何问安眠药这种事?”
由木刑事扼要说明自己的推理。
“是吗?所以我才会睡成这模样吗?”牧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很难哩!黎莉丝自从这儿发生连续杀人事件后,非常小心谨慎,曾说或许下次会是她成为标的,被人偷偷在安眠药瓶内掺入氰酸钾,那就糟了,所以都放在上锁的行李箱内,因此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打开行李箱的。但是,即使这样小心,还是……”
牧无法抑制感情激荡,声音颤抖、中断了。
由木刑事困惑的摇摇头。依目前所知,让大家服下安眠药的只能认为是尼黎莉丝自己,而且她也是被害者,这一切岂非矛盾、不合理?
不久,刑事死心的站起身,说:“牧先生,这一连串杀人事件的真凶若不是你,就是日高小姐,所以在真相查明之前,你们会受到严密监视,请务必记得。”
被刑事这样一说,牧的眉毛往上挑:“什么?凶手不是安孙子吗?”
“那是……我们有一点点误会,现在已确定他和事件无关了,绝对是清白无辜。”
牧怔怔凝视由木刑事,嘴里喃喃不知念了些什么,就这样默然无语了。似乎他脑筋尚未完全清醒,无法仔细思考。
出到走廊,由木刑事困惑莫名,很难判断两人之中谁才是真凶。铁子很难拿到尼黎莉丝的安眠药,可是,牧是尼黎莉丝的未婚夫,虽容易拿到安眠药,却想不出有杀害她的动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由木刑事摸索口袋,想抽枝烟,却马上想起了香烟不知忘在哪里,恨恨的轻啧出声。不只是为了香烟掉了,而是非常的想抽烟好让情绪平静下来。
到底是忘在哪里呢?他穷搜记忆、希望想起最后一次是在哪里点着香烟,好不容易想起来了——是在安孙子的房间搜寻扑克牌时,出乎意外发现附子根,当时曾经抽了烟。
对了,香烟盒一定是遗忘在那儿!他回到走廊,推开安孙子的房门。正面窗户的帘幔放下,里面光线昏暗,他表情游移的环顾室内——会是在这个房间的哪里呢?
他怎么也想不起在那之前的事了,只好决定试着全部搜寻。拉开窗帘让室内明亮后,立刻随处翻找,等粗暴的拉开衣橱门的瞬间,他见到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当场傻眼了。
衣橱内吊着安孙子留下的两件宽松衬衫和两件普通衬衫,其一角如潜躲的罪犯般放着数张扑克牌。
他伸手拿出来,一看,正是图案同样的扑克牌——黑桃8至K全部齐全。此刻,由木刑事不得不赞叹凶手头脑之聪明了!
已经结束调查后,这个衣橱成为一种盲点,除非安孙子回来,否则不会再度被打开,凶手正是充分考虑及此,才选择此处为安全的暂时藏放处。
尽管心里有着不甘心和遗憾,问题是,由木刑事仍猜不透藏放之人究竟是牧还是铁子,只是呆然怔立着。
“喂,由木。”
楼下传来探长的叫声,由木刑事回过神来。似乎剑持探长也有所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