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打仗了?南王的军队都已经围在京畿之外了。”
原本热闹的街市显得有些萧条,因为城门紧闭,城外的那些农家都不能送菜送肉进来,酒馆茶楼之类的也暂时歇业了。
好在不吃菜没什么,只要有粮食就饿不死,不然城里怕是还没开始打仗就要乱起来了。
外城的许多百姓节俭,自家的院子里不少都中了时令蔬菜,因为围城的缘故,新鲜的蔬果价格一日日往上涨,他们也舍不得自己吃,全都卖给了那些大户人家出来四处采买的仆妇,趁机还小赚了一笔。
平民百姓能吃饱就成了,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少爷可不成,每餐总是得有荤有素的,不然底下的下人可就遭殃了,他们可不会管你买不到菜是什么原因。
此时城内为数不多还照常开门的茶馆,就聚集了不少人,谈论着南王围城的事。
“不止呢,你们听说了吗,皇太后和五皇子都在南王手上呢。”有个黑瘦的汉子,神神秘秘地对着围观的百姓说道。
“怎么会呢,皇太后不是好好在宫里吗,听说受不了先皇和先太子去世的打击,终日以泪洗面,不见外眷。”有人不相信,“我家堂姐可是在丞相府里做事,都是听丞相说的。”
“你都说了不见外眷了,不就是因为被南王救走了,新皇可以隐瞒,所以才对外这般宣城宣称的吗?”
那个黑瘦男子吃了几粒花生,喝了口小酒,满是鄙夷地说道。
“真有这事?”边上听着的百姓抽了一口凉气,也有那些敏锐的,察觉到他用的词是救,而不是绑,对方的这个词就值得玩味了。
“我家邻居的二表弟是守城门的,南王的人在城外叫嚣的时候他也在场,可都亲耳听见了。这太子可不是什么大皇子和三皇子杀的,而是那位动的手。”
黑瘦男子指了指皇城的方向,一副不敢说的模样,“当时他还想对太后动手呢,好在南王的手下正护送着他逃出皇宫,顺手把太后给救了,还救走了同样被追杀的五皇子。”
“不仅仅是这样,据说,先皇的死,也有那位的手笔。”男子又抿了一口酒,仿佛是靠酒壮胆,才敢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这位大哥,你还知道些啥赶紧跟我们讲讲。”
他说的这些都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还牵扯到了皇族辛秘,一个个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其中一个还算比较阔绰的,还跟小二要了壶烫过的好酒,想着让那人多喝点,顺道再多透露些消息。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黑瘦男子笑了笑,对于对方送来的酒却之不恭,吃了几粒花生米赶紧又说了起来。
“还有这南王,他手里居然还有一封太上皇祖的圣旨,你们猜上头写的是什么?”他卖了个关系,在旁人等不及又给他叫了碗盐水煮毛豆后才嘿嘿笑着给大家解惑。
“这圣旨是太上皇祖留下来的遗诏,上头写着让幼八子继位,当初那些皇子里排第八的可不就是现在的南王吗,当初先皇上位,就有很多人心里存疑,毕竟他虽然是长子,可是并不受太上皇祖的喜爱,只是当时皇祖去世太突然,南王那时还年幼,不然这江山还不知道是谁坐呢。”
那人压低了声音:“所以现在南王来,是光明正大哪会自己的东西,那位,名不正言不顺,这个位置怕是做不久了。”
经他口说出来的消息一条比一条让人心惊,不少人一边听着,一边注意着外头,别什么时候有九城卫的人走过,把他们都当反贼给抓了去。
可偏偏这种消息又是百姓们最喜欢听的辛秘,理智想着不能听,脚就跟黏在地上似得,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不能吧,你这话可不可信啊?”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话的,当即就有人质疑。
“我也就是听我邻居的二表弟说的,那天守城的都看见了,你们想啊,当初先皇上位可是把其他兄弟都给杀了,一些皇族时期的老臣也全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而且南王离开的时候,可是带走了先祖大批的死忠还有三十万精兵,这其中的门道,你们自己体会体会。”
那人很光棍,也没强逼着他们相信:“反正这仗早晚都要打的,横竖咱们家也没人当兵,无论是新皇也好,南王也罢,谁当皇帝都比蛮人好,咱们还是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他晃了晃脑:“不行,醉了醉了,老婆子还让我去粮店买米呢,晚回了她该和我闹脾气了。”
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推开围着的人朝外头走去。
“这城门关着,什么东西都进不来,粮食的价格一日日的见涨,也不知道家里攒的钱能用到什么时候,先皇的皇位是从南王那儿抢来的,新皇的皇位来的也不正,还给人家不就得了,苦的还是咱们。”
一声长叹走出了茶馆,徒留里头听了一堆辛秘的百姓在那儿思索。
除了茶馆,那个黑瘦的男子哪里还有醉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三日之内,所谓的皇室辛秘传遍了整个皇城,很多都是听表姨夫、大侄子、三外甥说的,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偏偏百姓都信这些,不利于卫颐的谣言顿时甚嚣尘上,九城卫大肆出动,捉拿那些散播谣言的反贼,正主几乎没捉到几个,反倒是捉了许多无辜的老百姓。
严苛的刑罚把谣言暂时给压制下去了,可惜却引起了百姓的反弹心里,越发认为那些谣言是真的尤其是那些亲人被九城卫捉了去,生死不明的百姓,更是怨上了现在这个皇帝,敢怒不敢言罢了。
带兵前去明都的庞飞被图熊给缠住了,根本分不出兵力回皇城支援,守在杨城之外的兵马又如同庞飞一般,原本杨城里龟缩不出的军队忽然就开战了,他们分身乏术,也无法抽调兵力回来。
如同边关那般,几处的局势胶着,唯独皇城,虽然南王还未攻城,可是局面,似乎有一边倒的架势,毕竟两边的兵力相差悬殊,还有皇城内的百姓,因为粮价飞涨,流言肆虐,多半的人心也都倒想南王那儿了,只想着战争快点结束,不管谁做皇帝,他们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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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哥哥。”顾如意拉着严缙的袖子,瞪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施铃兰。
她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而是改名换姓成了一个三品官的嫡女,名叫薛碧宁。不过伯远候府的主子都是见过她的,都知道她的实际身份,在府里下人们称呼她为薛夫人,主子们则是亲热的唤她如意。
不久前,江白禾依照圣旨嫁进了伯远候府,新婚的当夜,顾如意也被宫里送到了府上。
伯远候已死,伯远候老夫人还算有点担当,看嫡长子担不得事,接过了府上所有的大权,权衡再三后,不顾儿子的反对,将顾如意留在了府里。
她是皇帝送来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这个人他们必须收下,皇后失势,侯爷也死了,这个侯府风雨飘摇,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谁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不留下这个先太子妃,喜怒不定的先皇会对严家做什么。
一开始顾如意只是被好吃好喝供着,侯夫人还派了不少下人看着她,尽量避开她和儿子接触的机会,毕竟对方曾经还是太子妃,不论现在是什么身份,这个过去都不能抹掉,一旦被人发现,或是皇帝拿这件事攻讦严家,恐怕他们就离覆灭不远了。
可是现在又不同了,南王造反了,还派大军把皇城给围住了,顾如意可是顾家的女儿,是南王妃的堂妹,如果南王造反成了,她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到时候如果她的肚子里有了严家的骨肉,严家岂不是能恢复曾经的辉煌。
比起杀了伯远候的新皇,他们更愿意南王当皇帝。
因为这个理由,即便严缙满心的不情愿,也只能听从娘亲的话,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了,他的靠山姑母和父亲倒下了,为了娘,为了弟妹,他只能牺牲自己,和顾如意成了好事,她也顺利摘掉了府上下人原本对她薛小姐的称呼,摇身一变成了薛夫人,因为她的身份不明,既不是世子妃,又不愿意甘当侧室,所以就有了夫人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现在的伯远候府可热闹了,明明伯远候这七七还没过呢,他儿子的几个女人就开始争宠斗狠了。
顾如意有伯远候夫人撑腰,后头还站着很有可能成事的南王,因此在府里,她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日子很是快意。
施铃兰地位卑贱,可却得了严缙的几分怜惜,下人也不敢过多怠慢。
唯独江白禾,虽然是江家大小姐,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却两边不讨好,严缙恨她骗他,侯夫人怨她这个世家小姐没什么用,都没带来些助力,更有厌恶她到极点的顾如意照着一日三餐找茬,还有被她害了孩子的施铃兰在一旁煽风点火。
自从嫁了人,好日子没过过,反倒每天都焦头烂额的。
她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对自己不利,叮嘱自己忍忍忍,就是不知道能忍到什么时候。