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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伍斯特 第十六章

哈利知道纪念活动出了问题是在快天亮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哈顿打来的电话。

那时候他已经在他伍德斯托克路的家睡了几个小时了。虽然,自从他妻子去世后,他会经常在学校的房间里过夜,但是因为纪念活动,那天晚上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在那里休息。哈顿电话里说事情很紧急,要他必须迅速回学校到他房间里去,电话里不能说太多,而且也绝对不能向任何其他人提起他来过学校这边了。

当他到了学校大门那儿时,因为那天晚上的纪念活动聘请了一些摩洛哥保安人员,没有票还不让进去,最后只好让他们打电话给哈顿,才得以进入学校的。第一眼见到哈顿,让他惊讶的是,他完全变装了,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是他本人了。哈顿在学校纪念活动上永远都是作为一个院长的角色:请一批学生来当服务员,让他们起到监督作用,给这些学生的报酬就是免费参加纪念活动。

我第一年的时候也毫不费力就做了这份工作,其实我还挺高兴的能够不用真的融入活动但是又能参与到活动中,况且自己本来也付不起那张票的钱,工作本身要求也不是很高,所以那次我又申请了,还把理查德一起叫上了。

我们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地保持花园整晚都很干净,观察是不是会有一些麻烦事发生;如果事件升级的话,我们可能就要介入其中或者是用哈顿给我们的无线对讲机联系他,通知他过来协调事情;如果必要的话,可能还要调动校外安保。

这次活动与我第一次的区别,我想应该只有一个。纪念活动委员会之前写信给哈顿说,演戏的全部演员要么是从友谊厅的宾客中选的,要么就是从学生中选的,但是现在唯一还没有确定的就是指挥路易斯·雷诺。信中说,这个演员阵容唯一需要的就是完善这个部分了,为了要有剧本中描写的那般既有魅力,又具有邪恶气质的那样一个人,所以信中毫不避讳想要哈顿来担任这个角色。委员会给他和他的部队都租好了服装,这样最后呈现的效果将是一个警官队,而且哈顿就是领导雷诺。

哈顿给哈利说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请求。然而从实情来看,貌似哈顿还挺热情地融入了他的角色中。

所以当哈利在门口见到哈顿的时候,没有看到他那一贯的三件花呢服装,棕色的粗革皮鞋,如果场合需要的话,还可能会戴上一顶猎鹿帽。但那天晚上见到他,完全就是一身“二战”时期的法国军队长官的打扮:脚上穿着一双快到膝盖的紧身长筒皮靴,枪盒感觉有些小,双手都戴着白色小手套,拿着一个稍微有些闪光的口哨。让哈利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在哈顿脸上还粘着极不相称的小的塑料假胡子。哈顿说,“认不出来了吧,天哪!”

直到这时,哈利才认出来。哈利给我说,在他们回屋的路上,穿过院子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咒骂的话。他俩一边躲开一群群已经满是醉意的学生,一边嘴里还要对那些吸烟的女孩子们或者读着书的人们说“不用了,感谢”的话。哈利感觉他们已经不是在走路了,而是在跑步,看起来他们两个玩得挺开心的,而不是马上要去见犯罪的场面。所以说,他是对的,就是那个时候,我和理查德看到他,还在争论他的穿着,说约克郡人是不是都似铁公鸡一样。

他们到了哈顿的房子后,就不再那么拘束了,哈顿开始骂哈利真傻,为什么不走后门进来呢。哈利解释说他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从熟睡中被叫醒,而且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和哈顿一路走过来,感觉他脸上有把手枪似的,不时在威胁着全部的人,感觉学校已经不是学校了,变得让人有些困惑了。

晚饭后,哈利一直都没有睡着,不仅是因为那些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还因为安东尼的事情有些绝望的情绪,觉得自己让安东尼失望了。当他最后终于睡着之后,又因为电话响了而不得不接,哈顿在电话里大喊他起床,人就已经完全醒过来了。

就在争论这些,讨论他是不是已经卷进了哈顿所说的“安全协议”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客厅里并不是只有他和哈顿两个人。他朝房间另外一端看过去,发现安东尼就坐在书架前面的地板上,一只眼睛完全是黑的,而且从下巴那儿不断地流着血,他睁大着眼睛,瞪着哈利背后,有些生气的样子。

哈利循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发现茜茜就坐在那儿,她的脸也在流血。他判断,茜茜感觉没有安东尼伤势严重。至少她是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地板上,而且也不像安东尼一般地弯腰驼背,坐得很直,还挑衅似的回盯着安东尼。哈利总觉得茜茜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总之不是她脸上的血,突然他意识到是因为茜茜穿了她从未穿过的裙子。

这让他想起了瑞秋,于是便四处扫视,想要看看瑞秋的身影,哈顿说,“她在约翰·雷德克里夫那儿,哈利。也许让你有些惊讶,在紧要关头,已经决定让你的明星学生去洗胃了,确保她已经经过呕吐把酒精排出体外,安全后就在那儿了。”

在哈顿说这些的时候,安东尼突然就笑了,看上去感觉要说些什么,但是茜茜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他也就没说了。

“她朋友建议要我打电话给她的教母,”他看了看安东尼和茜茜然后说,“但是我现在觉得‘朋友’这词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吧,这里已经排除她在外了。至少今晚是这样的。”

然后他又转向茜茜和安东尼,“你们俩,知道规矩的。我们可以把这次的事就当作是学校事件处理,但是你们必须在十分钟内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然后哈顿立马跑过去,冲下那狭窄的楼道。

哈利和他俩看着他所指的前门,等到他再回到这间客厅的时候,把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说,“这层的窗户没有锁,但是我不建议从那里出去,挺高的。但我希望你们两个能明白: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是我也在那儿,我想根据我现在所知道的,警察会毫不犹豫就逮捕你们的。放弃学位离开学校事小,如果在你们的人生记录上有了犯罪记录就会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由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办,但是我想要我是你们,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十分钟,我们马上就会回来的。哈利,走这边吧。”

然后他走过来,打开那扇法式木门,让哈利走进了那秘密花园,跨过了另外一边的低墙。

站在黑暗中,听着运动场传来的烟花声,还有从湖边的草地上传来的乐队的嘈杂声,哈顿告诉了哈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前,他和唐雷就站在他俩站着的这个地方。唐雷被任命为当晚的副官,他们正在听着频繁从无线对讲机中扮演警官的学生传来的话,突然看到有个女人冲进了光线中。因为湖的南岸边有个火堆,让这一切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感觉晕头转向,糊里糊涂地直接往水里走去。

他们看到这的时候,立马从花园跑过去,但是看到她已经扶正了自己的时候,他们又撤回来了,互相笑着,唐雷还给他们每人点了一支细雪茄,“进入角色了。”他说。

于是他们靠在墙上,看着下面的纪念活动的开展。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慢慢地靠近他们,感觉已经完全不能让自己直立行走了,接着就在法国梧桐树前摔倒在了草地上,整个身子都在抽搐,感觉她是在呕吐或者是哭泣,或是边吐边哭的。唐雷最开始一直在笑,但是看到她一直都在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终整个人倒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动静,哈顿才下令叫唐雷过去看看。唐雷跑过去,直接爬上了那道旧铁门,滑下去,朝她躺着的地方跑过去。把她从草地上扶着坐起来,然后把他自己带的水给她喝了一些,哈顿说从他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唐雷一直在拍打着她的背,而且还用手绢不断地擦拭着她的脸。他们还互相说着什么,就唐雷和那个女人,所以哈顿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内,所以就进屋了,直到他的无线对讲机里出现了紧张的声音,他才回应。

“她简直一团糟”,唐雷说,“我完全不能控制了,我想只有送到约翰·雷德克里夫那儿去了。她一直说自己醉了,我看她一点也没有夸张,是真的醉了,而且她自己说已经这样吐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了,所以我才给你说的,哈顿。她说运动员更衣室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专门给你说这个的。说你可能对那件事情会感兴趣的。我想你要不还是去那儿看一下吧。”

这时哈顿在想这女人会是谁呢,她在说些什么啊,于是走进去后,就下楼出门了,穿过了秘密花园下的小路,走到了草地那儿,等到他经过唐雷身旁的时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女人,这时他注意到抓着他手臂的这女人是瑞秋。他明白了,安的监察要像是“1800小时”严谨地对待。

“天啊。”

在我们穿过院子的时候,理查德实在是无法让他那帽子保持在他的头上,于是开始向我抱怨,我也同样笨拙地把放在前面的塑料枪放到后面去。

“这就是哈顿的梦想吗?是吧?彼得森?我想我们最多再这样走一个小时,然后今晚就别干了吧。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那么久,反正这么多人,不会被人知道的。”

他说。他把枪指着那群在等着我们的“警官”们,然后放弃弄他的帽子,直接夹在手臂下。

我们俩商量好,接下来就要好好享受属于我们自己的夜晚了。那也是我接到哈利写给我信说我这个暑假可以待在学校,不用回家见我父亲的那一天,因为这个,我觉得自己在学校也挺自由的。

理查德是对的,我们完全是多余的人员。当我们到哈顿屋子外面的时候,至少有二十个“警官”在等着了,我和理查德之前都觉得至少还有十个,我想我俩都是因为哈顿的夸大要求而用来充人数的,完全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用处。在那天下午的早些时候,我就看过了哈顿备忘录上面的名单,大多数人我都是认识的。记得当哈顿在拿着那张名单像老师一样点名的时候,唯一没有出现的就是安东尼。

“特里希克,”哈顿看着名单念道,当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咕哝道,“当然不会有他,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接着就继续念名单,然后开始安排工作。如果我记得够清楚的话,那天晚上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还不断地在前面的草地上踱步,不时地停下来,靴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理查德靠到我这边,小声给我说,他是不是手杖拿反了,到底有没有看过这部电影,难道不知道雷诺是个法国人,弄得跟德国人似的。我们解散之后,烤猪架上已经浓烟滚滚,院子里也突然堆满了人,互相在拍着照片,喝着香槟。

我们走在哈顿秘密花园下面的小路上,漫步在草地上,往湖边走去,尽管理查德就走在我的边上,但每每看到他喜欢的女孩子走过的时候,他总是刻意用对讲机给我示意在我几点钟方向。大约一个小时后,理查德说根据哈顿所指示的军队式的严谨,他已经捡起并处理了不少于三个空的啤酒罐了,所以我们已经完成我们的基本工作量了,既然来了,当然也得好好享受一下。于是我们也开始想喝酒了,把我们的帽子和枪存放在了衣帽间,就开始想如果我们是付钱进来的话,大概要吃多少才能把票钱吃回来。

然后我们走进了“喜力啤酒”帐篷里,这也是理查德之前说的第一件要做的事,喝了几杯酒,然后我们停在了“算命者”的帐篷外,说,为何不去算算,至少很有意思。可是我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于是就站在了后面,观察着坐在理查德对面的那个女的握着他的手,抚摸着他的手掌,说他以后会成为一个有钱人,但是不会很快乐。

“好的,好的。”他大声笑出来,“这就是我想要的啊。”

那个小帐篷里灯光非常暗,而且还有些挤,因为这个女人烧了些香,里面满是烟,更难看清楚里面有什么了。但是我感觉自己有那么一刻看到安东尼站在了桌子边那群人后面的阴暗处。我还举起了一只手准备打招呼,但是我还没确定好是不是他,就已经没人影了,感觉他把警官帽压得很低,一下就溜出了帐篷。

后来,我把理查德拉出来了,我们在校园里溜达了会儿,想着就去巴特利酒吧好了,结果从巴特利酒吧出来后又去了里克酒吧。那之前,我们已经喝了三杯马丁尼了。

“最后来点好玩的,看看那些乳房。”

我朝舞台看过去,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认出来的就是瑞秋,我以前也在正式的场合见过她,她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只是妆比平常要更浓一点,发型也是我没有见过的。但当我看到茜茜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意识瞬间空白了几秒。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因为我从没见过她穿裙子。

倒不是说不合身,相反,看上去还挺得体的,但是又感觉有些奇怪。理查德还和我一起回忆起了我们以前见过一次茜茜没有穿她那一贯的短裤、帆布鞋、夹克衫还系上一条围巾的时候,还是那学期早些时候有个星期她父亲从美国过来的时候。她在那个周一早晨的时候和她父亲一起出现在了大厅里吃早饭,当我们看到她穿着紧身裤,像芭蕾舞鞋似的皮革单鞋,还有一件比她平常要好看很多的夹克衫,全部扣上了,边上还卷了起来,就像是小西装一样,理查德都被燕麦给呛到了。那天她的头发都要比平常漂亮,刘海全部梳到了后面,略带些骄傲地站在那儿,可那道疤痕还是清晰可见了。在喝茶的时候,她就站在了我身边,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甲涂成了亮红色,闪闪发光。那个星期,她带着自己的父亲在校园里到处走:去大厅吃早饭,去巴特利酒吧吃午饭,甚至是讲座都带去了。

这些都是唐雷后来告诉我们的。但是他们晚饭的时候不会来,据说是她父亲会把她带出去见一些他在牛津还有联系的人,最后一晚的时候,他还带着茜茜去了他住的酒店套房,然后才回美国。她父亲一走,她的短裤就又出现了,头发也放了下来,遮住了那道伤疤,指甲也不再是红色的了。

“她总是在伪装,挺悲哀的,你觉得呢?”

理查德观察着说道,“比如说带着父亲来学校那件事。”

我并不同意理查德说的,但是如果我有一个父亲能够对我的成绩非常自豪,就像她那样,或者是能够感受到我的骄傲,我将会怎么样呢。

那晚在里克酒吧,她跟之前又完全不一样了,我都有点弄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伤疤还是被卷卷的头发遮住了,脸就像瑞秋一样,化着很浓的妆,有些像战争年代的女孩子。裙子都很紧身,而且领口很低,感觉上面没穿似的,身上都沾满了亮片。瑞秋是一些黑色的亮片衬托她白皙的皮肤,而茜茜是银色的,涂抹在她褐色的皮肤上。她们面对面站着,隔得非常近,几乎都要触摸到对方了,而且还享用着同一个麦克风。当钢琴声响起的时候,她俩一转身,向观众问好,便开始面对面深情地唱起歌来。

你一定记得那个不变的吻和不会褪去的叹息……

她俩开始慢慢左右扭动,把手都放到了对方的身体上。

任时光流转,真实永恒不变……屋子里有人吹起了口哨,夹杂在一些掌声中间,她们继续唱着,瑞秋一把把茜茜搂入了怀中。

爱情离不开,月光和情歌,激情,嫉妒和仇恨……有个服务员走了过来,给茜茜递了一张纸条,然后她便走开了,留下瑞秋一个人在唱。茜茜扫了一眼,就去了前台那儿,四处看了一下那儿的桌子,皱着眉头,感觉因为光的原因有些看不清楚。之后就把纸条折了一下从裙子上面塞了进去,牵起了瑞秋的手。

为爱情和荣誉而战,非战即亡,古老的故事……唱到最后的时候,她们把麦克风放到一边,然后拥吻在了一起,有人开始吹口哨,而钢琴演奏者完全没有在意这一切,继续弹着。我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很惊讶,早就听说了一些关于瑞秋举办晚会的传闻。人们欢呼的声音越来越高,哈顿出现在了门口,直接走上前台,对瑞秋和茜茜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们就开始笑哈顿,哈顿又对她们说了些什么,她们才止住笑,走下舞台,离开了酒吧。哈顿走出酒吧的时候,整间屋子都是嘘声喝倒彩。

在那之后,我们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我和理查德两个人转动着大转盘,后来坐在了湖边的火堆旁,拿出水烟点燃了。坐在那儿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很开心,就我们两个。第一次谈到了他的童年,我们还一起说着在农村养大一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的,说起了我们两个被送去学校时的情景。我已经醉得不行了,要不是唐雷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铺了张毯子,问我们是否要站起来,我都差点要说到罗比的事情了。

在唐雷走后,我和理查德给自己找了些吃的,然后在“喜剧”帐篷里待了会儿,理查德建议说我们应该去女装裁缝师的房间里去检查一下。就在那时,我听到了我的无线对讲机里传来了哈顿的第一次紧急呼叫。我们当时在女士衣帽间后面的走廊上摆了把椅子,站在上面,透过那扇开着的小玻璃窗,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个一个的女人脱到只剩内衣的旖旎风景。我想大概因为跳舞或是从碰碰车上摔下来而衣服撕裂,所以脱了在旁边缝缝补补,理查德说这是因为在“灌木丛中过于激烈”的原因。因为理查德一直在我耳边说不要那么笨,也因为我实在是醉得有点过头了,耳朵里只听到了他的声音,于是完全忽略了哈顿的紧急呼唤,直接把我的无线对讲机声音给关了。尽管哈顿当时一直强调说需要紧急帮助,而且是专门开了我的信号,是专门给我发来的消息。当我试图想再靠近窗户一点的时候,我又一次听到了微弱的嘶吼声,我知道是哈顿的声音。感觉可能是因为他被绊倒了,或者是在跑步的原因,声音喘息得很厉害,感觉像是在说,“彼得森,你他妈的到底在哪儿?快进来,快进来,运动员更衣室。现在,马上,很紧急!”

这时,我踩空了,我俩都摔到了地板上。这时第二个呼叫来了,是理查德的无线对讲机发出的声音。因为我们摔到了一起,两个人都不能移动,而且在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了女的,一直骂我俩“猥琐,悲哀,失败”,叫我们去死。这次我们还是没有管无线对讲机里的叫唤,尽管哈顿已经开始在对讲机里咒骂了,命令理查德赶紧找到我,然后我们俩一起去运动员更衣室。理查德站了起来,把我也拖了起来说,“马丁尼,乳房酒吧,你妈的。”

然后走到了台阶那儿停了下来,把无线对讲机扔到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当然,我也扔了进去,所以我们都没有去哈顿说的那儿。两个人再次到了里克酒吧,那天晚上大多数时候就在那儿度过了,不过也没有完全沉浸在里面,时不时还走出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在院子边散散步,看看是不是有趣事发生。根据后来哈利告诉我的,要是我们按照哈顿的吩咐去了那个更衣室的话,我们一定会看见那一幕:安东尼把他的警官裤子脱到了他靴子的上面,帽子和枪也扔到了一边,压在了茜茜的身上,一只手还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不断地拉扯着她的内裤,企图要强奸她。

哈顿告诉哈利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走错边了,以至于被灌木丛挡住了,无法直接走到他们躺着的地方,不得不再次跑到前面,再从另外一边绕过去。现在坐在这儿听哈利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非常确定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哈顿试图用无线对讲机联系我,然后又联系理查德,但之后我们却把无线对讲机扔进了垃圾桶,去了里克酒吧。因为没有联系到我们两个,他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到另一边,然后疯狂地扒开灌木丛,但是等到他到了那儿的时候,茜茜已经坐到了安东尼的身上,不断地挥拳打着安东尼,每一拳都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安东尼也无法动,就躺在那儿像一团肉一样,就那样任自己被打。哈顿告诉哈利,让他惊讶的是,茜茜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居然很安静,如果一个女人遭受这样的暴行之后,应该会大声地尖叫,但是她在打安东尼的时候,用的是非常低沉的声音说话,尽管他不是很确定,但是听起来感觉甚至是在笑。

“我想是不是可以了,你说呢?”

他说,茜茜便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哈顿,他才看到茜茜的脸也被打了,嘴里流出了一些血,一直流到下巴那儿。她盯着哈顿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然后安东尼开始在她下面呻吟,不断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这时候,哈顿才意识到,对茜茜这般行径完全不反抗,不是默许她的行为,而是已经无意识了。他走过去,茜茜从安东尼身上爬了起来,还帮着哈顿把安东尼也扶了起来。哈顿捡起灌木丛中安东尼的帽子,戴在他头上,然后搀扶着安东尼,茜茜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之后三个人慢慢地穿过草地,回屋了。

一路回来的时候,哈顿低头前行,人完全被帽子遮住,但还是有人示意要帮忙或问候,哈顿都不断回应说,“不,不,我们很好,谢谢。”

“值班的时候喝醉了,有些乱套了,一直都在反抗。我看得放到军营里去,放几天,只给点面包和水,我想可能会有效果的。不需要帮忙,真的,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很好。晚安,晚安,谢谢,晚安。”

哈顿说,等到他们三个回到屋子后,他从他俩口中什么都没审问出来,就这样问问题,问了差不多半小时,一无所获。

所以才叫上哈利过来看看,或者是能用什么不一样的方式,让他们开口。哈利进到屋子里后,尽自己所能地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他们俩个什么都不愿意说,而且哈利也没有哈顿那番审问的热情,于是很快就放弃了,问他们是不是有了自己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这次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哈利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俩好像都不想起诉对方。所以他出来后,便告诉哈顿说,除了之前他所了解的,仍然还是一无所获。哈顿谢过哈利后,说虽然他俩把事情陷入了这般僵局中,但还是希望这件事情就他们四个知道。而且哈顿还说之前希望找他队伍里的援军过来,也没找到,现如今情况是这样的,没来反而更好。

瑞秋可能都醉得想不起自己那天碰到了唐雷,而且哈顿也可以很轻松地说服平时很爱八卦的唐雷,他去了更衣室后面,什么都没有看到。安东尼同意离开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抵抗情绪,因为他知道一旦再回到学校,必然会受到刑事起诉了。只要找出他是怎么进入学校的,至少是个非法入侵的罪,要么就是强行入侵他人住宅。

但是茜茜好像有些介意立即回到美国去,她走了对其他都没有什么影响,除了还有剩余课程的费用还没花完,还有就是可能会对划船俱乐部有影响。

哈利想要辩解,不同意这个处理问题的方法。他告诉哈顿,茜茜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决心,特别是在最近的几个月里,她的离开可能会有很大影响的,因为学校即将进行期末考核了。但是哈顿却告诉哈利说,他已经对他的学生都失去客观的评定能力了。这时,哈利想起了瑞秋,他说他想自己应该去医院看看她了。但哈顿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瑞秋的教母会在医院照顾她的,而且瑞秋也没有卷入这件事情中来。

哈利说他还是会去的,哈顿回应说也可以,但是如果她回忆起自己要唐雷喊哈顿去更衣室的事情的话,最好还是给瑞秋说他俩已经商量好的新版本:哈顿去了,但是到了那儿的时候,什么有趣的都没发生。

当他们从秘密花园再次进门的时候,茜茜已经加快自己的脚步,试图走出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摇了摇头,脸感觉已经僵硬了,脸上的血也已经干了。他俩又问了她一遍,是否需要起诉安东尼。她回头看着他俩,然后看着安东尼,笑了。

“你们知道什么?”她说,“他根本就不值得,你们也是一样的。”

哈顿问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在走之前签署一些东西。

这时,她却只是举起手,伸向哈顿说,“你就是个混蛋,哈顿,给我你的钥匙,除非你想要我父亲过来起诉你非法监禁。”

哈顿给了钥匙,但是在那之后,他还是要求茜茜不要传这件事,这也就意味着谁也不要把这个事情讲给瑞秋听。否则的话,哈顿就没有办法,只能用严厉的校规来处罚他们了。哈利看到茜茜在听到瑞秋的名字的时候,脸色完全变了,但在他还没来得及读懂她的脸色时,她就迅速地把头低下去了,再次抬起来准备说话的时候,那表情已经不在了。

“你真的太不了解瑞秋·卡达尼了,你了解吗?哈顿,你他妈的完全不了解!就像我说的一样,完全不了解。”她继续说道,“你就是个混蛋,”然后拿着钥匙,看了他们一眼,再回头给安东尼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便下楼走出了这栋屋子。

第二天早上,她就走了,在哈顿的信箱里留下了一封信,表明自己再也不想回来了的态度。

至于安东尼,他站起来后,试图跟着茜茜的脚步,但是哈顿说,“我想,你不能走,特里希克先生,至少一个人走不了。”

哈顿想要哈利一起护送安东尼去医院时,安东尼拒绝了任何医疗看护,而且也拒绝回答哈顿任何关于他是如何突破安全警戒线进来的问题。最后他俩就把安东尼送到格洛斯特格林,让他一个人在公交车站等着。

安东尼就这样走了,哈利握了哈顿的手后,便也搭的士到了约翰·雷德克里夫那儿,当他赶到瑞秋的屋子后,惊讶地发现她正坐在床上高兴地读着杂志。

“天啊,哈利,唐雷真的反应过头了。真的,我只是那个时候太累了,不想跟他辩解罢了。这里的人对我太好了,真的,我想我真的没有问题了。”

她边说边把杂志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也可以离开这儿了。必须得有人来带我回家,我给他们说你肯定会出现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你就假装是我爸爸就可以了。这里只有护士,她不会发现的,然后签一些她给的表格,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好吧?”

尽管他有些筋疲力尽了,但是看到瑞秋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哈利也同意了她的方案,按照她说的做了。

“但是艾薇呢?”他带着疑惑地问,这时,瑞秋已经把她前面的布拉过去,开始穿衣服了,“她来了吗?”

“噢,艾薇,”瑞秋回应说,“有这么回事。”

她有一两分钟什么都没有说,从那块布中露出脸来,然后背对着哈利,把自己的头发举在头上说:“可以帮我拉上吗?”

就在他在想怎么把瑞秋这裙子的扣子扣起的时候,他听到她说,“哈利,之前她在这儿的,就待了一会儿,好像我有什么问题似的。”

他系上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瑞秋转过身来,放下头发,看着哈利说,“你看,我和艾薇有些闹别扭了。”

说到这里,瑞秋笑了,“我想之后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